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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些信息是陈暖的。
“最近降温了，最好多穿点，山上比平地要冷。”陈暖道。
“谢谢。”清翡的回复简明扼要，“你也保重。”
“我妈妈知道我在外写生，给我絮了个棉垫子。你是女孩子恐怕会比我还怕冷，你住哪儿，我把棉垫子寄给你。”陈暖说。
“谢谢你，不过不好意思，我真的不需要。”清翡的语气还是很薄凉。她不打算接受陈暖的任何好意。
每次清翡拒绝他的好意，陈暖总会黯然神伤。他想不通这个女孩子为什么怎么也暖不热，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多说话——她冷，没关系，他可以暖热她，两个太热的人在一起很容易互相灼伤，一冷一暖反倒是绝配。可是清翡的冷，他总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又不敢细问下去，他怕自己一旦太热切灼伤了她，她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偶尔，他会求助肖梦津。
肖梦津一直觉得清翡和陈暖是一对恋人，出于对他们感情的尊重，即使对陈暖有好感并和陈暖互加了微信，也甚少与他聊天——她怕自己爱上他，这样对所有人都没有好处。倒是陈暖动不动就戳她的微信头像，问的尽是和清翡相关的内容。
清翡为什么这么淡漠，高中时也是这样吗？
清翡是不是很容易心情不好，很少见她开怀大笑。
清翡为什么放弃了学业，她经历了什么不幸的事情吗？我想好好呵护她，可是又该从何做起呢？
清翡是不是身体不太好？她的肤色总是很白。
清翡喜欢什么颜色？
面对陈暖的种种问题，肖梦津一概不知道。她并没有说谎，毕竟高中那会儿大家都忙于学业，而且她和清翡又不算熟悉。在她的印象里，清翡只是一个气质独特清冷决绝的女孩子，至于她的过去经历，肖梦津的确不知道。末了，她回复陈暖，“你是她的男朋友，这些事情你问我不如亲自去问她来得直接。”
肖梦津都以为，自己是清翡的男朋友，陈暖想。然而，在清翡眼里，他又是谁呢？
清翡难抑对芝缓的思念，信也写的越来越长。每周的信件，都要耗费她十张信纸——从她的生活写起，写山上的风景变换，写每天阳光和月光的形态及气味，写涨起涨落的风，写干燥的夜色星空，写山上秋去冬来，落叶堆满山头，写每晚小酌的淡酒，写半是模糊半是清晰的梦境——当然，少不了写对芝缓的爱意。
“往年的这个时候，我最期待风摇树枝的声音，叶子落到泥土里的声音——偶尔还有初雪落下的声音。可是如今，在你的短信声面前，这些声音居然有些许苍白。每晚枕着你的问候入睡，思念便会在一夜之间破土而出——我纵使半夜或凌晨醒来，也往往都是梦到你，梦到你来了山上看我，我赶着去接你。这夜又是如此，推开门难免会感到几分失落，因为你不在。我索性望向你学校的方向——千遍相思才夜半，这夜真是越来越长。
“最近桂花酒的香气都在枯萎，想来大概是时光的力量吧。月色倒是渐渐悠长，也似乎不再柔顺，多了一丝丝冷冽——比起夜色我更希望你能熨帖地温暖着我的心，不作画的时候我时常望向你离开的方向，期待着这条小径能有你的足音。
……”
写着写着，天已开始蒙蒙亮，清翡的信纸也写完了一叠，个别信上甚至有着半干的泪痕。末了，她在信上说，下次进省城卖画是冬至时分，从冬至到圣诞节，她都停留在省城里，希望能和芝缓相见。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这么爱一个人。
另一个睡不着的人是陈暖。他反复问自己，在清翡眼里他到底是谁。他给清翡的短信越来越多，甚至一天还打数个电话——清翡那里信号不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可能总待在屋子里，她要是到山下买东西或是采风，总可能接到的。然而清翡依旧疏离而淡漠，对他的电话往往仅有几句礼貌回应，他想往前进一步，却发现根本看不见前方是什么。
