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晚上十二点的钟声响起,12月6日(农历十一月初三)到来。
浓郁的夜色笼罩着南京上空。南京城内的运米在继续,南京城外的保卫战也在继续。
经过了六轮的运送,米仓内的米已经不足百袋了。
岳翔被刘景明叫醒。刘景明道:“这里的米就要运完了。”
“好,现在没多少米了,再有一趟就运完了。大家加把劲啊!”牛二虎见岳翔醒了,就大声鼓励警察们道。
“剩下的米不运了。”岳翔站起身来道。
所有人疑惑不解地看着岳翔,等待岳翔解释原因。
“剩下的米,每人拿一袋回去,就不用送去拉贝家了。”岳翔紧接着说:“拉贝先生家也不缺这几袋米。再说了,我找你们来打短工,肯定要给你们工钱啊!可我是个穷学生,没钱,只能以米来做工钱,还希望各位不要嫌弃。”岳翔指着那些米道:“每人拿一袋吧!”
“我们家不缺米,我们来之前,局长已经说了,这些米送到拉贝先生家的作用。如果这些米是我们的工钱,我们愿意把这些米送给拉贝先生。”刘景明道。
“对,我们也愿意把米送到拉贝先生家。”其余的警察纷纷附和。
“你过来!”岳翔看着刘景明道,他想单独做刘景明的思想工作。
刘景明却不肯过去,“这些米是给南京沦陷以后的百姓们用的,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能要!” 刘景明对警察们道:“兄弟们,咱们最后再送这最后一程!”
“好!”警察们纷纷行动起来,把米仓内仅剩的米放上了推车,推着车往拉贝先生家来了。
警察们推着推车排成一条长龙向拉贝先生家行进,岳翔看着这条长龙,似乎看到了中国战胜日本侵略者的希望,他笑道:“好啊!好啊!有这样的中国人,小日本想奴役我们,那是痴心妄想!”
岳翔看了看天,“也不知道这是几点了,还是有只表方便。”说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自己家走去。回了家,便径直朝着床走去,直接倒在了床上睡觉——
这天,萧山令和唐生智也接到了绝密情报——蒋委员长天亮后便来南京视察,准备迎接。萧山令立即打电话给温开泰,安排迎接事宜。
“咣——咣——咣——咣——咣——咣——咣——”礼拜楼七点的钟声响起,天色渐渐明朗起来。
温开泰急匆匆地走进了萧山令的办公室,敬礼汇报,“萧司令,委员长的飞机就要到南京飞机场了。”
萧山令点头,站起身来,为自己戴上帽子,“你去通知唐生智吧!他在作战室,我们现在就去接机。”
“是。”温开泰应了一声,离开了萧山令的办公室,来到作战室给唐生智报告情况。唐生智离开作战室,温开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正好与萧山令在大厅遇上,三人来到了南京机场等着蒋委员长。十五分钟后,五架一模一样的飞机飞来了,其中四架飞机将一架飞机围成了一个圈,看这阵势,谁都知道蒋委员长在中心飞机上。
五架飞机都落在了南京机场的跑道上,经过一段滑行之后,停了下来。唐生智、萧山令和温开泰朝着中心飞机的舱门走来。
中心飞机的机舱门缓缓打开,蒋委员长从飞机上走下来,在他的后面跟着戴笠和陈诚。
“委员长好!”唐生智、萧山令和温开泰对蒋委员长敬礼。
“你们好!”蒋委员长十分亲切地与唐生智、萧山令和温开泰握手。
“蒋委员长,其他将领都在前线挖战壕,无暇过来迎接。只有我们三人来迎接,确实是有些怠慢了。”唐生智道。
“没关系,我来南京不是来看你们的,而是来视察阵地的,走吧!咱们去阵地看看。”蒋委员长道。
唐生智点了点头,于是在蒋委员长的要求下,从未来过前线的唐生智才第一次来到了前线阵地。
“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南京礼拜楼的钟声敲了八下。
太阳初升,寒风徐徐。
岳翔走在去沈雅云家的路上。南京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突然,有一人对另一人道:“你听说了吗?蒋委员长来到南京视察了。”
岳翔听到这话,稍显吃惊,看着说话的二人。二人俱是面庞清秀,身高都在175cm左右的青年男子,只是衣着不同,一人黑色西装打扮;另一人灰布长衫,戴一顶毡帽。
“西装”男道:“是吗?”
“灰布长衫”男道:“可不是嘛!现在蒋委员长正在视察阵地啊!”
