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
刘尚达和女学生刘芳已经是第三次来西安火车站了,他接到张寒晖的回信,就算着日期,算着他到达西安的时间,组织上的同志们都在焦急的盼望着他的到来。刘芳说;“刘老师,是不是张老师出什么意外了吧。”
刘尚达说;“出什么意外,你不要瞎猜,他除了身体弱,没有毛病的。”
刘芳担心的说;“是不是被路上的土匪截住了。”
刘尚达笑着说;“土匪截他干啥,见面你就知道了,他这个人总是不修边幅的,他不穿一身要饭的衣服来,就不错了。”
刘芳笑着说;“这也是你们这些大知识分子的毛病,从来就不把身外之物当会事。”
刘尚达用草帽遮挡着太阳说;“他可不是,他这个人是真的无产者,他什么时候身上都没有一个铜板的。我们在北京的时候,他就是一天吃一顿饭,为了省力气,他躺在床上不起来,可是一有了稿费来,他就叫着我们去大吃一顿。”
刘芳有点向往的看着远方说;“真羡慕你们这样洒脱的活着。”
刘尚达说;“你呀,没有受过苦罢了,我可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你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吗,看到了墙上画的东西,都想拿来吃。”
刘芳是从东北流浪过来的学生,她们都是跟着东北军来到西安的,她是靠着东北军资助上学的学生。她长着一幅圆脸,两只大大的眼睛,总是透着明亮的光。她已经是地下组织外围学生会的副会长了。她多次听刘尚达讲张寒晖的故事,对这个充满浪漫色彩的人,非常的崇拜。
刘芳说;“听说张老师已经当过大学的助教,他是不是特别的有架子。”
刘尚达说;“你见了面就知道,他这个人既幽默又洒脱,他大多的时间就是一个孩子一样。你见了面就知道了,他可是爱开玩笑的,什么人都敢幽默一下,你可是要注意了。”
刘芳说;“刘老师,你别说话,火车来了,你让我自己猜猜,哪个是张老师好吗?’
进站的汽笛声响了,一会儿出站口就有旅客走出来,刘尚达和刘芳着急的来到出站口,等着迎接张寒晖。可是都等着人都走完了,也没有发现张寒晖的影子,刘芳说;“这又是白来了吧。“
刘尚达说;“再等等,他这个人,走的慢,或是就在后面呢。“
就在刘尚达等待的焦急的时候,他身后有个人说;“是刘尚达吗?”
刘尚达一转身,看着对方一身的农民打扮,愣了一下说;“你……”
张寒晖说;“刘尚达,你这个嫌贫爱富的家伙,你怎么连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刘尚达一时的还真没有看出来,这个穿着一身农民服装的人,就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文艺青年张寒晖。他一下子搂住他说;“你个张麻子,你怎么才到啊,把我们都想死了。”
刘芳在一边也奇怪的看着张寒晖,这哪里是刘尚达经常讲的大学助教,分明就是一个刚从地里走出来的庄稼汉。张寒晖也发现了刘芳的奇异的眼神,就对她说;“这位小同学是跟着你来的。”
刘芳尊敬的说;“我叫刘芳,是西安二中的学生,也是刘老师的部下,我们都非常的崇拜你,刘老师说你是一个大知识分子也是个大艺术家。”
张寒晖说;“你不要听他吹嘘,他这是拉大旗作虎皮,包裹着自己吓唬别人。是不是。”
刘芳说;“张老师,你不愧是大艺术家,出口就是鲁迅先生的话,真的让我们崇拜啊。”
张寒晖说;“你这个小女同学也了不起,肯定读过不少的书吧。”
刘芳说;“我们都是在刘老师在指导下读了一些书。”
看张寒晖和刘芳说的热乎,刘尚达叫过两辆人力车,一拍张寒晖的肩膀说;“你还是大知识分子呢,怎么重色轻友啊?走走,大家还等着见你呢。”
当时,刘芳坐了一辆人力车,刘尚达和张寒晖坐在一辆车上,张寒晖焦急的说;“组织上给了什么任务。”
刘尚达说;“你看你着急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你先和大家见一下面,我们也算是一个欢迎仪式。”
