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
一
村里的秧歌戏唱了三天,党员代表会开了三天。这几天,家家户户来看戏的人不少,村里人来人往,家家都有客人来看戏,他们不知道,就在台下看戏的观众,被浓郁的地方风味的秧歌剧情,带的欢笑怒骂或者眼泪汪汪的时候,来自定州十几个村的地下党支部书记,代表着几十个党员,召开了积极积蓄力量,努力开展地下抗日救亡的工作会议。他们其中的许多人,在1937年七七事变之后,都成为定州抗战最著名的领袖人物。
送走了开会的人,正是正月初八,这是村里的秧歌戏最后一天,这一天晚上,压轴大戏《老少换妻》要演出。李德仲让叶德光回北平汇报工作,他要留下来去其他的几个县视察工作。他说;“寒晖,这两天都忙了,我还没有看你改编的戏呢。”
张寒晖松一下筋骨说;“也是啊,这几天都忙着开会了。今天晚上,我们就好好的看戏吧。”
这晚上的戏,就是吊了人们一个月胃口的《老少换妻》,李德仲说;“鲁迅先生有句话说的好,一部红楼梦说尽了二十四史,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不知道你这部《老少换妻》说了什么?”
张寒晖笑着说:“我在改编剧本的时候,就是想着把定州普通老百姓的精神,提高一点素质,你看看就知道了。这部戏是非常搞笑的,也是老百姓喜欢看的,但是原来的淫秽的唱词和道白多一点。我把这些都去掉了,换成了老少皆宜的台词和唱词。”
因为是最后一场大戏,演员们早早的就吃了饭,汇集到席棚搭的后台化妆。因为这些人都是康清波邀请来的,他每一天都忙活在舞台前后。负责拉幕的人突然找他说:“清波,你过去看看吧,这大幕拉不开了。”
这戏台上挂的大幕,是平教会演话剧用的,张寒晖给借过来的。康清波过来的时候,锣鼓文武场的人正在打通。这锣鼓声就是催促吃过晚饭的人们,快点来看戏,马上就要开演了。这时候的大街上,早就是人来人往,这个叫爹,那个喊娘,你喊我叫的非常热闹。戏台下面更是热闹,早就在吃晚饭之前,许多孩子都把自己家的板凳搬来,占了地方。虽然离着开戏还有一会儿,但是下面早就挤满了看戏的人们。
康清波来到前台一看,原来吊天幕的滑轮脱轨了,他让人搬来梯子爬上去,把滑轮正好下来,小贵子走到他面前说;“康老板,麻烦你个事,我想见见张寒晖教授。”
康清波说;“见他好说啊,我领你去。你这就要化妆了,等散了戏再说行不。”
小贵子说;“这出戏是我师傅传下来的,他临死之前就有句话说,这戏是个好戏,就是粉戏太多。你要是有能力给改改,这可是一出好戏啊。”
师傅说是说了,可是这些秧歌艺人都是农村的,基本上都没有读过书,记唱词和道白,都靠的口传心授,就是师傅说一句,徒弟记一句,那些粉词,也不知道怎么改。小贵子曾经找过一个人,让人家修改剧本,人家说;“就你们这要饭吃的破戏,改什么改,瞎唱去得了。”
这么多年来,这成了小贵子的心病,年前他拿到剧本之后,让人给念了一遍,他听完就拍手叫好说;“这是个高人啊,是我们秧歌的福星啊。”所以,他要见见这个高人,后来他打听到这个高人就是西建阳的张寒晖,所以,他今天一个是来唱戏,再就是见见这个高人。
这时候,谷锦屏领着格林,抱着艳婷拿着板凳来到戏台下面,女人们都和她打招呼说:“来啦,来啦。”
谷锦屏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和满足的说:“来啦,这孩子听说唱戏,连饭都不吃了,就急着来看呢。”
格林着急的说:“我不着急,是我娘着急,她说我爹今天要唱戏呢。”
邵金平打他一下:“瞎说!”