“那太好了,这个采访的机会可不能错过。”“西装”男说完就去找蒋委员长了。
“你等等我啊!”“灰布长衫”男也紧随而来。
岳翔心道:“没错,这是最后一次提建议的机会,我也不能错过。”岳翔跟在了“西装”男和“灰布长衫”男的身后。在经过一家卖面具的小摊时,岳翔买了一张诸葛亮的面具带在身上。
在“西装”男和“灰布长衫”男的带领下,岳翔来到了前线阵地,然而来到前线的不只是岳翔、“西装”男和“灰布长衫”男,还有一大批穿着西装革履的记者。记者们手中的照相机都对准了站在高处的蒋委员长。
“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在前线阵地响起,岳翔的一双眼睛却盯着蒋委员长,随时等待着进言的时机。
岳翔这样的表现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一是戴笠,一是萧山令,二人都神情严肃。戴笠之所以注意岳翔,是一个特务的警觉,因为岳翔的目光始终看着蒋委员长,戴笠是要防着岳翔对蒋委员长不利;萧山令之所以注意岳翔,是因为他知道岳翔要干什么,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绝不能让岳翔来提,他得找机会告知岳翔,让岳翔赶紧离开。
蒋委员长对身边的唐生智道:“你给我介绍一下这阵地的情况吧!”
“是。”唐生智道:“我们这里的阵地分为一线阵地、复廓阵地与南京城防,这一线阵地从南京以东、以南外围山地的三江口、花园、龙潭、汤山、淳化镇、方山、殷巷、牛首山至板桥镇;复廓阵地由八卦洲南岸的甘家巷、杨坊山、紫金山、孝陵卫、高桥门、河定桥、麻田桥至西善桥达江心洲对岸;最后之防守为南京城。”
蒋委员长点头,“说一说你是怎么配置的吧!”
“是。”唐生智道:“第一线阵地:南京以东的龙潭至汤山附近一线正面由徐源泉第二军团两个师负责防守;汤山至淳化镇以东的一线正面由叶肇66军两个师负责防守;淳化镇至板桥镇、江心洲一线地区由俞济时的第74军两个师负责防守;王敬久的第71军,邓龙光第83军的156师及103师、112师负责防守镇江。复廓阵地:孙元良的第72军位于城南中华门、雨花台、黄山顶地区;宋希濂的第78军位于城北之幕府山、下关、和平门、玄武湖地区;桂永清的教导总队位于城东中山门外至玄武湖一线地带;萧山令的宪兵两个团位于城西莫愁湖、清凉山、草场门一线地区。”
蒋委员长道:“好啊!只要你们能借助地利优势,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狠狠地打击日寇。”
“请委员长放心!我们修筑的这些阵地就像许多钉子钉在南京城前,日军的武器就是再先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拔掉这些钉子。我等将士均抱定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定能狠狠地打击日寇!”唐生智信心满满地道。
“报告委员长,”萧山令敬了一个军礼。来到蒋委员长身边,“昨天,83军军长邓龙光、74军军长余济时打来电话,说与日军战斗伤亡惨重,请求后撤,如不后撤就会全军覆没。为了让他们保留实力拱卫南京,我已经同意他们后撤。”
唐生智一愣,“这是我怎么不知道?”
萧山令轻蔑的一笑,“你下了班就回去喝茶,喝完茶就去睡觉,我派去通知你的士兵从晚上一直等到白天,如此态度,这样的紧急军情你怎么可能知道?”
唐生智瞬间语塞。
蒋委员长看了唐生智一眼,也不说话,就往回走,那些记者也纷纷往回走。
岳翔则下到战壕里,发现战壕挖了不过半米深,一个人蹲在阵地里都能露出头来。岳翔对挖阵地的官兵道:“这战壕深度不够,应该再挖深半米,让整个身子能藏在战壕里。”
岳翔的一句话引起了蒋委员长等人的注意,他们纷纷停下脚步看着岳翔,但是却没有人要去帮岳翔。
“你谁呀?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一士兵看着岳翔并没有穿军装,不接受岳翔的建议。
一个穿着上尉军装的军官来到岳翔跟前,“我们这里是前线,你不懂就不要在这里瞎说。”
“日军的武器装备比我们先进,但是要先进到什么程度,你们谁知道吗?”岳翔看着战壕里的官兵们。
官兵们相互看了看,纷纷摇了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们,日军由小队、中队、大队、联队、旅团、师团和军组成。他们一个联队才不过3800人,可是却有12到14门步兵炮,108挺轻机枪,36挺重机枪,还有迫击炮、反坦克炮等等,他们一个联队的装备就抵得上我们一个师。”岳翔说到此处,发现有记者的照相机对准了自己,立即转身戴上诸葛亮的面具,“而且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日军士兵的射击很准,你们在这种蹲着都能露出头来的战壕里,很容易被日军爆头。面对如此敌军,如果你们不把战壕挖深一点,那就是找死。”
一个上校团长走过来,对他的士兵们道:“按照他说的做,再挖深半米。”
“团长,不是我们不肯深挖,这土硬梆梆的,很难挖啊!”一士兵道。
“很难挖是吧?我给你想个办法。”岳翔来到士兵面前,用脚跺了两下地面,“这又不是石头路,你把水浇在这上面,不就变成了泥巴了吗?泥巴不就好挖了吗?”
“嘿,这倒是个好办法!”