张寒晖一改刚才的诙谐,默默的和刘尚达握手说:“同志们都好吗。”
刘尚达见他满脸的疲惫、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说:“寒晖,你从前不是这样子呀,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张寒晖有些悲愤的说:“山河即将破碎,日本强盗大敌当前,老百姓就要遭难,可是,蒋介石还在调兵围剿我们红军,这次来的路上,军方为了调兵,把买票的旅客都轰下来,我真想大哭一场啊。”
刘尚达说;“我们也是真的非常着急,东北特科的同志们也非常着急,现在上层正在进行各个方面的较量,给我们的任务就是怎么样能够把底层的东北军士兵发动起来。让他们促使整个东北军能够和红军一起抗日,这样有了基层的支持,上层也好说话,实现抗日统一战线的大联合。”
张寒晖说;“这是大形势,你说说具体工作的情况怎么样,你们都采取了什么形式进行工作,有那些具体的行动和推动,怎么样才能够推动红军和东北军联合抗日?”
刘尚达无可奈何的说:“你呀,你这个张麻子啊,怎么还是这个急脾气,我们是束手无策,若不是这样,我们也不着急让东北特科调你过来,同志们都等着欢迎你哪。你先尝尝我们陕西正宗的羊肉泡馍吧。”
张寒晖早就听刘尚达多次说过这个陕西小吃,但是他还真的没有吃过,他就叹了一口气说;“好吧,尊敬不如从命,我到了你的地盘,就听你的教导了啊。”
刘尚达说;“牛羊肉泡馍是陕西省著名小吃,历史悠久。早在崇帧年间,西安就有了专营羊肉泡馍的“天锡楼”,在西北地区颇有影响。西安的牛羊肉泡馍老马家最正宗,先用优质牛(羊)肉、牛(羊)骨,配以花椒、大茴、草果、桂皮等调料,入锅内煮至内酥烂、汤汁浓备用。用优质水调面团烙成“唬背菊 花心”托托馍,掰成着头大碎块。炒锅置人上加浓汁汤,再添适量水煮开,放切好的熟牛(羊)肉和适量湿粉丝稍滚,再将掰好的馍块倒入,加调味品煮1-2分钟,淋熟羊油盛人碗中。食用时佐以糖蒜、 辣子酱、芝麻油、香菜等。”
张寒晖说;“你别说了我还真的是饿了,我的干粮都分给路上的小孩和老人。”
当时,刘尚达就吩咐拉车的,到老马家老店去吃羊肉泡馍,到了店口,刘芳下车过来说;“刘老师,我就不去了,我在学校等着你们吧。”
刘尚达说;“这也行,你去南斋办公区我的小院里去,让我侄子善述给你钥匙,让他把里间腾出来,搬到外间。”
张寒晖说:“不行,不行,我这人住不了正间的,我就在外边堂屋打地铺就行。”
刘尚达说;“这个你就客随主便吧。”
二
跑堂的热情的和刘尚达打招呼:“来啦,里边请,他们都在里面等着您哪。”
刘尚达拉着张寒晖往里走,穿过灶间的一个小门,里面是一个小院。一个人出来向他们招手。
雅间里,有四五个人围在桌子上,见他们进来就都站起来打招乎。
刘尚达高兴的说:“寒晖是我北平大学艺术系的同学,也是我们党内大革命时代的老同志。他也是李大钊同志的学生。”
大伙热烈的鼓掌。
刘尚达说“:同志们,我们现在的西安的革命形势很好,党中央和杨虎成、张学良已经达成了秘密协议,准备成立西北抗日联合政府,但是,南京方面在极力的破坏这种局面,周副主席有重要指示,我们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利用一切合理的形式,唤起民众,推动东北军和西北军和我们联合。西安二中是西安的文化大本营,是西安先进思想的策源地,我们经过研究,寒晖同志的公开身份是二中国文教员,请寒晖同志先谈谈他的想法。”
张寒晖愧疚的说:“同志们,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我要求,派我到士兵中间去。我要用枪和子弹向日本侵略者开火”。
跑堂的进来往桌子上放羊肉泡馍说:“同志们,你们边吃边谈。”
刘尚达说:“我认为,寒晖同志的思想不对头,文化阵地很重要,尤其我们二中,是西安最红的地方,军统和中统的人也在二中深透,想控制这里。 领导要求我们,对准东北军底层的士兵进行宣传教育,让他们能够知道自己是为什么离开东北,为什么到现在都回不了老家。”
