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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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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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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连载

第七章

会后,林俊杰来到张子凯的办公室,俩个人品着茶,说着心里话。

“我说老兄,你使的啥法术,这么快就解决问题了,给兄弟我透个底,也让兄弟开开眼。”张子凯先开口,他搞不明白,县政府前一阵子还推三阻四的,不愿意签字,这么快就来了个180度转变,他有点想不通。

“老弟,我给你说,钱真是个好东西,在当今这个社会,就没有钱搞不定的事,你要想干点事业,没有钱万万不能。”林俊杰借着点酒劲,又开始高喉咙大嗓门说话,不过在张子凯这他放的比较开。

“前一阵你们县政府让人给堵了,难道你不知道?”林俊杰在沙发上斜躺着,眯着眼睛看着张子凯,像是在张子凯的脸上找答案。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知道。”说到这儿,张子凯忽然停顿了一下,大叫起来,用手指着林俊杰,“是你干的,我就说嘛,那帮县太爷怎么一下子转变的这么快,是你在背后有小动作,逼他们就范了。高,实在的高,你老兄真有俩下子。”

“我这也是没办法的法子,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遇非常之事,行非常手段,我就不信,狼不是麻的。”林俊杰用目空一切的眼神,扫视了一下眼前一片不大的空间,虽然眼神现在好像有点恍恍忽忽。

“真是开了眼界了,你老兄真是我的老师,我还要好好向你学习。”张子凯说着情不自禁的向林俊杰作起揖来。

“我说老弟,咱这事也见不得光,你知道就行了,不能扩大影响,如果再传到县上领导耳朵去就不好了,切记啊!”林俊杰一再叮咛。

“你老兄放一百个心吧,这事我咋能到处乱说呢,今天咱兄弟俩关起门说,不会有人知道。退一步讲,即使县上领导知道了,也没啥,凤城水泥迟早是你兴盛集团的,只是时间提前了一点而已。噢,对了,今天郑副县长的话讲得太好了,完全不是以往的调子,弯子转得够快的,看来还是常书记有拿法,今后你在凤城县也有了话语权。”张子凯趁着酒劲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老弟听出来了?郑副县长的讲话含金量大大的,”林俊杰故意把含金量三个字拖的比较长,“常书记拿法再大,也不及这个拿法大。”说着林俊杰做了一个数钱的手势,张子凯立即明白了林总的意思。

“我经常说,宁叫钱吃亏,也不叫人吃亏,只要钱能安顿的事,那就不叫事。”林俊杰把手一挥,在空中划了半圆。

张子凯对林俊杰的做法极不赞同。其实,说老实话,他改变不了林俊杰,也改变不了现在官场这种风气,更看不惯领导干部台上一套,台下另一套的阳奉阴违的无耻做法。他们坐在台子上讲起廉政来比谁都说得好,一个个俨然是现代的包青天,可背地里干的这些事,真让人感到恶心。他知道,林俊杰一向很正直,这一次他也是事出有因,迫于无奈,才使出这些损人的阴着。有机会他会给林俊杰提个醒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始终有问题,也是一把双刃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伤到了自己了。但不管怎样,结果还是令人满意的,随着兴盛集团的成功进入,凤城水泥实现了华丽转身,接下来就看林总怎么运作。当然,凤城水泥有限公司在林总的带领下,肯定会提质扩产,升级改造会很快提上日程,作为贷款主办行要作好提前介入的各项准备工作。想到这儿,张子凯脑子立即转动起来了。

自打凤城水泥完成改制后,张子凯就一直没有去过,林俊杰邀请过他,他总是行里有事走不开,就没去。这不,人家亲自找上门来了。

这一天,林俊杰人还没进张子凯办公室,声音就从楼道里传进来了,“你老弟架子也太大了吧,我三反五次请你到凤城水泥来,你就是不来,老兄我还请不动你了?”

张子凯一听老兄来了,也很高兴,急忙把林俊杰请进办公室。

“你老兄先别批评,听兄弟我给你解释。”

林俊杰把手一挥:“解释有啥用,让你来给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你就说你去还是不去?”

“去,一定去,老兄在凤城把营扎下了,我能不去嘛,只不过我给你出不了啥主意,这方面你是专家,行家里手的,还用着兄弟我在班门弄斧吗?”

