过完初一,人们就盼着过十五了,但在那年进入宏锦阁的第一个元宵节,六生差点和小秋闹起来,小秋也险些出大丑。
早在进入宏锦阁之前,小秋就在网上结识了一个网友,是通过博客消息认识的。小秋那时不仅还抱着找一个好男人改嫁的幻想,还满怀寂寞、无处排遣,自不免会和网上的男人们在虚拟的世界里,交流沟通。这个男人大小秋一岁,大专学历,据他自己说他在一个郊县的政府机构上班。他有老婆,也有孩子,只是在日常生活中老和老婆吵架斗嘴,而老婆动不动就回娘家。丈母娘不但不平息事端,还爱怂恿着女儿,和女婿斗法。所以他心中很苦恼,其至都不知能否和老婆过到头。小秋对自个的婚姻也很不满,不免有同病相怜的想法,和此男沟通得也很愉快,还收到此男通过邮件发来的照片。从照片上看,倒也是很好的一个男人。就在过完春节后,此男发消息说,要在元宵节那天晚上,来十里河看望小秋。小秋不忍心拒绝,只好含糊答应。
到了那天晚上,将吃晚餐时,小秋收到信息,说他已到了十里河,车子就在店门前停着。小秋心里顿时发慌,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去见。小秋就趁大家都去吃晚饭时,溜了出来。在门口一张望,就看见一男子,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子里,向她招手。于是小秋连忙走过去,一看,果然是照片上的那男子。那男子打开车门邀她上车,小秋也就坐了上去。那男子说,他刚从山东的泰安回来,顺道来这儿看看小秋。这男子把车开到、离店不太远的、一家宾馆的院内,准备定好宾馆的房间后,再和小秋出去吃饭。小秋内心只想和此男,吃吃饭聊聊天,先在现实中面对面地、好好交流沟通一下,并不想初次见面就在宾馆开房,可实在又张不开口拒绝。她怕,她怕一开口拒绝,惹烦了人家,会失去一段好姻缘。
就在她表面平静,内心十分忐忑时,手机响了,一听,竟是六生震怒的声音:“你去哪了?!”小秋只好随口撒谎说,来外面买点东西。六生又怒叫:“还撒谎!刚才有个服务生对我说:你老婆和一个男人,坐上一辆奥迪车走了!人家看得清清楚楚!”小秋没想到这些相处不久的服务生,竟会留意起自己来。她没把握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能有正果,所以她不敢明着得罪六生,以免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只好在手机中对六生说:“好了,我马上回去,别胡猜了。”然后就对正准备泊车的奥迪男说,公司里有人找,有急事,不得不马上赶回去。
此时小秋的心情真的是十分复杂:既依恋奥迪男,想和他说说话、聊聊天,很想和他修成正果;又不敢在没任何承诺和保障的情况下,和他马上开房。六生打来的电话,既解救了小秋内心不想开房的困境,又让小秋觉得好事被搅,又觉得像被六生扒了皮般的难堪,又害怕得罪了奥迪男。奥迪男此时表现得倒很绅士,语气平和、态度平静,立马调转车头,对小秋说:“既然这样,我送你回去吧。”小秋推说这儿离店很近,自个走过去就行了。但奥迪男执意要送,小秋只好由他。但小秋没敢让他送自己去店里,怕遇上怒目而立的六生,而是让他送自己去员工宿舍。车子开到离宿舍不远的成田古玩城时,小秋就让停车。那男子让小秋下了车,挥手和小秋告了别,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此后,此男就不再和小秋联系,也许是此男本就是只想和小秋玩玩一夜情,未得逞而罢手;也许是此男认为那晚小秋是在耍他,觉得小秋没诚意而不再和小秋联系;也许是他从小秋通话时,察觉小秋是有老公的而收手;也许是他见了小秋的面,对小秋本人失望而决定放弃。小秋后来再三揣测过那男子的心思,但终是揣不透还伤自个的脑筋,随着日常事务的繁琐,小秋也慢慢放下了这件事、淡忘了这个人。
六生初到店里,是在后厨干杂工,哪里忙不过来去哪,后来又被派去看管宿舍并烧锅炉以保宿舍的供暖,没事时还帮着店里的电工小李子处理点杂事。店里唯有他们两个比较清闲,所以他们两个就背着经理接空调移机、加氟的零活,每个月也多收入三二百元。
就在春节过完,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时,小秋家中却传来寒流:父亲和母亲又打架了,母亲去了南方的大妹那儿,父亲竟带着海蛟和威儿去了山西干建筑!一个五六十岁的老汉,带着两个六七岁的儿童,千里遥遥去干建筑,这场面想想都让人觉得辛酸。
