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发情况,秦副行长也很紧张,但他立刻让自已冷静下来,有条不紊地组织大家把张子凯立即送往凤城县医院,与此同时,他马上与县医院领导取得了联系,让他们组织有经验的医生和护士及时就位,病人一到立即展开抢救。
检查结果显示,张子凯脑部有出血点,是造成昏厥的主要原因,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进行手术,清除淤血。院方要求立即进行手术,可秦副行长他们有些犹豫,主要是担心县医院的技术力量不够,能否完成好这台手术。
医院领导看出了秦副行长的担心,他说:“秦行长,你们不用担心,有一个情况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两天恰巧省医院有一个脑外专家组在咱们县医院进行学术交流,这两名专家都是省脑外科的顶尖人物,完全可以胜任,我们已经请专家马上过来会诊,由他们主持这台手术,请你们尽管放心吧。”
原来,自从上次省城高教授来凤城县医院做学术交流活动后,在社会各界反响很大,医院领导看到了请进来走出去进行学术交流的优越性,以此为契机,及时与省城各大医院建立了学术交流机制,定期派出医生去省城医院学习,也邀请省城医院的专家教授来县医院现场传经送宝,同时,也购进了多台套先进设备,可以进行近年来高发的心外科以及脑外科疾病手术,县医院也省医院建立了重大手术联动机制,县医院如遇重大手术,省医院专家组会及时响应,第一时间赶赴凤城。由于凤城县医院是区域内第一家建立专家互动机制的医院,并且这两年也成功完成了多例高难度手术,得到社会和医患的一致好评。县医院也因此声誉大增,病患慕名而来,医院现在是满负荷运转,实现了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双赢的良好局面。
听了医院领导的介绍,秦副行长代表支行也表了态:“我们同意手术,请专家尽快实施。”
“家属联系上了没有?”医院领导问。
“正在联系,也派车去接了,为了争取时间,手术由我和刘副行长签字,一切责任我们来负,请你们下决心吧,立即进行手术。”时间就是生命,秦副行长深知这一点,此前他已经与刘副行长商议过了,支行派车去接张行长家属,少说也得二个多小时,对于张行长目前的病情来说,多一分钟都是危险,何况是二个多小时,他决定请医院立即组织手术,刘副行长也同意他的决定。
“秦副行长,张行长的病情不容耽误,既然这样,那我们立刻进行手术,你们有要心理准备,这个手术风险比较大,你们要做最坏打算,当然,你们请放心,我们会全力配合专家进行手术,争取最好结果。”医院领导脸色凝重地叮嘱道。
省里的专家补充道:“这个病人出血量不大,不需要开颅处理,只需要在头部不同位置开三个孔就可以了,这样,术后造成的后遗症会小很多,请你们放心。”
听了专家的解释,秦副行长和其他人的心安了许多,“谢谢专家!我代表我们全行员工感谢您。”秦副行长上前紧紧握住专家的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张子凯的手术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专家说手术很成功,病人脑部出血点出血已经止住,瘀血也已经全部清理,还需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周,等身体各项指标基本正常后,可转入普通病房做进一步治疗。专家又说,病人目前是深度昏迷,什么时候能够清醒,尚不清楚,需要进一步观察。另外,专家还说了一个情况,这个病人脑部有一个小的肿块,目前尚不能确定其性质,需要做进一步的观察和检查。
专家通报的这些情况,让秦副行长既喜又忧。喜的是手术很成功,把张子凯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忧的是,病人处于昏迷状态,啥时候能清醒,没有准确的时间表,还有就是,脑部的肿块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又像一块大石头,压在秦副行长的心头。
当林俊杰和冯丽赶到医院的时候,张子凯已经做完手术转入重症监护室,秦副行长和刘副行长他们正在监护室外等候。
“林总您来了!”秦副行长向林俊杰打招呼,林俊杰与大家一一握手,他感觉秦副行长伸过的手软弱无力,安慰道:“秦行长,打起精神,天塌不下来,张行长肯定能挺过这一关,我相信他。”林俊杰隔着玻璃望去,张子凯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体被各种仪器和管子包裹着,他不愿相信一直顺风顺水的小老乡会遭此大难。此时的冯丽心如刀绞,曾经的爱人如今病得如此沉重如此突然,自已却不能为他分得一丝一毫的痛苦,这比自已躺在那里都难过。
秦副行长给林俊杰说:“林总,张行长的手术是省里来的专家主刀,很成功,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生命体征基本平稳,病人现在是昏迷状态,专家也说了,恢复意识的时间不确定,需要进一步治疗和观察。”
