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十一点的钟声响起,远离钟楼的岳翔等人还能听到钟楼传过来的微弱的声音,岳翔紧握着双拳,眼神坚定地看着钟楼的方向。
那道士来到岳翔身边,也看着钟楼的方向,笑道:“没想到南京的战火没有把它毁掉。”
岳翔回过神来,轻声道:“我们走吧!”
那道士点了点头,继续在前引路。他把岳翔等人带进了一间面积大约三四十平米的平房里,平房的旁边就是岳翔他们想要暂时休息的死巷子。在那间平房里,还有四个小男孩,三个小女孩。年纪较大的是两个小女孩,十四五岁的年纪,有一米五的身高;年纪小的大概六七岁,是一个小男孩,不到一米;其余小孩的年纪在六七岁到十四五岁之间,身高也在一米到一米五之间。那些孩子看到岳翔等人,十分惊恐,慌忙向后退,退到道士身边。
道士轻声道:“你们不要怕,他们都是中国人。”说完又轻声对岳翔等人道:“你们不要在意,他们的家人都被日本人杀了,而你们又穿着日军的衣服,所以他们自然会怕你们。”
岳翔点了点头。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道士往后厨走去,孩子们也跟着去。道士从后厨端出一篮子馒头,对岳翔等人轻声道:“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馒头充饥。”
袁中秋立即上前,伸手拿馒头,刚拿起就放下,轻声斥责道:“这馒头怎么是冷的?你们怎么不用水热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不能生火,因为一旦生火就会引来日本人。”
“行了,大家也别挑剔了,就这样将就着吃吧!这馒头虽然冷,但是不硬,用手焐一焐,还是能吃的。”岳翔说完走过去拿过一个冷馒头,脱掉手上的手套,用双手焐着,并对道士轻声道:“能给我们每人一碗水吗?”
“就算有水,那也是冷水……”
“没关系,我怕我们吃馒头噎着,有水和着吃也好嘛!”
道士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们等着。”道士说完进了后厨,拿了一些碗出来,每人分了一只碗,又给众人的碗里倒上水,于是众人纷纷开始焐馒头,焐完馒头焐冷水。沈雅云在最后,当她要去拿冷馒头和冷水时,岳翔把自己双手焐得温热的馒头交给沈雅云,柔声道:“你吃我这个,我用手焐过了,应该有点热度了。”
沈雅云眼中含泪地看着岳翔,岳翔抚摸着沈雅云的脸,用又轻又柔的声音道:“别哭,快吃,我好不容易焐热了一些,别让冷风又把它吹凉了。”
沈雅云点了点头,看到岳翔又用双手焐着一碗冷水。沈雅云知道岳翔又在为她焐冷水,她把馒头咬在嘴里,脱下手上的手套,取过一个冷馒头双手焐着,把嘴里的冷馒头递到了岳翔面前,并发出两声“唔唔”。
岳翔了然地点了点头,张开嘴咬住另一半馒头;沈雅云把嘴收回一些,从馒头上咬下一口,吃了起来,岳翔把水递到了沈雅云面前,沈雅云喝了一口水……沈雅云和岳翔吃馒头的方法吸引了所有人注意,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对新婚夫妇在婚礼咬苹果一样,大家都想知道沈雅云和岳翔的嘴会不会碰到一起。
等到沈雅云把馒头吃完了,凑过头来,咬住馒头,岳翔从馒头上嘶下一口,一边喝水一边吃……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回合,二人终于把这个馒头吃完了,二人的嘴最终没有碰到一起。
待到岳、沈二人解决了一个馒头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岳翔轻声道:“你们看着我们干什么?”
潘正宇笑了笑,轻声道:“我们想看你们两的嘴会不会亲到一起。”
沈雅云低下了头,岳翔却轻声道:“现在你们知道答案了吗?”
