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下午两点,寒风更加猛烈了。
岳翔和沈博儒来到了沈雅云母女身边,沈雅云道:“你们怎么说了这么久?”
“因为我要把事情交代清楚嘛!”岳翔笑道。
沈雅云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
岳翔对沈母道:“伯母,您快去准备东西,您和伯父今天也搬到拉贝家去。”
“既然我们已经有了保命符,就不用搬去拉贝家吧?”沈博儒道。
岳翔摇了摇头,“拉贝是你们的第一道保命符,我给你们的是第二道保命符,如果第一道保命符能保命,就不要用第二道保命符。”
“我明白!”沈博儒点了点头。
岳翔道:“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去拉贝家。”
“有什么好收拾的?贵重物品我们都……”
“诶,你闭嘴!”沈博儒见沈母要把宝箱的秘密说出来,立即出言阻止,“你这老婆子,哪来这么多话?岳翔让你去收拾就去收拾。”
岳翔补充道:“衣服、被子、帐篷、枕头、米……这些日常用的东西都可以带去;首饰、金银、化妆品……这些东西就不用带了。”
“我明白了。”沈母去收拾东西了。
半个小时后,沈母提着一个大箱子出来了。岳翔赶忙走过去,接过大箱子,一提才知道这大箱子竟有二十多斤重。
“伯母,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衣服、帐篷和枕头,对了,里面还有一个袋子,那里面装的是被子。”沈母指着家里面说。
“这又不是逃难,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带这么多东西,我们怎么过得去呢?”沈雅云道。
“不!这就是逃难,这些东西我们必须带过去。”岳翔对沈博儒道:“伯父,麻烦您去叫辆车过来。”
沈博儒点了点头,走出家门去叫车。
岳翔则和沈母一起进入了房间,将那一大袋被子提了出来。这袋子里装了三床被子,每床被子有五斤,岳翔双手抱着那袋子走了出来,放在箱子旁边。
岳翔问:“还有米吗?”
“有啊,厨房里还有半袋没吃完的米。”
“我去拿!”岳翔朝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就将那半袋用蛇皮袋装着的米提出来了,放到箱子旁边。
这时,沈博儒从屋外走进来,对岳翔等人说:“车已经叫好了。”
岳翔点了点头,对沈雅云母女道:“伯母和云儿先出去,我把这些行李提出去。”
沈雅云母女走出了家门。
岳翔手提两个袋子,想一次性把两个袋子提出去,可是走了几步又放下来,喘气道:“没想到这两个袋子居然这么重,一次提不出去了,还是多走一次吧!”说完便提着米袋走了出去,然后又进来将装被子的袋子提了出去,最后将箱子扛了出去。
等到岳翔放下全部行李,沈雅云来到岳翔跟前,为岳翔擦汗道:“累了吧?”
岳翔笑了笑,“没事,这大冷天的,出出汗舒服。”
沈雅云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么多东西,可得加价。”
岳翔循声望去,只见四个中年人拉着四辆黑色人力车站在沈家门口,说话的是站在距离沈家家门口最近的车夫。
“你想要多少钱?”岳翔问。
“一块大洋一个人。”那车夫道。
“好,没问题,我们四个人,你们四个车夫,一人一块大洋。”岳翔心里明白,战争年代,钱是身外之物,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让沈母去收拾东西都没叫她收拾钱财。
四个车夫脸上露出了笑容,为自己遇上如此爽快的顾客而高兴。
于是四人分别上了四辆车,米袋、装被子的袋子和箱子分别放在岳翔、沈雅云和沈博儒坐的车上。
人力车出发了,朝着拉贝家来了。半个小时后,四辆人力车就停在了拉贝家门口。
岳翔跳下车,将自己车上的行李提了下来,再将沈博儒、沈雅云车上的行李提下来,沈博儒下车来,给了四位人力车夫每人一块大洋。
车夫们欣喜地接过大洋,就要离开。
“四位大哥等一等!”岳翔叫住他们。
“干嘛?你难道要反悔吗?”站在最后的车夫道。
“眼下南京就要沦陷了,我劝你们在这附近拉车,一旦南京沦陷了,你们就躲入拉贝先生家中,或许能保住一条命。”岳翔如是说道。
“好,我们记住了。”站在最前面的车夫应了一声,便拉着人力车离开了,其余人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时,岳翔还听到他们在互相交谈:
“真的要只在这附近拉车吗?”
“咱们回去以后,就把家人拉来,这小伙子说得有些道理。”
岳翔看着四位车夫离开的背影,笑了笑,口中喃喃道:“目前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能多救一些是一些了。”
沈雅云听到这话,想起自己有什么事要去做,口刚张开想说,旋即又把嘴闭上,一双眼睛看着岳翔。
岳翔并没有注意到沈雅云,而是再次轻声叮嘱沈博儒道:“伯父,您要记住了,拉贝这张护身符可用,就不要动用第二张护身符;用第二张护身符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不能错。”
“放心吧!我记住了。”沈博儒道。
“来到这里,您就别训练那两段话了,这两段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岳翔道。
沈博儒点了点头。
“咱们进去吧!”岳翔道。
“好!”沈博儒夫妇走进了拉贝家,岳翔提着行李跟进去了。只有沈雅云还站在门口,心里想着话该不该和岳翔说。
岳翔来回三次,将行李提进了拉贝家,发现沈雅云未进来,于是来到门口,看着沈雅云,“你怎么不进去?我们可能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伯父伯母了!”
