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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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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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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醒大地----张寒晖》连载

第二十七章

二十七章

东北特科批准了张寒晖的建议,就是以西安民教馆的名义,成立了西安二中业余剧团,进行各个方面的演出,他们搞了几次大的演讲和演出小戏,效果不是非常好。刘尚达带来特科的指示,就是他们这几个演出,虽然达到了一定目的,但是这些演出于他们的任务还有很大差距。没有起到推动东北军基层士兵,积极参加联合抗日的作用。

特科领导对他们的工作,还不是非常的满意。刘尚达怕伤了张寒晖的自尊,非常温婉的传达了特科的指示。张寒晖听了他的话,知道自己来了之后,没有达到上级的要求。

张寒晖的脸色非常的疲惫,这些天他要给学生上课,还要参加各种排练,尤其是二中业余剧团,都是些激进的学生,他们热情高,但是演技差,这让张寒晖花费了许多力气。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这些日子的劳累加上天气闷热的缘故,让他的肺部加重了。

刘尚达安排刘芳来照顾他,天天给他熬中药。每当看到刘芳给他熬药,他就有许多的内疚不安在纠结着他。

看到刘芳给他端来的药汤,他真诚的说;“刘芳同学,我真的恨自己,怎么就没有孙悟空的本事,一下就能够大闹天宫。同志们对我寄予了非常大的希望,我可是就打不开这个局面呢。”

这时的西安城里,可以说是各派力量纵横交叉,各种学说纷呈,虽然东北军和十七路军的高层,都在谋划和红军的联合抗日。但是,上层和基层之间的矛盾也非常多,许多的少壮派军官,也在酝酿着他们各自的出路。而许多基层的士兵和底层的连排长们,却缺少对当前形势的理解,他们可以说是都在懵懂之中。鉴于当前的形势,公开的进行政治教育,唤醒底层士兵的意志,会受到国民党省党部的压制,甚至会抓进去。如果作的太过火了,也许会扰乱党中央和张学良、杨虎成之间的默契关系。

他在问自己,是鸡叫来的天明,还是天明带来了鸡叫,虽然鸡不叫天也会明,但是,这鸡叫的到底是为什么叫呢,鸡叫的作用就是让那些明知道天要亮了,但是还没有意识到要起来劳作的人们。要寻找一个既不受国民党审查部门审查,也要符合广大东北军士兵心情的文艺作品形式,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这让张寒晖知道自己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考验。

刘芳说;“张老师,身体是工作的本钱,你要把病治好,看到你这样,我们都非常心疼啊。”

刘芳为了给张寒晖熬药,身上的衬衫都被汗水湿透了,她清秀的脸上带着一种母爱的温馨,这让张寒晖心里一动,但是他马上就让自己恢复了平静,他还是把刘芳当成一个小辈的说;“小芳啊,你这么伺候我,别耽误了你的学业啊。”

刘芳说;“张老师,家和国家都不保了,还说什么学业不学业,现在我们这些学生都在想着马上进行抗日战争,我们都会积极主动的走上前线的。可是,这政治形势,就像这天气一样,总是这么阴沉沉的,哪怕是下一场大雨,也好啊,哪怕是打闪响雷,哪怕是电闪雷鸣啊,总比这不死不活的好啊。”

刘芳的话,给了他巨大的勇气,他接过药汤来说;“刘芳,你这话说的好,我们现在就是缺少这样的演出,我们应该是黎明前高叫的公鸡,你知道我的心里着急啊,我真的就想当这个公鸡的,你知道,我的心里是多么的沉重啊。”

刘芳给他倒上一杯热水,放在他的床前说;“张老师,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你是大艺术家,你肯定能够给我们一个电闪雷鸣的世界的。”

张寒晖听了刘芳的话,心里的压力更大了,学校的学生都知道来的是一个大艺术家,可是这个大艺术家现在是一筹莫展,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病鸡,就是一个没有喉咙的傻鸡。平时,你的雄心大志都到哪去了,你不是渴望能够在世界大变局的时候,一展你的歌喉吗。

看到张寒晖的样子,刘芳说;“张老师,你不要自责,现在,我们也知道你的难处,你是学话剧的,可是,就在这个就要燃烧的古城里,谁还有时间来看话剧呢,人们都在为自己的命运前程作考虑。我觉的现在是高举胳膊喊口号的时候,你说对不对啊。”

张寒晖说;“刘芳,你说人们喜欢看什么,尤其是东北军还有他们的家属?’