“闲话少说,改天你一定要来,看看老兄的在凤城的中军账。另外,我还有一件事问兄弟,你在凤城水泥有熟人么,有就一定要告诉我,看老兄我能不能帮上忙。”林俊杰再次邀请张子凯到凤城水泥做客,临走还问了一个让张子凯感到非常唐突的问题。

“你老兄胡说啥哩,我在凤城一不带亲,二不沾故,更谈不上在凤城水泥有熟人,你老兄八成是听错了吧?”张子凯不加思索的回绝了林俊杰的问题。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个问题咱不说了,改天你一定要来,来之前打电话给我,我一定恭候大驾。”

送走林俊杰后,“会是谁呢?”这头念头在张子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就像流星划过夜空一样,什么映迹也没留下。随后,他就忙着处理手头的事情了。

一周后,张子凯赴约了,他驱车前往凤城水泥所在地。

凤城水泥建在北山脚下,周围都是村庄,凤城水泥高高的立窑很醒目,老远就能看见了。已经是初冬时节了,田野里看不到一点儿生机,到处是灰蒙蒙的一片,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还有包裹着水泥厂的诸多村庄,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景致,张子凯好像想起了什么,嘴角轻轻的抽动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喃喃地说道:“变化真大。”

“张行长来过这儿?”张子凯这一句轻轻地自言自语还是被小车司机听着了,问了一句。

“没有,我是说现在的农村变化真的太大了,完全没有前几年穷酸破败的样子了。”张子凯机智的地回答道,司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没有再问。

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什么事也没有,殊不知现在张子凯心已隐隐作痛,翻起滔天巨浪了。

容不得他再加思索,车子已经进了兴盛集团凤城水泥有限公司的院子里了,林俊杰带领他们的一干人等在这候着,迎接这位把兴盛集团带进凤城的大功臣。

张子凯一下车,林俊杰热情的上前握着他的手,说:“欢迎张行长大驾光临,你可是我们兴盛的财神爷,今天能够光临,蓬荜生辉!”

说话间,把张子凯请进他的办公室了。

“林总太客气了,搞这么大的阵仗有点过了,早就应该来拜访你,只是行里最近事情有点多,抽不开身,今天特意来看你,不要见怪啊。话说回来,你才是我们的大客户,才是我们的座上宾,你今天这么弄把主次颠倒了。”张子凯对林俊杰这种搞法多少有点不适应,也不自然。

“老弟,你说哪里话,没有你老弟的极力举荐,兴盛集团根本踏不进凤城半步,如今咱也在凤城把根扎下了,这是你的功劳,今后仰仗你的地方还很多,请老弟不要推辞噢。”林俊杰这说的是真心话。他这位老弟在凤城县委县政府上上下下走得顺,说明人家在凤城有影响力,工作得到了领导们的认可,在不到一年的功夫就打开了局面,不简单,让人刮目相看。

张子凯打断了林俊杰的话,“这么说就显生分了,不说了,让我好好参观一下林大老总的办公室。”

张子凯起身在林俊杰偌大的办公室里来回的渡着步,说是办公室,准确的说应该是办公厅,因为太大了,面积比张子凯的行长办公室要大六七倍还多,有假山楼台,水榭鱼池,当然都是微缩版的,但假山上的草木绿苔,池子的金鱼可都是真的。想想看,在这样的环境里办公有多惬意,当个神仙也不过如此啊!

“林老兄,我看你这地方以后就不要叫办公室了,就叫神仙洞吧!你老兄真会享受啊!”

“我一直认为,办公环境要好,环境好了人的心情就好,心情好了,思维敏捷,办公效率自然就高,你说对不对?”

“你老兄啥时候错过,啥事情你都能说出门道来。”

办公室里就剩下他们俩个了,林俊杰凑过来,低声问道:“我那天问你的事,想得有眉眼了没?”

经林俊杰这么一问,张子凯停顿了一下说:“真的想不起来,应该没有,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你先不问了,等一会我把人叫过,你先见一下,看认识不?”

