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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虎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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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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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梦》连载

第二十三章

冯丽从上海学习归来已经有一阵子了, 一直没有听到张子凯的任何消息,心一直处在忐忑之中。现在,除了父母之外,她最为挂念的人就是张子凯了。这也难怪,上次的事情也是因她而起,让张子凯遭受人生的又一次危机,这是张子凯因为她遭受的第二次危机。十多年前的第一次危机差一点让张子凯丢掉性命,当她知悉这一段过往后,懊悔不已,想尽千方百计来弥补,孰不知弄巧成拙,再一次伤害到了自己深爱的人,这一次差点断送了他的家庭。她在内心祈求过无数次,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她觉得这辈子自己欠他实在太多了,而且可能无法偿还,她越来越清楚,自己与张子凯注定是过客之缘。事实再次证明,她只能给他带来不祥和灾祸,而不能给他幸福。她暗下决心,今生只能将这个人深深地藏在心里,不能在眼睛里,也不能在嘴巴里,现在割舍对他的那份情,就是送给他幸福,这是她最大的心愿。

自她从上海学习回来后,林总就安排她着手组建兴盛集团公关部。在外人看来,公关部好似是一个与公司任何业务无关的部门,是一个摆设,没多大用处,就是迎来送往,端茶倒水,陪吃陪喝,陪逛陪玩,是公司里最轻松的活路,小伙子长相周正脸白一点,小姑娘身材匀称漂亮一点,就行了,不需要没有多少文化知识。林总虽然一直主张成立集团公关部,但他对公关部的职能和运作并不十分了解,这次派冯丽学习,林总就是想掌握公关部门在公司架构中的地位,以及对公司未来发展所产生的影响力。听了冯丽的汇报后,林总基本了解了公关部门在公司未来发展中的作用,加坚定了他成立集团公关部的想法。在组建公关部这件事上,他给冯丽定了调子,也放了权,要求进公司公关部的人必须是品学兼优的大学生,还要有在大公司工作的经历,当然了,范围不限于本公司,可以在社会上广纳贤才,把有学识有能力的青年英才请进兴盛集团,为兴盛集团腾飞助力。

面对林总交给的这个艰巨任务,冯丽倍感压力山大,她自知单凭三个月短期的学习所掌握的知识,连公关部门的皮毛都弄不清楚,更别谈掌握公关部门运作的精髓,简直是天方夜谭,决无可能。她知道林总的想法,他要开周原、凤城企业成立公关部之先河,他就是要干别人想不到,干不了,不敢干的事。可成立公关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可林总对她说,不要怕,天塌不下来,即便天塌了,也有我这个大个子顶着,你怕什么,放手去做,我知道有难度,不难我还不干呢,你先招五六个人,咱们把牌子挂起来,然后在工作中一边摸索,一边学习,一边提高,这就叫做“摸着石头过河”。让林总这么一说,冯丽心里有底了,她很快在公司内部物色了四个人,两男两女,运作起来,先从收集集团各部门的业务信息以及有关集团的社会信息开始,并积极协助公司有关部门策划大型产品推介会以及客户见面会等,通过组织和参与这些工作,为以后逐渐参与与影响公司决策打下基础,为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公关部功能探索出一条好的路子。

冯丽这个公关部总经理上任以后,林总所有的重大日常活动都少不了她的身影。明眼人看得出来,这是林总有意识让冯丽多参与这类活动,这样可以尽快掌握公司发展方向和运营策略,为下一步公关部正常运行奠定基础。冯丽也非常清楚林总的良苦用心,她也感受到了林总的这种无比信任所带来的压力。压力归压力,她还是很享受目前所拥有的这种紧张但高雅的工作氛围,还有随之而来的各种优厚待遇,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今天。她要感谢一个人,首先要感谢林总,如果不是林总,她不会有今天。她更清楚,今天她所得到的这一切,还与另一个人有关系,那就是张子凯。如果没有张子凯,自己或许会是一名普通的工人,也许连一名普通的工人都当不了,在公司改制的那一天,她可能已经成了一名可怜的下岗工人了。可造化弄人,让她再一次碰到了命中情人张子凯,悄悄地改变了原来的一切,这么说来,她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她会沉浸在这种甜甜的幸福之中。对于张子凯,她现在无以为报,她只能勤奋工作,让林总满意,林总满意了,张子凯也会满意的。

