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少年,方项东虽然出于心甘情愿帮助郝晓珍复学,但碍于面子却不愿当着她的面说出口。只有宛梅替他说了。听完宛梅的叙述,郝晓珍的惊讶程度比宛梅当初有过之无不及。从本心来说,郝晓珍巴不得能够再次走进学校的大门,但她却不愿接受方项东的帮助。 那次方项东因为帮助她打农药假中毒,从而遭受他母亲郝月英的辱骂,郝晓珍已从内心世界对这个女人产生极大的恐惧,何况她早已看得出,方项东对宛梅的那份深情。
郝晓珍坚决不同意由方项东替代她在此打工。方项东、宛梅、马明涛三人,带着不同的目的再三劝说,郝晓珍仍然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天不早了,天寒地冻的,这儿没法住,你们还是抓紧回去吧。”郝晓珍下了逐客令后,俯身下去抚弄起大狼狗,神情显得极为轻松,但其他三人都看得很清,她的肩膀在不停的颤动。
“你实在不愿接受方项东的帮助,也只好如此了。”宛梅解下牛仔布双肩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件鹅黄色的羽绒衫,递给郝晓珍说:“这是叔叔从省城给我买的,他不知道我最近长胖了许多,实在没法穿,请你不要嫌弃......”郝晓珍抬起头,笑着说:“这么好看的衣服,我有钱也没处买去,干么要嫌弃。”
宛梅三人再没什么与郝晓珍可谈的了,只得跟她告辞。郝晓珍站在茅草屋檐下,望着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终于忍耐不住,弯腰抱紧大狼狗,大声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大狼狗狂吠起来。郝晓珍止住悲声,猛然抬头,望见远处一辆白色汽车向这边而来。这辆汽车真够厉害的,竟然在足有尺深的雪地上毫无困难的前行。
郝晓珍认得出,这辆车并不是轮窑场老板那辆破旧的北京吉普。谁会在冰天雪地中来这个地方?郝晓珍起了疑,警惕地抄起门边的钢钎,却没有迎上去。
茅屋十米开外是硕大的打砖机,止住汽车前行的道路。汽车停下,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身雪白色翻毛猎装首先下了车。宛梅方项东马明涛三人跟着下来。
郝晓珍正在诧异,中年男子扭头看着宛梅,高亢的声音问:“她就是郝晓珍?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不去上学实在可惜了。”
一向不甘人后的马明涛,抢着回答:“不是她还能是谁。原先每次都考第一名,只是宛梅来了之后.......”宛梅白了他一眼,跟郝晓珍介绍:“这是我叔叔,几天前来接我回省城准备预选,大雪就没有走成......”马明涛毫不在乎宛梅的白眼,抢过她的话头:“宛叔叔是省城有名的大老板,听宛梅外婆说我们来找你,跟着就来了。刚才路上跟我们说了,以后你的学费他全包了,无论你上到什么时候。”
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帮助,郝晓珍更加为难了。宛梅叔叔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晓珍,叔叔说的话可能有些张狂。你上学的这点子费用,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如果你坚持不愿复学,你,包括你的父母,翻身的机会将难上加难。在现实的情况下,你和你的父母,要想过上好日子,唯一的出路只有上学。”
郝晓珍看看眼前这个人,再望望远处曾未见过的汽车,犹豫着点了点头。
郝晓珍的事得到彻底的解决。随后宛梅叔叔又找了万家胜,面对省城来的富商,万家胜连眨眼的工夫也没有,一口答应方项东从新回了学校。
以后的故事前面都已提到了。宛梅临离开之前与方项东约定,三年之后他们在省城见面。对宛梅来说,考上省城某一所大学,毫不费力,方项东却几乎学成了疯子,仍是复读了一年,才被省师范大学录取。
四年没有见面了,当方项东站到宛梅面前,二人几乎都互相认不出来了。为了四年前的约定,二人花前月下仅仅几个月,就被刚出狱的宛梅母亲义无反顾的阻止。
再次经历过与郝晓珍一番爱与伤痛之后,心灰意冷的方项东回到当年他们就读的高马宅中学。又是二十多年的起起伏伏,高马宅中学七十年校庆之际,在一向好事的马明涛约请之下,在临省当了副市长的郝晓珍回到了高马宅中学。
郝晓珍走下汽车,面对学校大门感慨万千之际,一声高亢的汽车喇叭打断她的思绪。转身看到是一辆加长版白色林肯,一身名牌的马明涛下了车,四名完全一身黑的青年小伙,众星捧月一般随在身后。
整个高中、大学,郝晓珍没少受到马明涛的纠缠,只是后来听说她与方项东走到了一起,方才罢手。都是人到中年了,那些往事没人再会放在心上。郝晓珍调侃道:“到底是大老板,这阵势真够唬人的。”
“一年就挣个千八百万的,哪能够得上大老板。”马明涛望了望学校大门,皱了皱眉说:“项东呢?这小子好歹是一校之长,老同学来半天了,也不知道出来迎一下。”话音刚落,“嘀嘀”一声响,一辆两轮电动车停在他们的身旁。
“项东, 你小子就穷成这样?奔驰奥迪买不起,好歹也弄辆别克呀!”马明涛不无深意看了看郝晓珍,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拍拍自己的脑门:“看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大事。”神秘地看着方项东问:“知不知道我把谁请来了?”方项东未曾反应过来,已是急不可耐的马明涛,一把拉住他,走到大林肯前,另一只手打开了车门:“宛教授,请吧。”
当方项东宛梅二人目光相遇的瞬间,不约而同都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