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的那三天时间里,张子凯吃住都在学校里,吃饭有人打,书包有人背,他自我感觉每门功课都考得不错。这要归功于两个人,一个是胖子,另一个就是冯丽娜了,他很想好好地感谢他们。这俩个人在他心里的份量是不对等的。胖子嘛,自己的哥们,就不用那么客套了。他最想感谢和最想见到的人还是冯丽娜。你是没见,冯丽娜,她的笔记做得很见心思,字迹清楚,要点明确,凡是代课老师讲过反复强调的重点例题,她都记录的非常仔细,生怕忘了啥,漏了啥,正因为有了她的帮助,张子凯才能那么自信,才能考得这么从容。
可考了三天试,他根本没有看见她的身影,她在哪儿呢?他知道,她一定在一个别人不注意的地方远远的注视着他,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视线范围内,一想到这儿,他的心里暖暖的。
今天是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下午考完试后,胖子很热情地跑来要送他回去。他说自己能行,胖子再三说不放心,铁了心要送他回去。张子凯生气了,胖子没好气地说:“咱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算了,时间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阿姨担心啊!”
出了校门,他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头也不回地朝着翠柳湖的方向走去,虽然打着双拐,却一点儿也不吃力,伴随着拐子交替着地的“咚,咚”的声音,他离翠柳湖越来越近了。
张子凯心里很清楚,他想要见的人,肯定在翠柳湖等着他。回想上一次他俩在翠柳湖呤诗谈天的情景,好像已经是几月前的事了,可她那甜甜的笑容和充满磁性的声音,一直在他脑际浮显,耳旁萦绕,让他欲罢不能。
此时的翠柳湖虽然已经是万木萧条的景像,先失去了夏日的温度和喧嚣,失去了早秋的芬芳和绚丽,但在周原人的心目中,她始终是一位多情温存的美丽少女,不管她是华丽多姿,还是淡妆素颜,她所散发出的那种浅浅的幽香,一直弥漫在湖的上空,诱惑着你,让你迷恋,让你驻足忘返。
考试结束了,冯丽娜早早的就来到了翠柳湖,来到了他们经常在一起的那座亭子。考试的第一天,她远远地看见张子凯来了,他来参加考试了。他打着双拐,在同学们的簇拥下走进了他们的教室。她当时很兴奋,她知道,他一定会来。她相信,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有志青年,即使遇到挫折也不会低头的人。她更相信,他为了用行动来实现对她的承诺,也一定会来。那一刻,她很感动,也很有成就感。这个世上终于有个男人在乎她,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更会付注行动。她能不感动吗?现在,这个人要来了,她就要见到这个人了。她在问自己,心跳得这么快,心情这么激动,他是不是命中注定与自己相守一生的那个人?前一阵子她还不往这方面想,可现在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些原先不屑一顾的问题。是,还是不是?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有答案。可现在,先不管这些了,见面最为重要。因为,这一放假要几十天不能见面,这日子怎么过?自己要回凤城,子凯又在周原,再说,子凯腿伤没有完全康复,学校开会那天子凯肯定不能来了,所以,今天是他们放假前见的最后一面。她盼着时间走的快一点,这样她就能早早的见着他了,她又希望时间走的慢一点,这样她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就会更长一点。她脑子很乱,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她急切地等他的到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就这么呆呆地望着湖面,一点儿也没有觉察有人来了。
这个人就是张子凯。他远远的就看见冯丽娜了,她的身影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婷婷玉立,光把她优美的身体曲线勾勒出来,与周围的景致构成一幅完美的画卷,画美,人更美,人成了画的精灵。眼前的一幕,把张子凯看傻了。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轻一点,再轻一点,生怕打破这个宁静的画面。
也许是冯丽娜太投入,也可能是张子凯声音太小,以至于张子凯已经走了冯丽娜身后了,她还没有发觉,直到他用一双有力的臂膀抱着她,她发出一声叫声“啊”,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来了。
张子凯把冯丽娜身子慢慢地转过来,俩人四目相对,激情荡漾,他轻声地问:“吓着了吧?”