“秦行长,我们大家感到庆幸才是,张行长遇上了省城的专家,是不幸之中的万幸,我们大家就放心了,以后治疗和恢复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秦行长,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要客气,我会竭尽全力的,请你不要推辞。”林俊杰表达了对张子凯后期治疗及恢复的极大关切。
“谢谢林总关心!您放下那么重要的年会过来看望张行长,我们心里过意不去,我代表张行长谢谢您!”秦副行长再次感谢林总的关心。
“我和张行长是莫逆之交,很谈得来,我能来凤城还是张行长向县政府引荐的,我们的这种关系你不必客气,我怎么做都不为过,张行长的事我会全力以赴的。”
随后,林俊杰又问:“和张行长家里取得联系了没有?”
“正在联系,支行办公室的吴主任具体负责,我们也在等消息。”秦副行长也一脸焦虑。
正说着,只见吴主任朝这边跑过来了,一边跑着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秦副行长焦急地问道:“吴主任,联系的怎么样了,啥时候能到?”
吴主任欲言又止,这可把秦副行长急坏了,大声追问:“问你呢,哑巴了?”
吴主任用眼神把林俊杰他们扫视了一下,秦副行长明白了,吴主任觉得有外人,不便明言。
“吴主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磨磨唧唧的,是啥情况,快说,林总他们不是外人。”秦副行长真的急眼了。
听秦副行长这么一说,吴主任这才开口了,谁知一张口就骂骂咧咧地说:“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女人,人都躺在医院里了,一句软话都没有,心比石头还硬。”
吴主任这么几句话把在场的人都弄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他在说谁。
秦副行长没好气地说:“吴主任,别打哈哈,说点有用的。”
吴主任这才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了。
原来,为了联系张子凯的媳妇吴月贞,吴主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了吴月贞单位的电话,谁知吴月贞一听张子凯的情况,竟然没说一句关心的话,冷冰冰地扔来一句:“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说的这个人跟我没有关系。”只听 “咔”的一声,吴月贞把电话挂断了。吴主任不死心,一是担心自已没有交代清楚,二是担心对方没听清楚,所以就又打过去,谁知吴月贞一听来火了:“我都说过了,张子凯这个人和我没关系,不要来烦我。”随即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听完吴主任的话,现场一阵静寂,所有人都沉默了,时间仿佛凝固了。
还是林俊杰打破了沉默,他问:“张行长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你们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你们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吗?真有你们的。”林俊杰心生埋怨,但此时任何埋怨都是苍白的,也于事无补。
“林总,实在对不起,我们真的不知道,张行长平时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在行里很少谈及家里的事情,要说有什么端倪,现在想起来有那么一点,就是这几个月来张行长回家的次数少了,我们没有想太多,谁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啊。”面对林俊杰的质疑,秦副行长的任何解释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方设法联系张子凯的父母或兄弟,要让他们知道张子凯的危重情况,并尽快赶到凤城县医院。
“吴主任,哪你联系到张行长其他家人了吗?”林俊杰问。
“林总,秦行长,是这样,我已经联系到张行长的父母,支行在周原的车已经去接了,可能会很快就能赶到。”吴主任终于说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秦副行长立即吩咐吴主任:“吴主任,请尽快做好张行长家属的接待工作,不能有闪失。”
林俊杰见事情有转机,就向秦副行长告辞说:“秦行长,集团的年会还没有结束,我得去露一下脸,这里你就请你多费心,保持联络,有事可随时打电话。”林俊杰随即离开医院,冯丽也一同上了车,赶往凤城大酒店。
这趟医院之行,冯丽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她从知道张子凯出事后,就陷入痛苦之中,她没有想到张子凯能遭此大难,让她更没想到的是张子凯竟然离婚了,还有吴月贞,世上竟有如此狠心的女人,当然,她也恨自已,恨自已情根深种,旧情难忘,张子凯目前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让他失去了可爱的家庭,背负了沉重的精神负担,以至于积劳成疾。她觉得自已罪无可赦,真想以死了之。可又一想,张子凯现在的情况正是需要人的时候,我怎能撒手不管,这也许是老天给我一次救赎的机会,我怎能轻言放弃呢?