潘正宇等人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答案,那就快去吃馒头吧!我们这没什么好看的。”岳翔轻声道。
大家便都回去吃饭了。
“我们继续吧!”岳翔接过沈雅云嘴里的馒头,咬在自己嘴里……他和沈雅云用这种方法各吃了两个冷馒头,喝了两碗水,二人便没有再吃。
岳翔和沈雅云是未婚夫妇,可以用这种方法吃温馒头喝温水,但其他人抹不开面子,只能或吃温馒头喝冷水,或吃冷馒头喝温水,只有聂秀云和田文静两个姑娘仿照岳翔和沈雅云的方式吃馒头喝水。
等到众人吃完喝完,那道士又来到岳翔面前,轻声道:“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我知道,你想让我救这些孩子。”岳翔接着道士的话轻声道。
道士有些震惊,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了,笑着轻声道:“果然够聪明,难怪你能带着他们走到这来。”
岳翔看了一眼这些孩子,摇头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能救他们。”
“你说什么?”道士怒视着岳翔,紧握双拳,众人能听到道士握拳时发出的骨头碰撞的声音。
岳翔轻声道:“拉贝先生建了一个安全区,你只要把孩子们带到那里,孩子们就安全了。”
“我知道那个安全区,可是我这里离拉贝的安全区有十几里啊!我若是带着这些孩子上路,只怕还没到安全区,就先被日本人发现了。”
岳翔点了点头,也认为道士说得有道理,又轻声道:“这南京城应该不止拉贝先生的一个安全区,还有其他的安全区,你可以把孩子放在那里啊!”
“当然有安全区,寂然法师在栖霞寺里建了一个安全区,那个安全区里有两三万人。寂然法师虽然竭尽全力保护市民,可是仍然阻止不了日寇迫害我同胞。你们知道吗?我曾亲眼看见一个日本兵将一位十四五岁少女迫害致死,那少女的父亲要找那日本兵拼命,被寂然法师的弟子们拦下了。这些小孩在那里,安全得不到保障,所以我不能把他们交给寂然法师。”那道士带着恳求的目光看着岳翔,希望岳翔能够留下这些孩子。
岳翔又看了看这些孩子,发现那些孩子的身高太矮了,根本没法穿日军士兵的服装。穿不了日军士兵的服装,那就只能以中国小孩的身份跟在自己身边。一队日本兵怎么带着这么多中国孩子?这解释不清楚啊!解释不清楚,那就是一个巨大的破绽,有了这个破绽,那么这些人都是死路一条。岳翔摸着下巴,思索着要如何说才能让这些小孩不跟着自己。
潘正宇来到岳翔跟前,要向岳翔进言。
岳翔知道潘正宇要说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就抢先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请闭嘴!”
沈雅云也来到岳翔跟前,轻声对岳翔道:“他们是孩子啊!是我们的同胞,是祖国的希望,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也不想见死不救啊!我这不在想办法吗?”岳翔轻声道。
“除了把他们带在身边,保护他们一起出城,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潘正宇轻声道。
岳翔摇了摇头,轻声道:“带着他们,我们这些人都要暴露。只怕最后是救不了他们,也害了自己。你们让我想想,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那道士轻声道:“这样吧,你若是肯答应救这些孩子,我就助你们离开南京,你觉得怎么样?”
岳翔看了看道士,对吴毅招了招手,吴毅便来到岳翔身边。岳翔轻声道:“你在经过养精蓄锐以后,与他交手谁会赢?”
