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岳翔和江澄还没靠近光华门,就听到日寇在大声呼喊。岳翔走上光华门的城头,就看到了谢承瑞的左手——已经被白绷带完全包裹起来了,显得格外刺目。
“谢大哥,你受伤了!”岳翔看着谢承瑞的手道。
谢承瑞缓缓举起他的手,笑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
岳翔猛然间想起了在司令部见到的谢承瑞,那时的谢承瑞摇摇晃晃,如同喝醉酒的人一般。岳翔趁着谢承瑞没反应过来,伸手摸了摸谢承瑞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谢承瑞的额头比自己的额头烫许多……
“你干什么?”谢承瑞愤怒地推开了岳翔的手。
“谢大哥,你发高烧了,你应该到后方休息一下,等病好了再来。”岳翔的话说完,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谢承瑞。谢承瑞伪装得太好了,所有人都没看出来他是带病参战。现在经岳翔点破,所有人都十分关切得看着他。
“团座,你生病了怎么不跟我说呢?如果我知道你生病了,我绝不会让你带领敢死队……”孔佑泰道。
看着大家投来的的关心,谢承瑞强打起精神,笑道:“多谢大家对我的关心,这只是一场小病,挺一挺就过去了。”
“谢团长,既然身体不舒服,那就到后方去歇息一天。你放心,这里有我们和你徒弟在,光华门绝不会丢!”李江看着谢承瑞道。
岳翔、陈颐鼎和易安华都点了点头,都希望谢承瑞能到后方去休息。
“多谢大家的好意,”谢承瑞抱拳道:“我这病就像我们国家的病,用普通的方法治不好,只有杀小鬼子,抗击侵略者,才是最好的良药。”
众人听着这话,心中升起一股敬意。李江的手缓缓举起,给比自己职位低的谢承瑞敬了一个军礼。
易安华、陈颐鼎的手也缓缓举起,给谢承瑞敬礼……最后光华门上的所有人都对着谢承瑞敬礼。
“谢谢大家的关心,请诸位放心,我没事的。”谢承瑞也回了一个军礼。
众人把手放下来,谢承瑞也把手放下来。
此事之后,谢承瑞将岳翔拉到自己身边,指着城下的日军士兵道:“他们在喊什么?”
岳翔看了看城下的日本兵,发现他们喊一声双手就向上举一下。岳翔道:“他们在喊报仇!”
“报仇?”谢承瑞看着岳翔。
岳翔点了点头。
谢承瑞哼了一声,“他奶奶的,哪里还轮到他们报仇?自从1895年的甲午战争以来,我们有多少同胞死在他们的手上?应该是我们报仇才对。”
岳翔点了点头,“大家做好准备,日军接下来会对我们发动大规模进攻……”
岳翔的话刚说完,日军就像潮水一般涌来,情况急转直下。
“李师长、陈旅长,你们立即去战壕阻击日军,一兵一卒也不许放进来。”谢承瑞道。
“为什么不把他们放进来打?”陈颐鼎道。
“因为我们的坦克还没来,如果把他们放进来,就很难把他们赶出去。等到坦克来了,你们就可以往城里撤,把日军引进来。”岳翔对易安华道:“你要求的坦克呢?怎么还没到?”
“我也不知道啊!军长说十几分钟就到了,可现在都快半个小时了,坦克还没来。”易安华道。
“那你就没打电话去催一下吗?”
“催了!军长说坦克已经派出来了。为什么现在还没到,肯定是在路上遇到麻烦了,”
谢承瑞点了点头,李江和陈颐鼎带着部队下了战壕,阻击日军。谢承瑞对岳翔道:“你……”
“我明白,我现在就带个人去,把坦克接应过来。”岳翔道:“吴福祥!”
“到!”吴福祥来到岳翔跟前,对着穿着士兵服装的岳翔敬了一个军礼。
“你随我去接应坦克。”
“是。”吴福祥和岳翔往城里走。
走了大约一里地,就听到了光华门传来了密集的枪炮声。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岳翔心道:“云儿还在那里呢!早知道应该带着云儿一起行动的,我不在她身边,不知道她面对危险时会不会保护自己?”
吴福祥往回看了一会儿,就回过头来了,岳翔却是久久地看着光华门的方向。
吴福祥道:“走吧!别误了团长的事。”
岳翔点了点头,继续朝着城里出发。
渐渐地,岳翔和吴福祥走进了南京城中。
光华门的枪炮声已经很微弱了,岳翔和吴福祥听到的是老人和小孩的哭声,看到的是被飞机轰炸过后的残垣断壁和老人、小孩围坐在一具或两具尸体旁痛哭的场景。
在老人和小孩的后面,岳翔看到了三辆只装了机关枪的坦克车。那些坦克车的前路被老人、小孩、残垣断壁挡住了。
岳翔来到最前面的那辆坦克车前,敲了敲车门,坦克门被打开了,岳翔看到了两个坦克兵,一个三四十岁,眼神平和,正坐在驾驶座前,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个二十多岁,面庞白净,嘴唇稍薄,他的身前放着两挺可以转向的机枪。那三四十岁的驾驶员对着岳翔敬了一个军礼,“你们是从光华门来的吧?”
