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绿树成荫,刚走出太平甸还没翻上紫霞山,莫宗汉就开始发牢骚。他喘着粗气爬上山顶望着太平方向,咬牙切齿地骂道:狗日的陈超,太不够意思了,老子为你卖命,你龟儿却怀疑我有二心,这回老子让你当孤家寡人.....
徐云见莫宗汉余怒未消,赶紧上前打圆场,老兄,消消气,常言道隔墙有耳、草中有人。陈司令的做法虽然不对,但我们却不能和他一般见识。目前大家都处在危难中,我们要吸取太平天国的内讧教训,不能当第二个石达开,如何保存这支队伍的实力,如何杀开一条血路开辟新的根据地,是我们现在必须马上决策的头等大事。
龙寿宣听了徐云的话,也上前和稀泥,总之一句话就是在危难关头大家要精诚团结,陈超下莫宗汉兵权的做法虽然过了点火,但太平会议的战略决策是正确的,会后只有百折不扣地执行陈司令“六不三快”的战略决策,才能保存实力,粉碎解放军的围剿。
莫宗汉听了大家的话,心里的怨气慢慢消下来,他明白,这次自己负气出走,虽然带了八九百人出来,但这些人都有各自的主子,不一定全听他指挥。徐云、龙寿宣、刘敬伍虽跟着自己,但很大程度上内心不是向着自己的,如果自己另立旗号很可能会成为孤家寡人,想到这里,莫宗汉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不审时,则宽严皆误,弟兄们,自古知兵非好战,莫某虽心中有气,但能识大体、顾大局,今后我们要生死与共,时刻与陈司令保持联系,下步的战略计划,我认为向绥江进发,强渡金沙江,然后到大凉山开辟根据地为上策,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莫宗汉的话还没说完,徐云马上接过话头,莫长官的思路和决策是正确的,我个人表示同意,但我认为强渡金沙江,从下游渡河比上游渡河好,下游河宽水缓,可以出奇不意摆脱共军。我的意见是从石龙甸渡河到屏山,补足供给后取道龙华更佳,这样既可进攻又可退守,还能壮大我们的实力。
众人议论间,十多名士兵抬着两位花枝招展的女人,气喘吁吁爬上了山顶,徐云和龙寿宣一见女人,赶忙上前把她们从滑杆上抱了下来,徐云拉着老婆李氏的手,无限怜爱地说:亲爱的,你受委屈了,来,到树下坐一会歇歇气,吹吹凉风再走。
龙寿宣拉着老婆张氏,那副惜玉怜香的嘴脸,委实令人有些反感。张氏坐在龙寿宣怀中不停地撒娇告状,一会儿说抬她的士兵不老实,故意摇晃滑杆颠得她头昏眼花;一会又说这些兵娃子耍流氓,不但爱说下流话摆骚龙门阵,而且还趁扶她之机揩油。龙寿宣听了老婆的话,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叭叭叭就是一阵耳光,打得士兵们眼泪直流大叫冤枉。这些士兵大热天抬着一个肥婆娘走路,本来就十分委屈,此时不仅未得到上司表扬,反而无端挨了一顿耳光,心中的怨气话虽不敢说出来,但其反感情绪立刻写上了脸庞。龙寿宣见部下对自己有怀恨情绪,立刻掏枪指着一个兵大汉厉声吼道:
你狗杂种给老子听清楚,老子的婆娘是金枝玉叶,你们要好好侍候,如果少了根汗毛,你龟儿些休想活命。
莫宗汉见龙寿宣虐待部下,很过意不去,上前轻言细语安慰了士兵们一番,又和龙寿宣说了一大堆要善待部下之类的话。徐云搂着李氏,在草丛中嘻嘻哈哈打滚,完全不顾过往士兵的眼神和莫宗汉的表情。
莫宗汉、徐云和龙寿宣商议兵机的时候,数百名士兵已依次翻上山顶,齐集在他们身边整装待令。莫宗汉的老婆梁桂英腰插双枪一身戎装,显得十分英武,她穿行在士兵队伍中,不停地向军官们询问情况。目前全军有多少士兵弹药、粮草和马匹她都要一一了解清楚,哪些士兵有伤、哪些军官有病,她也要一一记在本子上并随时前去探看,那亲切和蔼的神态,感动了好一批人。
莫宗汉见老婆竭尽全力帮助自己,很是感动,他上前拍着梁氏的肩膀,无限深情地说:你歇一下吧,不要累坏了身体。
梁桂英望着莫宗汉,无可奈何地说:我哪里歇得下哟,这些小事我不管谁来管,你们这些男人,只认识打打杀杀,根本不动脑筋不看路,如当初不听陈超的鬼话,我们就没有今天的危机,唉,事到临头不自由啊。