刘芳说;“东北人都是爱看二人转,他们就有一句话,宁肯不吃饭,也要看二人转,你是不是想个办法,我们的业余剧团以后就唱二人转怎么样?”

张寒晖笑起来说;“这不行,二人转这个艺术形式,有许多的段子,都是低俗的,尤其是男男女女的事太多,再说,我们也都不会唱这个二人转啊,这个表演形式是他们世代相传下来的,闹不好,就成了东施效颦了。”

刘芳笑这着说;“张老师,我是给你开拓一下思路,我真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寒晖喝下去药汤之后,起来走动了几下,他说;“我们也要根据形势,调整自己的行动,你说的二人转这个事,到是可以作为参考啊,东北人爱听唱,你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从外面回来的刘尚达一进门就说;“麻子啊,你这是一卧草堂春睡足啊,你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寒晖急促的说;“什么事,东北军抗日了?“

刘尚达笑笑说;“没有这么大,陈教授来西安巡讲来了,是应陕西艺术界的邀请来的。“

张寒晖说;“你说的是陈治策老师,他这个大教授来西安干什么?他也要围剿红军吗?“

刘尚达说;“你这个人就是爱瞎猜,这是我们党的地下组织邀请来的,目的就是要打破目前西安这一坛死水的局面。“

 张寒晖说;”又是话剧,又是话剧,西安人除了爱听秦腔之外,好像是什么都不想听啊。我们的小话剧,怎么样,都是非常艺术的作品,他们竟然都没有人看。如果不是学生们支撑着,我们就是一败涂地了。“

刘尚达从身上掏出一个油印的剧本说;“这是陈老师的新作,《鸟国》,他知道你来西安,特地让你看看。“

 张寒晖接过翻了几页说;”又是这些神话剧,离东北军的实际情况太远了,我觉的不行。“

刘尚达有点不悦的说;“你看都没有看,怎么就知道不行啊,我看了一遍,虽然我不如你的鉴赏水平高,但是起码的这是一个比较接近现实的东西。你再看看行不行啊。”

张寒晖把剧本放在床头,不高兴的说;“我看,再还不行啊,你这人,怎么就不能让人说句话呢。”

刘尚达有些急躁的说;“我也是有病乱投医呀,我这不是着急吗?现在,形势发展的这么快,咱们的宣传工作跟不上去,我是真的着急啊。我的麻子哥,你就显一显神通,好好的看看这个本子,如果行,我们就赶紧的排练一下,我们一定要跟上目前的政治形势,配合中央的工作。”

张寒晖使劲的咳嗽起来,也非常着急的说;“你着急,我就不着急了,可是,艺术不是说大白话,你应该知道,我们都是搞艺术的出身,这些,你也不是不懂。我真的恨不得化为鲲鹏,飞到西安上空,大吼一声,东北军的弟兄们,和红军联合抗日啊,只有这样你们才有出路,你们才能够回到老家去。”

刘尚达笑了,拉着张寒晖的胳膊说;“这不是陈老师和你的思想一致吗,你想变大鹏,他写的就是鸟国,你看看好不好,我的张大教授,我的张大哥,我的麻子哥。”

他们两个这样,倒让刘芳在一边笑的弯下腰说;“你们两个,都是个大孩子。”

宣传工作没有成效,这让刘尚达十分的焦急,因为西安的东北军下层官兵,由于几次和红军打仗,都吃了败仗,他们都在焦急的考虑,我们的东北军向何处去。当时,一本叫《活路》的小册子,是由东北军我党的高层人士撰写的,就是关于目前国内形势和东北军还有十七路军向何处去,怎么才能够寻到一个活路。