上车后,冯丽没说一句话,她在自责和痛苦的海洋里苦苦挣扎着。林俊杰已经发现了异样,他问:“小冯,怎么哪?”
冯丽没有回答林俊杰关切的问候,而是继续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行人和车辆,眼睛里满是懊悔。
见冯丽没有答复,林俊杰又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过于自责,这都是他的命,谁也无法改变。”他好像在安慰冯丽。
“林总,我想辞职。”沉默了好一会儿,冯丽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林俊杰转过头,看了冯丽一眼。此时冯丽眼里多了两行苦涩的泪水。
“想好了?”林俊杰问,他没有问冯丽想干什么,因为他很清楚冯丽此时此刻最想做的是什么。
“我想好了。”冯丽回答道。
车子驶进了凤城大酒店,林俊杰下车直奔年会现场,冯丽也下车了,可她没有走进会场,而是直接回家了。
医院里,张子凯的家人们很快都到了,能来的人都来了,他的父母,他哥他姐,还有小妹,一家人脸色凝重,他们都不知道张子凯与吴月贞离婚的事,父母只知道他们两个闹别扭了,当听说张子凯已经离婚了时,全家人一脸惊愕。摆在眼前的事情,就是张子凯今后恢复谁来照顾的问题,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
秦副行长代表支行提出了一个方案,大体意思就是等张子凯病情稳定后,由医院转入特护病房进行治疗和恢复,支行计划请一个特别有经验的护工,全天24小时照顾张子凯,费用由支行来出。
同时,秦副行长也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希望家人能够抽时间多陪护,这样可能更有利于病人早一点康复。因为,主治医生说了,病人现在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并非没有一点意识,只要有人不停地说话,让他的神经不断地受到刺激,他的意识就会一点一点恢复,这样有助于争取早日恢复正常。
张子凯一家人对支行的安排基本满意,剩下的事情就是家人怎么来轮流照顾他。父母虽说已经退休,但年事已高,身体多病,根本经不起劳累,无法承担起如此繁重的活儿,最后姊妹三人商定,在张子凯住院期间,每个人一周依次循环轮流来照顾张子凯。
在回周原的路上,张子凯父亲抑制不住心里的悲伤,老泪纵横,他哭着说:“我凯娃可怜啊!我上辈子是把啥亏人事做下了,老天爷对我娃这么狠心,老天爷,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张子凯母亲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水,姊妹三个也伤心至极,还要不停地劝慰两位老人。现在家里不能再有啥事情了,否则,大家都会承受不住的。
张子凯生病事发突然,市分行刘副行长于第二天,也就是新年的第一天,就赶到了凤城支行,他代表市分行宣布了一项决定,即张子凯生病治疗期间,凤城支行的日常工作暂时由秦副行长主持,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代理行长职务了。在召开的凤城支行行务会上,市分行刘副行长对凤城支行在张子凯行长带领下,取得的骄人业绩表示祝贺,对张子凯及支行领导班子卓有成效的工作,以及全行员工精诚团结奋力拼搏的主人翁精神给予高度肯定。他强调,现在张子凯行长病了,这是凤城支行遇到的暂时的困难,只要全行员工在秦副行长带领下,保持和发扬以往的工作精神,团结一心,共克时艰,就一定能够取得新年一季度各项业务开门红。