莫宗汉望着憔悴不堪的梁桂英,心中激浪翻飞,前方在何方永远有多远,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几天后,莫宗汉的部队又开进了何家庄。由于龙华方向出现大批解放军,在徐云和龙寿宣的劝说下,莫宗汉只得放弃取道龙华去乐山的构想,回头再渡金沙江与安莉会合。
看将士们疲惫不堪斗志低落,安莉的心情十分复杂。安顿好士兵们的伙食和住宿后,安莉就迫不及待把莫宗汉和徐云,叫到自己的寝室商量事情。她没有询问安边战役的具体情况,也没过问太平内讧的详细原因,而是笑眯眯看着莫宗汉说,莫师长,现在你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下步的行动计划,还请长官给安某明示。
安莉这样说,既承认了莫宗汉的地位,给足了他的面子,又向徐云发出了暗示。意思为,我安莉都要听莫宗汉的指挥,你就更不消说了。莫宗汉很激动,他起身行个军礼,高声说,安长官过谦了,莫某负气出走,真正原因是想保存这支队伍的实力,安边之战,教训惨痛,陈司令刚愎自用,听不进不同意见所以我才…………
莫大哥,你就别说了,徐云跟了你来绥江,而没随陈司令去盐津,这中间的是非对错不说大家都明白。今后徐某唯大哥马首是瞻,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徐云的表态,听起来慷慨激昂,然细细品味,就觉得有些作秀成分。不过目前是用人之际,只有团结才能保命,因而安莉和莫宗汉也没时间和精力去猜测徐云的真实用心。关于下步行动方案,莫宗汉的想法是顺山而行,取道中村从桧溪渡江向大凉山进发。安莉原则上同意这个方案,她强调现在西昌战役,国军败得一塌糊涂,解放军闽江、珠江部队正沿江而上,岳阳部队也从永善向绥江进发。我们必须在解放军的口袋未扎牢之前,突出奇兵强渡金沙江,然后神秘消失在敌人视线中。
安长官,你随我们一起去凉山吗?
莫宗汉望着安莉,迫切希望她与自己同行,有安莉在身边,他的胆子就大,信心就足。安莉笑着摇摇头,过了好一会才悠悠说:你是知道我身份的,我有双重任务,你们走后,我会随时派人来联系,等把绥江和雷马屏等地的事情办妥后,我自然会来找你。
三人谈得很舒心,由于大家都很投入,所以忘了吃饭时间,最后在徐云的提醒下,安莉才歉然起身带头往门外走。刚到院坝,就听卫兵说门外有人求见安长官和莫长官,众人正猜测来者是谁时,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已哈哈笑着走进了院坝:
哎呀,安长官,莫长官,你们叫刘某找得好苦呀。
来人原来是胡宗南27军军长刘孟廉和少将参谋长刘德荣一行,莫宗汉见昔日威风八面的刘军长,此时狼狈不堪只有200余名随从,顿时心里凉了半截:
刘军长,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面对莫宗汉的询问,刘猛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西昌战役惨败后,他带着200余名士兵东躲西藏,一路来到石角营,打听到陈超的消息后,又从石角营经绥江然后去屏山,到了石龙甸他听说莫宗汉带领大军往中村方向去了。于是又折回头追到中村,谁知在桧溪迎面碰到了大批解放军,末路穷途之际,又只好回头往绥江跑。幸亏今天在何家庄见到了莫长官和安长官,不然他刘某这条老命就丢在异乡了。说到伤心处,刘军长竟然鼻子一酸,掉了一串眼泪。
听完刘军长的诉说,安莉和莫宗汉都感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解放军来得太快,看来去凉山打游击的梦想不可能实现了,为今之计,必须赶在解放军的前面,抢占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作根据地,不然我们就会全军覆没。去哪里呢,安莉左思右想不得法,最后只有向兰树权和段一山求教。