这两天张子凯老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眼看十一月的时间所剩无几了,各项任务指标还需要加把劲,可他总感觉使不上劲儿,没有前一阵子那种一呼百应,随心所欲的感觉。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反复考虑,觉得问题应该出在秦副行长身上。自从他受伤住院后,秦副行长表现出了非常积极的态度,对他照顾有加,言听计从,对行里的工作也特别上心,能够独当一面。他很欣慰自己遇到这么一位有担当会体贴的合作伙伴。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秦副行长没有原来的那股子热情劲了,工作上也是推一把转一把,不推不转,下基层的时间明显少多了,对各项任务指标督促的也少了,说起话来也阴阳怪气的,让人捉摸不透。他觉得有必要找秦副行长谈一谈了,可在找秦副行长谈之前,必须想清楚他为什么会这样?如果不把这个问题解决,交谈无从下手,即便的谈了,也会无的放矢,无果而终,起不到应有的作用。

张子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经过对秦副行长情绪变化的时间节点进行分析,他忽然明白了秦副行长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巨大的情绪反差。秦副行长是土生土长的凤城人,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五年多了,与他同一时期提拔的干部多数都已经干到支行行长正科级了,可他还在原地踏步。

这几年,在张子凯的领导下,他一改过去不积极不主动的工作作风,发挥人熟地熟的优势,为张子凯打开凤城工作局面立下了汗马功劳,人气指数一路上升,坊间传闻也因此多了起来,说如果凤城支行要出正科级干部,非他莫数。在张子凯受伤那段时间里,他的确发挥出了较强的工作能力,把行里各项工作管理的井井有条,受到市分行有关领导的好评,他可能被提拔的呼声也愈来愈高。加之,市分行关行长在医院里对张子凯说的那一番话,他那天也在现场,也听的真真的,他觉得自己的机会要来了。本来,这一切都顺理成章,在按他的预想一步步进行着,可谁曾想,张子凯突然又返回到了凤城。而且,他从市分行有关领导那里得知,张子凯暂时不会离开凤城。这样以来,他被提拔的事情就有可能泡汤了,他唯一的希望破灭了。你想,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怎么能不影响他的情绪?

张子凯在办公室里苦思冥想了两天,他觉得秦副行长情绪上的波动,与自已遭遇的这些事情竟然这么合拍,这不是偶然,也不是巧合,说明这其中有某种内在的紧密联系。你想,秦副行长在副科这个位置也干了多年,上上下下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关系,他要想弄清楚自已的这点事,应该很容易。如此说来,他应该弄清楚了秦副行长情绪低落的原因了,他知道该怎么说了。

办公室里只有张子凯和秦副行长两个人,气氛有点凝滞,就连空气也显得有些冷冷的。

秦副行长突然被张子凯请到办公室,他不知道此刻叫他为哪般,心里一直在嘀咕着。

“秦行长,最近家里有事吗?”还是张子凯先开口,打破了多少有点尴尬的氛围。

经张子凯这么一问,秦副行长如梦初醒,立即从低落的情绪中抽身出来,赶忙回答:“没有,没有。”

可当他说完“没有”后,又觉得不妥,立即改口说:“不碍事,不碍事。”

“这么说家里有事了?”张子凯追问道。

经张子凯这么一问,秦副行长好像知道了张子凯找他谈话的真正目的了,他再也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他赶紧振作精神,认真回答张子凯的每一个问题。

“张行长,是这么回事,前一阵子家父有点轻微的脑梗,住了几天医院,病情有所好转,也出院了,可回到家里后,脾气越来越大,我妈受不了了,我都有点招架不住了,唉,人老了真难伺候!”秦副行长说的这些多少有点水分,但他父亲住院这事没有假。

张子凯一听,紧问一句:“秦行长,家父住院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我应该去看望的,是我关心不够,可能是太忙了。你也是,怎么不告诉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改天我一定去看望一下老人。再说了,老人和小孩子一样,为啥要叫老小孩呢,小孩子就要靠哄,老人也是一样的,你要有耐心。”

