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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晚上十点，风刮得格外猛，没有关上的窗户能听到“嘎吱、嘎吱”的响声，南京城内灯火通明，南京的大街上只有岳翔、沈雅云与执行任务的吴毅营和教导总队的谢承瑞团。
剿灭日特的战斗结束，谢承瑞走到了方天麒身边，竖起大拇指，“兄弟好枪法，不知在哪高就？”
方天麒敬了一个军礼，“长官好，我是50军144师3旅2团1营2连连长方天麒。”
谢承瑞回了一个礼，“你是川军？”
“是。”方天麒道。
“川军是好样的，前天，饶国华将军宁死不降、英勇殉国的精神真令我等大受鼓舞啊！我们这些军人只要有饶国华将军的精神，何愁不能把日寇赶出中国去！”谢承瑞道。
方天麒点头，“我们司令刘湘也对我们说，要向饶国华师长学习，实践自己胜则生、败必死的誓言。”
谢承瑞点头，心里顿生崇敬之意，“好，有这股气势，中国的抗战必胜！”
方天麒笑了笑，看向那本没有烧掉的小册子，走过去，捡起来，“长官，那些日特拼了命也要烧掉这本小册子，这一定对他们非常重要。”
谢承瑞接过小册子，“以后不要叫我长官了，我叫谢承瑞，今年三十三岁，兄弟贵庚多少？”
“我今年二十八岁。”方天麒道。
“咱们都是打鬼子的人，应该亲如兄弟。以后你就叫我谢大哥，我叫你兄弟，你看可好？”谢承瑞道。
“那我真是求之不得，谢大哥！”方天麒道。
“兄弟以后若是得空，可否来我的部队指教一下我的兄弟们枪法？”谢承瑞道。
“好啊！谢大哥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方天麒道。
谢承瑞点了点头，拿着小册子靠近一个灯泡，在灯泡的亮光下，看到了小册子上写着“名薄”二字。打开来看，竟然是一个个日语名字以及现在的中文名字和工作。谢承瑞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日特拼死也要烧掉这本小册子，他笑道：“太好了，这是日本特务的名册。我立刻去找萧司令。”
“好啊！如果能一举端掉日寇安排在南京的特务，那可真是一件幸事啊！现在可以打日特一个措手不及，谢大哥赶紧去，可千万别让日特有了防备。”方天麒道
谢承瑞点头，带着名册以及教导总队的官兵们离开了，方天麒也去找吴毅了。
吴毅和陈勇押着刘副官往司令部来。岳翔和沈雅云来了，立刻躲了起来。岳翔想去见他们，但是不能让刘副官看到。
沈雅云道：“要不我去帮你把吴毅和陈勇叫过来吧？”
“你去和我去没分别。”岳翔摇头，正在苦思把吴毅和陈勇叫来的办法。然而一直没想到，只能跟在吴毅和陈勇身后。
走了一段路，岳翔突然问沈雅云，“你会说四川话么？”
沈雅云笑着点了点头。
“你现在用四川话说一句‘饶国华将军，我们一定继承你与日寇战斗到底的精神，请你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把日寇赶出中国！’”
沈雅云用标准的四川话将这句话说出来了。这句话一出口，前方的吴毅和陈勇纷纷停下脚步，想到为国战死的饶国华，二人心中五味杂陈。吴毅对一士兵道：“你去看看，是谁在祭奠饶国华将军。”
“是。”那士兵朝着岳翔和沈雅云来了。
岳翔看到了，对着沈雅云竖起大拇指，沈雅云笑了笑。
等到那士兵看清人后，刚要说话，岳翔连忙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前，让他息声，并冲着他招了招手。那士兵就来到了岳翔身边。
岳翔轻声说：“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你们营长和陈连长叫来。”
那士兵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吴毅和陈勇来到了角落。
陈勇一见到岳翔就发牢骚，“你可倒好，要我守在永安巷，结果什么都没赶上。”
岳翔心里暗道：“是啊！那是我的失算。”
沈雅云看到岳翔神色有些暗淡，连忙帮岳翔解围，笑道：“恭喜你们，抓住了内奸。”
吴毅也不抢功，对岳翔说：“这都是你的功劳，要不这样吧！我把抓捕奸细的真相告诉唐将军——”
“万万不可！”岳翔立刻制止，一双眼睛盯着吴毅，压低声音，“如果你这么做了，我就会被唐生智害死！”
吴毅道：“没那么严重吧？唐生智应该不是嫉贤妒能的人啊！”
岳翔解释道：“如果唐生智知道真相，你们的赏赐没了，他会把我提入军界，但是不会听我的策略。到时在他的瞎指挥之下，我就是死路一条。现在国难当头，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被一个庸才害死。”岳翔说到这番话的时候，想到了谢承瑞，心道：“是啊！我不能被唐生智这个庸才害死，谢大哥也不能被他害死，我得想办法通知谢大哥，让他离开南京。”
吴毅、陈勇相互看了看，一脸怀疑。
岳翔说：“如果你们不信，等到方天麒回来了，你们可以知道今天晚上的战况并把它告诉唐生智，然后提出让老百姓撤离南京，你看他会同意吗？如果同意，你们可以把我领导你们抓捕内奸的事告诉他；如果不同意，请你们瞒住这件事，不要害我。”
吴毅、陈勇点头，算是同意了。
这时，方天麒兴高采烈地来到了吴毅等人的面前。
“怎么样？”吴毅问道。
“解决了，一共五十多个日本特务。我去的时候，教导总队已经歼灭了一大半，剩下的我与教导总队合作歼灭了。这一仗打得真是过瘾啊！”方天麒笑道。
吴毅道：“好啊，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吴守德的那个排撤回来了？”
“依我之见，暂时不要。”方天麒道。
“这是为什么？”吴毅问道。