张寒晖说;“你介绍一下东北军的情况吧,我们好进行工作。”
刘尚达说;“工作要作,这泡馍应该先吃。”
其实,刘尚达有他的苦衷,他这个人干具体工作还可以,如果让他负责一个方面的事情,他就抓了头皮。这次把张寒晖调来,就是他主导的,因为他知道张寒晖不但是在艺术上高人一筹,就是实际的工作经验,也有许多办法。
走在大街上,刘尚达才暴露出了自己的忧虑,他说;“我现在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啊。这么大的事情,我就不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了。”
张寒晖看到西安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东北军士兵还有军官,他们都在干什么,他们要去干什么,他们知道当前的局势吗,他们的心里想什么,你知道吗?’
刘尚达说:”这些我还真的不知道,你知道我这人,就是喜欢干具体的工作,上面分配什么任务,我就干什么任务。这次东北特科把宣传的任务交给我,我真的不知道从哪开始呢。“
张寒晖说;“你们和东北军下面的底层士兵有联系吗?“
刘尚达说;“你不知道这些士兵的情况,他们一个个都是丘八相,张口就妈拉巴子的。我也想接近他们,可是没有地方开始啊。”
张寒晖说;“这个不难,他们东北军士兵的情绪,我们应该理解,他们到哪都是给蒋介石卖命,他们在江西剿共,没有给了好果子吃,败在了咱们英勇红军的手下,这次他们到西北来,也吃了不少败仗,他们心里的气还少的了吗?”
刘尚达说;“具体的工作好干,你说这宣传工作,怎么进行,前几天,我想去找下面的驻军,想和他们搞一次联谊,给他们演节目。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个政治处处长说,你们陕西的戏,就会直着脖子吼,你们有我们东北的二人转好听吗?你们会东北的大秧歌吗?我们陕西人,不唱秦腔,我们唱什么,我们唱二人转吗?让我们对基层的士兵进行宣传,我觉的有点对牛弹琴。”
张寒晖说;“人家说的不错啊,你说的对牛弹琴不对,这牛也是懂音乐的,要不怎么牛童吹着竹笛就指挥了牛走路呢?你说是吧,我们要懂的怎么对牛弹琴,如果牛不听,也是我们没有把琴弹好是吧。“
刘尚达说;“这次你来,宣传工作你是具体的负责人,我就是配合你的工作,你说上西,我不上东,你说去南我不上北。怎么样,我这个工作态度还行吧。”
张寒晖说;“你这不行,你这是被动的想法,你要主动的积极的把工作干好才行。”
刘尚达说;“你张寒晖来了,我就是你的跑腿的,你就是大老板,你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行了吧。大老板。”
他们没有发现,街口站了许多穿黄色哔叽服装的士兵,他们都带着钢盔,身上佩戴的武器也都是冲锋枪,没有东北军和十七路军们背的长枪。长官都是长筒皮靴和小呢子面的德国式军装。听他们的口音,大部分是浙江一带的口音,虽然尽量的说着西安地方的口语,但是还是能够听出
张寒晖说;“这是南京宪兵三团的人,他们原来就是在北京,他们怎么来这里了,是不是蒋介石要来啊。”
刘尚达说;“这个情况我真的不知道,特科也没有通知。”
张寒晖小声的说;“说不好军统的人也来了,这个戴笠可是个无孔不入的人,张学良这个人,干什么都是非常张扬的,他最近在社会上发表的言论,肯定是让军统感到了不安,也让蒋介石感到了不安,我们必须要小心,别在这个时候出什么问题。”
刘尚达说;“现在西安是张学良的天下,谁敢把他怎么样了。”
张晖说;“这些特务们谁都干抓,我们也要小心。”
一个带队的班长拦住他们说;“检查证件,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刘尚达说;“我是二中的教导主任,这位是我们刚聘用的国文教员。
班长看着张寒晖说;“西安二中吗,这个学校我们知道,这是西安著名的学校,你们聘用教师,有没有标准啊?”