会后,市分行刘副行长与凤城支行的三位副行长分别进行谈话,此次谈话也包括魏副行长。谈话的主要目的是让三位副行长树立信心,团结一致,共同努力把凤城支行的各项工作做好。当然,谈话侧重点不同。与秦副行长谈话时,市分行刘副行长要求他放开手脚大胆工作,转换角色,站位要高,锻炼自已把控全局的能力,把凤城支行各项工作推向新的高度。与魏副行长和刘副行长谈话时,要求他们大力支持秦副行长工作,同舟共济,把分管的各项工作和任务指标管理好,让凤城支行继续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巩固来自不易的工作成就。
三位副行长也表了态。秦副行长认为自已领导和组织能力不足,可能会影响到工作,但他同时也表示,在张行长住院这段时间里,他会不遗余力干好工作。刘副行长表示请市分行领导放心,他会大力支持和配合秦副行长工作。魏副行长则表示,自已身体多病,不能胜任工作等等。市分行刘副行长也很严肃地指出,目前是凤城支行的关键时期,希望他克服困难,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给年轻人做好榜样,站好退休前最后一班岗。
市分行刘副行长还就张子凯行长住院治疗和康复期间的有关问题,单独与秦副行长交换了一下意见,原则上同意凤城支行对张子凯治疗和康复期间的安排。分行刘副行长特别强调道:“秦行长,近几年,张行长对凤城支行的发展壮大做出了重大的贡献,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平常我们没有给予他足够的关心和爱护,如今他累倒了,我们一定要做好相关工作,予以加倍补偿。因此,对于张行长的事情,支行要高度重视,无论从人力还是物力财力上,都要想方设法提供强大支持和便利,对于家属或院方提出的要求,只要有利于张行长的治疗和康复,我们要尽最大努力予以满足。”
秦副行长代表支行,也代表他个人表态:“请分行领导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为张行长治疗和康复提供最有力的帮助,确保张行长接受最好的治疗,争取早日康复。”
听闻张子凯昏迷住院后,凤城社会各界前来慰问和探望的人比较多。此时的张子凯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大家只能和陪护的家属们握个手,送上几句简简单单安慰的话,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这让张子凯的姊妹三个心情感激之外,多了几份意外,他们被凤城人的真诚所感动,也被张子凯在凤城的社会影响力所震惊。原来我们的好兄弟在凤城有这么广泛的社会影响力!可又一想,我的好兄弟今天能这样,还不都是为了凤城,随即一种复杂的心绪涌上心头。
那天离开医院后,冯丽一直没有去上班,把自已关在家里,反复思考自已的人生。过去的岁月像风儿一样,随着时间推移已渐渐远去,不论是悲还是喜,是忧还是乐,终将化为尘埃。未来怎么办?我还有未来吗?她想到了躺在医院里的张子凯,他的未来呢?他的未来就是我的未来,我要用自已的未来,换取他的未来,不管这条未来之路有多么漫长,那怕是如夜般漆黑,她也要不回头地走下去。
冯丽来到了周原兴盛集团总部,当面向林俊杰递交辞呈。
林俊杰对冯丽说:“我还是那句话,你真的想好了吗?张行长这一躺还不知道啥时候能醒过来,也许是一辈子啊。”
“林总,谢谢您!我想好了,前半辈子我为别人活着,后半辈子我要为自已活一回,感谢林总,您这几年对我的照顾我会记在心里的,有机会我一定报答。”冯丽对林俊杰的感激是真诚的,不管林俊杰出于什么目的多次提携她,对她而言,这几年,她才活得像个人样,可为了张子凯,她要舍弃现在的一切,这是她必须作出的选择。
“既然这样,我也不拦你了。不过,我觉得你这么直接去医院做张行长的陪护,是不是有点唐突,也许凤城支行和家属不会接受?你考虑过没有?”林俊杰这么一问,倒把冯丽给问住了。
是啊,冯丽没有想过这一层,林俊杰的提问冯丽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见冯丽没了主意,林俊杰说:“小冯,你也不用着急,我这里有一个安排,你看是否可行?”