格林认真的说:“我没瞎说,是你老是催我,快点,快点。”
邵金平羞涩矜持的说:“这孩子,我不是给你说过,家里的话不要到外边来说吗。”
格林说:“是你说我着急啦,我又没有说你。”
女人们开心的笑起来。
康清波告诉格林说;“今天就看你爹演戏了”
谷锦屏说;“他也没有唱过戏,别丢了人。”
康清波笑着说;“你呀就等着看好吧,大教授演戏,还错的了。”
昨天,张寒晖正在和李德仲说话,给李德仲介绍定州的秧歌艺人小贵子,说这个小贵子唱戏入迷,他赶着牛车往地里送粪,一边走一边唱,到了该跪下的地方,他就跳下车来,跪在地上唱。路人逗他说;“你的牛车翻车了,你还在这跪着唱。”
小贵子说;“这就是跪着唱的,牛车翻了也得跪在地上。”
李德仲笑起来说;“你们定州净出这样的牛人啊,你张寒晖也是一个牛人。”
他们正说话,康清波领着小贵子进来说;“寒晖,我们的秧歌名角贵子师傅来看你。”
小贵子一抱拳说;“张教授,了不起啊,就改编的老少换,说真的,我们演起来,真的很过瘾。以往啊,有些戏词,我说出来都觉得丢人,脸红。我早就想着拜访你,说真的,我们秧歌戏为什么进不了大剧院,就是因为太粉,人家大剧院要的是艺术。“
张寒晖说;“谢谢小贵子老板,你夸奖了,夸奖了。”
小贵子说;“张教授,听说你在北京也是上过台的,今天,我邀请你和我们同台演出,可以吗。”
张寒晖在教康清波他们排练的时候,可以说能唱这出戏的所有唱词,康清波还说他的嗓音是金不换。张寒晖笑着说;“献丑,献丑了,我这个人,闹着玩还行,真的唱大戏,我怕给你们丢人啊。”
小贵子突然一个半跪说;“今天务必清张教授赏脸啊。”
二
老远就听见了西建阳村唱戏的锣鼓声,这声音在宽阔的原野上,传的很远。陈庆斋本来已经回城了,但是在学校的一个老师来告诉他,张大肚子说他今天晚上要去西建阳看戏。他问这个老师,他还说什么了。老师告诉他,好像是还有县稽查队的人去。陈庆斋得到这个消息就天快黑了,他急忙的骑着车子就往西建阳奔,因为李德仲他们还在村里,他怕出事。
他进了村就直奔张寒晖家门口,到门口才要叫门,看到了门上的锁子。他想打问一下,可是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他着急的便向戏台走去。
今天的戏因为有秧歌戏名角小贵子,吸引的四里八乡的人们都来看戏,戏台下面是挤的密不透风,陈庆斋想挤进去找人,可是前面的人就是不让,他费了半天劲,都挤不进去。
这个时候,戏台上正在演到二鬼深更半夜的敲寡妇婶子的门。今天是小贵子演出的老梅氏,小贵子在别的地方演出的时候,他一出场就笑声不断,今天也是这样,他刚在台口一出现,人们就开始叫好了。
剧中人吴二鬼上(小声的)二婶子,二婶子,怎么没有动静哪,(大声的)二婶子!开门来。
梅氏:(内应:唉!这半夜三更的谁还结记着我咧。)
唱:老梅氏在房中正纺棉花,忽听的门外边有人叫我,我有心开开这门两扇,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隔房邻居看到了怪把我笑话,我不开门回去了吧……
吴二鬼:二婶子开门来。
老梅氏:忽听的门外边二婶子二婶子的直个劲的叫我,用手开放了门两扇,原来是吴二鬼这小子在外边站着。哟,我当是谁哩,这不是二鬼这小子,小子小子,门外头冷,来,屋里说话。
吴二鬼:嗨,你那屋里也暖和不了多少。
老梅氏:小子,你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吴二鬼:我是夜晚进宅,无事不来。
老梅氏:半夜三更的找你二婶子有什么事来。
吴二鬼:你不是总是说让我给你找个人吗。
老梅氏:哎呀,我的小子,那是你叔刚死了,你婶子还年轻哩,白天还好过点,就是到了黑家呦,这心里就抓耳挠腮的不好受。现在你婶子老了,就不想 这事了。
吴二鬼:今天这个茬儿,就是专门要你来了。
老梅氏:还有专门要我这样的,是个什么人哩。
吴二鬼:来了个小相公。
老梅氏:多大岁数了。
吴二鬼:二十多岁。
老梅氏:二百多岁,不去。
小贵子拿捏的农村寡妇非常到位,人们都不断的笑起来,陈庆斋想打听一下,都没有人理他,他只好从后台绕过去,刚想到台上看一下,突然有个穿戏装的老太婆拥抱住他。
陈庆斋紧躲说:“老人家,使不得,使不得。”
老太婆说:“刚才在戏台上说来了个小相公,果然就是个小相公,你带我走吧。”说着就拉着陈庆斋往外走,陈庆斋中手脚无措的说:“老大娘,老大娘,你听我说。”
到了席棚外边,老太婆说;“庆斋,有什么要紧事吗?”