刘尚达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没有标准?”
班长看着张寒晖一身庄稼衣服说;“他也是教员?“
刘尚达说:“你怎么以衣帽取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班长说;“他是谁我不知道,你的证件拿出来。“
刘尚达把证件递过去说;“给你,给你。“
班长看了他的工作证说;“你的没有问题,你这位教员有没有证件呢?”
张寒晖说;“这位老总啊,我还没有办理证件呢。”
班长两眼一瞪说;“没有办理,来人,送到滞留所去。”
刘尚达急忙拦住说;“你要干什么,你们有什么权利随便滞留人。”
班长说;“我们就是干这个,危害国家紧急条例你不知道吗?”
刘尚达着急的说;“他怎么危害国家了,你要讲道理吧,他是我们聘请来的国文教员。”
班长对过来的士兵一挥手说;“把这个乡巴佬带走。“
张寒晖甩开要抓他的士兵,对准这个班长说;“我没有二中的证件,并不等于我没有,别的证件。
班长说;“你有什么证件,拿出来,听你的口音是河北过来的,告诉你最近日本方面派出了许多奸细,你是不是奸细啊。”
张寒晖把平民教育促进会的工作证件拿出来,还有定州教育科的证件也拿出来说;“你看吧。”
班长看了他的研究员证件还有教育科的工作证件,眼睛一眯说;“这些都不能够证明你在西安的职业,带走。”
刘尚达着急的叫着说;“你们这是不讲理啊,怎么有证件也这么刁难人啊。”
张寒晖说;“你马上去找杨司令,让他出面。”
刘尚达的脸上满是大汗,他真的没有想到,张寒晖刚到西安就遇上了这么一个碰头彩。
三
东北军总部学兵队队长孙汉勇接到媳妇的来信,知道她这些天就要来西安,但是,几次都没有接到,这让他非常的着急,按信上的日期,翠花肯定早就到西安了,可是,到今天她还没有动静。
这些天西安特别的乱,就是因为在张学良去南京开会期间,董军长擅自派出一个师的和红军作战,这个师的师长都被红军俘虏了。张学良接到信之后,连夜坐飞机赶回西安。他下了一个紧急命令,所有的东北军部队和直属队,没有东北军总部的命令,一律的不许擅自行动。
莫非是路上出问题了,他今天又派王二牛去了,可是到了中午还没有回来。这些天,特务们对东北军监视的非常严厉,许多人被抓去进行审问。
他就怕王二牛这个混小子,胆大,说话没有把门的,他悄悄的去二中学校教唱《可恨小日本》这个歌子,政训处就曾经给他打电话,让他管好自己是部下,不要在这里惹麻烦。”
今天是总理纪念周,从会场里回来,孙汉勇就等待着王二牛回来,他来回的走动着,已经快到开饭时间了,这个小兔崽子,还不回来,回俩看我剥了他的皮。
勤务兵进来说“队长开饭吗。”
孙汉勇摇摇头说:“王二牛回来再说,这个小兔崽子,还不回来。”
就在孙汉勇着急的时候,王二牛满头大汗的跑回来了,他从外面一进来,就大声说:“报告队长,这次还没有接到,我从火车头都火车尾巴都看清了,没有翠华嫂子。”
孙汉勇焦急的说:“你小子是不是又玩去了,你说你这干的什么差事,叫你接个人,你都接不到,你看清了没有,三十岁,短发园脸,大眼睛,说话东北吉林口音,女的。”