沈雅云一脸犹疑地看着岳翔,“我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对你说。”说完便低下了头。
岳翔笑了笑,来到沈雅云面前,抬起她的下颔,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咱们已经是夫妻,有什么事当然要说了!”
沈雅云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想去学校……”
岳翔听到这话,手微微一抖,神色也有了一些变化。沈雅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转移话题,“如果现在不能去,那就当我没说过。”
沈雅云为何要去学校?岳翔心里自然清楚,她是要去救同学。可是现在能去学校吗?岳翔心道:“如果去了学校,把这件事告知了同学们,势必会引起同学们的讨论,如此一来不但费时费力,而且事倍功半。有没有办法,既能救同学们,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成这件事呢?”岳翔思索着这个问题。
“好了,如果不行就算了。”沈雅云往拉贝家走去。
岳翔抓住沈雅云的手,伸出食指,“只能救一个人。”
学校里有那么多人,只救一个人怎么行?沈雅云满含希望地看着岳翔,希望岳翔能松松口,多救几人,最好能把国立中央大学的师生全部救下来。
岳翔知道沈雅云的想法,一根食指更加坚定地放在二人之间,“一个人,不能再多了。”
沈雅云点了点头。
“那咱们这就去学校,等到稍晚些的时候再回来。”岳翔和沈雅云往国立中央大学走去。
在半路上,经过一家钟表店,那家钟表店还开着门,只是没有顾客。岳翔停下脚步,盯着钟表店看了一会儿,随即问沈雅云道:“你有带钱吗?”
“有啊?怎么了?”沈雅云道。
“你送我一只手表好不好?”岳翔道。
沈雅云“噗嗤”一笑,“这从来都是男生向女生送礼物,哪有你这样要女生向男生送礼物的?还要的这么直接。”
“我是真的需要一只手表,接下来的时间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只靠南京城内的大钟摆知道时间。拜托你送我一只手表好不好?”岳翔道:“我发誓,你送我的手表,我一定珍藏一辈子。”
沈雅云笑了笑,朝着手表店走了两步,又停下,“走啊!难道你不要手表了?”
“要要要,当然要!”岳翔赶紧来到沈雅云的身边,与沈雅云手牵手走进了手表店。
“欢迎光临,请问你们要什么?”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岳翔和沈雅云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身高一米六,白发苍苍,手上布满老茧,穿着黑色工作衣的钟表师傅站在柜台上聚精会神地低头修表。
“给这位先生买一只手表。”沈雅云来到钟表师傅的正对面。
岳翔进来以后,就四处查看。这家钟表店目前只有他和沈雅云两位客人,钟表师傅后面的木板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各样的手表。
钟表师傅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来,“不知先生想要什么样的表。”
“这个没有特殊要求,我要表只是想知道时间而已。”岳翔来到了沈雅云身边。
“既然如此,那就要这款吧!”钟表师傅转身从木板上取下一只黄表,放到岳翔和沈雅云面前,“这是我们中国人自己设计的,叫花城表,虽然比不上瑞士表,但计时精准,没有误差。”
沈雅云点头,“我也觉得这款表不错,我们就要这款吧?”
“不行!”岳翔摇头,对钟表师傅说:“请问你这里有没有日本牌子的表?”
钟表师傅一听这话,脸刷一下地变了,十分严肃地看着岳翔和沈雅云,收起柜台上的表,“对不起,我是中国人,绝不卖敌人的产品。”
沈雅云的眼中也是责怪,心道:“如今是中日交战时刻,再怎样也不能支持敌人的手表啊!”
岳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您说得对。这样吧,您给我一只德国表吧?”
“没有。”钟表师傅头也不抬,一口回绝。
“那瑞士表呢?瑞士表也可以。”岳翔道。
“没有。”钟表师傅仍然拒绝。
“我就要那块表。”岳翔指着一块黑色的万国手表道。
钟表师傅转身取下那手表,放到岳翔和沈雅云面前,冷冷地道:“四块大洋,不许讲价。要就要,不要算了。”
岳翔眼睛盯着那块手表一会儿,随后看着沈雅云。
沈雅云叹了口气,从身上取出四块大洋,放到柜台上,然后取过手表,“我帮你戴上。”
岳翔笑着点了点头,将右手伸到了沈雅云面前。沈雅云将表带绕过岳翔的手腕,扣好,就带好了。
岳翔看了看时间:15点59分。
岳翔问钟表师傅:“这时间准不准?”
钟表师傅“哼”了一声,理都不理。
岳翔和沈雅云只得走出钟表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