陈庆斋难以置信的说:“张寒晖?你是……”
张寒晖小声的说;“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陈庆斋把张大肚子他们要来看戏,还带着稽查队的事一说,张寒晖说;“我让清波已经安排了,他们已经来过走了,我四叔出面,他们这些人,不过是想炸点酒钱而已。”
陈庆斋说;“没有事就行了,我马上赶回去。”
张寒晖说;“你着什么急,既然来了就看我演出,后面半场,我的老梅氏,你看看,批评一下。”
散了戏之后,陈庆斋和李德仲回到张寒晖家,谷锦屏正在给他们烧炕洞,热烈的火苗把土坯炕烧的烫手。张寒晖端着小米粥进来说;“庆斋也赶了几十里的路,来喝玩小米粥吧,这看是你嫂子给你们熬的。”
李德仲听到陈庆斋说让女人抱住的时候,耸耸肩膀笑的抬不起头来说:“哈哈……:没有想到,这个张寒晖还真是多才多艺。”
陈庆斋笑的不笑了,直起身说:“寒晖在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就是有名的第一老太婆。”
三
这一年,外面的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1935年10月,被蒋介石围追堵截了一年多的红军,胜利到达了陕北,11月日本特务策划汉奸殷汝耕成立了“冀东防共自治政府”,蒋介石仍然坚持攘外必先安内的的反动政策,把一枪不放撤进关内的东北军,调到陕北围堵红军,在西安成立了西北剿匪司令部,他自任总司令张学良为副总司令。12月9日北平学生在北平地下党的领导下,冲破白色恐怖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抗日救国游行示威,爆发了举世闻名的一二九运动。
在定州市委的领导下,定州各个基层党组织,都成立了秘密的抗日救国会。张寒晖配合中心工作,利用平教会的平台,组织演出了新话剧,策应北平的抗日救国运动。他在东朱谷村成立的抗日救国会,抗日战争爆发后,出现了闻名全国的定州抗日英雄三山之一的甄凤山。
因为陈庆斋和康清波在工作中的表现,这年过了年之后,就是1936年的2月份,经过张寒晖介绍,组织上接受他们为正式党员。这天晚上,在陈庆斋家给他们举行入党仪式。
这一天陈庆斋的心情非常激动,他早就把屋子拾掇好了,里里外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他让妻子去外面站岗放哨,康清波也早就来了。他说;“庆斋,我今天真的非常高兴啊。”
陈庆斋说;“我也一样,今后咱们就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了。”
两个人激动的先握手,互相叫了声同志,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几天,河北省委的李雪峰来定州视察工作,张寒晖陪着他走了几个基层支部,为了便于掩护,张寒晖让他装扮成一个卖猪胰子的人。李雪锋在大城市搞地下工作,没有干过这个,张寒晖就以下乡采风的名义,远远的跟着他,出现了什么状况,他就去解围。有个老太太买了他的猪胰子,他连钱都没有要。
张寒晖说;“你怎么不收钱啊。”
李雪锋说;“你没有告诉我单价,我不知道按照多少收啊。”张寒晖和他的都笑了起来。
这时候的河北大地就像一堆干柴,只要点燃一把火,就能够烧起冲天大火。
尤其是李雪峰介绍北平一二九运动的情况,让张寒晖浑身都升腾起火苗,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步步逼近,他真的想去东北当抗日联军,和日本鬼子面对面的干。
李雪峰沉重的说;“我们这里肯定会有一战的,日本帝国主义的野心不光是华北,他们的目标是整个中国。”
张寒晖说;“我们这里已经布下了大阵,让他们来吧,到时候肯定是一呼百应,形成声势浩大的抗日队伍。”
送走了李雪峰,张寒晖就背着卖猪胰子的木箱来了,陈庆斋媳妇说;“嗨,你这个作小买卖的,怎么往人家家里来闯啊,我们不卖胰子。”
张寒晖把帽子一摘说;“我是寒晖啊。”
陈庆斋媳妇就笑起来说;“你怎么卖起猪胰子了?”