“你说呢?”她装着很生气的样子,用手狠狠地拧了一下他的大腿。
“哎哟,真疼,你这么狠心,这旧伤还没好利索,又添新伤了。”张子凯夸张地龇牙咧嘴,好像痛的有点儿离谱,可冯丽娜被他蒙蔽了,赶紧把张子凯扶着,让他坐下,自己就站在张子凯面前。
他嗅到了从她身体里溢出来的香,他抬头向上看,看到了成熟少女的胸,一起一伏,他仿佛看到了那颗跳动的心,他看到了让他朝思暮想的脸庞,她脸颊上细细的绒毛在光线照射下清晰可见。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看着一个女人,他的心脏跳动加速了,他没有犹豫,用手有力地把她搂了过来,她就这么站在自己的怀里,他的两只手抚摸着他想抚摸的一切!他摸到了她的臀,感觉她的臀珠圆玉润,富有弹性,她的腰身曲线流畅,就像老戏上唱的那样,真正的杨柳细腰,身姿曼妙,他还不满足,两只手一点儿也不老实,一个劲地往上窜,而且从她的后背转到前身来了,马上就要触碰到她的胸了,被她的两只手死死的按住了。
“好好的,别这样,咱说说话吧,不要这样,让人看见不好。”她的唇紧紧的吻着他的额头,几乎在央求他,两只纤纤玉手把那两只不老实的手硬生生地按了回去。
“好,好,你坐下,咱们说话。”子凯把丽娜搂过来,让她坐自己的近旁。
此时,俩个人都已经面红耳赤,仿佛能听见对方心跳的声音了。
“丽娜,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一定不要怨悔我妈,行吗?”
“看你说的,我咋能怪阿姨呢,她也是为你好才这么说的,我能理解阿姨的心思,天下父母都一样,当妈不容易。”
“你太好了,谢谢你能这么想,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就这么小点事,至于嘛,还是个男子汉哩。不说这个了,问一下,你写的那首诗怎么只有一段?其他的呢?”
张子凯很感激,因为,冯丽娜的一举一动,没有表现出对他母亲有一丝一毫的埋怨,那怕有一星半点,他都能够理解,可她没有,压根就没有把那些不愉快放在心上,她单纯了,太可爱了!现在,她提到了那首自己草草完成的诗,怎么说呢?
“给你说句实在话,我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不自量力,不过,那也是让你逼的,你连个面都不闪一下,就彻底断了线,让我咋办?当然,那首小诗语言文字确实不怎么的,可那是我的真情表露,一点水份都没有,真的是太想你了,就胡乱写了几句,怎么样?感动了吧?”
子凯得意地说着,特意转脸望着丽娜,此时的冯丽娜也望着张子凯,她微微地点了点头,眼睛里盈满泪花,嘴里喃喃地说:“看着让人心疼!”
此时的张子凯把冯丽娜搂得更紧了。
“我们好吧?”他像似征求她的意见。
“我们不好吗?”她却反问道。
“我是说,我们做朋友吧!”
