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她说,“人生哪有什么苦难呢?你所有的经历都是上天赐予你的独一无二的财富。”
这半生走来她活得很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富足。因为简单,所以快乐。
她出生在农村,两岁时经历唐山大地震,因父亲无意中的一个举动,全家逃过这场劫难。
她从小爱文字,十二岁开始学着创作,十六岁发表作品,她没有工作过,只靠一支笔养家糊口。
十四年前她离开了生她养她的那片土地,来到了内蒙古包头。
她生活在城市与农村的边缘,工资、退休金、社保、医保、低保、土地补偿等等社会上的一切福利都与她无关。
她是一个没有土地的外乡人,除了一支笔她什么也没有,但她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在文字里做她的君王,一支笔带给她无尽的财富。
所以她从不抱怨,她人生的字典里没有抱怨,只有感恩。
这么多年来,她独自赡养着她的父亲供养着她读研究生的女儿。而她自己,从没有去过美容院,十年没有去过理发馆,三五年也不逛一次商场,物质和表面上的东西对她没有任何的诱惑力。
但是她藏画千幅,有书万卷。她像草木一样自由生长,拥有强大而丰盈的内心。她就是她,从不取悦于谁,更不献媚于谁;从不崇拜谁,更不鄙视谁。
她时常抬头仰望蓝天,欣赏那云朵、星子,甚至山风,在她眼里,万物有万物的美,比如故乡的桃花,比如异乡的沙尘暴。
她也常低头亲吻大地,拥抱花草树木,小猫小狗,当然还有她的左邻右舍,甚至陌生人。在她心里,他们才是她文字的家园。
有人说她很个性,太真,提醒她改。她说改不了,如果她没了个性,学会了虚伪,她还是她吗?文章忌俗,做人也如此。只要脱了俗,有点个性才能成自己。
每天浏览朋友圈,便想起余秀华的诗:偌大的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爆发,河流在枯,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枪口下的麋鹿和丹顶鹤……曾有前人预言2012年世界末日会来临,2012过去了,我们庆幸平安无事。可是真的无事吗?为什么朋友圈多是保险、保健品、甚至滴水筹,当我们的朋友圈每天充斥着提醒和警醒的时候,我们思考过为什么吗?
朋友常说她像是活在民国时代,是的,社会进步太快,她想慢下来。当无人超市、无人银行、无人医院、无人学校相继出现,人类被机器人取代的时候,人,你在哪里?科技越发达,人类越悲哀,我们的科学家们不但研究出来转基因食品,更编辑出转基因婴儿……忽然想起莫言的《蛙》,想起影片《逃出克隆岛》,想起《千钧一发》,作家的幻想被科学家变成现实……艺术家的作品荒诞么?科学家恐怖么?潘多拉的盒子啊,地狱之门已经打开……
4.
她想起之前她做过的两个梦。
有一次她梦见家里来了客人,她和爱人一起出去买菜。走到半路,她看到路边竹林掩映下隐约有一座寺庙。爱人继续向前走,走向了菜市场,她却一拐,走进了寺庙。在寺庙里,她和住持面对面交谈,可是谈着谈着,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变成了一个婴儿,爬到住持面前,让住持为她受戒,并赐法号释广云。当寺院的僧人将她的名字写进名册时,她醒了。
还有一个梦,是她和爱人去到一个寺庙,她一直不知道那个寺庙的名字,只记得那里有一个白塔。爱人也不是现实中的爱人,她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在那个地方离她而去,走时在寺庙门口留下几句话,告诉她,他走了。她哭着找他,想着不管他走到天涯海角,她也要找到他。她进到寺庙,顺着台阶一路寻找,谁知道,竟一路追到了奈何桥。她看到孟婆戴着尖尖的白帽子,穿着白色长衫,正在给人发放孟婆汤。那些面无表情的人们排着长队,一个个从孟婆手里接过孟婆汤,喝完便倒在了忘川河里。轮到她了,孟婆问她来这里干什么,她说她要找她的爱人。孟婆说那个人已经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孟婆让她把碗里的汤喝了,这样她才能去那边找他。她端起碗,刚要喝,却想,如果喝了孟婆汤就忘了今生的记忆,那她就不可能记得他是谁了。她拒绝着,倒在忘川河里,嘴里说着不……
醒来她依然记得孟婆的样子,记得奈何桥和忘川水,唯独不记得爱人是谁。她记得她梦里到过的那个寺庙旁边有一座塔,梦里她问过爱人,爱人说那个塔叫做白塔。
她努力想记起,梦里这个地方是在哪里,但不得而知。直到那晚她走进“他”的梦里,她才醒悟,或者,“他”就是她前世走失的那个爱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