王二牛小心的说:“报告队长,你让我接嫂子不是女的还是男的。”
孙汉勇不耐烦的说:“王二牛,你什么时候学的贫嘴淡舌的,小心我抽了你的筋。”
王二牛大声的说:“是,小心抽了我的筋。”
孙汉勇佯作恼怒的说:“滚,吃饭去吧。”
食堂里,学兵队员们正在准备吃饭,见了王二牛都嚷起来说:“二牛,你不是上你会写歌的老师来了,你的老师的新歌什么时候写出来。”
王二牛得意的说:“你们急什么,着急娶几个媳妇了。”
学员们都大声的嚎起来:“嘘……”
值日官一生号令:“立正!”
孙汉勇满脸愁云的走进食堂说:“全体都有了,稍息,立正,可恨小日本――预备唱。”
全体学兵一起唱起来:“可恨小日本……”
孙汉勇等学兵们唱完,刚要说开饭,勤务兵进来说;“队长,宪兵三团滞留所里有叫翠花的女人。”
孙汉勇着急的说;“姓什么?”
勤务兵说;“王翠花。“
孙汉勇急忙叫王二牛说;“二牛,先别吃了,跟我去宪兵三团滞留所,你嫂子在那里。”
他们来到之后,拿出手续,看守的人把他们领进滞留所,看到的王翠花却不是孙汉勇要找的王翠花。孙汉勇有点失望的说;“不是,不是。”
他不知道,就在那天他们在洛阳车站,把旅客们往下轰的时候,翠花就在那一群东北难民中。他也不知道,翠花发烧病倒在车站上。幸亏有一个和她们同路的人,给他一把草药,她虽然大难不死,也差点把命丢掉,她身上的钱已经花完了。买不起车票,就在沿着公路向前走。白天就乞讨一点饭,晚上就睡在野地里的草棚里。张寒晖遇到的那个妇女就是翠华,就是孙汉勇的妻子,她身上还披着张寒晖给她的衣服。
孙汉勇失望的走出来,回身上车的时候,有点心酸的说;“二牛,你说,你翠花嫂子,是不是遇上难事了?”
王二牛说;“你放心,我嫂子这人是个好人,肯定没有出事,你就耐心的等待吧。”
孙汉勇从关内逃到关外,参加了东北军因为他识字,不久就当了个班长,他经人介绍和翠花结了婚。这个东北女人死了男人,身边还有一个女儿,就是因为太穷埋不了人,要了十块大洋就把自己卖给了孙汉勇。结婚的那个晚上,翠花说;“你是当兵的,我算是个卖给你的女人,我告诉你,我虽然是卖给你的,可是,我不是你的奴才,你要是拿我当人,我就是你的女人,你要是心里觉的是买来的,我也不让你吃亏,外面就有窑子馆,我已经问过了,人家要是卖过去,给二十块大洋,你要是觉的吃亏,就把我卖了,你还能够赚十块钱呢。”
孙汉勇把大衣一脱,说:“你要是真心实意的跟着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东北人,我是从河北过来的,要是我们过好了,我们就回我的老家去,老家是定州的。”
翠花说:“我不管你是哪的,只要你好好的待我,还有我的孩子,我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要不是九一八事变,要不是孙汉勇跟着东北军撤到关内,他觉的翠花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日本人进攻沈阳北大营事变,把他们分开了四五年了,原来部队在南方,他想让翠花过来,可是太遥远了,怕她找不到。这次他跟着张学良来到北方之后,他就写信让她来找他。