“我们不是朋友嘛?”她还是在反问。
“我是说,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难不成我是你的男朋友?”她有点儿调皮。
“别打岔,认真点,我是说,我们做一辈子能在一起的朋友,啥时候也不分开!你说好不好?”这一次,他说清楚了,也说出了他的心里话。
这一刻时间凝固了!他们谁都没有说一个字!周围安静地能听见树上柳技在风中划动的声音。
他在等她,一句话,或一个字也行,只要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他就心安了。
她在掂量,他这句话的份量,是一时冲动,还是深思熟虑?现在谈论这个话题是不是有点早?高中才刚开始上,是不是会影响学业?这些都是未知数。可不管怎样,眼前这位小伙子真的让自己心动了。可自己不是周原人,而且还是农村户口,这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坎。
“子凯,你可要想好了,我可是农村人,地地道道的农民!”还是冯丽娜先开了口,她觉得有必要提醒子凯,不能忽略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这有啥吗?过去闹革命好多人都是农民,还不照样干出一番革命事业,过去行,现在就更没问题了,我们都是新时代青年,只要我们努力学习,将来考上大学,什么农村人,农村户口,统统都不是问题。”子凯想的很长远,看得出来,他动了一番脑筋。
“哪~,阿姨那边你怎么交代?她看起来很在乎这个。”她还是有点儿担心。
“不要紧,我妈那儿有我呢,再说,她也不是铁板一块,我给你说句实话吧,我妈其实也是喜欢你的,经常在我面前夸你,说你人长得俊,特别秀气,还很文静,学习又好,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好听。”子凯把他妈夸丽娜的话一气端了出来中,基本符合事实。
“真的吗?”冯丽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当然是真的,我干吗骗你?只不过她老人家过于现实罢了。”子凯说的是实话,那个父母不为儿女的事操心,又有那个父母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儿女的终身大事,一个儿女一条心啊!子凯妈也不能例外。
这俩个少年男女坐在翠柳湖畔倾诉情愫,谈论人生,憧憬未来,好像已经置身九重仙境了,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岂不知人间早已日暮西山路灯初上了。
“哎呀,都这么晚了,咱们该回去了。”还是冯丽娜最早从这如梦似幻的情景中醒来。
子凯拉着丽娜的手不放,他还要坚持再坐一会儿,可冯丽娜很坚决,说再晚恐怕咱们家人会去派出所报案的,还说,你这样做只会让你妈更讨厌我,说得张子凯这才放了手,在冯丽娜的搀扶下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段路不是很长,可他俩走的很慢,很慢。因为,他们知道,今天晚上这一别,再想见面就难了,要等一个多月以后了,俩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放慢了脚步,让时间走的慢一点,让浪漫时光多一点。其实,此时已经是夜晚了,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可彼此能够听见对方的声音,这也是一种享受,还能闻到对方的气味,尤其是张子凯,他一直沉醉在冯丽娜身体所发出的那种香,自是妙不可言。
他们走到了老树下。
夜的天空是黑色的,老树高大的树冠也成了黑色的,两种黑色交织在一起,你已经分不清哪是天空的黑,哪又是树冠的黑,这无疑给老树披上了一层神秘纱幔。
子凯停住了,他转过头对冯丽娜说:“咱们在老树这儿许个愿吧。”
“你也信这个?”冯丽娜有点质疑。
“信,老街上的人都信这个,老树是我们的保护神,老人们说,灵得很。”
张子凯这么一说冯丽娜已经信了八份,就答应了:“行,那咱们许个愿吧。”
俩个人十分虔诚的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给老树鞠了三个恭。
“你许的什么愿?”张子凯忍不住问。
“傻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不告诉你。”冯丽娜不愿意告诉他,是因为她许的愿应该是他俩共同的秘密。
俩个人要分手了,冯丽娜要往西,张子凯往东。张子凯虽然打着双拐,但执意要送丽娜,丽娜死活不让,天已经很黑了,她不想让他送她,但张子凯也不放心冯丽娜。俩个人僵持了一阵,还是张子凯做出了让步。他说,我就站在这儿不动,要看着你回,直到听见你开门关门的声音才行。冯丽娜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再三叮嘱,一定要慢点走,不要摔着了,一定要小心!就这样,张子凯一直站在那儿,目送冯丽娜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并且隐约听见了冯丽娜开舅爷家大门所发出的声音后,自己才缓缓的往家里走去。
岁月蹉跎,斗转星移。转眼一年多过去了,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翠柳湖的柳树依然是那么的婀娜多姿,那么的楚楚动人,那么的含情默默,迎接着每一位来到她身边的客人,把她柔美的韵味溶进他们的笑声里,和在温暖的春风里。
这一天,正值上午时分,太阳晒在人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西街的七爷躺在他的躺椅里,正享受着这美好时光。
“他七叔,你晒暖暖哩,这一阵可好?”子凯他妈老远就看见七爷了,打招呼哩。
“好着哩,他婶,这是做啥去?”七爷也回问了一句。
“还能做啥,现在采买去呀,咱就是个劳累的命么,一大家子的嘴等着呢。”子凯他妈的话听着略微带些怨气,也难怪,一家大大小小五六口人,张嘴要吃,开口要喝,全靠她一人操持,不累才怪哩。
“他婶,莫怨悔,儿女多有儿女多的累,也有儿女多的福,你的好日子在后头,你就等着享清福吧。”七爷真是见多识广,很会给人宽心,一句话就把子凯他妈说得眉开眼笑。
“借你老的吉言,我等着,看这好日子哪一天能来?”