“张行长,小事,小事,就不麻烦你了,最近行里的工作这么忙,怎么好意思打扰你呢。”张子凯这么一说,秦副行长心生感激。

“秦副行长,你说的不妥,咱们家里都有老人,老人无小事,咱们要认真对待,不得马虎,你说是不是?”张子凯说得很认真。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子凯觉得是时候言归正转了,就与秦副行长谈到了行里近期的工作和明年的工作打算。

“秦副行长,目前全行的各项业务指标进展正常,都按咱们前一阵子确定的目标正在稳步推进,如果不出意外,超额完成分行下达的各项任务应该没有问题。现在咱们应该为明年开门红做些准备工作了。”张子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是想见一听秦副行长怎么说。

“是啊,张行长,目前年末各项工作进展顺利,综合考核进全分行前三应该没有问题。还是您领导有方,让凤城支行一年一个台阶,从一个总拖后腿的后进支行,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领跑支行。凤城支行这几年变化太大了,您功不可没。”秦副行长说的这番说是实话,也是发到肺腑的,虽然,他多少有一点小情绪,可他最清楚凤城支行能有这么大的变化,离开张子凯是不可能的。

“秦行长您客气了!凤城支行能有今天的成绩,离不开全行员工的共同努力,更离不开您卓有成效的工作,如果没有您的鼎力相助,我就是聋子瞎子,还可能是瘸子,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呀!所以说呀,凤城支行万幸有您!”张子凯与秦副行长共事这么多年,知道秦副行长这个人秉性耿直,为人敞亮,心里不搁事,如果有事,看脸就知道了。这个人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经不住表扬,一表扬就来劲,容易情绪化。不过,张子凯说的这些没有夸张的成分,他是实话实说,句句说在秦副行长心里去了。

听张子凯给予自己这么高的评价,秦副行长心里乐开了花,嘴角上翘,笑着说道:“张行长,您过奖了,我没有您讲得那么好,还要向您好好学习呢。”

张子凯看火候已经到,话锋以转,说:“秦行长,你我共事这几年来,您的业务能力和管理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特别的我住院期间,您的组织管理能力充分的发挥出来了,您已经基本具备一把手掌控全局的管理能力,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张行长,您别说了,您住院期间,我忙得焦头烂额,昏天黑地,如果说好,那是被逼的,真的是赶鸭子上架,好在没有出现大的纰漏,那就谢天谢地了。我知道,咱就不是当一把手的料,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把目前这一亩三分地的活干好就不错了,我也想和魏行长一样,平平安安干到退休就行了,不想那么多了。”秦副行长在副科这个位置上干了这么几年,曾经有过当正科的冲动,可每次当这个念头一闪,他自觉不自觉的拿自己与张子凯作比较,这么一比,他就蔫了,提不起神,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天真的想法。前一阵子,他又冲动了,觉得有希望了,可又蔫了。他弄不清楚张子凯今天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变数?

“秦行长,不能这么想,您年轻有为,事业有成,前途无量,不能和魏行长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兵,我看好您这个兵,还有,机会永远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咱们要在机会来临之前做好准备,这样才能不罔此一生,您说是不是?”张子凯说的这些话对秦副行长触动很大,特别“机会永远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一句,一下子说到了秦副行长心里去了,说得他热血沸腾了,都有点坐不住了。

“张行长,谢谢您!能遇到您这么贴心的领导,是我这辈子的福份,我一定要好好珍惜,干好工作,您放心,别看剩最后一个月了,我向您保证,一定超额完成市分行的任务,确保咱行综合考核在全市保三争二目标顺利实现。”秦副行长确实被张子凯感动了,虽然他知道张子凯暂时走不了,具体原因他不得而知,但他听了张子凯推心置腹的这一席话,从心里佩服张子凯。他也算是老员工了,也是一名副科级干部,在行里工作多年,从来没有那一位领导能跟自己这么交心交底的谈话,他能不被这一颗赤诚之心打动吗?即便张子凯一辈子不走,他也会心甘情愿的当好他的助手,竭力做好自己的工作。

两个人说得正好,张子凯的此次谈话的意图也已经达到了,也有结束谈话的想法。正在此时,听到敲门声,张子凯准备起身,秦副行长说:“我来。”随即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后,发现是吴月贞的二弟,秦副行长不认识,问:“你找谁?”

