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水孩儿的头像

水孩儿

网站用户

小说
202109/26
分享
《忽然而已》连载

第九章 转身遇见撒哈拉(上)

1.

北风吹来的时候,破旧的木门便会随着北风有节奏地吱呀作响,水缸里的水结成了冰,凿一块儿冰碴放在嘴里,咯嘣咯嘣的声音伴着吱呀吱呀的声音,还有母亲哼唱的民谣,冀东平原上的寒冬就来了。

一盆暖烘烘的炭灰在铜盆里燃烧着,她和妹妹们守着铜盆,看奶奶从炭灰里变戏法似的用铁钩子不时地扒拉出几颗烤熟的花生米或者黄豆。

花生米很少,黄豆也不多,每天奶奶只在炭灰里埋上三五颗。这时,爷爷定是坐在炭火旁剪窗花,妹妹们吃完了烤好的豆子,见奶奶的铁钩子怎么扒拉也变不出戏法来了,便悄悄散去,而她则趴在爷爷身上看爷爷剪窗花。

漫长的冬天里,剪窗花,听故事,成了她最喜欢的事。

爷爷的爷爷之前都在朝廷里做官,清朝灭亡前,爷爷的父亲还考取了秀才,到民国的时候,爷爷的父亲将家败光,壮年暴毙。家道中落,爷爷的母亲好不容易将几个孩子拉扯成人,而爷爷是兄弟中唯一上过私塾能写会画的人。

爷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肚子里有讲不完的历史和故事,她常常听得入了迷。

《聊斋》听多了,她对妖魔鬼怪便没有了恐惧。村里老了人,等发丧完,小伙伴们前呼后拥地看人家抬着棺材吹吹打打地进了坟地,下了葬,她便带着妹妹们把刚插进坟头的花圈拔了出来。

花圈上面的各色纸花真是好看。尤其花圈中间,有一朵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花,是剪成很细很细的丝丝缕缕说断未断连在一起。她总是第一个抢到中间的这朵花,然后,再把旁边的五颜六色的纸花摘下来。

北风愈急的时候,就像发飙的鲁智深,恨不得要把整个平原给掀起来。

风一层层地剥着,高岗上的薄土禁不住风的侵蚀,便渐渐露出来腐烂的棺木和人的尸骨来。

她们也经常用脚踢着不知是谁家坟里被风剥出来的头骨往前走,或捡几块棺材板拿回家。

隔壁的二楞曾把头骨捡回家,挨了母亲臭骂不说,还差点挨了村里那户人家的打。

捡棺材板好一点,大人们虽嘴上说不让捡,下次不能捡这东西了,但还是会趁人不备,悄悄地把棺材板藏在柴草垛旁,留着生火取暖。

她把花圈拿回家,爷爷总是很高兴。好似谁抢到了中间的"花魁"就像谁中了状元一样。爷爷把各色的纸花拆了,把纸铺平,再教她剪出各种形状的花朵来。

过年的时候,爷爷将她剪的玫瑰花放在大红柜子上的花瓶里,玫瑰花的枝上还配着用绿色的叶子,绿瘦红肥,大束大束的,在严冬里绽放,让昏暗的简易房里蓬荜生辉。

儿时,她的愿望是和爷爷开一家纸扎房,做花圈,做纸扎,做各种的白幡、纸人、纸马,纸花轿……

后来,爷爷去世了。

她的童年,以及她当年想帮助爷爷开家纸扎房的愿望,都被冀东的风吹散了,吹远了,不知道吹到哪里,再也找不到了。

2.

那时她常遥想远方,总想着在这个世上定有一个和她相似的灵魂与她遥遥相望。

只是她那时还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三毛。

和三毛一样,她好像从记事开始,就伴着煤油灯读书,《红楼梦》《水浒传》《聊斋志异》《三国演义》《杨家将》《呼家将》等就是在那个时候读的。有时候爷爷给她读一遍,她自己再读一遍,貌似上学前就识字了。

儿时最喜欢的是《聊斋志异》,里面的穷书生秉烛夜读,画中的女子就会走下来,嘘寒问暖。她觉得读书是会发生奇迹的,所有你想要的都在书里。

等到七岁上学时,住进了新房,她关于上学的记忆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好像每天都在看书,写故事。

唯一记得的是小学二年级时当班长,早上收来作业本送到校长办公室。每天在校长的办公桌旁都会发现撕下来的日历。

当她偷偷拾起第一张日历时内心斗争了好久,算偷吗?不算,本来就是用过的日历。不算偷?但又不敢和校长说。

她每天早上去送作业,回来把撕下来的日历揣到兜里带回家,一个月后,她用这些日历订了一个小本子,开始了她的写作计划《新聊斋》。

一个性格封闭的人总会寻找她精神世界的世外桃源,那时候每到周末,她便一个人跑到村东的坟地,去找野枣树间的那只小白狐。

平时木讷寡言的她,在那里和小白狐对话,小白狐在她笔下一会变成一个含羞少女,一会又变成一位翩翩少年。

写着写着,日历本不够用了,她偷偷将校长办公室的日历多撕下来一个月,后来被校长发现了,校长在全校大会上点名要抓小偷。

最后是哥哥帮她承担下来,她才免于处罚。

五年级时,她已经完成了十几万字的《新聊斋》。

读初二那年,她从地摊上借了一本席慕容诗集,从此开始写诗。

一年后在全国各地发表作品百余篇,并获得全国优秀诗人的称号,作品入选《中国当代中青年诗人辞典》一书,成为中国当代诗人笔会上年龄最小的诗人。

因家境贫寒,初三她便辍学了。

村子离市区三十多公里,买书基本不可能。

村里摆书摊的叔叔家里有很多书,在她眼里他就是大富翁啊!为了看书,甚至让她有了想嫁给他的想法。

只是叔叔年龄太大了,她的想法有些不符合实际。

正好她家隔壁有位姑姑,她央求着姑姑和叔叔谈恋爱,每天吃完了晚饭,她和姑姑就会跑到叔叔家里,姑姑和叔叔谈恋爱,她在一旁看书。

三年后,她把叔叔家所有的书基本都看完了,姑姑和叔叔的恋爱也谈完分手了。以至于叔叔年龄越发大了,娶不上老婆,自己跑到四川领了个姑娘回来。

后来村子里通了车,人们都跑去唐山卖破烂,买到废铜烂铁,就会卖掉,而买到旧书杂志,都会带回来给她。

那个阶段她读了很多书,她是读百家书长大的。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