“没这个必要吧,人家兴冲冲的来,你老兄却硬生生叫我认啥人哩。”张子凯有点不太高兴。

“老弟心莫急,等会儿人来了,你看一眼就行,不用表态说话,装装样子就行了。”

说完林俊杰走出了办公室。张子凯一个人就蹲在鱼池旁边,静静地观看水中的鱼儿。那池子里有十几条小金鱼,有红色的,有黑色的,还有几条花斑鱼,有几条长得很特别,眼睛像个水泡,在水里游的时候这个泡泡也忽闪忽闪地跟着动,这些鱼儿无鞠无束的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

“张行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财务室的冯丽。”正当张子凯分享着鱼儿快乐的时候,由于太过入神,竟然没有发现林俊杰已经把一位女士领到他的面前。

“领导你好,我是冯丽。”

张子凯赶忙站起身,他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就已经伸出手准备和来人握手,就在他回眸的一刹那,时空凝固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容,曾几何时,这熟悉的容颜,让他魂牵梦绕,近乎发狂!此时此刻,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

“丽娜?”张子凯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喊出了一个名字。

“子凯?”对方显然也感到很意外,突然也喊出了他的名字。

“你怎么在这儿?”张子凯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他感受到了,那是一只纤细并充满柔情的手,几乎与十多年前一样。他的脑子飞快的运转着,尽力搜寻着多年前这双手的所有记忆。

对方推开了他紧握不放的手,把他从过去拉回到现实中来。

“这是水泥公司财务状况。”对方说着把一份资料递过来,他呆呆的接住,对方立即转身离开了,他的目光把那倩影一直送到门口,还依依不舍。

这一切林俊杰看得真真切切的,他见张子凯的眼神还在目不转睛的痴痴地望着门口,像是要从远去的时空中找回那个已经飘去的身影,就用手在张子凯的眼前划拉了几下。

“你说那人是谁?”张子凯问,但眼神始终没有从门口离开过片刻。

“公司财务室的冯丽啊,怎么?你们认识?”林俊杰多少也有些惊奇。

“噢,我们好像是同学,周原中学的,应该叫冯丽娜,不知道啥时候改名字了?多年都不见了,真有点不敢认了。”张子凯有点不太自然。

“你老弟就别谦虚了,都直呼其名了,还说好像,还不敢认,那要是敢认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哩!”林俊杰和张子凯还是熟,啥话都敢说。

“林总,你就别取笑我了。”张子凯有点不好意思。

“你我是自己人,不要有啥顾忌,有啥话直说吧。”林俊杰知道,张子凯这会儿心中肯定有不少的疑问。

“不瞒你老兄,刚才那位的确是我在周原高中的同学,我们俩还好过,只不过后来她不辞而别了,从此再无音讯。”张子凯说到这好像有点伤感,鼻子有点发酸。

“老弟,别伤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你过得好好的,妻子能干贤惠,儿子乖巧又聪明,其乐融融,多好的一家子,好男儿不为情所困,男人嘛,要拿得起,放得下。”

“话虽这么说,可心里的结不打开啊,心里憋着难受,多少年了,我从未跟人提起过,今天当着老兄的面,我也释怀一次,老兄你不要见笑。”张子凯苦笑了一下,他感受到了心底某处的骚动。

说到这儿,张子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噢对了,老兄,我这个同学连我自己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不知你听谁说的?”

“老弟,你知道,我因为水泥厂的事,隔三差五的往郑副县长那儿跑,跑得次数多,也就比较熟悉了,有些话就能放开说了,记得有一次谈到了厂子人员安置问题时,是郑副县长提出来的,说水泥厂有你一个同学,当然了,也是他的远房亲戚,让我在人员安排时能不能照顾一下,还数落了你几句,说你不知道怜香惜玉,不知道把老同学找一下,照顾一下等等,后来在人员安排时我就把冯丽放在了财务室,你想啊,郑副县长都开口了,我能不办吗?其实,更重要的冯丽可能真的是你的老同学,我不看僧面看佛面,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林俊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经过讲了一遍。

感谢?我应该感谢吗?我为什么要感谢?我感谢合适吗?冯丽是我的什么人啊?是同学?这毋庸质疑。是恋人?曾经是。可这又能怎样?张子凯此时心里乱极了,可以说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老兄对老同学的照顾。”张子凯欲言又止。

林俊杰看到了,他觉得今天这件事对这位年轻人触动很大,可能已经触到他的心灵禁地了,不能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我说老弟,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今天你我一醉方休,来个不醉不归,如何?”林俊杰说得很轻松,可张子凯仍若有所思。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用这句话来形容现在的张子凯最贴切不过了。

就酒量而言,林俊杰一直不是张子凯的对手,可今天的张子凯变得不堪一击,成了典型的顺风倒了,还没喝几杯酒哩,就已经昏昏欲睡,不省人事了。

也难怪,凡是性情中人,能够扛得住张子凯今天遇到的这些事的人真不多,更何况张子凯乃最重情重义之人,也正是他顺风顺水春风得意之时,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一下子把他砸懵了。