借鉴《活路》这本书的内容主题,刘尚达想把陈治策的《鸟国》作为一个艺术的《活路》。艺术的表现驻扎在西安的东北军和大批流亡关内的东北民众的心情。他们过着有家不能回的悲惨生活.他们日夜盼望打回老家去,尤其是东北军将士中充满了强烈的抗日愿望。希望通过《鸟国》的公演,以唤起更多的民众团结一致,奋起抗战。

刘尚达拿来的《鸟国》剧本只有词,没有曲,在上海演出时采用的是西洋歌剧《浮士德》中的《凯旋歌和俄国的《船夫曲》等曲调。他对张寒晖说;“为了向民众普及和便于传唱,是否采用通俗易懂的民族曲调演唱。”

张寒晖没有学过音乐,也谱过一些儿歌,但没有正式作过曲.对于他来说,为该剧谱曲的难度的确很大。但是,他知道这是党给他的任务,他决心把这个事办好。

为了给张寒晖创造机会和有利于他尽快的谱出曲子,刘尚达安排别的老师,代替他上课,让刘芳照顾他的生活。他说;“我的麻子哥啊,你要拿出你的全部力量来啊。”

刘尚达说刘芳:“我把张老师靠给你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是担着巨大的责任啊。”

刘芳笑着说;“你放心,刘老师,张老师如果出了问题,我负完全责任,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吧,我肯定不会让他出问题的。”

刘尚达说;“你也不要有压力,他这个人,要是没有人管着他,他就是拼命三郎,当年要不是我们硬把他押回老家,他一个人就敢闯东北军的营房,说不定真的找张学良的爹张作霖拼命啊。”

张寒晖笑着说;“刘尚达,你别哪把壶不开你提那把壶,要不是我嫌你的脚臭,熏的我出不了气,我才不给你去求熊佛西教授,让北京的特务把你抓走,才好呢。”

刘芳对他们提起在北京的生活非常感兴趣,她说;“张老师,你给我们讲讲你们的故事好吧。”

 张寒晖笑着说;“没有什么故事,当年我们都是二十多岁,思想狂的很,觉的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我跟你说吧,当前的西安形势,就有点当年北京的形势,我们那个时候,以天下为己任,觉的只有自己才是救世主。”

看着张寒晖的样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刘芳觉的他非常的伟大,这些日子在和张寒晖接触的多了,总觉的他身上有着一股火一样的激情,他就像天上的日头一样,总是把身上的光和热散发给别人。只有在他身边,就觉的自己也浑身充满了力量。

张寒晖有时候就把刘芳赶走,他说;“哎呦呦,你这个孩子啊,赶快去上课啊,在这里看我一个没落的老青年做作业,有什么看头啊。你别听刘尚达的,他这个就是爱大惊小怪的,我有什么事啊。我还没有到了,完不成作业就自杀的程度啊。”

刘芳笑着说;“张老师,现在,整个西安城都在为我们东北人的前途在忧虑,都在寻找我们的活路,如果这个活路寻找不到,我就是学习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啊。”

张寒晖从这个小姑娘的脸上,看到了东北人民对自己的希望,他像表态的说:“刘芳,你放心我肯定会把这十几首曲子普出来,一定把我们这个戏唱好。”

到现在张寒晖才恨自己,当时没有学习作曲,现在看来,在群起云涌的时代,话剧这个形式太过于阳春白雪了,他没有歌曲这个形式能够非常快的抵达人的心灵。

那些日子,张寒晖简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他的胡子和头发都非常的长,就是吃饭的时候,都在喃喃的唱着曲子,嘴里念念有词:恨,恨,恨……

他在小院里来回的走动着,有时候突然的返回屋子里,一边叨咕着,一边把叨咕的的几句谱子,在纸上划几下记下来。地上到处都是纸张,他为了节约用的是伙房里记流水账的账本。

刘尚达给他拿过一叠稿纸来说;“西安二中,再穷也没有穷到,让我们的大作曲家在旧账本上写歌啊。”

