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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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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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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而已》连载

第一十六章 山无棱,天地合(下)

2.

在母亲的遗物中,有一枚金戒指和一对银手镯,那是她刚来内蒙古的时候买给母亲的。

母亲去世后,这两件遗物留给了她。

母亲病重期间,她的婚事成了母亲最大的心事。母亲没能亲眼看见她嫁给他,没能听见他叫“她”一声妈妈,母亲清醒的那晚躺在她的怀里,念叨着,“那个大高个人很好,你一定要好好和他相爱,一定要和他生个孩子。”

3月16日,在母亲离开她一百六十天后,她把那枚金戒指换了个双倍大的,套在了他的手上。他们在国旗下庄严的宣誓,“我们结为夫妻,从此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那晚朋友们来喝酒,闹到很晚,早上他早早起来收拾桌子,她躺在床上睡着。

——母亲要她去对门邻居家借东西,去了好久她也没有回,母亲放心不下,来邻居家找她。

一阵门铃响,她翻了个身,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回是门铃加敲门声,是母亲来了吗?

她从梦里惊醒,却听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小魔头,开门。”

她睡眼朦胧地跑去开门,明明是妈妈来了,怎么会是他呢?

他说,他出去倒垃圾,不小心把单元门给锁上了。她迷惑了,还在想着她的梦,是母亲,明明是母亲来了啊?

从这天开始,母亲每晚都会在她的梦里出现,梦里的母亲梳着年轻的时候那样黑亮的麻花辫,在厨房里不停的忙碌着。

母亲说,“女儿,你爱吃糖饼,今天妈妈给你做糖饼。”

母亲说,“女儿,你最爱吃妈妈包的蒸饺了,今天妈妈给你包饺子。”

母亲说,“女儿,妈妈今天教你画画吧,你应该画侍女。”

母亲说,“女儿,今天阳光明媚,妈妈带你去踏青……”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母亲的灵魂每夜都会在梦中与她相会。母亲完全没有在世时病痛的样子,和她期盼的一样健康而快乐。

4月1号,他带她去钓鱼。

她躺在车里,阳光正好。

她眯着眼睛,竟然看到母亲来了。

母亲说,“女儿,我要陪你爸爸和你大哥回老家几天,我很快就会回来。”

她吓一跳,忙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和大哥正在回老家的路上,他们赶去清明节给母亲上坟。

后来那几天她没有梦见母亲了。

4月6号是农历的三月十五,他带她去观音寺上香。

去之前她有许多许多的愿望,可是到了菩萨面前,她只许了一个愿望:她希望菩萨保佑她在天堂的母亲,还有爷爷奶奶,快乐,幸福。

从寺庙回来的这晚,她又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他开车带她回老家了。进村前她说要给母亲买点东西,这时出现了一个摆摊的老人,他笑眯眯的说,“这个送给你。”她仔细一看,她捧在手里的竟然是观音菩萨的神像。

神像中透出母亲的笑颜,母亲说,“你和他结婚了,真好。这下我可以放心了。女儿,我知道,以后会有人替我来爱你……”

她常认为人是有灵魂的,而梦境就是一个人灵魂的游走,她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还有灵魂,但是她知道,母亲化作了天使在天上守护着她,母亲把对她的爱都托付给了他,那枚戒指,他说,他会戴到老。而那对银手镯,将来会由母亲期待的那个蒙古族宝宝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3.

自从和他结婚,每月到二十号她便屁颠屁颠地拿上他的工资卡去领工资,虽然只有八百块钱,但那种感觉就像是手里握着一个终身不作废的饭票一样,踏实,幸福。

工资卡给了她,生意上的钱他俩还是分着的,他的他安排,她的她做主,尽管两个人曾为婚后谁主管经济大权的事多次争得面红耳赤,但是婚后,他还是主动把工资卡交到她手里,每月只要给他加油和钓鱼的钱就好,请客吃饭买房换车生孩子养老什么的她就负责了。

那年房地产不景气,她的生意也受到了牵连,每每为此郁闷,他都会站在她身后对她说,“小魔头,别怕,有我呢。”

长这么大,也只有小时候父母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长大后倔强的性格让她变得自立,她不断地接济着身边的人,却从来没有享受过被人当做孩子般疼爱的滋味。

他不叫她老婆,一直叫她小魔头,让她毫不掩饰她的顽皮任性和霸道,做事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正天塌下来有傻大个顶着呢,当她有一天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还会有他在他的身边。

她的胃不好,只要吃了米饭,半夜就会胃胀,被疼醒。因为这,他从来不让她做米饭,每周开车去村里给她买回三四十个馒头。

她知道他爱吃蛋炒饭,也每每趁他不在家时蒸了米饭等他回家来给他做蛋炒饭。

问他,幸福吗?他回答:“幸福是一辈子的事,现在说来为时过早,不过我觉得和你在一起,舒服,我打心底喜欢。”

她是一个容易满足也很少欲望的人,结婚时他说要带她去新马泰旅游结婚,她想了想说,要去就去她最喜欢的城市,北京宋庄。

五一节朋友们相约去野三坡玩,他问她,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公婆去黄河边烧烤顺便挖上两袋苦菜。

他知道她喜欢自然和浪漫,答应等油菜花开的时候带上帐篷开车去武川陪她去看油菜花、骑马、篝火、烧烤、露营。

她的骨子里流着最纯粹的蒙古人的血液。有读者说,她原是成吉思汗遗失在中原的小女儿,所以今生上天安排她重回草原上与这个蒙古汉子相遇,相爱。

她曾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她和他不再相爱了,那么来世她就变成草原上一棵有毒的小草,专门毒他这只小羊。

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失去了她,他就做黄河边的钓鱼翁,永驻黄河边,直到老死。

时光像河流一样奔腾向前,不会回头。舍弃了原有的一切从零开始,今生她认定了他,不顾一切跟他走。

哪怕山无棱,天地合。坚定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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