他睡了,睡得很甜。

睡梦中他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那扇门前,用手轻轻地拂去那把依然冰冷的铁锁上的灰尘,那把锁轻轻的掉落了,悄无声息,尘封已久的门愕然打开了,里面是另一番天地。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下课铃声,在周原中学的上空响了起来。

这是中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也是中午饭的开饭铃声。你听,从远处似乎已经能够听得见一个个教室屋顶下面嗡嗡嗡的燥动之声。

周原中学是周原的最高学府,座落在县城东边,紧挨着翠柳湖,一年之中除了冬季外,其他季节都是生气勃勃,绿意盎然,是读书做学问的好地方。出了学校大门就是翠柳湖了,每天早上早读时,学生们纷纷走出学校大门,手里拿着语文课本,陆陆续续走进翠绿湖,走进绿色海洋,大声地阅读,大声地朗诵,大口的吮吸着这里充满氧气的新鲜空气,开始了一天紧张的学习生活。

这一天,是周原中学里平平常常的一天,中午饭铃声响过之后,需要在学校大食堂吃饭的学生们必须快速地从教室挤出来,一路小跑向学校大食堂方向奔去。这一切动作要麻利,体显一个字:快!原因很简单,在学校吃饭的同学很多,窗口却很少,去的晚了,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能打到饭,有时候可能你排到跟前了,可往里面一瞅,锅里已经没饭了。

那时的张子凯是高一(3)班的学生,按理说他这个城的学生不需要在学校大食堂吃饭,爸妈会为他做好饭,等着他回来。可他多的时候愿意在学校吃,不是他乐意挤来挤去,是因为他早早的吃完饭,要和他那几个要好同学去打篮球。当然,他不必像其他同学一样为吃一口饭去打冲锋,那几个好哥们会早早地为他排好队的,等着他来。

这天,他还是与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走到食堂打饭的窗口,在那里等着,等那几个好哥们排到跟前了,他才会把碗和菜金递过去。

“凯娃,凯娃,咱们快到了,你把碗递给我。”喊他的是一个叫沈斌的同学,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同学们都喜欢叫他胖子,别看他有点胖,可在篮球场这家伙弹跳好,还有速度,与子凯配合也打的好,这家伙也是个城里人。

“别喊了,胖子,我在这儿呢。”子凯说着把碗递过去了。

窗口人比较多,秩序也很混乱,子凯也往里挤了挤,已经到窗口了。这时,他看见前面一位女生正打好了饭,吃力地举着饭碗往外挤,就下意识的往后让了一下,能够让她轻松地过去。就在那女生过去的当儿,不知谁在后边挤了一下,本来嘛,这地方挤来挤去的也很正常,没啥,可这一挤把那位女生举起来的饭弄洒了,刚打出来的饭还带温度哩,一下子就洒在子凯的左肩膀上了,虽然穿着夹衣,还是能感到轻微的烫。

对方赶紧的说“对不起,对不起,看烫着没有。”

这要是个男生,他早就火了,可这是一位女生,他还是忍了忍,很绅士地说:“没啥。”

他看了一眼那位女生的饭碗,偌大个搪瓷碗里,已经没有多少饭了,只剩只几条面了。

他快速地从那位女生手中把碗拿过来,直接挤到窗口跟前,把碗递进去,说:“打饭。”这一切发生太快,女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时碗已经递到窗口里面去了。

“两角。”里面传来生硬的语气。

“给你。”子凯把菜金递进去,“不就是要钱哩么。”

很快,一碗热饭又重新送到那位女生的手里。周围的同学们被子凯这一举动感染了,有吹口哨的,有大声吆喝的,有的说英雄救美,有的说对上眼了,总之,引起了一场小小的轰动。

子凯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他直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快速地走着,胖子在后面跟着,一边小跑一边不停地唠叨说:“凯娃,你慢点,也不知道帮人把饭端一下。”

“一碗饭挣不死你,好好端着。”子凯没好气。

走到树荫下面,子凯这才把自己的饭接过来,俩人准备开吃。这时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位女生,就是刚才那位女生,她一直跟着他们哥俩。

“有事?”子凯问。

“你那衣服……我给你洗吧,还有,那菜金,我会还你的。”女生有点怯怯地。

“没事,这些你不用管。”见那女生还是不走,子凯像是很生气地说:“都说过了,不用你管,怎么还不走,等着让别人看笑话哩?”