“林总,您请讲,我听。”冯丽一听林俊杰有安排,急切地想知道详情。
“是这样,张行长对我们兴盛集团入驻凤城是有贡献的,这个你知道,张行长又是一位很正直清廉的领导,集团一直无以为报,现在他遭此大难,我们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个事情,看怎么样能帮助到张行长,也苦于无计可施。正好,你有这个想法,你又是我们兴盛集团的人,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不用辞职,我安排你到凤城水泥公司去上班,任工会办公室主任,也是个闲职,事情不多,平时没有重大事情你不用去公司,可以专心做好张行长陪护,如果这样的话,凤城支行和家属就不会不接受了。”林俊杰说的是实情,自从张子凯出事后,他的脑子里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那天在车上冯丽提出辞职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冯丽听了林俊杰的安排,她有点难为情,说:“林总,您不必这么做,这是我自已的事情,怎么好意思给公司添麻烦呢。”
林俊杰很严肃地纠正冯丽的说法,他说:“小冯,我刚才把集团的想法告诉你了,这不单是你个人的事情,现在是集团的事情,你这是为集团分忧啊,我还要给凤城支行秦副行长打电话,把咱们的意思说一下,征得他的同意,这样你也师出有名了。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张行长在康复阶段可能会遇到一些事情,肯定需要咱们的帮助,我现在给你授权,只要有助于张行长康复,凤城水泥公司的车和人你随时调动,特殊情况你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负责协调,你看怎么样?”
林俊杰安排的这么具体,考虑的这么周到,冯丽除了感动,就是感激了,她愉快地告别了林俊杰,去凤城水泥公司报到去了。临走前,林俊杰还叮咛冯丽说:“小冯,你这几天先不要去医院,去也没用,张行长现在重症监护病房,也帮不上啥,你先去上班,熟悉一下工作环境,等我与凤城支行秦副行长协调一下,再就是等张行长转到特护病房后你再去吧。不过,你可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这可是个苦活,一旦接下就无法回头,你可要想清楚啊!”对于林俊杰的特别叮嘱,冯丽一句话打消了林俊杰的担心,她说:“我要为自已活一回。”
林俊杰望着冯丽离去的背影,无赖地摇了摇头,说:“世上还有这么傻的女子!”
随后,林俊杰与秦副行长取得联系,得知凤城支行聘请了一个护工,已经基本谈妥,就等张子凯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后就能上岗了。
林俊杰表达了兴盛集团的想法,谁知秦副行长坚决不同意,他觉得这么做不合适,也不符合有关规定。林俊杰也觉得秦副行长说得有道理,但这个事情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是他脑子活,转得快,他说:“秦行长,咱不争了,我看这样行不行,以我和张行长个人感情,我做什么都不为过,就以我的名义吧,况且请的人与我和你们张行长多少有点亲戚关系,你就当是亲戚帮忙吧,就这么说定了,张行长转出重症监护室的时候通知一声,我会过来,到时候护工也会一块来。如果说需要解释,那就等张行长康复以后,我当面向他解释吧。”
林俊杰是何等人物,在凤城已经是县委政府领导们的座上宾,向来是说一不二的,秦副行长深知其为人和处事风格,他不好再坚持下去,说不定以后还有仰仗这位老兄的地方呢,这次就先按他说的办吧。
在周原,第一时间得知张子凯昏迷被送往医院抢救的人自然是吴月贞。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猛地颤了一下,随即就像一只鸟儿划过水面一样,很快恢复了平静,并严词拒绝了对方。放下电话那一刻,心中旋即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快慰的感觉。终于遭到报应了!这是她最想说的话。自从那次与张丽闹翻,她觉得张子凯欺人太甚,心里总一股恶气出不来,这下好了,老天有眼,总算替我出了这口气。这两天,她一直纠结要不要给亮亮说一声,听凤城的人在电话里头说,张子凯的病很危险,如果不让亮亮见一面,万一真的再也见不着他爸爸,这小子会不会跟我拼命?虽然我们两个已经离婚了,但他们父子亲情是永远割不断的血脉联系,这一点她很清楚。亮亮是她的掌中宝,在张子凯心中亮亮的位置远远在自已之上,在此之前,在亮亮的心目中,张子凯不但是爸爸,还是崇拜的偶像。那个时候,她很羡慕张子凯,儿子的生活学习管的不多,得到儿子的爱却并不被自已少。现在儿子变了,他曾经说过不愿意再见到张子凯,她当时听了很高兴,她觉得自已胜利了。可如今,事情成了这个样子,她有点不敢想,万一张子凯真的走了,儿子没见上最后一面,那不是让儿子遗恨终身吗?儿子还小,不懂事,可她不能不懂,有时候有些事,错过了,可能就是一辈子,她不想儿子一辈子活在愧疚里。
想到这里,吴月贞不敢迟疑,赶紧联系二弟,让他过来商量该怎么办。她二弟一听张子凯昏迷被送往医院抢救了,一下子就急了,大声吼道:“姐,你怎么现在才说啊,万一亮亮见不着他爸,还不跟咱们急,你真糊涂啊!”