张寒晖说;“尚达,你把这些白纸拿回去,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个人穷惯了,在这么好的白纸上写一些废掉的东西,我心里不好受,而且我还写不出来。”

刘尚达把白纸放在他的屋子里说;“你这人,只要你把曲子写出俩,我们的歌剧顺利演出,这是天大的事业,难道就不值几张纸钱啊。”

不管他怎么说,张寒晖还是用旧账本写谱子,他一边用二胡来校正自己的发音,一边改正已经写好的曲子。刘芳进屋来都是踮着脚,因为一不小心就踩了他写好的曲子,因为地下的许多账本页子上,都是是他写的简谱和一些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他拿着写好的曲子,比划着哼几句,觉的不满意就随手一扔。

地下飘落了许多这样的纸片,他哼着哼着就使劲的咳嗽起来。刘芳悄悄的进来说:“张老师,这几天你咳嗽的厉害”

张寒晖回过头来说:“没有事,我这身体,没有事,咳嗽是老毛病了。”他坚持的挣起身子,又开始了哼唱着歌词。

恨!恨!恨!恨!

恨敌人太轻视咱,

侮辱我同胞,任意肆摧残。

冷嘲热骂,看咱们漆黑一团。

豺狼都是野性子,畜牲哪有心肝?

……

豺狼都是野性子,畜牲哪有心肝?

讲什么“世界和平”?

说什么彼此相安?

厉我兵,秣我马,

大家都齐动员,

此耻不雪,此仇不报,不活天地间。

经过张寒晖十几天的努力,又经过排练,这天刘尚达问他说;“怎么样,可以彩排了吧。”

张寒晖正看着学生们排练,台上几十个学生在合唱,刘芳指挥的浑身是劲,他信心十足的说;“可以了,你看什么时候彩排。”

刘尚达悄悄的给张寒晖说了目前的局势,蒋介石正在督促张学良和杨虎成剿共,要他们一举消灭陕北的红军。张学良现在是犹豫不决,他这个人在东北军局势不稳,他的少帅位置受到威胁的时候,是蒋介石给了他全国副总司令的位置,保住了他在东北军的领导位置,他现在总是想在蒋介石同意的情况下,和红军联合抗日。

张寒晖说;“这个张学良,一点也不看天下大势。”

刘尚达说;“上级指示,让我们加紧对东北军基层士兵的宣传。我想我们这个歌剧,先不要拿到社会上去演出,请一些东北军的士兵来看彩排,听听他们的意见。看他们怎么说,如果能够打动他们,就到东北军各个单位去巡回演出。我们以慰劳东北军进驻西安的名义,我已经和省群众教育馆打了招呼,他们也可以出一部分经费。只要我们不正面宣传我党的主张,打擦边球,这是没有问题的。”

张寒晖激愤的说;“好,现在是干柴遍地,就需要火种了。”

刘尚达笑着说;“现在就看你这只叫明的鸡,是不是能够唤醒大地上的人们了。”

张寒晖跳上台子代替刘芳亲自指挥学生们排练,他觉的自己浑身的血都在沸腾了,他觉的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火热的时代,人们都已经长大了眼睛,张开了喉咙,就等他一声鸣唱,天边的红日会喷薄而出,抗战的烈火会冲天而起。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彩排失败了,台下的观众是刘尚达请来的东北军总部的学兵队,三百多学兵们整齐的坐在下面,大幕一拉开,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但是,随着剧情的进入,该鼓掌的地方,却鸦雀无声。

躲在后台的张寒晖不时的向外张望,作为舞台监督的刘芳也是满头大汗,她不时的看着下面,在她也是激起掌声的地方,下面的士兵们还是没有动静。

张寒晖没有信心的说;“这鸡没有叫好啊,没有叫好。”

刘芳说;“张老师,你别着急,还没有到高潮部分呢。”

张寒晖无力的摇摇手说;“刘芳,你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这戏没有排好,没有排好。”

大幕徐徐拉上了,下面还是没有动静,突然,学兵队的学员们大声的唱起《可恨小日本》,张寒晖精神一振,他跑到前台,看到一个青年军人正在指挥学兵们唱歌,他矫健的身材告诉人们,他已经是个青年了,但是他稍显稚嫩的肩膀,也看出这是一个大孩子。

张寒晖的眼泪流了下来,这是王二牛,王二牛啊。士兵们唱的非常振奋,非常雄壮,他们在王二牛的指挥下,用东北口音唱完了这首歌曲。

张寒晖急忙奔过去,拉住他的手说;“二牛,二牛!”

