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下午两点。
太阳稍微弱了一些,风又起来了,人感觉到有一点冷。
岳翔、沈雅云和组长在唐生智的家门口等着,不一会儿就看到萧山令垂头丧气地从唐生智家出来了。
来时兴高采烈,离开时垂头丧气。岳翔猜到了萧山令献策失败,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唐生智拒绝的理由。
等到萧山令来到岳翔跟前,岳翔问:“这可是致日寇于死地的妙计啊!他为什么拒绝?”
萧山令叹气道:“他说这条计策太残忍且守不住南京。”
“残忍?”岳翔紧握双拳,压制住愤怒,“我没听错吧?现在是战争时期啊!是两军对垒啊!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难道要看着我军将士被日军杀死,那才不残忍吗?这还是我军守卫南京的统帅吗?我看分明是日寇的间谍嘛!”
岳翔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特务组长,自己的这番话会被蒋委员长知道,也有可能被唐生智听到。可是岳翔实在是忍受不了了,自己煞费苦心想到的一条制胜妙计,居然因为“残忍”而不被采用,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过很快岳翔就想到了唐生智不用这条妙计的真正理由,他道:“他不采用这条妙计的真正理由是守不住南京吧?”
萧山令点了点头,“唐生智打这场仗,就是要捞更多的政治资本。”
“完了,完了,主帅想到的不是如何克敌制胜,这场仗还打个屁!”岳翔道。
萧山令又叹了口气,“答应你的六十人,今天晚上是不是不用去了?”
“要!”岳翔斩钉截铁得道:“这六十人你一定要给我!”
萧山令道:“我不明白,你的制胜妙计已经没用了,你还要这么多人干什么?”
“虽然我的妙计没用了,但是南京陷落以后,能救南京百姓的人,就是这些外国人,所以一定要尽量给他们准备充足的物资。”岳翔的话刚说出就后悔了,可以现在没有后悔药买。
萧山令点头,“我明白了,但愿苍天保佑我南京市民能少一些伤亡。”
“苍天?”岳翔笑了笑,“我从来不信苍天,信苍天还不如信自己。”
萧山令听出了岳翔还未死心,问:“你还想怎么做?”
“我们绝不能看着南京军民随唐生智去死。万一唐生智为自己留了后路,那么南京军民就会白白牺牲。所以我的这个计划一定要让蒋委员长知道。”岳翔道。
“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后就给最高统帅部打电话,将你的计划呈报上去。”萧山令道。
“我也去想办法把计划呈报上去,为了国家,为了南京百姓,这件事一定要成功。”岳翔道。
萧山令郑重地点了点头,岳翔、沈雅云和组长转身离开。
萧山令看着岳翔离开的背影,叹气道:“要是南京保卫战的指挥不是唐生智,而是他,就好了!”说完萧山令就笑了笑,因为他也知道,在“只用奴才,不用人才”的老蒋面前,岳翔永远不可能成为独当一面的总指挥,就像军事奇才谢承瑞明明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能力,可在蒋委员长的阵营中,至今还只是个团长。
岳翔等人离开了唐生智家,组长就问:“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岳翔想了想,看着组长道:“去你那里!”说完又附在沈雅云的耳边,轻声说:“你去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找潘正宇!”
沈雅云点了点头,对组长说:“我可以和岳翔单独谈谈吗?”
“可以,不过一定要在我的视线之内。”
沈雅云牵着岳翔的手走了十几步,与组长拉开了距离。沈雅云双手抚摸着岳翔的脸,又轻又柔地道:“你这次去见特务,不论怎么样,一定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一定不可以生气!你在生气的时候,脑子就像短路了一般,骂人的话脱口而出。万一这些话传到蒋委员长耳朵里……”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控制情绪!”岳翔笑道。看着这个担心自己处境的沈雅云,心里涌起了无限的爱意,此刻的他真想亲一亲沈雅云。
沈雅云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岳翔朝着组长走了几步,又转身回到沈雅云身边,柔声道:“你只是这样叮嘱一句,只怕我记不住。”
“那你还想怎么样?”沈雅云仰起脸问岳翔。
岳翔笑了笑,低头吻住了沈雅云的嘴。这次岳翔再一次把舌头伸进了沈雅云的嘴中,沈雅云主动伸出舌头与岳翔纠缠……
二人吻了许久,岳翔才松开了沈雅云。岳翔笑道:“你现在可以放心了,我一定不会在特务面前生气,你也快去找潘正宇。”
沈雅云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临出发前,岳翔又回头看了看沈雅云,发现江澄跟在了沈雅云背后。他笑着点了点头,对组长道:“我们走吧!”
“那个跟在你妻子后面的人是?”
“伯父请的保镖,”岳翔看着组长,“你们对他有调查吗?”