吴月贞被二弟这么一吼,心里也发毛了,姐弟两个一刻也没停直接奔赴市里去接亮亮。
汽车在公路上急驰着,道路两旁的树木被快速地抛向车后。坐在车里的吴月贞心里总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感伤,还是庆幸,她说不清楚。总之,大脑就像车轮子一样一刻也没闲着。张子凯身体一向还可以,怎么突然得了这么大的病,是不是与离婚有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好像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开始怀疑自已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这一路上,吴月贞的脑海里一直在翻江倒海,直到车子停在亮亮学校门口,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脑子仍是乱轰轰的。
当亮亮听说张子凯昏迷住院时,所做出的反应把吴月贞姐弟两个给弄懵了。
亮亮一脸不屑地说:“他病了关我什么事,他这是活该,罪有应得。”
吴月贞愣住了,她提醒儿子说:“他是你爸。”
“我没有这个爸,我还有课,我没时间。”亮亮执拗地把身体转向一边,不正脸面对这姐弟二人,他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冷漠。
吴月贞二弟气急了,冲上去就是一耳光,只听“啪”的一声,亮亮应声打了个趔趄,哭喊着说:“舅,你打我干嘛?”
“我打你是轻的,你这个不孝子,我教教你怎么做人。”月贞二弟指着亮亮的鼻子骂。
没想到亮亮是这样的态度,吴月贞也有点生气,但她未曾想二弟会上手打亮亮,她心疼地一边抚摸亮亮红红的脸蛋,一边数说二弟:“再怎么你也不能动手打孩子啊,他还小。”
听她这么说二弟更来气了,气呼呼地说:“小什么小,该懂事了,姐,这都是你教的结果,人不大,心挺硬,还六亲不认了,我告诉你,亮亮,爸妈的事,是大人们的事,你不要瞎掺和,再怎么着,吴月贞是你妈,张子凯是你爸,这一辈子也变不了,尽孝心是做人的本分,你不要忘记你是谁,更不要忘记谁是你先人。”
二弟这一番话也把吴月贞给震住了,她自知理亏,一句没敢言语。
“我告诉你,亮亮,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上什么学,上出来也是个白眼狼,赶快上车!”二弟的话说到这份上了,吴月贞也只有劝亮亮上车,亮亮也看出来了,二舅真的生气了,不敢再闹腾,乖乖上了车。
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张子凯手术后的第三天。
在重症监护室外,亮亮隔着厚厚的玻璃使劲地向里面看,病床躺着一个人,身边摆放在各种仪器,身上也插满各种管子,病人的面容模糊不清,他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爸爸,他知道爸爸一直都很精神,虽然上次见面闹得很不愉快,但至少他没看出爸爸像有病的样子,所以他确信里面这个人肯定不是爸爸,而是他不认识的其他人。
吴月贞和他二弟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也没有说一句话。
今天是张子凯的小妹在重症监护室外面守着,刚才她去打开水去了。她从墙角一拐过来,远远就看见了监护室外的这三个人。
“你们来干什么?”走到那三个人跟前,张子凯小妹劈头盖脸就是这么一句话。
三个人不约而同转过身来,吴月贞紧紧上前一步,问:“小妹,……”吴月贞的话还没说完,张子凯小妹就把吴月贞呛回去了:“别呀,别叫我小妹,我可担待不起。”
亮亮好久也没见到姑姑了,亲切地叫了一声:“姑姑!”
