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六生一个人去找工作,他会觉得没处抓挠,只能靠熟人介绍。宏锦阁关门后六生闲了一段时间,然后就和原来宏锦阁的电工,小李子一起,去海淀干建筑零活。这个活的承包者是原来宏锦阁的那位姓王的女经理,她当年离开宏锦阁后就来海淀发展(比小秋晚一年离开宏锦阁),和电工小李子还时常联系,所以才叫小李子和六生去给她帮忙。但帮忙毕竟只是帮忙,并不是正经的工作,两个月后海淀这边的活儿干完,六生又没事可做了。
于是六生就嚷着要回老家,说要回去看他老母。那时已是农历十一月,刚好可以回去过春节,小秋只好答应他。那时政府已让居民更换二代身份证,六生这次回去刚好顺便更换了。
小秋家的那将近二亩地,原来六生让他大哥大嫂种,种了两年,说收入没有投入多,其意是想白种地,而不给六生家一点好处。于是六生又让村里的电工承包,人家承包了几年后交了回来。六生又让他大哥家的二儿子承包,包来包去,就是离不开他大哥一家。电工承包时,该给的粮都给了六生他爹娘,这七年,地虽是在六生名下,六生和小秋却是没见着一分钱和一粒粮食籽。小秋对六生又把地租给他大哥家的二儿子,是很生气的,但又无可奈何,这二亩地的亏是要接着吃了(后来这二亩地,由他二侄子交回时,只有一亩七分七了。)!
在六生回了老家后,小秋也从江河源辞职了,活儿太累,天气又冷,小秋所工作的布草房里又没暖气。那个春节,就是小秋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蜗牛般的出租房里,度过的。为避开房东家初一那天的喜庆,小秋就钻入网吧,上网浏览新闻和各种文章以打发时间。过了正月初三,小秋就在附近的一家饭馆里,找了份小时工的活儿,聊且干着挣俩零花钱。
而六生直到正月底才返回北京。他返回北京后,就说想去东北的大连,说村里有好多人都在那干活。据说,干的是砖厂的活儿,虽累点,工资还挺高。小秋本不想让他去,她明知道东北不会有什么好活儿,就是有好活儿,也轮不到六生。但六生态度坚定,他是愿意和村里的人一起打混的。小秋看他那态度,也就不再加以阻拦,收拾好他的行李,六生就坐车去了大连。走时态度坚决,头也没回一下。但小秋知道他去东北肯定也挣不到钱,只当他去旅行去了。
那时赶上物价大涨,小秋就想到了书上所说的金银可保值、可抵御通货膨胀,于是就把所积攒的三万元全买了金条,后来攒的钱又买了四公斤的银条。好在金银不会腐烂,于是就一直保存在手里,搬家、出外都担着心,害怕遭窃。
那时是零九年上半年,正是零八年金融危机开始在中国显露威力的时候,小秋也曾闲了半月的时间。那时晚上睡不着,就去网吧上网消遣。灵感一动还曾写下首小词,叫《如梦令·某梦友生活照二首》,以记录当时的生活状态:
金融制造危机,小民岗位被挤。暂时无出路,唯有日日沉睡。沉睡,沉睡,昼眠夜间无寐。
乞求眼帘下垂,别再目光如锥。良久闭目睡,周公不来相会。无寐,无寐,遛向网吧寻醉。
半月后,秋就在西三环北路的万寿桥附近,又找了一份工作,还是在餐饮服务业。那家店叫香飘三千里,是中国人经营的韩餐。小秋的职位,是在后厨做石锅拌饭和寿司,当然初入职的时候,是有人教的。小秋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到陌生的地方找工作,环境和人事越陌生,小秋感觉越自在,这不,又找在了西北三环上班。这儿离小秋租住的十里河很远,一个在城西北,一个在城东南,好在小秋住店里的员工宿舍,不必天天回十里河。
这香飘三千里的店,竟是开在地下一层,除了午休时间外,其余的上班时间,全都窝在地下室的厨房里。而且员工宿舍,竟也是在地下室,而且还是在地下三层,离上班的店又远。小秋和店里的员工们,每天就是被店里的车,拉送着往返于这两个地下室。每月一千二的低薪,奴隶一般。到了晚上下班时,又因为各个员工下班时间的差异,又得等着那些下班晚点的员工,好一块坐车回宿舍,白白耗费着时间和精力。有时等得不耐烦,有些人就步行回宿舍。小秋跟在别人后面,熟悉了店面和宿舍之间的路线后,就也步行回去。
那时,下班后都已九点多,北京的大街上已相当安静。走夜路多了容易遇見鬼,小秋在那段独自走夜路的日子里,虽没遇着真鬼,却也曾被吓过一次。那天下班后小秋一个人沿着三环向南走,有一个男人骑辆自行车,晃晃悠悠地迎面而过。小秋当时并没留意此人,但该男子却又骑自行车从后面追上来,向小秋问一夜多少钱?小秋并没字字都听清,但迅速意识到此男不是好人,说的不是好话,也定没怀好意。于是就沉下脸来,皱紧眉头,张开大嘴,作出泼妇骂街的架势,来了声狮子吼:“你妈的说什么啊?!你有种再说声看看!你妈比是不是不想活了?!”常言道鬼都怕恶人,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一看小秋这副泼妇架势,知道讨不着好处,立马就骑上车掉头走掉了。小秋在咋着胆子,硬撑过场面后,双腿儿有些发软,恨不能一步迈到宿舍。从那以后再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有天晚上,下了晚班回到宿舍后,坐在那很无聊,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他——海上龙王。想试试他手机换号了没,就发了个简短的短信:“在?”没想到手机很快响起:“你现在在哪?”小秋说了宿舍地址。“你到宿舍大门口等我。”小秋的心情又变得又慌又喜,慌忙到大门口等候。不一会儿,一辆电车载着一个人出现在路上:风吹起头发,藏在镜片后的犀利而又睿智的眼神,英俊的轮廓,正是小秋朝思暮想的人儿!
那人下了车和小秋向西走去。此时大街上人已很稀少,但和那人在一起,小秋一点也不害怕。走了大约五百米开外,是一条河,河上有桥,河对面就是紫竹院公园。沿河折向北又走了一二百米,把车扎下,和小秋紧挨着坐在河沿上,周围很安静。那人又用胳膊搂着小秋,温存了一会,那一刻小秋仿佛觉得:这河里满是盛开的莲花,而且还都是并蒂莲。又聊了一会儿天,俩人就推起电车回去,明天还得上班呢。到了光线明亮的地儿,那人让小秋坐在后座上,一直载到宿舍大门口才回去。
六生也时常从大连打电话给小秋,但小秋只要一看到是六生的电话号码,就像看到了催命符,心里非常烦燥,不是给挂断,就是在电话中发飚,大声喝斥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