国破山河在,亲人在何方啊,孙汉勇觉的心里有着无限的惆。在十字路口等信号的时候,突然他从汽车的车窗里看到,外面的人力车上,有个人非常像张寒晖。他开车门下来,谁知道街头的宪兵岗哨,要检查他的证件。
孙汉勇他气愤的指着汽车上的牌子说;“老子是东北军总部的,你没有长眼睛啊,你是干什么的,我什么证件也没有,你拿出你的证件来,你们凭什么检查我的汽车。”
宪兵说;“横什么横,你有本事去找委员长理论,你们东北军都长着反骨呢,不定什么时候,消了你们的番号呢。”
孙汉勇拿出手枪对着宪兵说;“你小子再说一个这样的话,我他妈的毙了你。”
一个尉官过来说;“吵什么吵,这是例行公事,你们快走,我们查的日本奸细。”
孙汉勇收起手枪,愤愤不平的说;“我们东北军里还有日本奸细,笑话。”
但是,他再去找人力车的时候,早就不见了踪影,他小声的说:“莫非张寒晖也来了西安。”
四
幸亏张寒晖有平民教育促进会的证明,他进去也没有受到折磨,就是例行的填了一张表,把手里的证件写到表上,还有自己来西安是长住还是短住。问话的文书说;“你在河北好好的,来这里干什么,我也是河北人,我们算是同乡了,我告诉你,这里不平静,你呀最好还是回去吧。说不定哪天这里就会演出三岔口了。”
他在里面呆了一夜,有人给他们送来了晚饭,稀粥饼子还有咸菜。一间房子里挤了几十个人,半夜里还有人被拉出去审问,有些穿戴一新的都是贩运货物的商人,他们被打的浑身是血的抬回来。
张寒晖问他们说;“你们都是买卖人,为什么还要挨挨打呢。”
挨打的人说;“兄弟啊,你不知道红军就在西安北边吗,这国民党是怕我们把货物卖给红军。”
张寒晖说;“红军怎么样啊?’
挨打是人说;“我们做买卖的,谁给的钱多,我们就把货卖给谁,人家讲究公买公卖的,哎别说了,这年头真是人死王八活啊。”
张寒晖说;“我们是被宪兵三团的人抓来的,他们不是在北京吗,怎么来这里了。你们都是当地人,肯定知道为什么?”
挨打的人说;“告诉你吧,这小六子想和红军联合起来,不打内战,听说杨虎成也和小六子搅合在一起了。老蒋不放心他的盟兄把弟,就把宪兵三团派到这里来了。”
张寒晖试探的说;“你说,这张学良真的要和红军联合啊。“
挨打是人说;“这个小六子,听说他现在连大烟都戒了,这小子,当初在东北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现在,翎毛都让老蒋抽的差不多了,要炸翅,你想老蒋肯干吗,说不定什么时候,还把他的军权收回去。我要是小六子,我早就打他个老蒋的了。他妈的,没有见过他们这些人,什么宪兵三团,纯粹就是一个绑票的土匪。”
另一个人急忙制止他说;“行了,别说了,明天把款交了就算取保候审了。让人报告上去了,还说不定闹个通共的罪名呢,算了算了,破财免灾吧。”
半夜里,那个挨了打才让家人来拿钱保他的人,睡不着觉,自言自语的说;“人家红军,对我们那个亲切啊,当官的都那么和气,我觉的,要是这个军头儿掌了权,肯定对我们这些买卖人好。”
另一个人可能是踹了他一下说;“你这人,祸从口处,你不知道啊?”