“你家凯娃,长得一表人材,又聪明好学,是个好小伙,一定有出息,肯定能干成大事。”七爷对凯娃的评价很高。
“他七叔,你快把他夸上天了,那愣小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点儿都不听话,上学还谈恋爱,不怕你老笑话,说我利已,我是害怕影响俩个娃的学习成绩,到时候再考不上大学,后悔就来不及了。”子凯妈一直担心这个问题。
“他婶,你担这心不是没有道理,学生谈情说爱多的会影响成绩,可你看咱这俩个娃,学习没有退步,倒长进了不少,我可听说这俩个娃在学校模拟测试中都进了全年级前一百名了,考个好学校没问题,再过两个来月,就高考了,到时候咱们出两个大学生,你说高兴不高兴?你担心的我丽儿的农村户口问题从根上就解决了,你说是不是?”七爷这一番话说得很在理儿。
“谁说不是呢?你家丽娜确实是个好姑娘,人长的水灵,俊秀耐看,学习又好,人见人爱,如果能考个学,一切都妥妥的。”其实,子凯妈打心里希望俩个娃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学,找个好工作,成家立业,她心就放肚子了。
看时间不早了,子凯妈给七爷打了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去买菜去了。
午后,翠柳湖沐浴在金色阳光之中,柳绿花红,水波粼粼,绿树掩映之中有俩个熟悉的身影。
“丽娜,你这次考得这么好,就不要过分自责了。”冯丽娜这几天一直为这次的模拟考试没发挥好而懊恼,张子凯约她出来,就是想好好劝劝她。
“你还说考得好?”冯丽娜随口说了几个同学的名字,“我都没有考过这几个,只是进了全年级一百名,怎么能说考得好?”冯丽娜的气还没有消,她这几天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想一想,现在到了冲剌阶段了,同学们个个都在拼,你在进步,大家都在进步,谁也不愿意落后,在这种情形之下你能进入全校百名,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才证明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离成功已经很近了。你说是不是?咱就按目前这个节奏和方法继续强化就行了,就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如果不尽快走出这个阴影,会对后期的复习产生不好的影响,你说是不是?”这几天,子凯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说了,现在就看丽娜能不能自己走出来。
这时,远处天际一小朵云彩的色彩变化,深深地吸引住了冯丽娜的眼神。只见天际间偌大的一片天空中独独的飘着一丝云彩,在阳光照射下幻化出七彩颜色,不,也许是三种颜色,她在不断地升腾着,不断地变幻着,很是神奇。
“快看,那多美啊!”子凯顺着丽娜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云朵在美丽的变化中慢慢地消失在天际之间了。冯丽娜情不自禁轻声吟出: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真是太美了!”冯丽娜还处在兴奋之中,完全忘却了近日以来的所有烦恼,她转身对张子凯说:“你说的都对,我听你的,不再纠结了,我要做一片无忧无虑的云彩,那怕只在片刻之间,也要发出炫丽的色彩!”