“走吧,走吧,没事。”胖子也开口了。

待那女生走远了,子凯把胖子说了一顿:“你还能的很,说没事,我这衣服你洗呀?菜金你掏呀?”

胖子让子凯弄懵了:“这不是你说的没事吗?我只不过重复了一下,怎么了?”

“你能和我一样吗?”子凯没好气地说,“你给咱那几个哥们说一下,今天我不打球了,你们去玩吧。”

“咋啦?”胖子还问。

“你这人咋这么不长脑子,你让我把这身皮扛到下午?你不难受,我难受。我得回一趟家,把衣服换一下。明白不?”子凯说完,把碗往地上一放,“替我把碗洗一下。”还没等胖子开口呢,他就已经走远了。

子凯的家就在老街上,在老树的东边。

正值阳春三月,午后阳光充裕,晒在人的后背上能感受到她的温暖。子凯甩开膀子懒洋洋地走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背后阳光火辢辢地烤着,他都有点出汗了,真像躲在树荫下歇一下,享受一下阳春三月的一丝清凉。

“凯娃,今儿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子凯正走着,忽然听到从老树底下传来了一声老者的问候。

他走近一看,原来是老街上的七爷,住在老街的西头。

他躬身打了声招呼,“七爷好。”

“我说凯娃,今儿还早着哩,咋就回家了?学校放假了?”七爷手里端着个大茶缸问。

“没,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回来换嘎。”子凯走近七爷,走到了老树的树荫下边。

“你老清闲得很么,爷,我不明白你这是晒太阳哩,还是找清凉哩。”子凯指着脚边已经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两边扶手磨得油光发亮的躺椅说。

“看你这娃,爷上了岁数了,经不起折腾,晒太阳害怕晒晕,乘个凉还害怕着凉,你娃瓜着哩,你不知道,人越老越难活,轻不得,重不得,说不定啥时候,一阵风就把我带走了。”七爷坐在石头上说。

“爷,你精神着哩,这么好的光景,你好好活吧。不说了,爷,我要回家去了,下午还有自习课要上。”子凯说着就要走了。

“你这娃,爷话还没说完呢,你着急啥,我还有个事想托付你。”

“爷,你有事尽管说,我决不推辞。”

“凯娃,是这么个事,我有个外孙女从外县转到你们学校了,我知道你人际通达,本事大着呢,你就留个心,多多照应。”七爷很认真地说。

“没麻达,包在我身上,可我还不知道她姓什名谁,上几年级,在哪个班,怎么照应?”子凯问七爷。

子凯这么一问,倒把七爷给问住了。

“娃叫丽儿,大名叫冯丽娜,上几年级,在哪个班,我还真不知道,待娃回来了我问问,改天再给你说行不?”

“行么,啥时候都行。”子凯爽快的答应了,真想转身离开,这时来了一位姑娘,把七爷叫了一声“舅爷!”

“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凯娃,来来来,我给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丽儿,我的外孙女,你们认一下。”七爷指着已经走到他跟前的姑娘说。

子凯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位姑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突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面前这位姑娘面容白净,眉目清秀,个头不高,扎着辫子,穿一件花格上衣,笑的时候很好看,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很悦耳。

“丽儿,还没放学哩咋回来了?”七爷问。

“爷,我今儿中午吃饭时把祸闯下了。”

“咋哪?”七爷关切地问,“有啥事快说,凯娃也是你们学校的,看能不能帮上忙。”

“中午吃饭时,我不小心把饭给同学洒衣服上了,还借了人家二角钱菜金。”那位姑娘拧着衣角,不好意思地说。

子凯这才看清楚了,这位就是中午饭遇到的那位女生。

“哎呀,这么巧,原来是你呀,不过,我都已经说过了,没事,不用你管,你还把这么点小事都要给七爷说。”

“实在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还让你给我垫了二角钱,都没来得说声谢谢!”那位姑娘大大方方地说。

七爷一看这俩个人已经打过交道了,还是以那样一种方式,七爷高兴地笑起来,“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只是互相还不认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他转身对子凯说:“这就是我的外孙女,丽儿。”又转过来对丽儿说,“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老街上的凯娃,大名叫张子凯,你们在一个学校里上学,以后还是个伴,凯娃,丽儿初来乍到,你要看在咱们街坊的面上多照应,丽儿,你也不要怕生,凯娃是个好娃,有啥就找他帮忙,肯定没错。”