不等吴月贞二弟回答,张子凯赶忙迎上前来,说:“秦副行长,这是月贞的二弟,稀客,里面请!”说着把吴月贞二弟请进了办公室。

秦副行长见张子凯这里来客人了,打过招呼后,说了一声:“张行长,你们聊,我去忙了。”

送走秦副行长后,关上办公室的门,张子凯热情地给二弟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忙乎起来,可他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二弟看起来局促不安,心神不定。

他关切地问道:“家里出啥事了?给我说说。”

只见二弟把头深深地埋在两腿膝盖之间,两只手紧紧地把头抱住,一声不吭。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赶快说呀,急死人了!”看二弟这个样子,家里出大事了,张子凯真的很着急,再次催促道。

在等待了好一阵子后,二递终于开口了:“我,我,我说不出口。”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好像是从他屁股底下发出来的声响,闷声闷气。

“头抬起来,好好说吧,天塌不下来。”张子凯拍了拍二弟的肩膀,示意他把头起来。

谁知,当二弟抬起头时,张子凯这才看清楚,二弟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愣住了,他想不通,平时爱说爱笑挺乐观向上的一条汉子,怎么变得这么脆弱,像个娘们儿。

“二弟,别这样,有我在,你别怕,有啥话你尽管说。”张子凯再一次给二弟鼓劲,可他不知道,二弟接下来说出口的话,对他来说,真的是天塌了,他能不能挺得住。

只见二弟抹了把鼻涕,带着哭腔说:“姐夫,我给你说,你可要挺住啊!”

听二弟这么一说,张子凯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仍故作镇定地说:“你说,我扛得住。”话说得很硬棒,可心脏颤动的特别厉害,像要撞破胸口。

“上次你从家里走后,我爸妈找我姐谈过两次,劝她不要那么固执,不要跟你离婚,可我姐根本不听劝,她是铁了心了要跟你离,为这,我爸妈都气病了,二老让我来凤城找你,要我代他们给你赔个罪,是他们没有教育好我姐,你要怨就怨他们吧。我没脸来见你,可他们一而再的催我,说要是我不来,他们就亲自来,没办法,我今天来了,替我爸妈向你赔罪。”说着,二弟“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了。

张子凯听清楚二弟的话了,吴月贞真的要跟自己离婚了。他曾经抱有一线希望,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输红眼了的赌徒,把赌注全部押在了吴月贞父母那里,而且,他确信自己肯定能赢,因为吴月贞一定会听她父母的劝,收起与他离婚的念头,和自己重归于好,使看起来危如累卵的一个家,可以化险为夷了。可现在看来,一切希望都破灭了,他输得很惨,他什么都没有了。此刻,张子凯感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身体摇摇晃晃,已经站不住了,眼看着马上就要跌倒了。

见此情景,二弟“噌”从地上站起身来,上前扶住了张子凯,把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张子凯扭扭歪歪的靠在椅子上,半晌缓不过劲来,吓得二弟不敢出声。过了好一会儿,张子凯说了一句话:

“我的命昨这么苦呢?唉!”

随后就在椅子上昏睡过去了。

在张子凯昏睡的时候,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好多次,办公桌上的电话也响了好多次,二弟守在张子凯跟前,一步也没离开,门没敢开,电话没敢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里面从明亮变得灰暗,再从灰暗变得漆黑一片。夜幕已经降临了。可张子凯一直没有醒。二弟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叫醒张子凯,万一他出点什么事,自己难脱干系。他在叫与不叫之中难以做出选择,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过去。

“把灯打开。”

黑暗之中,二弟听见张子凯说话了,他赶紧摸索到门旁边,按下了灯的开关,随着“啪”的一声,办公室立即从黑暗变得光明了。二弟之所以能这么快找到灯的开关,那是他在天黑之前已经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遍的事情了,张子凯办公室角角落落他都观察了不知多少遍了,尤其是门边的那个开关按钮,张子凯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开灯。

“二弟,你还没走吗?”张子凯问道。

二弟心想,你这话问得,你这个样子,我能走吗?我敢走吗?他没有正面回答张子凯的问话,直接问道:“你好点没?姐夫。”