看着冯丽娜又重新焕发出了往日蓬勃的青春气息,张子凯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了下来。
晚上,张子凯正屋子里看书里,他妈走了进来,而且还给他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鲜牛奶。
“来,凯儿,把这个喝了吧,我听人说常喝这个特别养人,你最近点灯熬夜的,以后妈每天给你提奶喝,身体才能扛得住。”普天之下唯有母爱是最为真实的,没有一星半点的虚情假意,可这世上最为珍贵的母爱有时也会被人无视,张子凯就是这样的,他对母亲的关心和爱护一点儿也不领情。
“妈,你能不能不添乱,人正在看书哩,你就不要分散人家的注意力了。”张子凯多少有点儿不耐烦。
“看你这娃,你妈我就来一时半会儿,怎能影响你,再说了,你都看了这么长时间了,也应该换换脑筋了。”他妈才不管他愿不愿意,把那碗热牛奶放在他的面前,两眼睛盯着他,意思很明显,你不把它喝了,我是不会走人的。
张子凯一脸无奈,端起碗一饮而尽,直接把碗塞给他妈手里,说:“妈,我求你了,走吧。”说着起身就把他妈向门外推。
“别急,别急,妈还有正事没说哩。”
“你能啥正事,明儿再说吧。”
“我的儿啊,你听我说完,看是不是正事,如果不是,我走人还不行吗?”他妈有意做出再三恳求的样子,子凯心软了。
“妈,你有事就快说,我真的很忙。”
“妈问你,你们前一阵子是不是模拟考试了,听说考得不错,你俩都进前一百名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给妈说一声。”
“你听谁说的,还这么清楚,还有,这个你俩指的是谁?”子凯明知故问,想看他妈怎么说。其实,这段时间他明显的感觉到他妈没有当初那么反感冯丽娜了,不像过去老在他跟前唠叨,这不好,那不行,听得他有点烦。今天是怎么了,老妈的态度让他有点吃不准。
“你这丑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当你妈是瞎子,聋子?你心里想的啥,你妈我能不知道,就你那点儿小心思,你妈我心里明镜似的,我指是谁?你不清楚吗?要我给你说出来吗?”子凯妈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好了,好了,妈,你知道就行了,不必说出来。”子凯心里还是有点担心,担心他妈把以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再提出来。
“我说,凯儿,周末小冯如果不回凤城,就把她请过来,吃个饭吧,妈给你们做好吃的,给你们补一补,娃离家远,你七爷也给娃做不了个啥,你看行不?”他妈再征求子凯的意见。
子凯愣了一下,突然冲上去把他妈紧紧地拥抱了一下,“我的妈,我的亲妈,你太好了!”子凯没想到母亲能够作出这样英明的决定,着实令他喜出望外,他兴奋极了,真想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冯丽娜。
“妈,能行,丽娜在高考前不准备回凤城,想抓紧时间复习提高一下,这个周末肯定能行,我一定请她来。”子凯高兴的不得了。
“傻小子,你是不是在心里一直埋怨你妈我?”真是亲娘儿俩,说话一点也不避讳。
“那能啊,你可是我的亲娘哩,你放心,不论到啥时候,儿子都不会说娘的不是。”子凯的嘴巴可真甜,像是抹了蜜似的。
星期天,冯丽娜如约来到了张子凯的家。这是她自张子凯受伤后一年多来再一次踏进这个家门,既熟悉,又陌生。那天,当张子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时,别提当时有多兴奋了,她高兴的像个小孩子。当时,两个人正在翠柳湖的亭子里,她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竟然手舞足蹈地跳起了舞,张子凯痴痴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美丽的女人翩翩起舞,她的秀发亮泽飘逸,她的笑容纯真灿烂,她的身体香气四溢,丽娜特有的香气已深入他的心脾。此时,古亭,翠柳,清风,美人,构成一幅美妙绝伦的画卷,他沉醉其中,忽然有了诗的灵感,随口诵来:
一笑百媚生,百花失芳容。
香唇凝脂玉,十里染春风。
嫣然竟桃红,落英扮朝露。
起舞弄清影,恐惊天上人。
“这是谁的大作呀?这么动听!”冯丽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了跳舞的脚步,正在倾听张子凯的吟诵,显然,她被这首诗的惊艳感动了。
“触景生情,有感而发,你不要见笑就行。”张子凯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灵感,竟能出口成诗,“主要是景美,人更美,不由得人浮想联翩,可见美也有能量的,能激发人心灵深处的潜能,不然,我怎么会诵出这样的诗句呢?你说是不是?”张子凯这一反问倒把冯丽娜问住了,她竟不知如何回答。
冯丽娜来到张家的时候只有子凯妈和他小妹在家,子凯爸爸、大姐和大哥都上班去了。
当小妹把冯丽娜接进门的时候,子凯妈已经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了,她看见子凯领着冯丽娜进了门,赶忙迎了上去,一把拉住丽娜手说:“丽儿,可把你给盼来了,一年多没见到你了,阿姨挺想你的,噢,阿姨这么称呼你,不生阿姨的气吧?”