陈暖想见清翡一面。然而他无从探寻清翡的住址，只得求助肖梦津。肖梦津非常诧异，明明男女朋友关系，清翡这样冷淡属实让人意外。陈暖索性说了实话，他的确在追求清翡，但是清翡对他从未热情过。
肖梦津震惊不已，清翡那次去省城说是见她的爱人，这就意味着，清翡是有恋人的，只不过恋人不是陈暖！震惊的同时甚至有一丝丝窃喜，这样，她还有机会。可是在陈暖带着哭腔的微信语音面前，她还是把真相咽了回去。她索性给他出了个主意，可以约清翡回陇州聊聊，到时候再做决定——她也再三提醒陈暖，千万要有足够的承受能力，因为结果可能会非常出乎意料。
他借口陇州市黄河滩有初冬写生联谊会，约清翡一同去写生。清翡再三推辞，他说到时候很多画家也去写生，清翡可以和他们切磋技艺。拗不过陈暖的再三邀请，清翡勉强答应，同意12月12日那天去陇州。
清翡答应了和他会面，陈暖大喜过望。然而，撒了一个谎就要撒很多谎来圆这个谎言，他说了很多画家也去写生，那他上哪儿找来那么多画家？距离双十二不足一周，他在美术行业又仅仅是个无名小卒，短时间内邀请很多画家去陇州简直是天方夜谭。情急之下，他邀请自己学校里那天没课的美术系同学，说双十二请他们去陇州旅游，终于有七名同学愿意陪他演戏。
很快到了双十二，清翡如约回到了陇州。因为气温骤降，她换上了白色披风，厚厚的披风衬得人很是单薄，更有柔弱堪怜之感。黄河滩上初冬的美免不了凛冽和萧瑟，不时有几个年轻人在作画，他们画中的黄河滩或雄浑壮阔，或萧瑟苍凉，清翡仔细观察他们的画，笔触稚嫩，技法相对熟练些，重画技而轻意境。
忽然，陈暖出现在她面前，伴随着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大束玫瑰花。
“桂清翡，”陈暖道，“从车上见到你那天起，我就开始喜欢你了。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以后，我可以唤你清翡吗？”
生性孤冷的清翡被这样的场面吓了一跳，再联想陈暖之前再三的请求，不禁开始怀疑叫她出来的用意。作画的年轻人纷纷搁笔，对清翡起哄“答应他，答应他。”然而清翡本有爱人，根本没有答应他的想法。
“对不起。”清翡实话实说，“我有男朋友了，他在XX理工大学。”
陈暖呆立在那儿，心里一阵惊痛，一任手中的玫瑰花滑落到地上。难怪她对他那样冷淡，原来她早有爱人！此前她一直把他当成艺术界的画友，现在想来，恐怕连画友都做不成了。
“真的对不起，陈暖。”清翡道，“我深爱着别人，不过谢谢你，再见。”说完挥挥手扬长而去，陈暖看着她的背影，泪如泉涌。
陈暖的同学们，也就是那些作画的年轻人撂下画板便去安慰他。
“就凭她这容貌气质，名花有主不意外。”一位同学安慰道，“你挑姑娘也算是有眼光。”
“怪你事先没打探好这姑娘的状况吧，挺实诚的一个女孩子，可惜爱的不是你。”另一位同学接话。
“哎，都别火上浇油了，一起去喝一盅吧。”又过来了一位同学。
“反正这里距离省城也不远，喝点再回去吧。”陈暖说，“不然我真难受。”
“真想去XX理工大学看看，她男朋友是什么人，是不是比陈暖还高还帅……”又一位同学小声嘟囔着，旁边的同学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他住口。
在黄河滩周边找酒馆并不方便，几个人便就近在超市买了酒，在黄河滩上分酒。陈暖一改往日的随性开朗，一杯一杯地灌闷酒，不发一言，直到醉得在树下狂吐不止。醉后的他眼泪亦没有断过，只是轻喃，我宁愿你骗我。
肖梦津给陈暖发了几条微信，问他情况如何。他没有作任何回复。
回到学校后，陈暖沉默了很多，曾经围在他身边追求他的女孩子也一一被他赶跑。倒是肖梦津偶尔来学校找他，他并不拒绝，对她也只有表面上的热情。
偶尔，陈暖会说，肖梦津，你带我去一趟L大附近那个餐馆，就当初我们三个一同吃饭的地方。
肖梦津点头应允，在陈暖面前，她总是异样地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