方天麒道：“我们在歼灭日特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名册，当时日本特务拼尽全力要把名册烧掉，但是没有成功。谢团长看过了，说那极有可能是潜伏在南京的日特名册。名册上的特务肯定没有全部落网，而且与吴守德僵持的布店可能是日特联络处，所以现在不宜把吴守德撤回来。”
岳翔点头，说：“方连长说得对，如果我们现在把吴守德撤回来，如果布店真的是日特联络处，布店里的日特一定会通知其他人转移，到时我们就更难抓住他们了。与其如此，就让吴守德与他们僵持吧！”
吴毅、陈勇和方天麒纷纷点头。
岳翔说：“吴营长，我怕吴守德撑不住，你带人去支援他们。”
“还是让我去吧！”方天麒道。
岳翔点头。方天麒带着一队人马去支援吴守德了。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礼拜楼的钟声响罢，众人看着钟的方向，听钟声响了十一下。
“已经十一点了，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我们回去了。”岳翔对吴毅和陈勇道。
吴毅和陈勇点头。
岳翔离开之前，看了看吴毅和陈勇的部队，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为免夜长梦多，我想押着他前往司令部。”吴毅道。
“现在这个时间，唐生智应该回家去了。你们先把他押回营地，找十六个人分成四组看着他，等到明天再去见唐生智。”岳翔道。
“好。”吴毅和陈勇回到部队，就带着部队掉头回营地了。
司令部萧山令的办公室外站着两个官兵，办公室被电灯照得透亮，萧山令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翻看着谢承瑞给的名册，谢承瑞正对着萧山令站着。
萧山令翻看完，把名册交还谢承瑞，取下一张纸，一边写手令一边道：“事不宜迟，你带着我的手令，调集宪兵、警察，按照名册去抓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萧山令把写好的手令送到谢承瑞面前，“勿使一人漏网。”
“是。”谢承瑞敬了一个军礼，接过了手令，走出办公室。之后，谢承瑞去了宪兵司令部和警察厅，以萧山令的手令调集宪兵和警察，按照名册开始了抓人。
那些日特们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于是南京城内间或有枪声响起。
听着南京城内发出的枪声，岳翔和沈雅云手拉手地朝着沈雅云的家走去，一路上，沈雅云都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岳翔。
岳翔发现了，问：“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沈雅云笑了笑，“我今天才真正地认识你。”
“是吗？”岳翔道：“那以前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的你沉默寡言，不喜欢出游，不在意成绩，喜欢看一些奇奇怪怪的书，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给人的感觉就是个怪人。”沈雅云笑道：“我当时看到你，心里就想，这人可真是个怪人，我可千万不能和他有交集。”
岳翔笑了笑，“那现在呢？”
“在经历了这些事以后，我现在知道了。你文武双全，是一个稀世珍宝；你虽然外表冷淡，但是心里却有一团火，这团火可以给人温暖。”沈雅云把头靠在岳翔的怀里。
岳翔笑了笑，把沈雅云揽入怀中，岳翔道：“我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沈雅云仰起脸看着岳翔。
“你今天做一件傻事，差点帮助日本特务逃掉了。所以，今后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我的指挥，知道吗？”
沈雅云想了想，道：“如果我一切都听你的，那我不没有自由了吗？我不要！”随后又补充道：“这样，和军事决策相关的，我听你的；其他的，我要考虑一下。”
岳翔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我文武双全的事你得帮我瞒着。”
“我知道。”沈雅云想起了岳翔写的那首诗，又看着岳翔，“你已经很有才了，如果你倾尽全力，不可能成绩中等，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引起人的注意。成绩太差的人会引起人的注意，成绩太好的人也会引起人的注意，只有成绩中等，别人才不会注意你。”
“可为什么呢？”
岳翔笑了笑，道：“如果我暴露我的中文实力，我们老师就不会把我当成一般人，而会重点培养我，我还能如此随心地学军事吗？个人的命运要和国家民族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为国家民族的兴盛而奋斗。所以我只能放弃自己的文学长处而专心学习军事。”
沈雅云点了点头，但是似乎觉察到岳翔说得不对，反驳道：“不对，抗争不光有军事，还有文化。一个人的军事能力，可以让人更好地抵抗日寇；但是文化可以让更多的人觉醒，更多的人投入到这场战争中去。你可以培养军事能力，但是也不该放弃自己的文学长处。只要能抵抗日寇，一切资源都要利用。”
岳翔笑着点了点头，牵着沈雅云的手继续出发。
在夜色之下，二人就这样走着，沈雅云此刻真希望自己的家距离此地能有无限长，这样她就能和岳翔一直走下去了——后来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便又想：“只要我与他心在一起，就能一直走下去。”
走了半小时，到了沈雅云家。