冯丽娜心想,是啊,自从上一次不辞而别,已经一年多了,这一年多来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会这么快能再次踏进这个家门。她从子凯妈的话音中听出老人的那份心意了。阿姨的话里的确有话,似乎在为上次她那一番掏心窝子的大实话而略带歉意。此时的冯丽娜,已经被这位母亲豁达的胸襟感动了,她感觉到了一位母亲对儿女爱的无私,也深深体会到了一位母亲为儿女操劳的辛劳和不易。
想到这儿,冯丽娜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阿姨,在凤城您和我舅爷一样,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会生您的气呢?”冯丽娜声音很轻很柔,富有磁性,穿透力很强,丝丝入耳,悦耳动听。
她接着说:“阿姨,丽娜自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阿姨尽管说。”
“你看看,伶女子就是会说话,句句说到阿姨心里去了,走走走,进屋,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不麻烦,阿姨高兴还来不及哩,只要你觉得阿姨做得饭好吃,你就常来,阿姨给你做。”子凯妈与冯丽娜一边说一边走,很快着就进了屋,这才看见了子凯小妹手里提的东西,她知道这肯定是丽娜买得,就开始数落张子凯了。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人了,一点儿不懂事,丽儿是个学生么,手里能有几个钱,还让她买这么多东西。”子凯妈一脸的不悦,数说起了自己的儿子。
张子凯一脸的委屈,“妈,你别说了,我根本拦不住,人家说第一次到咱家,一定要给你和我爸买东西,如果不让买,她就不来了,你说我怎么办?就只能依着她了。”
“你看,丽儿就是比你懂事,知道孝敬老人。”
子凯转妈对冯丽娜说:“丽儿,阿姨知道你离家远,上学不容易,不要乱花钱,今天阿姨原谅你,下次来不准带东西,不然,阿姨会不高兴的。”子凯妈虽然看似严肃地说,别提心里有多高兴了。看人家这娃,又懂礼数,又有家教,将来如果进了门,肯定是个好儿媳妇。
今天这顿饭,说是请冯丽娜,倒不如说是请张子凯。怎么说呢?做今天这顿饭,最忙乎的是子凯妈,另一个却是冯丽娜,子凯小妹太小,眼里根本没活,帮不上什么忙,张子凯嘛,根本不上套,压根不想上手,冯丽娜呢,锅灶上的活她一点儿也不生疏,因为在家的时候她经常给她妈帮忙做饭,这些活儿很在行。
看着冯丽娜干活的麻利劲,子凯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她从心底已经认可冯丽娜了,感谢老天送给了她这么一个既能干,又懂事,学习又好的儿媳妇(至少现在她私底下里是这么认为的),以后肯定能端上国家的铁饭碗,想着以后自己能娶上这样一个能干大事的儿媳妇,老张家往后的日子肯定错不了。想着想着,子凯妈一不留神,竟笑出声来了。
她的笑声虽然不大,但还是能听得见的。她的这一点细微的动作恰巧被冯丽娜看见了。
“阿姨,你笑啥哩?是我哪儿做得不好吗?”
“没有,没有,你做得好着哩。”子凯妈心里想的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尤其是不能让冯丽娜这个鬼丫头看出来。
“阿姨,如果我啥做得不好,你不妨直说,我能改。”冯丽娜一边干活,一边对子凯妈说,她说得很认真。
“丽儿,锅灶上的活做得好着哩,谁要是娶了一辈子有享不完的福。”子凯妈这一句话显然是言不由衷。
“阿姨,不要耍笑我了,丽娜不想嫁人。”
“好,好,好,咱不嫁人,不嫁还不成么?”
