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率地说,此时的陈暖对肖梦津并无感觉,毕竟他喜欢气质独特、清冷出尘的女孩子,而肖梦津偏偏不是这样的人。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借着酒劲向她表白——他清楚地记得,他当时并没有醉,他在表白的时候,清晰地喊着梦津的名字。
也许是得不到清翡太痛了,他急于为自己的爱意找到宣泄的出口,他想。
他清楚,他不爱肖梦津,真的不爱。
他亦清楚,肖梦津和其他追求他的女孩子相比,这是他唯一不反感的一位。
那就假戏真做吧,他想,走一步算一步。
清翡听了芝缓的话,回到了陇州的父母家。清翡妈妈见女儿瘦了些,赶忙问她怎么了,她笑而不语。桂千羽倒是半开玩笑道,“是不是身边多了个人,和我女儿抢食吃把我女儿饿瘦了。”
“就我这做饭手艺,谁能和我抢食儿?”清翡笑道。
“抢不抢食吃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身边多了个人。”清翡妈妈笑,“而且在一起有几个月了吧。”
“你们咋看出来的?”清翡诧异。
“你每次回来练笔,画的人像都是同一个。”桂千羽笑道,“只是很多画都是侧脸。而且,画中人的眼神太薄凉了,这种孤冷倒是有几分像你。”
清翡暗想,她最爱画的便是他的侧脸。他的侧脸很立体,清俊中不乏落寞。
“不管你怎么看,反正我喜欢。”清翡淡淡道。
桂千羽陷入了沉思。他也是个性情中人。他当年爱清翡妈妈爱的死去活来,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曾经废寝忘食三天三夜,只为在她25岁生日当天送给她一张超写实的巨幅肖像画。那幅画描绘的是她的侧脸,甚至细致到能看见细小的发丝和汗毛,透过纸背都能感觉到她清亮眸子里的温情。
后来,桂千羽如愿抱得美人归,却付出了巨大代价——全家人反对他的恋情,因为家里已经给他说好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只等着择期娶进门。桂千羽的父母是生意人,靠艺术品收藏发了家,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下,桂千羽和弟弟也爱上了画画。桂千羽天赋尤为出众,大学尚未毕业,已经有个别画作能够卖出高价,二十六岁不到已独立开办画廊。这样年轻有为,长相俊美的男人不缺女孩子追,桂家便挑了家庭条件最好的一位女孩子做桂千羽的媳妇——岂料桂千羽坚决不同意,说自己早有心上人。
这个心上人,便是清翡的妈妈。桂千羽远行途中,在乡村采风时遇上了她,她的漂亮、温柔和勤劳让他心颤。细问,她是裕固族姑娘,意外的是她居然是个念过高中的人,这更让他打定主意追求她。为了追求她,他放弃继承家业,明确表示家里的财产全给他弟弟,包括自己的画廊,他也愿意离开庆阳市,去清翡妈妈那边的乡村。桂家无奈妥协,只是告诉他,今后所有的苦自己尝。
只要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清翡的妈妈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计,默默地支持着他的绘画事业。他的画技日益精湛,在艺术行业名气也越来越大,终于靠自己的实力闯出了一片天。如今,女儿遇到了她爱的人,画里都是那个人的影子——自己没有理由不成全她。
“可以抽空让他来我家坐坐,别怕,爸爸不会为难你们的。”桂千羽道,“你妈妈是通情达理的人,也不会让你们为难。”
“谢谢。”清翡道,她想,这几天索性留在家里,把那个创意小屋做好,等到元旦让芝缓来陇州就把小屋送给他。
做小屋是一个繁杂而细致的工程。饶是清翡手艺好,也颇耽误时间,断断续续地竟做了五六天——直到芝缓赶到陇州,小屋仍然有一些细节性的东西来不及做。
芝缓赶到陇州已是夜间,他又不熟悉陇州的路,清翡索性去车站接他。
“要不要给你爸妈带点什么。”芝缓道。
“不用。”清翡道,“毕竟你还在上大学,我家不会为难你的。”
“可是……我总觉得拿不出手。清翡,你爸妈爱吃什么,我买一下。”
“爱吃你做的饭,你信吗?”清翡道,“不得不说,我爸不会做饭,妈妈又只会做点家常菜,你厨艺不错可以去露一手。”
“那好吧。”江芝缓道。
平心而论,江芝缓是不太情愿去桂家的,毕竟他怕桂家追问他家的家庭状况——他爸爸还没出狱呢,如果桂家问起他的家庭状况,他该怎么说?桂家与他家文化氛围差异小不了,他会不会被边缘化?
不知不觉,清翡领着他到了桂家。
桂千羽夫妇并不刻意热情,这倒是让他放松了很多。他们没问他家庭状况,只简单问了他就读院校和老家在什么地方。芝缓主动要求做晚饭,桂千羽也没推辞,倒是默默去买了食材。
“这地三鲜吃着是别有风味,番茄牛肉汤口感也不错。”桂千羽道,“这孩子肯定当家懂事早,要不然不能这么好厨艺。”
“过奖了。”芝缓羞涩地低下了头。
“是呢,这孩子做的饭比我好吃。”清翡妈妈道,“估计我女儿也得爱吃他的饭。”
“没错。”清翡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