段一山和兰树权的意见是去回望夫人坝,那里地势险要,可攻可守,是他们以前占山为王的根据地。详细了解夫人坝的山川关隘、人文风情及物产气候之后,安莉和莫宗汉决定把部队拉过去。在征求刘猛廉军长的意见时,安莉假装让他领导这支部队,因为人家怎么说都是货真价实的军长,虽说现在落魄,但其作战经验及人生阅历远远超过莫宗汉等人。刘猛廉诚惶诚恐,未等安莉说完话就站起了身子:
安长官,你就别多说了,败军之将,承蒙你们收留,我已经很感激了。以后,莫长官到哪里,刘某就跟到哪里,绝对服从莫长官的调遣和指挥。
莫宗汉看刘猛廉对自己唯唯诺诺,心里飘飘然感觉很惬意,莫非老子要走红运,连刘军长这样的大人物都愿投靠相助,看来我反陈超一定反对头了。
达成意见后,安莉认为兵贵神速,当晚就让莫宗汉带领部队,翻过香炉山取道黄连坪,直奔夫人坝去了。临行时,她把兰树权和段一山手下三、四十人全部交给莫宗汉管理,自己只留二十多名精干卫兵。莫宗汉委任兰树权和段一山为支队长,一人赏一根金条。兰树权和段一山虽舍不得离开安长官,但随大部队行动,又是国军支队长,觉得这样风风光光回乡,也是人生之快事。二人辞别安莉,段一山朝手下士兵大喊一声:兄弟们,夫人坝的婆娘漂亮,风景好看,快跟我走哟。说完带头跑出了何家庄。
第二天,安莉带着卫兵也悄然撤出了何家庄,莫宗汉以后的吉凶生死她挂在心上,玉兔长官的指示她更不敢违背。乔装进入县城路过竹水居时,安莉恰巧与瞿若莺陌路相逢,二人跨进大院正闭门密谈时,林秋雁风风火火推开了门。她喘着粗气嗲声嗲气说,安姐,你说王维俊的本事和人品如何不得了,依我看根本不如陈司令。本姑娘飞起一脚,轻轻松松就踢中他的命根子,哈哈,太过瘾了。
你把他怎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看安莉脸现关切和焦虑,林秋雁更来劲了,她踱着猫步,喝几口茶,故意卖关子:刚才我把他废在一口枯井里了。
好好好,废了就废了,现在我们说正事。安莉收住心猿意马,继续让瞿若莺汇报情况,刚才林秋雁几句话,差点让她在下属面前露出破绽,国难当头,岂能容儿女私情,何况王维俊现在是敌人。瞿若莺说,上次奉命装成解放军到罗汉坪暗杀接管干部,谁知刚走到高洞子就碰见李正忠和王维俊,双方一番恶战,最后她和林秋雁只得撤回县城。
果真如此,那玉兔给我们的情报就有问题。
安莉自言自语,她的心情很坏。如不是瞿若莺说小桃红已顺利拿下林剑,并获得了重要情报,她对以后的行动真的要失去信心。关于下步行动,安莉的方案是瞿若莺、林秋雁全权负责暗杀和恐怖活动,必要时,可直接向何师爷请示,因为他可能是玉兔长官。解放军入城后,要见机行事,千万不能硬拼,要想方设法打进他们内部……..
走出水竹居,在街上溜了几圈,安莉就迫不及待去找玉兔接头。从上次接头的对话中,她隐约感觉玉兔就是何师爷,不然他为什么蒙面呢?
白袍殿在县城西南五里处,这里有崖有溪,为绥江八景之一。每逢盛夏,崖水瀑布而下,溪鱼溯回而上,景色非常优美。古人有诗道:石上泉飞带雨奇,游鳞戏浪舞晴曦,此中自有天机在,我欲问鱼鱼不知。安莉来到白袍殿外边,正值夕阳西下金波万顷之时,遥望华峰山头冉冉升起的圆月,环顾云梯上山袅袅斜飞的炊烟,她感慨万分。如果不是身负复国重任,如果没有战争,她真想在先祖安鳌曾经统治和驰骋过的沃野平畴上,放怀高歌一曲。想起先祖安鳌,安莉的心情顿然惆怅起来,两三个月来,自己费尽心机叩问和寻找祖先墓葬,不但一无所获,而且差点命丧何家庄。难道安鳌墓葬真的是传说,难道家谱上的记载是误笔?
抓住他,别让周管家跑了。
一阵枪声,打断了安莉的沉思,抬头一看,白袍殿里忽然冲出几个人。他们扛着一个大麻袋,麻袋不断蠕动,里面似乎装着一个人。安莉认得跑前面的中年汉子是何师爷的管家周新儒,他一边挥着手枪开路,一边恶声催促扛麻袋的汉子跑快点。
周管家刚跑出大殿,迎面就碰到一队解放军,枪声过后,周管家及手下全部中弹身亡。安莉隔得远,加之没带长枪,所以几乎没时间及机会救援周管家。她躲在暗处,想弄明白麻袋里究竟装的是谁,又是谁走漏了风声,把解放军引到她和玉兔的接头地点?