吴毅思考了片刻,轻声道:“他。”这个“他”字说得尤其小声,说明吴毅心里确实知道自己的武力不如道士。
岳翔微微点头,刚要说话。只听道士“嘘”的一声,随即轻声道:“有人来了。”
岳翔立即来到门边,打开门缝想看外面的情况。
道士制止岳翔的动作,轻声道:“透过门缝哪能看得清?你跟我来吧!”说完带着岳翔来到了后门,道士把岳翔扛在肩上,轻轻一跃就将自己和岳翔带上了平房的屋顶,而且落下时就像鸟儿落在屋顶上一般,发出的声音极为轻微。如此,岳翔便和那道士一起覆在屋顶上。
岳翔看了道士一眼,心里还在责怪道士不让他交代一下,就把他带出来。不过这哪用得着交代,潘正宇等人都是跟着岳翔一路走来的人,他们也经历过类似的情况,也知道此刻应该保持安静。所以屋内的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
岳翔有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道士,他此时才知道吴毅说的并不是虚言,这道士的身手确实比吴毅厉害许多。岳翔轻声问:“我叫岳翔,岳飞的‘岳’,飞翔的‘翔’,我们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道士看了一眼岳翔,轻声道:“我叫甘盛荣,人家都叫我甘道士。”
“甘盛荣,甘道士……”岳翔笑了笑,刚想更进一步打听他的事,谁知他又“嘘”一声,指着一个方向,轻声道:“日本人来了。”
岳翔冲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两个日本兵。甘盛荣小声道:“原来只是两个日本兵,我这就凑上去干掉他们。”甘盛荣说完就要动手。
“先等一等,”岳翔制止甘盛荣,轻声道:“那两个日本兵似乎在交谈,我们先听听他们谈的内容。”
“你能听得清他们说什么吗?”甘盛荣轻声问。
“距离太远,听不清。”岳翔轻声回答。
“我倒是可以听清,可是他们说的是日语,我不知道意思。”甘盛荣轻声道。
“那你能把他们说的日语复述出来吗?”岳翔轻声问。
甘盛荣点了点头。
“那这样,你把他们说的每句日语在我耳边轻声地复述一遍。”岳翔轻声道。
甘盛荣点了点头。于是两个日本兵交谈一句,甘盛荣就转述一句,这样一来,岳翔就知道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岳翔听完以后,脸色有些震惊,不过片刻以后就恢复了平静。他轻声对甘盛荣道:“你可以把我放下去,然后去干掉那两个日本兵了,不过尸体要处理一下。”
甘盛荣微微点头,就提着岳翔下来了,然后就去找那两个日本兵了。
甘盛荣就像一个鬼魅一般出现在两个日本兵的面前,那两个日本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丧生在了甘盛荣的拳脚之下。
“好啊,”吴毅见此情景,轻声赞道:“这道士出招又快又狠,真的好厉害啊!”
甘盛荣看了看日军士兵的尸体,想起岳翔的话,于是进入房中,取来两捆稻草,他把稻草分布在两名日军士兵的周围,然后点火烧起来了,在风的帮助下烧得越发旺盛,一股黑烟直冲云霄。
岳翔看着直冲云霄的黑烟,心里明白自己上了甘盛荣的当。甘盛荣跑来,轻声道:“这黑烟肯定会把日本兵引来,咱们该换躲藏地点了。”
岳翔对着七个孩子中两个身高最高的女孩道:“在这七个孩子中,你们两个应该是最年长的吧?”
两个女孩点了点头。
“好,从现在开始,你们分别是这七个孩子的正副队长,所有的孩子要听从两位队长的指挥。”
众人都十分吃惊地看着岳翔,岳翔如此说话,说明他已经愿意带七个孩子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原先死活不同意带上七个孩子的岳翔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甘盛荣脸上露出了得意地浅笑,以为是自己的这招迫使岳翔答应带着孩子转移。
岳翔看着众人,知道众人心中的想法,连忙道:“你们别问我为什么改变主意,我没时间回答你们,我们必须马上转移到下个地方。”
众人点了点头。
岳翔又对甘盛荣道:“甘道士,你别忘了答应我们的事,你得帮我们走出南京。”
“放心吧,你要是愿意救这些孩子,我甘盛荣倾尽全力帮你们走出南京。”甘盛荣道。
岳翔点了点头,道:“好,你现在立刻带我们去可以躲避日寇的地方。”
“行,你们跟我来吧!”甘盛荣说完就在前面带路,岳翔等人在后面跟着。由于身边带了孩子,所以岳翔等人尽量避免与日寇见面。中山门的情况正如岳翔所料,这里已经杀得没几个中国人了,所以中山门的守卫十分松懈,岳翔等人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都没碰到一个日本兵。
甘盛荣将岳翔等人带到了一间平房里,那平房的前厅有血迹,却没有死尸。岳翔等人四处查看,甘盛荣发现了,轻声道:“你们不用看了,这家的尸体被我搬到了卧室。”
岳翔等人点了点头,三五成群地找地方坐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