父亲带着两个儿童白去了山西一趟,无法在建筑工地久呆,去了几天就回来了,并打电话说,顺道要来北京看看。小秋自是满口答应,为了安抚父亲,也为了想见见儿子。到了去西客站接父亲、儿子的那天,小秋却在西客站,被站里的工作人员所辱,高高兴兴去,却是满腹怨气归。其中波折,被小秋于半年后,抽时间写成文章,发在自个的博客上,引发来访的网友一片同情和安慰:“那不是狗眼看人低嘛!”“缺乏人性化的工作人员往往是暴力产生的根源!暴力到来的时候往往已经造成不可避免的残酷的既成事实!象上海的杨佳事件就是这样造成的,值得执行公职的人员反思和反省啊!”“你好,看了你的文章真让人心酸。北京应该说是文明大都市,也会出现这样的遭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你要多保重,我支持你!”“我也是一个人在外地,要相信你自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记住,你也不是好忍的!”“楼主的这篇帖子看了让人心酸,现在机关大楼里不但男人没有心肝,一些女人更歹毒!支持你,保重!”“她想吓唬你,然后宰你。”“好多的北京人,就是狗眼看人低......这种人就得抽它们,和它们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你好!你还真的不容易,特别是一个人在外就更难了。你的心情我有同感,不过不要怕,一定会有出头之日,多保重身体,相信自己。有健康就有未来美好的生活!”… …这些非亲非故、素不相识的网友的留言,让小秋很感动,她为这些有爱心的网友深深祝福!
那篇博文如下:
魂惊西客站
今年过春节没回老家,为的是多挣点钱,也为了躲掉回老家后春节时的应酬———我本失意人,常常“破帽遮颜过闹市”,别人春节时会会亲朋好友,谈笑风生,意气风发,而我这些年过得如此地潦倒落魄,连婚姻都是一塌糊涂,常觉无颜见江东父老,愧对亲友故旧。所以愈是别人热闹的时节,我愈觉得落寞难堪,于是索性就以多挣点钱为借口,连春节都不回老家过了。
只是每想起被丢在家中的儿子,心难免一阵阵地揪疼,儿子毕竟才七岁呀!可不把他丢在老家,我又有何良策呢?若带他来京,我这点打工挣来的工资怎能够花?不离家打工,更没出路,而且还要面对周围人们那鄙视的眼神,还要承受被人蔑视的心理重压,人挪活树挪死就换个环境试试吧,于是就漂泊到了北京。
在京已漂泊了两年了,只是并没挣到钱,好在没去当乞丐,衣食刚好自足。今年春节前两天,我爸就给我打电话说,我儿子想我了。我就说那春节后你就带他来北京吧,一来我们父女、母子相见,二来也让终日在农村老家操劳的父亲,来京看看。我爸就说:“好吧,我们在初六那天去北京,到时你可要去车站接我们。”我又给我爸讲了、我现在在北京租房处的、地理位置和地名。
到了初七早上八点,我爸打电话来,说他们到了北京西客站了,我就赶紧打的直奔西客站去接人。到了西客站穿过大厅,我看到一个出站口,那儿人出出进进,外面还有好多人,有接人的,有等人的,有闲逛的,有进站的,有出站的,煞是热闹。
我在出站口等了一会儿,又竭力往站里望,但是没看到我父亲和我儿子。来西客站接人,这还是第一次,我就去咨询台咨询该怎样接。然后就去楼上卖站台票的窗口,买了两张站台票——西客站有两个出站口:南站和北站,我想,这个站口接不着就去另一个站口接,也不用再买票了。买完票出来,我就去了北站,那儿离售票点近。
我站在北站出站口一看,但见人山人海,出站口处,被接人者包围得密密层层,还有一些人买了票往里进,不知是接人还是进站乘车。我也只得随着人潮往里挤,往里挤了几层后就看到里面还有警察,还有一条警戒线,接人者都得站在线外。我就站在线外观察了一会儿。但见出站口的门一开,汹涌人流就往站口涌,里面的体面人物倒是不多,多的是些携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人。这些人也许是春节后返京的民工,也许是来京做小生意的商人,也都是些社会下层小民。但见这些人奋力往站外挤,还有人和站口的工作人员争吵,不知所为何因。我观察了一会儿才看出门道:得等出站人流缓过一会儿后过侧门,让工作人员看过票后才能去站内接人。
待我进站后我就四顾张望,还是看不到我父亲和我儿子的踪影。于是我就往站内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仔细瞅,可走到站内尽头,还是寻不见我所要接的人,我只好返回出站口处。在出站口内侧右边,有一个房间,里边有空工作制服的人,于是我就去问他们有没有遇到我所找的人?他们说没有。我只好往出站口走去,准备出北站去南站接。