岳翔紧紧地抱着沈雅云，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的家人一定很担心你，快进去吧！我明天再来找你。”
沈雅云点头，说：“我看着你走！”
“不，我看着你进去。等你进去了，我再离开。”岳翔说着敲响了沈雅云家的家门。
沈雅云母亲听到响声，打开了家门。岳翔冲着沈雅云母亲鞠了一躬，“伯母好！”
“你好！”沈母立即回应。
岳翔点头，对沈雅云笑道：“快进去吧！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沈雅云走进了沈家，沈母把家门关上了，岳翔走上了回家的路。
沈雅云一走进门，恍然大悟似的说道：“我还有件事忘记问他了。”
“你先别想着问他，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过关吧！”沈母带着沈雅云穿过了院子，走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沈雅云就看到身穿花斑长衫的沈博儒黑着脸坐在沙发上，而且沈雅云一进去，沈博儒一双眼睛盯着她，让她有了三分害怕。
沈雅云强装镇定，笑道：“爸，您还没休息呢？”
“我的宝贝女儿这么晚还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呢？”沈博儒道。
沈雅云想了想，道：“我在学校与同学研究文学课题，要写一篇文章——《韩愈、鲁迅对中国文学的促进作用》，所以回来得晚了一些。”
“研究课题？”沈博儒看着沈雅云。
“对啊！”沈雅云连连点头。
沈博儒说：“我看你是去和岳翔鬼混了吧？”
“爸，注意你的用词，我和岳翔是正大光明的谈恋爱。”沈雅云道。
沈博儒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岳翔是穷苦出身，你是南京商会会长的千金小姐；他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你祖祖辈辈都是富贵人家。你和他门不当户不对，不能在一起。”
“南京商会会长，富贵人家……等到日本鬼子进南京，把你剥得赤条条的时候，我看你还有没有优越感？”沈雅云略带生气地道。
“傻丫头，你说什么傻话呢？有你这么诅咒你父亲吗？”沈母连忙道。
沈雅云哼了一声，就向门外走去。
“你站住！”沈博儒怒斥道。
沈雅云非但没有站住，反而走得更快了。
“你要是敢出这个家门，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沈博儒道。
“不认就不认，反正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一件商品而已。你要我嫁给佟明基，也只是让你更好做生意罢了。”沈雅云说完就走出了家门。
沈母立刻追了出来，一直追到了门边，“云儿，你真的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吗？”
沈雅云做了一个深呼吸，心情平静下来，“妈，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不讨厌爸把我当成一件商品卖给佟家。”
沈母说：“你爸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啊！佟家是富贵人家，你做他们家的儿媳妇不用吃苦啊！岳翔是穷苦人家，你跟着她就是吃苦啊！”
“妈，你说错了。现在国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百姓饱受倒悬之苦，每个中国人只有吃苦才能把国家和百姓救出来，所以您说的不用吃苦是不正确的。面对这个危境，不去吃苦，想去享福，那才是国家和民族的罪人。我喜欢岳翔，是因为他愿意为国家为民族去吃苦。”沈雅云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沈母叹了口气，她确实说不过沈雅云。
沈雅云握着沈母的双手，“妈，你要劝说爸，不要听唐生智说大话，要面对现实。留在南京真的是九死一生，只要爸现在愿意走，我就让岳翔想办法把你们送走。”
沈母点头，“我尽力吧！”
沈雅云点了点头，打开门往门外走。
沈母道：“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我去找他。”沈雅云道。
“他？你是指岳翔？”沈母道。
沈雅云笑了笑，点头承认。
“你知道他的家在哪吗？”沈母道。
“当然知道了，”沈雅云笑道：“既然要跟他谈恋爱，又住在同一个城市，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家在哪？”
沈母点了点头。
“妈，还有一件事，岳翔写诗的事别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
“日本人如果知道岳翔会写诗，就会派人来暗杀他。如果他因为这件事被日本人暗杀了，那我一辈子不原谅你们！”沈雅云气呼呼地道。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我不说，就算对老头子，我也不说。”
沈雅云笑了笑，握着沈母的手，“妈，夜晚天冷，您快回去休息吧！”
“好，路上黑，你慢些走。”沈母叮嘱道。
“我知道了，妈，我去了。”沈雅云道。
沈母点了点头，却不动脚步进屋去。
沈雅云只得催促道：“妈，您快进去啊！”
“好，我进去，妈这就进去。”沈母这才走进了屋内。
沈雅云看着沈母进去了，才朝着岳翔家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