麻袋一解开,里面赫然露出一袭秀发,接着何亦香热泪汪汪站起身,抱着一位解放军失声痛哭:
表哥呀,你怎么现在才来救我,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为啥不给我写信。
听何亦香称呼表哥,安莉才恍然回过神。啊,王维俊,他果然是王维俊,八九年不见,他一点没变,还是老样子。
不知不觉,安莉眼里也溢出了泪花,她心里酸酸的,待王维俊领着何亦香远去后,才起身准备回城。
鸟入风中吃虫变凤。
王维俊一行人刚走,何师爷就闪身从苞谷林中跑了出来,看何师爷神秘兮兮的,安莉果断取消了和他接头的打算。她想,玉兔八成靠不住了,上次他给假情报,这次又把解放军引到接头地点,小心使得万年船,看来,我还得提防和考察他一段时间。
林秋雁虽狠狠踢了王维俊一脚,还顺手扔块石头下井砸他,然而她提供有关何亦香的情况,还是相当准确的。王维俊巧妙躲开飞速砸来的石头,纵身跃出枯井时,林秋雁已不知去向。回想刚才在井底经历的风险,他后悔得直骂自己:如果林秋雁扔来的是手榴弹而不是石头,如果她持枪守在井口或躲在暗处?王维俊啊,王维俊,亏你还是个老侦察…….
雨后的天空明净绚烂,一道彩虹,从华峰山顶一直飘到老君山脚。薄雾轻锁的云梯山,绿浪翻滚的凤池坝,加上汹涌澎湃的金沙江,一刹那,双汶合秀的绥江县城似乎成了海市蜃楼,扛油纸伞在玉皇观、三观楼等地看风景的女子们似乎也成了瑶池仙姑。回到营地,王维俊端起桌上的苦丁茶连干三碗,来不及洗脸就急匆匆向张连长汇报情况。张连长听完汇报后,紧皱眉头好半天才说话,他说,我们目前既要救何亦香,又要排除林秋雁等人安装的炸药。这事既不能过早也不能太迟,去早了会打草惊蛇,去迟了又错过机会,如何把握准确时机,这需要进一步侦察。
二人正为准确时机苦恼时,通讯员小郑突然推门报告,说有位老先生求见张连长。张连长和王维俊出门一看,来人竟是何师爷,王维俊热泪盈眶,他抢步上前扶着舅舅,口中的话语因激动一下变得结结巴巴:
舅舅,这段时间我到处找你,你到哪里去了。
何师爷面黄肌瘦,神色黯然,看得出这段时间他肯定受了不少苦。进屋后王维俊亲自给舅舅倒杯茶再打盆洗脸水,何师爷稍事休息,就开门见山说明了今天的来意。原来,他和女儿都受了周管家和护院武师何猛的挟持,周管家与何猛勾结安莉强占何家庄后,既把庄内的人全部赶到庄外,又把何松及何亦香分别关押。半月前,仗着熟悉地形,加之买通了看守的庄丁,何师爷巧妙逃出何家庄,几番侦察数次追踪周管家后,他断定,女儿何亦香目前绝对被关押在白袍殿,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求张连长到白袍殿搭救何亦香。在此之前,他不知外甥王维俊也在军中,偶然相见,何老头悲喜交加竟然忍不住抱着外甥呜咽起来。
何师爷提供的情况与王维俊侦察的结果完全一致,机不可失兵贵神速。张连长略作思索,就把王维俊和李正忠叫到身边下达命令,李正忠集合战士正要出发时,林剑忽然跌跌撞撞跑进了院坝。林剑看大伙有行动,来不及收拾就站进了队伍中。
张连长见林剑精神欠佳,劝他在家休息,林剑看一眼何师爷,又看一眼王维俊,二话不说就跑到了最前面。王维俊感觉林剑的眼光有些怪,其行为也有点反常,按规定,他回来后应该先向张连长汇报情况,再请求参加行动。如没得到允许一般情况下,是不能擅自参加特别行动的,他是排长平常最讲程序,今天怎么变得给新战士似的呢?
到达白袍殿时,为了人质的安全,王维俊决定先包围,然后自己单独进殿把何亦香救出来。林剑不同意,他说这样太冒险,二人争执不下,最后林剑朝天一枪,带头就往大殿里冲….