我顺着人流快要出站时,一个站口女工作人员,让我拿出票来让她看。但她看过后却对我说:“你跟我来一下!”语气很不友善,态度也很蛮横。我心想,我只是来接人的,怕什么?再者我也正要向他们打听一下,有没有看到一个从河南乡下来的五六十岁的老头和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我跟这位女人进了出站口内侧右边的那间屋,屋里还有十多个人,有男的,还有女的。那女人化着浓妆,进屋在桌子后落座后,又往嘴里塞了一根香烟。她的年龄大概貌有三十七八岁。她一边喷云吐雾一边严厉地问我:“你是干什么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来接我爸爸和我儿子的。”她又说:“票呢?”我就拿出那两张站台票让她看。她冷冷地说:“补票!”我说:“我只是来接人的,补什么票啊?我这不是有站台票吗?”她接过票看了一眼说:“假的!”我心里就觉得大事不妙:刚刚在楼上买的站台票,怎么这会就成了假的了?我就赶紧从她手里拿回了票。她接着又问:“接人怎么买两张站台票啊?”我继续耐心向她解释,说为了一个在出站口接不着人再去另一个出站口接人方便,不用再买了。
她听了声色俱厉、用审犯人的态度地说:“什么接人啊,票贩子!”又说:“我早就看见你和不法分子勾勾搭搭了!”又转过头去和别人说今天不让我走,要等待处理。
我一看,事情越来越糟糕了,我再这样软绵绵地下去,恐怕我今天真要有什么祸事临头了!于是我口气转硬说:“你这可是在诬蔑人,可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啊!”我又仔细看她胸前所戴的工作牌。她蔑视地翻我一眼说:“看吧,看仔细点,想投诉吗?可你知道什么是投诉吗?”我再也忍无可忍,就说:“你刚才可是说你看见我和不法分子勾勾搭搭了,那我就自投罗网吧,今天我还真就不走了。”接下来我就大声地和她对吵,屋里的其它人就把我往外赶,态度也是很恶劣的。我就挣脱他们又回到屋里坐下,说:“我今天还真就不走了!”说完就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了,说我在西客站被无理扣留了,他们说我是不法分子。那女人就走出屋子,去了外面,屋子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走完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进了屋子。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向我介绍说:“这是我们这里的最高领导,站长,有什么事给他说吧。”这个站长倒还态度温和,又仔细地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记下了我所要找的人的出发地。最后对我说:“刚才是谁那样说你的呀?”我就领他到外面去指认刚才的那位女人。他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狠狠处罚她的。”又问我:“你现在是走呢,还是在这等110的人来呢?”我就反问他:“刚才是他们不让我走的,现在你让不让我走?” 他说:“那你请便,走不走随你。”我心想我是来接人的,不是来闹事的,再说人还没接到,老爸要是知道我为了接他们和警察打起了交道,还不知道该有多担心呢。于是就说,我还是走吧,我还得接人。那位站长就亲自送我出了检票口。
我又赶紧去南站内接人,可还是没接到,我只好在站外干着急。想想人还没接到,自己又被人家羞辱、呵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了。就在眼泪将要啪哒落地的瞬间,手机响起,租房处的邻人告诉我说,我父亲和儿子已到了,现在在租房住处。我才由惊恐、着急转为欢喜,赶紧就打车往回赶。
见到父亲和儿子,我高兴地拥抱他们,对西客站惊魂的那一段只字没提。第二天我就请假,陪他们逛了天安门、毛主席纪念堂和王府井,照了照片,买了礼物。父亲和儿子住了十多天就又回了老家,儿子又该开学了,父亲也想念家里的那几亩地。我给他们买了该买的,又给了父亲一千元钱,送他们直到车上。
事至今日已快半年了,每想起西客站那一幕还觉得懊恼:那女人怎么就敢凭空说我是票贩子?说我和不法分子勾勾搭搭,竟然还被她亲眼看见了!这样凭空诬蔑人,也不怕老天报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