谁知张子凯小妹不客气地说:“我不是你姑,我也没有你这个侄儿。你们走吧!”
刚开始,亮亮认为那里面躺着的人与自已毫不相干,直到看到姑姑后,他才知道,那个人就是爸爸,千真万确,顿时异常难过,眼泪像雨滴一样往下流,又听闻姑姑不认他这个侄儿了,孩子伤心不已,失声痛哭。
见此情形,吴月贞二弟过来劝说道:“他姑,你别这样,大哥病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你别这样说孩子。”
“不对吧,某些人怕是偷着乐哩。”很明显,张子凯小妹这句话是有所指的,她这么说吴月贞根本不答应。
“话别说这么难听,我们虽然离婚了,但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我来看他是看重我们过去的夫妻情份,你没资格说三道四。”吴月贞眼里容不得沙子,说出的话火药味十足。
“嫌话难听了,难听你别听啊,我们又没请你来,还嫌过去给我哥送的气不够多吗,人已经躺到医院里了,还来送气了,不要太过分了。”张子凯小妹毫不示弱。
眼看着一场火拼在所难免,幸好一位医生路过,不客气地说:“不要吵吵了,这里是医院,不是大马路,要吵吵出去吵,别打扰病人。”
吴月贞一肚子火没处撒,气呼呼地说:“二弟,亮亮,我们好意来看,人家不领情,我们走!”
说完,拽着亮亮就要走,亮亮挣脱开来,跑到玻璃窗前,大声呼喊:“爸爸!爸爸!”
吴月贞硬拉着亮亮要走,亮亮回头看着他姑,哀求道:“姑姑!姑姑!让我留下吧!让我留下陪陪爸爸吧!”
张子凯小妹仿佛什么也听不到,眼睛只盯着病房看,头也不回。
吴月贞二弟无奈地摇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声,怏怏地跟着吴月贞走了。
在车上,吴月贞一直埋怨他二弟,说:“都怪你,我说不来,你非得要来,你看看,人家根本不欢迎,我们就不该来。”
“姐,你说什么呢,不是我们不该来,而是我们来晚了,你也别怪人家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如果我们能在手术当天赶过来的话,那就不一样了,那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当天接了电话就应该和我商量,你倒好,过两天了才说,你真能沉得住气。”吴月贞二弟一边开着车,一边没好气地说。
“唉,我也是心里过不了这个坎,气恨不过,谁知道他竟然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吴月贞也心存一丝愧疚。
“姐,你再气恨不过,他也是亮亮的爸爸,咱们应该尽人事,这样才不失礼。”听见亮亮在车上不停地抽泣,他舅心疼地说:“亮亮,我娃别难过,你爸爸不会有事,会好起来的,过段时间舅舅再领你过来看爸爸,你安心学习,不要分心,你爸爸最牵挂的就是你的学习,你如果把学习搞好了,你爸爸知道了,病也就好得快了。”听了舅舅这话,亮亮“嗯”了一声,抽泣声渐渐缓了下来。还是他舅舅会安慰人,简单几句就说到孩子的心上去了。
可吴月上一听二弟说过段时间又要来看张子凯,想到今天在医院所受到的白眼,又来气了,说:“你们谁爱来谁来,反正我不来了,我受够了,他们张家没有一个好人!”吴月贞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可爱的儿子亮亮,也是张家人。
“姐,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激动?”吴月贞二弟劝她说。
“我的事,你别管。”吴月贞恨恨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再也不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