“好办法就去用,别辜负这位兄弟一番苦心,一营一排长。”团长道。
“团长!”一个身穿军装,体型瘦削的人站了出来,冲着团长敬了一个军礼。
“你带上你们排去抬水来,哪里硬就往哪里洒。”团长道。
“是。”一排长带着他的士兵离开了。
“另外,在战壕的侧面挖猫耳洞,不用太深,能够躲下一个人即可。当敌军对我军进行炮击之时,你们有地方可以躲藏,避免被炮弹炸出的气浪所伤。”岳翔说完就离开了。为了不与蒋委员长正面相碰,岳翔还故意绕路走。
“团长,这个建议也要听吗?”站在团长身边的士兵问道。
“你有他那么了解日军吗?”团长道。
那士兵摇了摇头。
“那还废什么话?当然要听了!”团长来到战壕上方,大声道:“大家听着!在战壕旁边挖能躲人的猫耳洞,越多越好,这是本团长的命令。”
“是。”士兵们应了一声,于是,这个阵地的官兵们按照岳翔的话修建防御工事。
蒋委员长看着岳翔的离开,问身边人道:“他是谁?”
唐生智、戴笠、陈诚都摇了摇头,只有萧山令面带犹豫。这一犹豫就让所有人看出萧山令是认识岳翔的。萧山令发现三人的目光都盯着自己,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就道:“他叫岳翔,是个爱国学生。”
“爱国学生?”蒋委员长笑了笑,“这个形容恐怕不够贴切吧?”
萧山令道:“他就是一个爱国学生。”
“爱国学生我见过不少,他们都是一腔热血的青年,但是很少有能够像他一样的人。”蒋委员长对唐生智道:“唐司令,我觉得他提的那两条建议非常好。”
“是,卑职也觉得非常好。我立刻通令全军,将战壕挖深半米并在战壕内多挖猫耳洞。”
蒋委员长点头,对萧山令道:“萧司令,他真的只是个学生吗?”
“禀委员长,据我所知,他真的只是一个爱国学生,只是比满腔热血的学生颇具理性罢了。”萧山令回答道。
蒋委员长发现萧山令有意保护岳翔,也没有多问,而是看了看身边的戴笠,戴笠点了点头,从蒋委员长的眼神中接收到了命令。
萧山令看着岳翔的背影,心中十分惋惜,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他已经知道岳翔被军统盯上了,心道:“岳翔啊岳翔,你现在被一股更可怕的势力盯上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救你。”其后萧山令与蒋委员长视察阵地时一言不发,他一直在想离开的借口。
最后还是蒋委员长给了他一个借口:“萧司令,你要是放心不下南京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是,多谢委员长!”萧山令走进南京城,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司机开着车往南京卫戍司令部而来。
岳翔绕道来到了南京卫戍司令部门口,当时南京卫戍司令部静悄悄的,蒋委员长等人还没有回来,岳翔只能在门口等。
等了将近三个小时,直到中午十一点多,一辆车才开到了司令部,就停在了岳翔的跟前。
萧山令摇下车窗玻璃,对岳翔道:“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上车吧,我们谈谈!”说完打开了车门。
岳翔点了点头,坐上了萧山令的车,并关上了车门。
“你知不知道,你又闯下大祸了?”萧山令道。
“你是指我不该在蒋委员长面前指出对战壕的修正?”岳翔道。
萧山令看着岳翔,“你知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又被特务盯上了。我在这里等蒋委员长来,后面就有一双眼睛盯着我。”岳翔笑道。
萧山令道:“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现在盯上你的是比中统更厉害的特务……”
“哦,那就是军统咯!”岳翔道:“那个站在蒋委员长身侧的马脸人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特务头子戴笠戴老板吧?”
萧山令看着岳翔,如此危急的情形,他居然还可以谈笑风生,那就说明岳翔是有意为之。萧山令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要多一种手段向蒋委员长进言,我只想改变南京保卫战的战局,让南京真正成为日军的噩梦,而不是我们的噩梦。”岳翔道。
“只怕你是白忙活,”萧山令道:“戴笠虽然深受蒋委员长器重,但是对于蒋委员长的命令从来都是遵从。只怕你的建议即便是说给了戴笠听,戴笠也不会说给蒋委员长听。最终就是没打着狐狸,还惹来一身骚。”
“我现在就是个走投无路的郎中,为了救南京,任何办法我都愿意一试。”岳翔道。
萧山令点头,“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你的建议我会帮你提给蒋委员长的。”
岳翔十分震惊地看着萧山令。
萧山令道:“怎么?难道我不知道你的计策吗?”
岳翔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连累你!”
萧山令哈哈一笑,“你还没连累我吗?我现在来见你,已经被你连累了。”
“对不起!”岳翔低下了头。
“行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快回去吧!我猜你的家里已经有客人了,你还是想想如何对付他们吧!”萧山令跟岳翔握手,岳翔感觉到萧山令的手心有了一张纸,岳翔赶紧把那张纸接下。
萧山令看着岳翔,点了点头。
岳翔也点了点头,把萧山令给的纸放进了裤兜里,下了车,往自己家走来。萧山令也下了车,回到了司令部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