成功救出何亦香,回到营地已是黄昏时分,站在高岗上,俯视被夕阳镀满金色余晖的旷野,及随风飘忽的炊烟,何亦香的心情慢慢开始欢畅。回想连续遭遇两次绑架的痛苦经历,她的眼泪就止不住往外流。她恨透了国民党特务,恨透了陈超叛匪,她向张连长请示,说自己想当解放军,想给家乡做点贡献。
当晚,皓月当空,清风拂面,王维俊与何亦香依偎着坐在柳荫下,一边赏月一边畅叙幽情,十年不见二人都感觉有些生疏和腼腆。尽管平时双方都在刻骨铭心思念,然而正当见面时,又突然没了话语。表妹的身材和声音都变了,唯一没变的就是要强的性格,以前每当二人产生纠葛时,每次都是王维俊让步。今天同样如此,何亦香起先责备王维俊不给她写信,后来又数落对方回来后没及时见她,纵然嫌弃或看不起她这个黄毛丫头,至少也该去看望和安慰一下老人家吧,他可是你的亲舅舅,在你身上他是倾注了不少心血的呀。
面对表妹连珠炮似的责怪,王维俊无言以对,只有一个劲说对不起。怎么解释得清呢,有些事情组织上严令保密,对任何人都是不能说的。以前亏欠舅舅和表妹的,只有今后弥补了,等抓住竹叶青,等绥江解放,我一定把什么都告诉你们,一定让你们过上舒心日子。
何亦香看表哥急得语无伦次,知道他有苦衷,她是受过教育的人,哪能得理不饶人,何况王维俊已成功把她救了出来。现在父亲安然无恙,有什么东西能与家人团聚、平安快乐相比呢?想到这里何亦香突然破涕一笑,在王维俊手臂上狠揪一爪,然后把头幸福地靠在他胸膛上:
看你这德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人家给你开玩笑,你怎么能当真呢?
抚着表妹的玉背,嗅着她那如兰的馨香,感受着她溢出体外的那股高贵气质,王维俊很惬意也十分陶醉。十年的军营生活,十年的深情思念,盼的就是有朝一日见着表妹后,痛痛快快道一番离情别绪,真真切切吻一口她的玉面朱唇。在王维俊心中,表妹一直是美女的代言人,她的美丽与安莉不同,安莉美在动感、性感和侠义感,和她接触,你会从另外一个角度感受侠骨柔情,感受一个霸王花女子的至柔至刚。何亦香的美既张扬又内敛,所谓张扬,那是指她无可挑剔的三围、肌肤和脸庞。肥一分则腻,瘦一分则俗,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完全恰如其分。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有多傲,只要被何亦香那双大眼睛一电,被她那悠悠的体香一熏,你绝对会全身发软骨头发酥。何亦香不但面容身段美,而且其行事说话从容不迫端庄得体,严格的家庭教导和丰富的文化知识,既提升了她的美艳又成就了她的气质。
表哥,有件事,我不知怎么跟你说。
何亦香转头看着王维俊,她的眼中闪着泪花,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总之全身抖得很厉害。王维俊不知她要说啥,他紧紧抱着表妹不断给她鼓气:家乡马上就解放了,以后我们自己当家作主,有什么话直接说,有表哥和解放军撑腰,用不着怕谁。
何亦香鼓了几次劲,都没把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王维俊看她很痛苦,怜爱地安慰一番,就将其送到了舅舅的屋里。
第二天,张连长命令王维俊带一排战士,亲自把何师爷送回何家庄。一路上何师爷的神色都很黯然,进庄后见遍地垃圾,满屋赃臭更是气得直捶胸口。由于要收拾家园及安顿陆续回庄的乡民,何松没久留王维俊,他拉着外甥的手,心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王维俊知道舅舅经此大难后,必定有很多感慨,他安慰舅舅一番,走进表妹房间,与她悄悄说了好一会私房话,才带着战士们离开庄园。
军营里,赵营长正在主持开会,他见王维俊回来,立即让警卫员小李给他搬来凳子,并递上一碗热茶。赵营长神情轻松面露喜色,他说,几天后马团长就随接管干部入驻和接管县城了。这几天,我们的任务很艰巨,既要在团长来临之前扫清罗汉坪一带的路障,防止土匪半途劫杀接管干部,又要排除土匪们安装在城里要害部位的炸弹。赵营长的讲话精短干练,一点不拖泥带水,下达任务时也是轻言细语,从不板脸吆喝,他以商量的口气对李正忠说,意思叫他带两个班半途迎接和保护军代表及接管干部,问他有没有意见?李正忠闻言立即起身敬礼,表示坚决服从命令保证完成任务。
安排完所有人的工作后,赵营长才转身和颜悦色给王维俊及林剑下达任务。他说,县城是全县的政治文化中心,里面的古建筑是瑰宝,必须保证其不受战火摧残。所以你二人近两天的任务,就是秘密抓捕隐藏在城里的特务,全部排除县衙、文庙、三观楼等处的炸药,确保大部队能安全入驻。