“爷,那我咋称呼?”丽儿不知道应该把子凯叫啥,是直呼其名呀,还是入乡随俗叫凯娃。

“叫凯哥吧,他比你大点,叫凯哥显得亲近,行不,凯娃?”七爷征求子凯的意见哩。

“七爷,还是叫名字吧,叫我张子凯,行不?哥呀妹呀容易让人误会,七爷你说是不是?”子凯看似征求意见,其实是不想让这个陌生的女娃把自己叫哥,这样会让大家想歪的。

“行么,你说叫啥就叫啥,可不管叫啥,这个忙可一定要帮。”七爷显然同意了子凯的想法。

子凯转过来问那位姑娘,“你是哪个班的?”子凯想,既然接受了七爷托付,就得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在哪个班,不然,捎个话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我叫冯丽娜,是高一(2)班的,刚转过来几天,你在哪个班呢?”丽娜没有称呼,她现在还不习惯叫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女孩子嘛害羞,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也是人之常情。

“我在高一(3)班,以后有事就来找我。”张子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好啊。”冯丽娜很愉快地答应了。从她自凤城转学到周原的第一天起,舅爷就给她不知说了多少遍,咱有个街坊的儿子也在周原中学上学,想介绍认识,说有个熟人总比没有强,有个大事小情的还有人照应,这样以后他就能少操点心。舅爷还说,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再说了,你刚从凤城过来,人生地不熟的,现在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也多,还是多个心眼好。其实呢,她想,自己都已经是大人了,没必要找这个寻那个,再说,舅爷家离学校又不是很远,有事很快就能回来了。但是,这些只能想想而已,不能让舅爷知道,那样舅爷会生气的。

从那天起,先前完全不认识的俩个年轻人就这么走到一起了,七爷还经常隔三岔五地让丽娜给子凯带点好吃的。丽娜虽说满肚子不情愿,但拧不过七爷,每每给子凯送去。其实,这也是七爷的良苦用心,想让这俩个年轻人尽快的熟悉起来,这样,晚上丽娜下晚自习回家就有了个伴,能让人省不少心。话说回来,丽娜爸妈把孩子放在他这儿,他就要保证娃娃的安全。看得出来,七爷为丽娜的事费了不少的心思。

冯丽娜家在凤城县的农村,父母都的本份的农民,家里还有个哥哥,只上过几天小学,早早的回家干活了,都二十好几了,还没有成亲,愁坏了父母。她本来在凤城高中上学,只是凤城高中学离家实在太远,女孩子嘛,长大了,又长得跟一朵花似的,甜甜美美,人见人爱,父母自然要多操些心,多费一些心思。现在社会这么复杂,女儿老这么一个人在外面,生怕一不小心,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拐跑了,想想都害怕,整天提心吊胆的,父母实在放心不下,就让她来周原中学上学,好在学校离舅爷家很近,转脚就到了,可以住在家里,上学放学也很方便,这样一来父母就能专心操持家务,就能多操心操心儿子的婚事了。

其实,父母的心思冯丽娜只知道了一半儿。虽说冯丽娜生在农村,长在土旮旯,但她长得特水灵儿,眉清目秀,聪明伶利,自小就是父母眼中的乖巧娃娃,也是街坊四邻口口相传的灵醒娃。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不,冯丽娜还不满十八哩,就已经出落得花容月貌,成了远近有名的郁美人了。按常理说,谁不希望自家的闺女长的漂亮,长的水灵,长得人人喜欢。对冯丽娜的父母来说,这本来是件别人家求之不得的好事,可在他们这儿就成了一块心病,压在心头有点喘不气来。

这不,姑娘大了,上门来提亲的人就多了,今天东家,明天西家,这本来也没啥。姑娘大了嘛,总是要嫁人的,来提亲的人多,说明大家伙都操着心哩,这是好事,哪为啥会犯愁呢?只是有这么一家老来提亲,弄得冯丽娜父母心里不是滋味。那就是邻村的村支书托人来提亲,来了好几回了,每每都被丽娜父母拒绝了,理由很简单,娃正在上学,还不想谈婚论嫁,担心影响学业。村支书在村里可以说是呼风唤雨的存在,如果能攀上这门亲,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情。当然,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丽娜父母就是没答应。因为,他们打听了一下,那个支书的儿子是远近有名的小混混,人见人怕,丽娜如果嫁给这种人,还能有好日子过?丽娜在凤城中学上学,父母担心万一有一天,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追到学校去咋办?女儿孤身一人,如何应付得了?为这,丽娜父母茶饭不思,最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的计策,那就是把丽娜转到周原来上学,远离凤城,这样可以安安生生的上学了。这些只有父母和舅爷他们知道,丽娜压根不知道这些,父母也不想让她知道,怕影响娃娃的学习。