正说着,张子凯进来了,顺手捏一片牛肉放在嘴里,“你们说啥哩?这么热闹。”
“没啥,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帮人干一把活,看把丽儿累的,丽儿,你去歇一会儿,菜准备的差不多了,凯娃,你陪丽儿说说话。”子凯妈给儿子安排了一个最适合他干的活路,也是张子凯求之不得的事。此从冯丽娜踏进院门,就干这干那,一刻也没闲着,子凯想找丽娜说话,总是不得空,这下好了,还是老妈明智,终于让冯丽娜歇一歇,给了他们俩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今天这顿饭是冯丽娜有记忆以来最好吃的一顿饭,完全刷新了她原有的记忆。她惊异地发现,还是城里人会生活,这么讲究。原来,菜可以那么做,盘子可以那么摆,饭可以那么吃,煎炸焖炒,色香味形,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不像在她老家,不论是谁家过红白事,都是用碗上菜,八大碗,或十大碗,味儿到是不赖,可根本谈不上形,更不用说色了,可能庄户人讲究的是实在,忽略了色、形这美食应有的要素了。其实,想一想,是啥限制了庄稼人对美食的更高追求?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餐具,餐具在某种程度上制约了农村人餐桌美食的丰富性、多样性。在农村,人们吃饭用碗,喝水用碗,吃面用碗,吃粥还用碗,吃菜也用碗,盛汤还用碗,如遇过大事家里的碗不够用,隔壁两邻有的是,张嘴就送来了,如果谁想用盘子,对不起,你可能跑遍整个村子,也可能凑不齐一桌子。因此,农村人就在碗里大做文章,碗里自有味八仙!碗里自有乾坤在!
在回学校的路上,张子凯问冯丽娜:“我妈做得饭好吃不?”
“好吃?岂是好吃两个字能形容得了?我终于找到原因了。”冯丽娜在这儿买了个关子。
“你找到什么原因了?”张子凯被她这么一逗有点儿心急了。
“你为什么这么聪明,为什么长得这么高,又为什么长得这么帅?你知道不?主要是阿姨的饭做得好,人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其实我看呢,滋养一家老小的莫过于家里的灶台了,你说是不是?”冯丽娜有点崇拜子凯她妈了。
“那你就好好学吧,以后也做一位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张子凯的话还没说完,冯丽娜就骂上了:“我打你这个坏小子。”一边骂,一边打,张子凯撒开两腿就跑,不知不觉俩人来到了翠柳湖,都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就找了一个亭子坐下来,歇一歇。
此时,翠柳湖景色宜人,水波荡漾,绿树掩映,花儿怒放,鸟儿欢唱,一派欣欣向荣欢快喜庆的景象。
张子凯两只有力的大手把冯丽娜的肩头转过来,一脸严肃地问:“丽娜,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
“问吧,我一直都很认真。”冯丽娜望着他的脸,她也在等着张子凯的问题。
“你喜欢我吗?”张子凯问得竟然这么直接,这是冯丽娜没有想到的。但答案只能有一个。
“喜欢,喜欢,一直都很喜欢。”冯丽娜终于说出了她在心底里早就想说的话。她和张子凯交往了这么长时间,这话早就想说了,就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今天终于说了出来。这一刻,她感觉到心跳得很历害。她的心扉已经打开,他呢?
“你喜欢我吗?”冯丽娜问了一个张子凯问她的同样问题,她想亲耳听到她想听的话。
“你说呢?”张子凯点着冯丽娜的鼻子说,露出诡异的笑。
“你说,你说,你说不说?”冯丽娜不依不饶,非要让张子凯从他的红口白牙里说出她特别想听的那话句,可张子凯呢,唯有笑脸奉上,就是不开口,把冯丽娜急得乱嚷嚷。
“你再不说,我就不理你了。”冯丽娜像似生气的样子,撇过脸去,背对着张子凯。
这时,张子凯轻轻地扶在冯丽娜肩头,对着她的耳朵突然大声说:“冯丽娜,我爱你!我爱你!”这异常响亮的声音在亭子里回荡着,像脱缰的野马,冲出了亭子,冲到了湖面上。
张子凯这一举动把冯丽娜着实吓了一跳,先是惊着了,而后是羞着了,用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张子凯怎么掰也掰不开。
“你确定不睁开眼睛看了?我这儿可有好东西哩,不想看一看?”张子凯说着从衣服兜掏出来一个小红包,在冯丽娜的眼前晃了晃,可冯丽娜就是不看。
“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可就扔到湖里去了。”说完把手往湖一挥,做了个扔东西的动作,冯丽娜急了,赶忙把那只手拦住了。
这时,张子凯的另一手里多出了样东西,一只美丽的水滴形的紫色水晶吊坠出现在眼前,它的表面被打磨成许多小小的菱形方块,在阳光的映衬下熠熠发光。紫色,寓意神秘,气质高雅,很符合冯丽娜的性格,这也是她最为喜欢的颜色。
“太漂亮了!是给我的吗?我是在做梦吗?”冯丽娜有点激动,她以为眼前的一切都在梦中。
“我的傻姑娘,真真的,你不是在做梦,这就是给你的,它属于你!”张子凯把吊坠戴在冯丽娜的脖颈上,东瞧瞧,西瞅瞅,“太完美了,简直就是绝配!”