当晚,王维俊翻来翻去睡不着,目前城里到底隐藏着多少特务,哪些地方埋有炸药,他心里虽有些底,但却没百分之百掌握情况。万一漏掉一个特务,万一有埋得更隐秘的炸药被忽视,那样的后果是相当严重的。原以为安莉是竹叶青,谁知费了半年多功夫,才知她是红蜻蜓,而今玉兔和竹叶青一直隐而不露面,他们是谁,目前在干什么?想着想着,王维俊不禁冷汗直冒,深感责任重大。
天亮后,林剑主动来约王维俊,二人乔装进城在雷公嘴、草河坝及范家岗一带,细心侦察了大半天,虽有些收获但没取得突破性进展。回来后,王维俊把情况如数向赵营长作了汇报,赵营长和张连长简单交换意见,决定第二天一早雷霆行动,先抓捕特务,再排除爆破物。因为时间不等人,后天大部队就要进城了,如果让特务们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搞恐怖活动,这对民心和军心的稳定都是非常不利的。
尽管形势喜人,但赵营长和王维俊还是很担心,赵营长说,黎明前是最黑暗,最考验人的。能不能经受住考验,战胜垂死挣扎的敌人,全看明天的行动了。
王维俊起身看看窗外,见没闲人走动,就转身坐到了营长和连长身边,他觉得林剑近几天的行动和情绪有些反常,但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又说不出来,他认为有必要把自己的看法告诉领导,让营长及时掌握情况。正准备开口时,忽然警卫员小李敲门说,何师爷与何小姐请求面见赵营长和王维俊。赵营长看看表心想,何师爷做事谨慎最懂礼义,这个时候冒然来访,必定有什么重要事情。他笑着送走张连长,然后叫小李在大院里站岗,没他的招唤,任何人也不准放进屋。
何师爷与何亦香都是满身大汗一裤脚泥巴,见到赵营长后,何师爷二话没说就扑通跪在了地下。王维俊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舅舅是怎么了,他犯了什么罪,解放军部队里不兴下跪这一套啊。
赵营长和王维俊费了很大劲才把何松扶起来,何师爷喘息一阵后,终于鼓足勇气说出了憋在胸腔里的话。原来他果真是玉兔,早年当兵时,他就被军统组织相中,为躲避组织的纠缠,他毅然解甲归田,先在县政府当师爷,后干脆回何家庄隐居。满以为这样就摆脱了军统组织,谁知上面不但没放过他,反而派了个管家周新儒时刻监督他的言行。半年前,周管家告诉何松,说陈超率领的川滇康游击纵队,今后要在滇东北及雷马屏一带建立根据地,组织上将派大批特工人员,随军秘密潜伏在以上地区。往后何松的代号为玉兔直接指挥红蜻蜓及其手下特工,不到危急关头,不得轻易暴露身份,更不可擅自和竹叶青联系。
接到任务后,何松痛苦万分,由于每次周管家传达竹叶青的命令,何松都以各种借口推托,所以后来周管家干脆就把何师爷父女关押起来。承蒙解放军相救后,经女儿多次苦口劝说,何松终于鼓足勇气在何亦香的陪伴下,连夜赶到军营向解放军投诚自首。
你知道谁是竹叶青吗?
趁舅舅停顿擦拭汗水之机,王维俊赶快问话,舅舅是玉兔的现实虽让他吃惊,但竹叶青是谁则更是他想知道的答案。何松喝口茶,神色非常沮丧,他摇摇头,带着负罪与愧疚的语气说,自得到玉兔代号之日起,他一次也没见过竹叶青,每回都是周管家向他发号施令。为表示诚意为了赎罪,何松缓缓从怀里摸出几张纸,恭敬地递给赵营长,然后拉着女儿再一次扑通跪在地上。
赵营长匆匆看完纸上的文字,将其交给王维俊转身扶起何师爷父女,直到客人坐回原地方后才说话:老先生,你不必自责,你能看清形势及时回头我们很欢迎。你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也非常及时,从这一点讲你是有功的,共产党的政策实事求是,不放过坏人也不冤枉好人,请你相信我们。
何亦香听赵营长言语得体平易近人,忍不住掉下了泪水,她望着王维俊怯怯说,你们真的相信我爸,真的不会难为他。
赵营长满面春风走到何亦香面前,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着她说:小何啊,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共产党这些年带领人民翻身解放的事迹,相信你也听过不少。在光明与邪恶之间,你毅然选择光明做通何先生的工作,从这一点讲,你不但有进步思想,而且也有功劳。好了,夜晚路途凶险,你们父女俩就别回去了,明天一早我派战士亲自护送。
回到宿舍,王维俊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舅舅怎么是玉兔呢,他既不愿承认现实,又不敢面对现实。好在舅舅提供了隐藏在城内城外特务们的详细名单,及具体埋藏炸药的准确地名和位置,不然他的情绪还真不知用什么方法去排解。