王二牛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的老师,他也激动的高叫着说:“弟兄们,这就是我的老师,他叫张寒晖,我们唱的这首歌,就是他写的。”

全体士兵都向张寒晖精力,这时候,一直在后排坐着的孙汉勇走过来,他说;“寒晖老弟,我们在这里相逢了。”

张寒晖也激动的说;“老孙啊,有七八年没有见面了吧。”

孙汉勇说;“我和二牛没有一天不念叨你,你怎么样,到西安来教书了。”

张寒晖不好说组织上的任务,就说;“平教会撤退了,到南方去了,我也到我这老同学这,当个教书匠,混口饭吃吧。”

孙汉勇说;“既然今天在这里碰到面了,我请客,刘主任也去,我们一块聚聚怎么样?”

孙汉勇也不管张寒晖答应不答应,就对值班的队长说;“你把队伍带回去,我请我的老乡去吃饭,二牛,走。到老地方去。”

张寒晖歉疚的制止孙汉勇说;“今天,请你们来看戏,没有达到目的,这戏你们看了不好看,我知道,我这是没有完成任务啊。我没有脸去吃你们的请,我什么时候拿出一个让你们满意的节目,我再吃你们的饭,我请客也行啊。”

孙汉勇说;“你这话说的,我们是老乡见面,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走,王二牛,把张老师给我抬到汽车上去。”

王二牛应声叫着几个勤务兵过来,就要拖张寒晖。

张寒晖坚决的说;“我不去,我不去。”

孙汉勇信任的握住张寒晖的手说:“寒晖,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你曲子谱的不好,还可以从新谱啊,我就不信,你不能够谱出让人听了精神振奋,志气高昂的歌来。说良心话,现在就是缺少一首,让东北军从士兵到总司令都听了动心的歌,能够唤醒他们的良知,同仇敌忾,打回老家去!

外面操场上列队走去的学兵们一边唱着《可恨小日本》,这首歌子,学校业余剧团的同学们,跟在他们旁边和东北军总部的学兵队进行交流,学生们也唱起了这首歌。刘尚达悄悄的说;“孙汉勇是我们的同志,我们可以去,也交流一下思想,搞一个新的歌曲,你说好不好。“

张寒晖说;“这次我变成草鸡了,我怎么好意思去喝酒啊。这酒先记着账,什么时候我这鸡叫的大家都认可了,这酒我就喝。“

孙汉勇说;“你看你,酒你不喝,饭得吃吧。”

张寒晖只好上了孙汉勇的汽车,在汽车上孙汉勇说;“目前,东北军内部也不团结,有的想归顺中央军,有想打红军立功,也有的想打回东北去。现在,东北军从上到下的都听张学良的话,他们东北军也面临着三岔口,如果他们走对了路子,就会生存下去,如果他们走错了道路,等待他们的就是全军覆没,说不定让蒋介石改编了他们,《可恨小日本》这首歌,虽然好,但是太明显的就是抗日歌曲,东北军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老兵油子,一听这些政治歌曲,就不爱听,也有人说,打回东北去,这是共产党的主张,也有的人说这是老蒋想着让日本人消灭东北军。“

刘尚达歉疚的说:“适合当前形势的歌曲太少了,张寒晖用旧曲子填了新哥词,唱起来效果还是非常好的。但是,还不是非常到位,你说是吧。”

王二牛大胆的说:“张老师,我们学兵队正在准备给下面演出节目,你能不能给我们写一个新歌,写一个让他们的士兵听了流泪的歌曲,听了就想马上打回老家去的歌子。”