冯丽娜不仅人长的漂亮,文化课也不懒,在学校的一次全年级测试中,她门门功课成绩在全班排名靠前,这让同学们对这位来自异乡的小妹妹另眼相看。尤其是她的语文功底,好的让许多同学羡慕,一首《我是你路边的一棵小树》短诗,一下子惊艳了全班同学,在高一年级也引起不小的轰动,语文老师临时起意把她选为语文课代表,全班同学竟无一人投反对票,她也在同学的呐喊声中接过了语文课代表的接力棒。老师征求大家的意见,说我们让冯丽娜同学朗读一下她的作品如何?这个提议得到全班同学的一致拥护。

让我们也来欣赏一下冯丽娜一炮而红的杰作吧!

我是你

路边的一棵小树

静静地

静静地等候

春风携着雨露

任万物复苏

每一片叶子在风中舞动

如无数双手

向你倾诉

等你深情地回眸

哪怕一瞬

记忆永恒!

当冯丽娜用她那银铃般甜美的声音饱含深情地读完最后一句诗时,全班同学再一次响起了一阵又阵的掌声,这掌声也引起了左邻右舍的骚动,也成了同学课后谈论最多的话题之一。在这个还比较陌生的校院里,冯丽娜很快找到了归属感,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融入到这个群体当中,也成了众多男生眼中的一道风景。当然了,这群人里自然少不了张子凯。也就是从那时起,张子凯有意无意地开始关注冯丽娜的一举一动了,她每天的穿着打扮,她走路的姿势,她的发结等等,总之,只要是与冯丽娜有关系的东西他都比较关注,这一切,就像一颗种子,在他的心暗暗地埋了下来,吮吸着他的心神,悄悄地生长着。

这天,放学后张子凯被人群簇拥着走出校门,他远远地看见了走在前面的冯丽娜。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带花的衬衫,腿上穿了一条纯色的蓝裤子,头发只用皮筋扎了一下,没有辫辫子,上面别一个小的发饰,很漂亮。她走路的姿势很耐看,体态匀称,步伐轻盈,有一种成熟少女特有的韵味,一个字,美!

张子凯赶上去,轻轻地靠上去。

“才女,回家这么积极?”

“噢,张子凯呀,别瞎叫。”

“这怎么是瞎叫呢?同学们都这么说哩。”

“他们爱叫啥叫啥,我不管,但你不能跟着起哄。”

“哪为什么呀?我和别人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你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就不要拿我开心了好不好?”

“难不成那诗不是你写的?”

“当然不是,只不过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也是偶然之作,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和那些大诗人比起来,咱们这都是小儿科,根本不算什么,以后不要再提了。”

“你是不是经常读诗哩?”

“是,我经常在早读的时候读,你有没有兴趣?”说到这儿,冯丽娜转过来望了张子凯一眼。

两个人对望的那一刹那,张子凯突然发现,她的眼睛竞是那么的明亮清澈,非常迷人!像天上的星星,又极像山间的一汪清泉!他瞬间走神了。他俩认识这么久了,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今儿这是怎么啦。

“嗨,想什么呀,同学,怎么样吗?”冯丽娜见张子凯没有回答,就追问了一句。

被冯丽娜这么一喊,张子凯才回过神来。

“没什么,可能是昨晚睡得晚了点,有点犯困,不好意思。”张子凯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别太拼命了,离高考还远着哩,悠着点。”

“哪儿的话,我问你,早读在哪儿啊?”

“我一般喜欢在翠柳湖,那儿清静,也有意境。你来不来?”

“去么,跟你感受一下诗的意境,你也要教教我,看我能不能也写出个三言两语,那全靠你了。”

“不要谦虚了,你的水平比我高多了,不说了,也快到家了,那咱们明天早读见!”

“好!”张子凯应了一声,俩人笑着各回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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