安莉气喘嘘嘘爬上夫人坝的时候,莫宗汉、徐云、龙寿宣和刘孟廉正在周家大院召开紧急会议。莫宗汉看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
各位仁兄,目前的情形和处境,想必大家都知道,解放军130团、131团和129团已经对我们形成了合围之势。王亚夫这个孬种弃城逃跑往雷波方向去了,陈司令远在盐津不可能来帮我们。夫人坝地势险要,在这里建游击根据地非常适合,我们要迅速摸清地形,把吓跑的老百姓从山里找回来。现在大家分头行动,徐云老弟负责在四面关口层层布防设卡,龙寿宣负责征粮找女人,刘军长负责巡逻稽查,非常时刻,大家要扭成一股绳,要服从统一指挥、统一调度。切忌各自为营,更不准开小差扰乱军心,总之,我们要坚决执行反共救国的战斗纲领,誓与共产党周旋到底,必要时可以身殉国。莫宗汉说完话,笑着拍了拍徐云的肩膀:老弟,你有什么意见。
徐云低着头,半天才说话:莫大哥请放心,徐某跟随你多年,从没有生过二心,前几天徐某带兵到秦家山主要是探察地形,剿灭中铜革命武装,为我们扫清绊脚石。秦家山一战,损兵折将丢了很多武器,徐某深感惭愧,对不起大哥。
没关系,你我兄弟打交道这么多年,难道我还不了解你吗?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记在心上,你能循着我们的记号,迅速赶到夫人坝这就够了。
莫宗汉安慰徐云一番,又装模作样的和刘孟廉拉关系。刘孟廉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开腔,这两天,他都在等待参谋长刘德荣的消息,没有刘德荣,他就等于少了一条手臂,但等来等去始终没有见到刘德荣尾随而来,他不知道刘德荣已被解放军活捉,心里一直认为这家伙开小差丢下自己逃跑了。刘孟廉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可怕的危险正悄悄逼近自己,而今自己手下只有200余人,这是他的血本,他一定要保全实力,以待今后东山再起,决不能听莫宗汉瞎指挥。想到这里,刘孟廉起身和莫宗汉客套一番,带着警卫员走出了大院。
散会后,徐云、龙寿宣各自领命开展工作,徐云到三仙山、望乡台等地察看地形,在夫人坝四周的险要关隘处加固了岗哨。龙寿宣带着段一山、兰树权到农户家搜粮和找女人,搜了半天才搜到几升包谷和一口袋洋芋,愤怒之下,龙寿宣突然指着段一山大骂:
姓段的,你龟儿不要装模作样了,当初要不是你打包票说夫人坝粮多地险,老子才不愿到这个鬼地方来。现在我们来到你的地盘上,一顿饱饭都得不到吃,你还有什么脸面,赶紧去附近弄几十斤肉来,如能抓几个漂亮的女人来就更好,总之,这个全看你的了。
段一山听了龙寿宣的话,心里很不舒服,要不是对方人多,他早就发作了。他强忍怒气,笑嘻嘻地走到龙寿宣面前:龙师长,不要冒火,我段一山杀人放火不眨眼,日得蜂子坐得蛇,没有哪件事能难倒我,我对党国忠心耿耿,请龙师长放心,我现在就从官家沟下去到菜食地给你弄女人和腊肉,天黑前一定回来。
龙寿宣见段一山说得坚决,遂相信了他的话,叫他带着徐兴武和罗定兴立即下山,早去早回。段一山说了一大堆莫师长和龙师长的好话,带着一行人下山去了,兰树权知道段一山此去一定不会回来,因为二人打交道十多年,他最了解段一山的为人。龙寿宣见兰树权神色有异,立即叫他和士兵一起到山林中搜索,把藏在山上的人找回来。兰树权表面上虽十分乐意地接受任务,但心里却在作逃跑的打算,他想,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要死在这些杂种手里,与其受他们的气,还不如自己打家劫舍自由快活。
龙寿宣见兰树权有反感情绪,立即走到其身边递烟套近乎,二人谈一会女人,又说一阵各自的奇异经历,最后龙寿宣拍着兰树权的肩膀无限仓皇地说:老弟,这里有一锭黄金请你收好,我这一生没崇拜过别人,有一件事,我想委托你给我办,不知你愿不愿意。
兰树权见龙寿宣对自己如此客气,一下受宠若惊,急忙说:龙师长看得起兰某,就是兰某的福气,有啥子事,你尽管吩咐,我死儿绝女也要给你办好。龙寿宣见兰树权发重誓,长叹了口气,小声说道:现在的形势,解放军早晚要打过来,夫人坝不是久留之地,你是当地人地形熟,假如哪天战斗打响,你不要管别的,首先带领你的弟兄,把我的夫人转移到安全地点,这件事就拜托给你了。兰树权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龙师长尽管放心,我一定保证夫人的安全。说这话的时候,兰树权心里却在想,要是龙寿宣在战斗中一命呜呼,那老子可亨艳福了。