“好?我还能好吗?我想了一下,人这一辈子,好是一生,赖是一生,好赖也是一生,我就这么过吧,无所谓好赖。”张子凯一睡醒来,恍如隔世,说起话来星星点点,让人一时半会儿琢磨不透。

那一夜,张子凯是一个倾诉者,月贞二弟是一个倾听者。张子凯把他的过往一字一句说给二弟听,说到动情之处时泪如雨下,情真意切,令人感动。二弟想,这个平日里说一不二的铮铮铁汉,竟也满腹柔肠。两个人,一个说,一个听,一直到天明。

二弟带着满腹遗憾和亏欠离开了凤城,张子凯带着一万个不甘住进了医院,他太累了,需要好好休养。

周原,兴盛集团大厦,公关部总经理办公室。

冯丽坐在办公桌前,透过玻璃向窗外远眺,目光尽头之处,有一片泛着银光的水面,此时已经是冬天了,那里树木萧条冷清,可在她的心里,那里始终是阳光铺地,鲜花盛开,绿色掩映,鸟儿欢唱,是一个人间天堂,那就是翠柳湖。

眺望到翠柳湖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经飞走了。在这个全新的环境中,刚开始她有一些拘谨,眼睛自觉不自觉的老朝那个方向张望。最终,她还是按捺不住心中那久违的冲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寻着翠柳湖的方向一直走,尽管街道热闹异常,一切的一切被她视为无物,她来到了翠柳湖。这是自十多年前突然离开后,她第一次来到了翠柳湖。站在湖边,她静静地目视着这里的亭台楼阁,以及泛着涟漪的湖水,还有这里的一草一木。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仿佛她曾经是这里的主人一样,她信步徐徐前行,耳边的风声呼呼响起,她好像听到遥远又熟悉的声音,那就是回荡在湖面上空的同学们朗朗的读书声。那时多么美好啊!更为美好的是她还能听见一两声非常亲切的呼唤她的声音,“丽娜!”那时,每当听到这个声音,她第一时间转身回头,总会看见一位朝气蓬勃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灿烂的笑容如初升的朝阳,让人不能自已。此时,她仿佛也听到这个声音,她急忙转过身,可什么也没有。她苦笑了一下,怅然地离开了。

冯丽能到兴盛集团公司总部来上班,许多人没有想到,连她自已也没有想到。她坐在办室桌前,回想近几年发生的一幕幕,心生感慨。她非常感谢林总,她没想到,林总把当初在凤城水泥公司说的一句话当成了承诺,如今兑现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林总安排的每一项工作干好。可刚刚接手的一项工作确实有点让她吃不消。

这不,年底眼看就要到了,又到了举办团拜会的时间了。兴盛集团照例每年都举办盛大的团拜会,邀请周原的县级领导以及有影响的企业家参加,在周原,兴盛集团的团拜会是最有影响力的,许多人尤其是县级各部门的头头脑脑,都翘首盼着能收兴盛集团的大红请柬,他们以收到这份尊贵的请柬为荣。今年,林总力排众议,把兴盛集团团拜会的主场放在了凤城,周原成了分会场,这让很多人感到很意外。林总给大家的解释彰显了大企业家的情怀。他说:“兴盛集团的根在周原,这个事实谁也改变不了,走到哪儿,我们都周原人,我们永远不会忘本。这几年,集团在凤城各界尤其是县委县政府的大力支持下,各项事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凤城是兴盛集团新的起点,更是兴盛集团新引擎。我们不能忘本,更要知恩图报,要感谢凤城的父老乡亲,让兴盛集团不但扎下了根,还得到飞速发展,我们能做的就是通过举办这样的活动,让凤城人看到我们兴盛集团人真诚的心,一颗知道感恩的拳拳之心。”林总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让大家折服了。林总给冯丽安排工作时提出了特别要求:“小冯,团拜会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具体工作让他们去做,你只要把控节奏和时间就行了。另外,我交给一项很重要的任务,这项任务比其他工作都重要,你必须保证完成。你的表哥现在已经升任凤城县长了,成了主政一方的行政大员,今年的团拜会你一定要邀请到他,让他莅临咱们兴盛集团的团拜会,这对集团今后在凤城的发展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当然了,我会亲自登门拜会郑县长,邀请他参加咱们兴盛集团的新年团拜会,你要做的工作,就是尽可能多的掌握郑县长那几天的日程安排,想方设法让他来参加咱们的团拜会,我也知道,领导自从升任县长以来,日程安排的比较满,可日程再满也会抽出一定时间陪一下家人吧,你说是吧?”