陈庆斋和康清波在屋里等的着急,康清波说;“这个张寒晖,让我们等着,他倒是不来了。这人怎么这样啊。你赶紧的去找找他啊,别是出了什么事了吧。”
陈庆斋说;“寒晖说,这几天有个大特务,听说是北京来的,缠住他了,他让我都不许去找他。我可是不能够去找他。”
张寒晖进屋来学着定州清风店的口音说;“买胰子球不?”
陈庆斋说;“不买,你这做买卖的,怎么还到家里来了,小二他妈,你这是怎么看门的。”
陈庆斋的妻子进来说:“你看是谁来了,你买也得买,不买也得买。”
陈庆斋细看笑起来说;“哎呀,是寒晖啊。”
张寒晖点点头说:“怎么,不认识了啊。”说着打了一个喷嚏。陈庆斋媳妇出去了,张寒晖说;“你们是不是说我坏话了,我怎么在路上就打喷嚏呢。”
陈庆斋故意夸张的说:“大地呀,苍天哪,他这是冤枉人啊。如果这话是坏话,我宁愿让人说一辈子。”
康清波说;“那个北京来的大特务走了?”
张寒晖一愣随即明白了说;“走了,走了,让我打发走了。”他打开盛着猪胰子的木箱,从箱子夹层里拿出一黄历,书里夹着一张小小的红纸,上面用黄纸翦了镰刀斧头的党徽图案,他细心的贴在墙上说:“现在我代表县委宣布,经过本人申请经党组织审察,县委已经通过了你们两个的入党申请,同意陈庆斋康清波二同志的入党申请,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们中的一员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光荣的成为党的战士,现在请举起右手宣誓。”
小小的党旗在墙上闪着光明,陈庆斋和康清波都举起右手,他们跟着张寒晖在党旗面前,庄严的承诺;“牺牲个人,保护组织,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永不叛党。”
四
1936年春天,中共中央为了加强对北方局的领导,派刘少奇到天津主持北方局的工作,李德仲传达了河北省委的指示,就是要加强统一战线工作,这年夏天,因为围剿到达了陕北红军的是东北军,为了加强西安地下党的力量,北方局要选拔了一批和东北军有关系的地下党员,充实西安东北特科的力量。
李德仲知道张寒晖和刘尚达关系,就把他的情况汇报给北方局,经过研究决定批准了张寒晖前去西安。这天,李德仲把张寒晖和陈庆斋叫到一块,他说;“今天我们先传达省委文件,再说一下组织安排。”
关于形势的变化张寒晖和陈庆斋都清楚,因为报纸上关于日本人的野心,还有陕北红军的消息都有透露。李德仲去天津开会他们都知道,他这次回来肯定带来了好消息。听李德仲一说,都会心的笑了。
看到他们两个都信心十足的等着听自己传达消息,李德仲说;“你们是不是先给我搞点吃的,我已经饿了两天了。”
张寒晖说;“你怎么不早说呢,你这也是大记者了,怎么就饿了两天呢。“
李德仲说;“刘少奇同志刚来北方局,因为许多方面的原因,这些年北方局也是十分的困难,我们开会就管了一顿饭,连住的地方都是自己解决的。我把带着的钱花光了。说真的,我这一路上是逃票回来的。“
张寒晖掏出身上的仅有的五角钱说;“庆斋,你先去买几个火烧,还要买点咸菜。”
嚼着发硬的火烧夹咸菜,李德仲说;“:现在,我们的中央红军已经在陕北站稳了脚根,为了加强白区党的工作,中央派刘少奇同志出任北方局书记,省委前传达了北方局的文件精神。积极努力扩大组织,坚决反对关门主义和冒险主义,我们的任务就是扩大组织,积蓄力量。由于东北军调到陕北围剿红军,中央已经和他们进行联络,争取他们和我们一起反蒋抗日,北方局决定,加强对东北军的工作,由于张寒晖同志在陕西有社会关系,决定将他调往北方局东北特科,去西安工作。”