看士兵们一盘散沙,有时为了小口袋粮食竟然大打出手,破口乱骂,安莉心中很不是滋味。在莫宗汉的陪伴下,察看完刘家沟、关家沟及三仙山一带的地形后,安莉的焦虑感更加严重。她对莫宗汉说夫人坝地势虽险,但不是我军的长驻之地。首先这里的山形地势既散又乱,我们根本没那么多兵力把每条路都封死。其次,这里是个孤村,几百上千人挤在这里,吃喝拉撒都成问题,如果被共军四面围住,隔断粮食供应,要不了几天,我们就会饿死和困死。大战在即,莫师长应早作准备。
莫宗汉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早知形势变得这么快,当初就该跟随军长起义,现在手上沾着解放军的鲜血,想投诚也没啥子路了。他望着安莉,意思想听她拿主意,安莉两手一摊,无言地笑笑,说真的她也不知下步棋该如何走了。这几天安莉都在乔装侦察,一路上,她听老百姓恶毒咒骂莫部士兵的抢劫奸杀行为,再看解放军战士路过村庄时,对百姓们秋毫无犯的动人场景,她的自信心和战斗力几乎全部崩溃了。打战为谁谋利,复国为谁造福,不全都是为了百姓能过上好日子吗。而今,自己手下的兵丁,不但没给百姓带来幸福,反而烧杀抢掠成了地地道道的土匪,这样的兵带下去有什么作为,这样的战打下去有什么希望?
安长官,你在哪里?
望乡台上面,忽然传来焦急的呼喊声,抬头一看原来是瞿若莺和林秋雁,二人衣衫不整神色惊慌,一看就知她们遇到了麻烦。安莉稳步走上石梯,含笑送走莫宗汉后才听瞿若莺汇报情况,本来她想把莫宗汉留下来,但想到组织纪律,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瞿若莺张口大喘粗气,林秋雁累得直揉胸口,二人在草地上仰躺好一会才说话。原来前天一早,解放军突施奇袭,不但把城内外的短期潜伏人员一举抓获,还尽数排除了林秋雁精心安放的炸药。而今,解放军已进驻和接管县城,他们头戴钢盔分三路纵队,从大操场出发,经草河坝、火烧店、下横街,最后游行到三观楼。连日来大街小巷张灯结彩,老百姓载歌载舞好不热闹。
花老板和小桃红逃出去了吗?
安莉打断林秋雁喋喋不休的诉说,转头看着瞿若莺,意思叫她说话。瞿若莺顺手扯张扇芭叶摇几下风,把枪插在套里才慢悠悠说话,她说花老板得到林剑传来的消息及时逃出去了,小桃红是李正忠在旅社的后仓库发现的。逃跑时,她亲自看见李正忠抱着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小桃红走出水竹居大门。
花正香这招苦肉计还真管用,看来小桃红打进共军内部是不成问题的了。
安莉自言自语一会,忽然转了个话题,她问林秋雁说,你认为是谁走漏消息,谁出卖了我们的特工人员。
林秋雁眨着眼睛直摇头,瞿若莺闭目思索一会,突然在大腿上拍了两巴掌,我晓得了,肯定是玉兔出了问题,你想,从周管家的死,到我们连续两次半途劫杀共军接管干部的失败,再到特工人员的全部被捕,以及爆破物的尽数被排,这个情况除了长官你掌握外,其余就是玉兔。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何家庄把这个叛徒杀了。
林秋雁是个急性子,她听瞿若莺说得有理,站起身就想离开。安莉拖她坐下,好半天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安莉的意思很明确,玉兔确实出了问题,但除不除他,这得请示竹叶青,目前玉兔靠不住,周管家又牺牲,我们只有走第三套方案直接联系竹叶青了。
怎么才能和竹叶青取得联系?
安莉知道瞿若莺会问这个问题,几个月来,竹叶青一次没露面,每回都是派周管家传递信息下达指令,而今周管家死了,安莉只得拿出上峰给她的金蛇钗,并把接头暗号告诉瞿若莺,叫她去玉皇观向竹叶青请示汇报。临行时,安莉拉着瞿若莺和林秋雁的手,无限深情地说,目前形势变得很快,我们的行动也许能成功,也许会失败,我们的所作所为有些地方正确,有些地方可能错了。识时务者为英雄,今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首先保命要紧,必要时可事先到高寒山区找个老实汉子嫁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要一条死理走到底。
瞿若莺不同意安莉的说法,她说生是党国人死是党国鬼,不成功便成仁,即使要死,也要死得悲壮惨烈,绝不丢蒋校长的脸。林秋雁犹豫不决,她既认为安莉的话在理,也认为瞿若莺的性格值得崇敬,总之她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该帮谁说话,管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