林总的一片盛情,冯丽无法拒绝。她没有拒绝林总,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近几年兴盛集团为凤城的经济发展做出了贡献,远远走在本地企业的前面,从这一点上说,县政府主要领导参加团拜会也可表达感谢之意,也给兴盛集团加大在凤城的投资力度吃一个定心丸,一举两得,何乐不为?其二,自已作为一名凤城水泥厂的普通员工,能到今天的这个位置,没有林总的提携是不可能的,她要感谢林总的知遇之恩,帮助林总实现更大的抱负。事情她欣然答应了,难度可想而知。岁末年初,政府的各种会议一个接一个,她担心到时候答应林总的事情会落空。不过,她也心存侥幸,到时候表哥应邀前来,也未尝可知。现在,最关键的是抓紧时间安排布置集团的两个团拜会的日程和具体内容,她要立即行动起来了。

那一次,送走吴月贞二弟后,张子凯头痛的厉害,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没有一丝劲,没有办法,他只好住进了医院。医生要给他做一个全面检查,可他死活不让做,说自已没病,就让医生开了一些止痛药,打了两天吊瓶,就出来了。你想啊,离年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行里的各项业务到了攻坚克难的关键时刻,他怎么能躺得下呢?况且,他知道,自已确实也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受到了刺激,当然,这一点只有他一个知道,他所受的委屈只能憋在心里。这事再大,也是家事,也抵不过单位的事,所以,只能放一放,不能因为家事影响自已的工作情绪,而影响到全行的工作进展。全行一百多号人干了一年了,大家都盼着年底能够把上级行分配的各项任务顺利完成好,任务完成的好了,支行在市分行的综合排名才能靠前,这样就能拿到应得的奖励,大家就能松一口气,拿到了奖励的绩效工资了,大家也能过一个好年,日子也就有了奔头。这也是张子凯不能躺在医院里的根本原因所在,在这个节骨眼上,劲儿只能鼓,不能泄。鼓点劲,全盘皆赢,泄一点气,满盘皆输。他虽然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可他的脑子一刻也没闲着,尽管他内有家事缠身,外有业务需要考虑,可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像秦副行长这样的优秀干部,不知市分行有没有考虑?

说来也巧了,自从上次与秦副行长交心深谈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也快到年底了,全行各项任务指标进展迅速,主要的几个指标不但全面完成市分行下达的任务,而且还超额完成,为市分行在全省考核位次前移做出了贡献。为此,分行主管刘副行长特地给张子凯打电话,表示感谢。张子凯感觉推荐秦副行长的机会来了。他在电话里也给刘副行长讲明情况,说这一切的功劳当属秦副行长。他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让分行领导知道,秦副行长是一个有能力有担当敢想敢干能独当一面的好干部,在今后干部任用上可大胆使用。分行刘副行长也明白张子凯的意思,明确表态,分行会认真考虑他的建议,并对张子凯有如此坦荡的胸怀大加赞赏。

按照惯例,凤城支行每年在决算日,也就是每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这一天,要举行全行大会餐,把全行所有员工都请来,在支行食堂进行大聚餐,那是凤城支行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一天,那时也会邀请已经退休的老员工前来参加,让他们也看一看支行一年来的发展变化,感受一下时代飞速发展的节奏,大家欢聚一堂,放开吃,敞开喝,欢声笑语话发展,推杯换盏谋未来,好一派热闹景象。这几年,也一直延续着这一传统,虽然大多数员工认为这是一个好传统,可总会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一部分来自支行办公室和食堂管理员以及厨师们,为了聚餐食堂要提前半个月准备食材,耗时费力,太辛苦;二是来自老干部们的意见,说这种聚餐食材浪费太大,不符合节俭办行的初衷,要改改;三是来自部分年青员工,说是食堂自已制作菜品,每年就是那些菜,也不变个花样,没了新意,也就没食欲。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这不,今年聚餐的时间也快到了,支行办公室吴主任来请示张子凯来了。