挨打的人说;“反正钱是花了,还不让说,有这样的没有,我就说。我这次去北京进货,看到了到处都是日本人的天下,我看老蒋这江山,不是让日本人占了,就是让红军占了,他妈的,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第二天早上,挨打的和他的同伴都被叫出去,好像是释放了。
直到下午快吃晚饭的时候,值班叫张寒晖说;“你走吧,有人来保你了。”
原来,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刘尚达一直在为张寒晖寻找门路。幸亏张寒晖的平民教育促进会的证件起了作用,要不然的真的会投进监狱里去,和张寒晖一块进来的人,已经有好几个人都被监狱的囚车拉走了。
刘尚达看到张寒晖急忙拉住他说;“没有挨打吧?”
张寒晖说;“没有,所有的人进去都挨打了,我没有。”
原来,昨天下午东北特科的人就找了国民党省党部的内线,通过他们找的省政府的秘书长,告诉宪兵三团,张寒晖是晏阳初先生的职员。他们是从河北过来的,本来晚上就能够出去的,但是,宪兵三团的团长没有在,只等他今天上午回来了,才办了手续。
刘尚达说;“寒晖老兄啊,真不好意思,一到西安就给了你一个下马威啊。”
他们从滞留所出来的时候,天就快黑了,刘尚达早就给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安排了住处。
晚上,刘尚达没有回家,而是让自己的侄子买了一些小吃回来,还拿了一瓶酒。刘尚达说;“咱们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像这样了。今天我们就痛快的喝一回。”
张寒晖说;“我这几年戒酒了,主要是经济困难,再说了,喝酒容易误事。”
刘尚达说;“我们也不多喝,我们就一边喝酒,一边说说当前的任务和东北军的内部情况。”
刘尚达喝了一点酒,脱下外衣,就穿一个汗衫,他告诉张寒晖,目前张学良已经和我们的领导同志进行过多次的谈判,这里面有一个关键点,就是搞统一战线要不要蒋介石。张学良这个人是非常讲究江湖义气的,他还把蒋介石当成他的领袖。我们的主张就是,只要蒋介石真心抗日,我们也可以结成同盟。在国民党的第五次全会上,张学良曾经和蒋介石进行过多次谈话,但是蒋介石还是主张先剿共,现在张学良的思想还是处在摇摆状态。
张寒晖说了在滞留所听到的商人们的话,他高兴的说;“可以说,老百姓还是对我们红军有好感的。现在的西安可以说是各种势力都进来了,国民党的陕西党部和有军统、中统特务。面对着这么混乱的思想和行为,我们就要找到我们宣传的中心点。”
刘尚达说;“以前我搞的二中颜色太红了,引起了各个方面的注意,也让我们的活动,受到了许多方面的障碍。我们搞过许多的演讲,许多的游行示威,我们二中就是因为太红了,受到了上面几次的约谈,要我们安心学习,要把教学放在首位,不要介入当前的政治局面。”
张寒晖谈了他在定州的一些情况,也谈到自己带着孙汉勇他们砸盐店的经过,这样的行动虽然痛快淋漓,但是有些不计后果,带来的是不必要的损失。所以,我们要根据目前的形势,找到适合我们行动方式方法,既要宣传了我们的主张,也不要让国民党特务抓到把柄。“
刘尚达高兴的说;”正是这样,我们才要求上级派人来,派一个有着丰富的宣传经验的人来,没有想到是你,我接到通知就非常的高兴,你一来,我肩上的担子就轻了一半。”
张寒晖笑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吗,这里的工作还是要靠你和东北特科的同志们,我只是一个小卒子,你们让我往那拱,我们就往哪拱。”
刘尚达高兴的说;“我是过河卒,你是过河车,你的作用大,我就跟在你的后面,干。”
多年的地下工作让张寒晖马上就意识到了,这里的面临的是一场艰巨的战斗,他也感到了身上巨大的压力。因为,在这之前,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局面,可以说中央方面已经在上层进行了统战工作,他们的主要作用就是进行宣传造舆论,这样的工作可以说好干,也不好干。他说;“尚达,你放心,我们要共同团结战斗,打开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