张寒晖有些疲倦的说:“实在对不起,我不会谱曲,真的,我学的是戏剧和话剧。这次,我是老马学蹿啊,没有想到这么失败啊,我以后再不会写歌了。”

孙汉勇回过头来说:“寒晖,你就别推辞了,我代表东北三千万父老乡亲拜托了你了。”

张寒晖惊谔的说:“你这是把我放在油锅上煎啊,我叫小学生们唱的都是用的旧曲子,《可恨小日本》就是老歌三国战将勇的旧曲子,添的新词。我就这么大的能耐,老孙,你还不知道我。”

刘芳的眼里满含着泪水,激动的说:“张老师,我们都是从关外流浪来的,我们天晚上都会在梦中哭醒,我们的爹娘,我们的故乡都在日本人的铁蹄蹂躏之下,张老师,我也拜托你了。”

张寒晖惊愕的看着他们说;“不行,不行,我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我勉强还就是能够演个话剧什么的,我这肩膀窄,担不起这么重的负担。”

孙汉勇的脚一踩制动,人们都往前一涌,原来是宪兵们在检查,孙汉勇说;“寒晖,这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完成也得完成,完不成也得完成。”

过了检查口拐个弯就到了老马家饭店,前堂的过来说:“几位老总里面请,我们的老板是河北来的,他最拿手的菜是冀菜,直隶官府菜,你们尝尝这里的滋味如何。”

孙汉勇一摆手说:“今天我们请一位艺术家吃饭,你要好好的伺候,”

前堂的点头哈腰的下去说:”好的,小二把茶水端上来。”

刚才他们的汽车过了检查口就看到一路军警戒备森严,汽车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一个东北军的检查哨拉住。

孙汉勇伸出脑袋说:“我是总部学兵队的,我要去前面的老马家饭店会几个朋友。”

军警说:“报告长官,这条路已经戒严了,谁也不许通过。”

孙汉勇说:“为什么?”

军警悄悄的说:“委员长的飞机一会儿就到,南京宪兵三团的人早就派出来了,见可疑的人就抓,谁都不准提东北的事情,少帅怕西安的民众受损失,让我们出来维持秩序。”

孙汉勇吃惊的说“:东北不让说,你们东北军就不叫东北军了吗?”

军警惭愧地说:“长官,这是政训部的命令!”

孙汉勇激动的说:“他们就不是东北人了。他们就不要东北了,他们就不要自己的家乡了吗!”

军警小声的说:“我们宁可牺牲生命,也不会不要自己的家乡。”

孙汉勇激动的竖起大拇指说“好兄弟,是条汉子,是东北人的性格。”

军警为难的说:“是条汉子顶毛的用,我们这些当兵的,作不了上面的主,就怕你们当官的怂了。”

酒菜上齐了孙汉勇举杯敬张寒晖说:“来,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家乡水,让我们在陕西相会的老乡,都喝了这杯酒。这酒,是咱们河北的老白干酒。”

王二牛也端起酒来说:“张老师,不知道我的娘怎么样了。”

张寒晖和他碰杯说:“你娘都好,他们就是想你。”

孙汉勇酸辛的说:“六年了,不知道我那老娘还在不在人世,娘,你白养活了儿子了,不过你有一个孙子了,他叫小宝,你还有个吉林的儿媳妇,她叫翠华。”

王二牛把酒喝下去说:“等咱们回头往东北打的时候,肯定路过咱们定县,到时候咱们都回去看看。孙队长,你骑着你的马,我和弟兄们在后面跟着,到那时候,看谁敢惹咱们。有仇的报仇,有冤抱冤。”

张寒晖询问的说:“现在东北军官兵心里最想的是什么哪?”

王二牛张口就来说:“想家,我们队里的学员们,梦里都叫着爹呀娘啊的,他们一做梦就哭,因为他们的家乡让日本人占了。”

孙汉勇点头同意说:“我和高级官员们也喝过酒,就是军师长们都想家,也有些人吃饱混天黑,有奶就是娘。现在,南京政府让东北军去打红军,不打红军就调出去,拆散。他们的人都怀念在东北的日子,那时候他们是天高地阔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在他们敢吗。”

张寒晖回味着说:“想家,谁不想家哪,咱们不想家吗,爹,娘,都在家乡,你们想家吗,我想,我想我的爹娘,他天天盼着我回去呢。我从外出求学,一天都没有在父母跟前尽过孝道,一想起来这心里就刀剜一样的的疼啊。”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说:“这杯酒是敬在家乡的爹娘的!”