组长摇了摇头。
“那我们走吧!”岳翔道。
于是岳翔和组长一同朝着联络处走去,在这一路上,岳翔都在轻声说:“一定要控制情绪!一定不可以生气……”
岳翔说了三遍,组长问:“你干嘛老说这句话?”
岳翔道:“我媳妇告诉我的,他说我生气的时候脑子会短路,我觉得她说得对,所以我不能生气。”
组长点了点头,二人来到了联络处。
当时,房间里的四个特务都在收拾东西,一名特务走过来对组长道:“组长,我们该转移了。”
组长道:“准备一下,我们要发电报。”
“是!”特务们应了一句,于是天线架起来了,电台开始运作了,岳翔的计策通过电台发了出去。
岳翔看着自己的计策发出去了,想到这计策立刻就能到蒋委员长的手上,蒋委员长看过自己的计策之后就会下令让唐生智实施,这样一来,南京就会成为日军的噩梦。岳翔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笑容。
然而现实永远比梦想更加残酷!岳翔等人接到了上级回复的电报,电报上只有短短的八个字:事不关己,不许多言。
当译电员把电报译出来的时候,组长叹了口气,把电文给了岳翔。
岳翔看着那纸上的八个字,生气极了,他心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才是中国人的价值观。如果中国人都是事不关己,不许多言,那中国还有什么希望?”岳翔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是想着沈雅云的叮嘱,所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把那张写有电文的纸撕得粉碎,往天空一洒,然后转身走出去。
“岳翔,我们要离开南京了,你也要跟我们一起走。”组长对岳翔道。
岳翔扭头看了组长一眼,没有回答,依然向门外走去。这种情况下,他绝不会跟这些特务离开南京。
“岳翔,你听到没有,你要是不跟我们走,那你就得死!”一特务举起手|枪对准岳翔。
“算了!”组长握住了那特务的手,“他有军事才华,要他来当特务,确实是屈才了。他应该去做团长、旅长、师长……或许这样才能对日寇造成更大的伤害!”
“我们放过了他,回去怎么交代啊!”那特务道。
“回去也是我交代,不是你交代。我们走吧,按照既定路线离开南京。”组长道。
“是。”特务们应了一声。
特务们把刚刚架起来的线又收了起来,把电台装进了包里,离开了小房间,离开了南京。
岳翔走在南京城的大街上,心道:“现在还有谁能帮我把这个妙计献上去?”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轻声道:“对呀!还有一个人,我怎么把他忘了?”
岳翔加快脚步,朝着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走来。
在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岳翔见到了潘正宇和沈雅云。岳翔来到潘正宇面前,把来此的目的说了:“事关南京的未来,我要联系周主任。”
“好吧!你跟我来!”潘正宇带着岳翔和沈雅云上了二楼,去拨打电话,当拨了一串数字以后,电话那头没反应;又拨了一遍,仍然没反应。潘正宇敏锐地感觉到了情况不对,挂上电话,扯了扯电话线,发现能把电话线收回来,他对三人道:“有人剪断了我这里的电话线。”
“既然是剪断了电话线,那只要把电话线接好就行了。”沈雅云道。
潘正宇摇了摇头,“由于不清楚是哪里被剪断了,这修理起来挺费时,至少得要一天时间才能修好!”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岳翔以手覆面。
沈雅云拍着岳翔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岳翔看着身边的沈雅云,心道:“老天爷,我是想救南京城的百姓的,可是我救不了。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只救自己在乎的人。”岳翔看着沈雅云,柔声道:“是时候送你回家了。”
沈雅云噘着嘴摇了摇头,“让我再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岳翔摇了摇头,“你要救你的父母,现在就要回家。”
沈雅云这才点了点头。
“你等等!”潘正宇把仓库的钥匙交给了岳翔,“这里已经被盯上了,我今晚去不了仓库。为了不耽误事情,今晚只有你去了。你放心,推车我已经准备好了。”
岳翔看着潘正宇送过来的钥匙,考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潘正宇道:“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对沈雅云同志说,麻烦你出去帮我们看着一下。”
岳翔看了看沈雅云和潘正宇,走下了二楼,来到了一楼。
二楼密室中。
潘正宇看着沈雅云,轻声道:“我有一种感觉,岳翔已经放弃了南京百姓。”
“你说什么?”沈雅云不可置信地看着潘正宇。
“我猜岳翔接下来就会把你和你的家人转移出南京,然后就不管南京保卫战了。”潘正宇轻声说。
“我该怎么办?”沈雅云轻声问。
“如果岳翔真的要置身事外,你就听从他的安排,离开南京。这是组织给你的命令!”潘正宇轻声道。
“我们走了,那您呢?”
“你不必管我,你要完成组织交代给你的任务!”潘正宇握着沈雅云的手,轻声道:“沈雅云同志,再见!”
沈雅云没有说话,心情沉重地走下了二楼,然后与岳翔走出了八路军驻南京办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