岳翔点了点头,回了一个军礼,“你这里有喇叭吗?”
“有!”那三四十岁的坦克兵朝着岳翔递过来一个喇叭。
岳翔接过喇叭,转手就交给了吴福祥,“对着他们喊,让他们让一条道。”
吴福祥略作思考,便通过喇叭对着百姓们说:“大家听我说,我们是光华门的士兵,现在日军正在猛攻光华门,我们需要这三辆坦克去增援。如果这三辆坦克不能到达光华门,日寇就有可能从光华门攻进南京,到时我们这里就会死更多的人,请大家配合一下,清出一条路,我代表在光华门抵御日寇侵略的所有官兵谢谢诸位了!”吴福祥用喇叭把这段话说了两遍,每说一遍就鞠一躬。
那些老人纷纷止住了哭声。拦住坦克前路的一位老人站起来对岳翔等人道:“麻烦你们来帮我一个忙,把我儿子移到路边,为你们让一条路。”
于是岳翔、吴福祥和坦克车上所有人都来帮忙把尸体挪开了,终于清理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
岳翔和吴福祥分别坐进了一辆坦克车里,最前面的那辆坦克车载着岳翔,最后面的那辆坦克车载着吴福祥,三两坦克朝着光华门前进。
临近光华门时,战斗越来越激烈,谢承瑞仍然没将日寇放进来。
岳翔问:“你们的坦克能扛得住飞机上掉下来的大炮吗?”
“你说什么傻话呢?这怎么可能?不过那些迫|击|炮和手|榴|弹还是奈何不了我们的。”那年长的坦克兵道。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先把坦克开进藏兵洞里,等到日军飞机轰炸完,日寇发起攻击,我们的人把日寇放进来的时候,你们就冲出来解决日寇。正好光华门有三个藏兵洞,完全可以藏三辆坦克。”
那年长的坦克兵点了点头,对着一个通话机喊道:“大家把坦克倒退着开进藏兵洞里。”
说完这年长的坦克兵便把自己驾驶的这辆坦克倒退着开进了藏兵洞里,其余两辆坦克也是这样要开进去,第二辆坦克顺利开进来了;第三辆坦克要进来时,却遭遇了日军的飞机投弹,那颗炸弹就投在坦克上,“轰”的一声,那辆坦克永远留在了藏兵洞外。
日军的飞机投弹结束以后,岳翔就走出了藏兵洞,看到了被炸坏的第三辆坦克,他把车门打开了。坦克内的两个坦克兵被炸死了,吴福祥口吐鲜血,还有一口气。
吴福祥朝着岳翔伸手,岳翔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吴福祥道:“本来还想着能开坦克杀鬼子,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倒霉。”
“吴福祥,你别担心,我现在就来救你!”岳翔说着就要进坦克里。
吴福祥却把岳翔推了出来,“你快去……告诉团长……坦克来了……”
“那你……”
“快去啊!坏了团长的事……我死不瞑目!”
“好,我现在就去找谢大哥,你撑住啊!等我回来!”岳翔向着城楼跑了过来。
吴福祥看着岳翔背影,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头也重重地低下了,再也抬不起来了——
谢承瑞接到岳翔的禀报以后,诱敌深入之计就上演了。谢承瑞、易安华、李江和陈颐鼎在打退了日军的一次小股进攻之后,终于迎来了日军的大规模的进攻。李江和陈颐鼎带着士兵们丢盔弃甲地往城里跑,把两个联队(约7000人)的日军放进了光华门。
这些日军刚进入光华门时,谢承瑞没让坦克出来。这两个联队进入光华门以后,一个联队去追击陈颐鼎和李江,一个联队去夺光华门城楼,两辆坦克才从藏兵洞里出来,一辆去支援陈颐鼎和李江,一辆去支援谢承瑞和易安华。
“哒哒哒……”两边同时作战,两边都出现了前后夹击的情况,日军的两个联队在这样的夹击之下伤亡惨重,最终两个联队的联队长各带着一百余人逃了出去。
战争暂时告一段落了,岳翔面带笑容地来到了吴福祥所在的坦克,当他打开坦克门时,看到的却是吴福祥的尸体。
岳翔本想把战况告诉吴福祥,可是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愤怒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啪!”这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干什么?”沈雅云来到岳翔面前,双手抚摸着岳翔的脸。
“是我不好!是我带他去找坦克,才害死了他。我……”
“这不能怪你,你要好好活着,把他的那份活出来。”
岳翔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孔佑泰喊了一声:“敌机来袭!”
天空中,日军几十架飞机飞来。
“坦克回藏兵洞,所有人我倒!”谢承瑞大喊道。
于是两辆坦克开回了藏兵洞里,藏兵洞外的人纷纷卧倒,岳翔依然覆在沈雅云的身上,这回沈雅云是正对着岳翔,她气呼呼地看着岳翔……大家就这样静静地等着日军飞机上的炸弹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