刘尚达说;“也算上我一个。”

四个酒杯的酒徐徐的撒在地上,四个人的眼睛里都饱含着泪花。突然,饭店包间外面有个人在唱东北二人转。好像是在诉说着思乡的曲子,满是凄楚和悲愤,这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有飘出去,飘落在西安的大街上,飘落在行走着的人们的心上。孙汉勇心酸的说;“小二,这是谁在唱。”

小二进来说;“这是个东北的女人,叫翠花,来找男人,没有找到,就在这里卖唱混口饭吃。”

孙汉勇一惊说;“什么,叫翠花,你赶紧的把她叫过来。”他的手有点激动的颤抖着,拿着的酒杯溢出来,他的眼睛里满是期盼和热烈,门帘一动,一个东北女人进来说;”各位客官,你们点什么曲子?“

孙汉勇怔怔的看着翠华,手中的杯子往外流着酒说:“你叫翠华!“

翠华嘴张着就是说不出话来,她喃喃的说:“你是谁……”

孙汉勇缓缓的放下杯子,有点失望的说;“我是孙汉勇,你不是我找的翠花。二牛,给她个坐位,虽然不是我的翠花,看在你和我媳妇一个名字的份上,今天我请你吃饭。”

王二牛让她坐下,翠华不坐突然的跪在地上哭着说:“我对不住你,我没有把咱们的宝儿看好哇――”

孙汉勇被她这一跪闹的有点突然,但是非常激动,他把翠花拉起来强忍着泪水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啦?”

翠华极度悲痛的说:“日本人,日本人把我的宝儿用刺刀给扎死了。”她慢慢的用东北二转诉说着:”……东北的田野,她抱着孩子跑着,后面就是日本兵,她摔倒在地上,日本兵追上来,把她手里的孩子夺过去,她奋力保护着自己孩子。她被日本兵拖往柴堆里,她呼喊着孩子,一个日本兵用刺刀把孩子刺死,她用牙咬住伏在她身上的日本兵的脸,日本兵用刺刀向着她的胸膛刺去。……”

孙汉勇猛的立起来,又象一堵墙一样的倒下去。王二牛和张寒晖急忙扶住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呼唤着他说:“汉勇,你这是怎么了?”

孙汉勇半天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地清醒过来,他看到翠华好像是明白了刚才的事情,这个翠花不是自己的翠花,自己的翠花是没有来关内,还是被日本人拦住,被日本人打死了呢,他眼泪无声的溢出来,说;“我失态了,失态了。”

翠华猛的捋开胸口,迎面而来的是狰狞的伤疤,大家都看着她那胸前的伤疤,张寒晖把她的衣服拉上。她痛苦的说:“我的家东北松花江上啊,门口两棵大白杨,宽宽的篱笆院,三间小草房啊,我是小宝他爹是东北军,他都不能保护好孩子,该死的是他,可是,他已经死在了江西,你们也是东北军,你们对不起我的宝儿,也对不起家乡的亲人,你们不能够保家卫国,你们还算什么军人。你们一枪不放就跑进关里来,把死亡和耻辱留给了老人孩子和女人,亲人们要你们还有什么用啊。”

翠华说着突然的哭出声来说:“我的死在南方的亲人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到――咱的家乡啊!”

这顿饭吃的让人惊心动魄的,刘尚达也感到了目前工作的紧迫感,他动情的对张寒晖说;“这到处都是干柴了,就缺我们的一根火柴了。”

张寒晖人坐在桌子旁,他的灵魂却在一边跑,一边翻腾着刚才的二人转旋律: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饭店外面,雷声响动,要下雨了。

孙汉勇把一瓶白酒打开,倒在碗里说;“是中国人的都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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