“张行长,快到年底了,全行聚餐的时间快到了,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我们办公室和食堂就要开始准备了,张行长您看?”吴主任为这个事已经头痛了一阵子了,也和食堂的几位师傅沟通了多次,每次都是无果而终。

听了吴主任的话,张子凯稍加思索,说:“吴主任,年终会餐是全行员工期盼的大事,这两天我也正在考虑此事,咱们每年都办,可每年总会听到不少意见,这两年意见还比较大,我看这样吧,你现在联系秦行长和刘行长,咱们开个办公会,把这个事情议一下。”

“张行长,大家有意见主要是我们工作没做好,让领导分心了,你批评我吧。”吴主任主动承担责任。

“吴主任,你也不必自责,俗话说得好,‘众口难调’嘛,这本身就是一个苦差事,也是最容易落下埋怨的活儿,全行一百多张嘴呢,要做到人人满意是决无可能的。算了,不说了,你给两位领导通知来开会吧。”张子凯也理解吴主任和食堂师傅们的苦衷,辛辛苦苦准备了半个多月,起早贪黑地做了一大桌子菜,还让人说三道四,说这不好,那不行,搁给谁谁心里也不是滋味。

会上,秦副行长依然坚持往年的做法,在支行的食堂自已做,就是要求食堂要增加菜品花色,不能老是那几样菜,要来点有创意吸引眼球的菜品,另外,如果觉得人太多,有压力,今年可以不请老干部们参加。刘副行长的观点基本与秦副行长一样,也主张在食堂自已做,他说咱们自已做的吃起来才放心。

吴主任听了两位的意见,也倒起了苦水。他说:“这几年咱们一直是自已做,可师傅们是尽了力了,已经是江郎才尽了,想不出新花样来了,现在饮食发展太快了,咱们这些师傅又没有经过正规的学习和培训,已经落伍了,日常饭菜尚可应付,真要让他们做几道硬菜,还真是难为他们了,要不,咱们今年破个例,在外面大酒店聚餐怎么样?”吴主任说完这句话,偷偷瞥了三位领导一眼,看一看他们的表情。

谁知,他最后一句话刚落下,秦副行长就站起来了,大声说:“我说吴主任,你也是凤城支行的老员工了,凤城支行从成立那天起,年底聚餐啥时候在外面吃过,咱不能坏了这个老规矩。”

见此情景,张子凯挥挥手,说:“秦副行长不必激动,咱们这也是在商量嘛,有话慢慢说。”示意秦副行长坐下。

稍稍停了几分钟后,张子凯看大家的情绪基本平稳了,这才讲了他的想法。

他说:“全行会餐这个传统不能丢,也不能变,这就好比过春节家家户户吃的团圆饭,是每个家庭成员的念想,这个大会餐也是全行员工所期盼的事,特别是那些已经退休的老员工,他们就等着这一天,只有在这一天,他们才能和与自已共过事的同事们见个面,说说知心话,拉拉家常,互相问候,道个平安,对于他们来说,吃的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个和大家伙见面的机会,这比吃什么山珍海味都好,能参加年底的会餐,说明支行没有忘记他们,没有忘记他们为凤城支行发展所做的贡献,唯有这样,他们觉得,逝去的青春和无数岁月才是值得的,才有意义的。所以,我们不但要办,而且一定要办好,退休老干部凡是身体没有问题的,一个都不能少,都要请到。刚才吴主任也讲了食堂目前的实际状况,的确,每年咱们自已做,事没少费,钱没少花,浪费也不少,这也难怪,这不是咱们的专长。我考虑了一下,咱们也换一种思维方式,不是有这么一句流行的话嘛: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我想,今年咱们会餐不在行里搞了,就在外面的酒店里搞,提前联系预订,控制好标准,本着勤俭节约不铺张浪费原则,搞得喜庆热闹一点,忙碌了一年了,也让大家放松一下,当然,这也包括食堂里的几位师傅。几位,这是我的想法,你们大家发表一下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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