李德仲问张寒晖有没有困难,张寒晖说;“这没有困难,组织上让我去哪就去哪,我这没有说的。”
李德仲告诉他,让他马上给西安的刘尚达联系,先找一个掩护自己的职业。张寒晖也说了平教会的事,因为平教会总部要南迁,让所有的工作人员自己定,是否跟着南迁。就是因为还没有和李德仲商量,他就没有定下来。
已经担任了地下县委宣传部长的陈庆斋说;“寒晖这一走,我们的宣传工作可是全指着他了。”
李德仲笑着说;“你呀,要学会独立的工作,不要什么都要靠张寒晖,他是我们的大人才,能够在县委工作这几年,已经是我们的福分了,关于这次调动,这也是对我们县委工作的考验。省委也通报了一个消息,就是南京政府派出了许多特务,相机我们在河北地区的地下组织。寒晖这次走,我们一个是保密,还有名义上还是跟着平教会南迁。这样,也能够保护你的家人。”
张寒晖这两年和李德仲一起开展地下工作,由于两个人的性格都合得来,一猛然的说离开,觉的心情上有点不舍。他端起白水说;“今天,我们就以白水代酒,就算是分手酒吧。”
李德仲的眼睛也热了说;“这次来定州恢复党的组织,没有寒晖,我也许就完不成任务,我也不想跟你分手,但是我们要以组织的事业为重。来,白水当酒,喝。“
给刘尚达的信发了出去,一直等不到回音,也许是对方不好安排,也许是信在途中丢失了。他一边整理平教会的材料,一边做好了去西安的准备。这正是麦收过后的天气。平教会的许多人员都开始南迁了,张寒晖为了不暴露自己,也拾掇了铺盖,离开了平教会在回民街的住所。
暑热的天气蒸腾着热气,路两边的庄稼都在扎根,接张寒晖回村的康清波挑着行李,倆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还没走到西建阳村,陈庆斋就骑着自行车追上来了。陈庆斋一边擦着汗一边说;“我怕耽误了,这信在学校的信箱了来了两天了。这个张大肚子,真不是东西,他还想检查我的信。”
张寒晖拿过信来,三个人到路边的树荫下歇脚,张寒晖看过信说;“好事,尚达给我安排到西安二中当教员了,叫国文和艺术。”
陈庆斋说;“你什么时间走,我给你买车票去。”
张寒晖说;“你的经济也不富裕,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陈庆斋说;“我给李德仲说一下,让他从经费里出一点。”
张寒晖说;“算了,他我还不知道,组织上的经费,早就补助了那些困难的农民党员,算了,我自己解决吧。今天我们就此别过了,我什么时候走,你就不要出面了。我们还是要警惕为好。行了,你回城里去吧,我和清波马上就到家了。”
陈庆斋有点恋恋不舍的说;“寒晖,你多保重啊。”
谷锦屏正在带着林格和艳婷在井台推着水车浇地,突然林格大声说;“你看,我爹回来了。”
谷锦屏一看张寒晖风尘仆仆的走来,身后的康清波还挑着铺盖,她的心里一紧,迎上去说;“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张寒晖笑着说;“怎么,我这时候不能够回来啊,走,家里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