“我的眼光如何?”张子凯询问。
“太花钱了,你不该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都还没有自食其力。”冯丽娜有点埋怨张子凯,她心里清楚,他们现在都是学生,每花一分钱都得向大人伸手要,能省则省,尽量不给大人们增加负担。
张子凯也看出来了冯丽娜的心思,他安慰她说:“你别多想,它就是一个水晶项链,又不是钻石,再说,我也没有给大人增加额外的负担,这是我节省的伙食费和资料费,好不容易才攒够,好了,咱不说这些了。我给你分析一下它的华丽转身,这个项链让你这么一戴,它身价倍增,它应该感谢你,是你成就了它。”
“怎么讲?”冯丽娜让张子凯这番高论讲的云里雾里,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你看啊,它本来只是一挂普通的水晶项链,你戴上了,你的美丽,你的漂亮,你由内而外所发出的高雅气质,无论是谁,看见你胸前这项链都会认为它是钻石的,因为,只有钻石才配得上你!我的女神!”张子凯说完,做了一个从印度电影里学来的仆人拜见主人的样子。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了,这个紫水晶就是你的生日礼物,我发誓,从今以后,每年生日前我都会有一件礼物奉上,待到咱们七老八十的时候,你把它们一一拿出来,盘点一下爱的收获,是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张子凯的这一番话没有娇柔造作之意,完全是发自肺腑的。他知道,他面前是位美丽贤淑的姑娘,既有外在的美,又有内在秀,称得上是一位才女,眼看着高考之期越来越近了,她就像一只人见人爱的百灵鸟儿,如果不趁当下许下芳心,高考结束步入社会,也许她会成为更多男士追求的目标。当然,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他不但要大胆地表达自己的爱,还要用心去爱,让她感觉到爱的温度,爱的炽热,爱的执着!
这一刻,冯丽娜被深深地感动了,她被眼前这个男人彻底征服了,她一直深深地爱着他,胜过爱她自己。
“子凯,谢谢你,我爱你!”冯丽娜站在碧波荡漾的湖边,轻声呤出一首诗:
子凯,我爱你,
蓝天可以作证!
你若是蓝天,
我便是白云,
永不飘落,
常拥在你的怀抱!
子凯,我爱你,
白云可以作证!
你若是白云,
我即是云雀,
云中飞翔,
清亮的嗓子为你歌唱!
子凯,我爱你,
柳树可以作证!
你若是柳树,
我定是湖水,
不离不弃,
碧波柔情如影相随!
此刻,两颗年轻的灵魂沉浸在爱的琼浆里,用力吮吸着爱的汁液,让爱情之树快快长大,共担风雨。此刻,他们共同撑起了爱的风帆,只待迎风远航!
张子凯一把搂住了冯丽娜,在她的脸颊送上轻轻地一吻!
翠柳湖见证了这爱的成长,从一枚不起眼的嫩芽,慢慢地长成了一株小树苗,翠柳湖记住了这爱的清纯,爱的甜蜜,爱的绚烂!两个即将走向社会的年轻人,在这里轻言细语,憧憬着他们的未来,为他们的爱增添美丽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