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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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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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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团长》连载

第二十章 党旗下庄严宣誓 夜幕中孤身奔走

1929年4月的一天,在“听雨轩”茶社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张玉斋坐在靠窗一张书桌的后面,双眼望着窗外发呆。那一天在赖鹏的家中侥幸逃过一劫,考虑到他的身份已经暴露,经豫南特委研究决定,让他辞去了马乡二公高小教员的职务,回到汝南城,全面主持组织工作,而原县委书记张玉衡等几位县委领导调往别处,赖世祯调入县城一公高,继续担任校长职务。为了便于隐蔽,他便在这里租下了一处临街的小院,前面的门面作为茶社,由掌柜的韦先生负责经营,生意赚来的钱除了留一些茶社的周转之外,其余全部上缴组织,做为党的活动经费。他则住在院子后面的三间堂屋里,平时在家里很少出门,在屋子里或读书或写字,表面上过着清净恬淡的生活,实际上运筹帷幄,指挥着全县党组织的活动。当然,韦先生和店里的伙计全都是组织上派来的,全力配合他的工作并负责保证他的安全。几天前,交通员老李找到这里,说中共豫南特委要派人过来巡查工作,今天就要到了。“现在白色恐怖严重,也不知道要派谁来,路上是不是顺利?”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产生出一种强烈的担忧来。

茶社的后门被打开,伙计柱子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瘦高,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张玉斋急忙向着男子的面部看去,他惊得差点叫了出来:“贾子郁!”

贾子郁是平舆县郭楼人,1925年7月,他在信阳省立第三师范学校读书时便加入了共产党,并担任支部书记。毕业后,他又担任中共信阳县委委员、书记,中共信阳中心县委书记,现在作为豫南特委来到汝南巡查工作。因为工作的原因,张玉斋和贾子郁有过一段接触,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也就成了很好的朋友。他看到老朋友到来,惊喜非常,忙起身走出屋外,老远便向贾子郁伸出了双手,十分热情地说道:“哎呀,组织上说有上级要来,我正猜会是谁哩,咋也想不到会是你来了!”

贾子郁也快走一步,握住了张玉斋的双手,用力晃动了两下,哈哈笑道:“还不是想你这个老朋友了嘛,就假公济私一回,过来看看你,欢迎不欢迎啊?”

“欢迎,当然欢迎,几年不见,做梦都想着你嘞!”张玉斋也笑着说道。

两个人进了屋子,张玉斋请贾子郁落了座,又泡了一壶茶,两个人一边品着一边谈论工作。张玉斋忧心忡忡地说道:“贾书记呀,目前汝南的形势不容乐观呀,国民党反动派十分嚣张,像疯狗一样乱咬,逮捕了许多革命同志,几乎破坏了所有的联络站,所以,现在工作开展起来十分困难。”

贾子郁认真地听着张玉斋的话,表情显得十分地沉痛,他呷了一口茶说:“一叶知秋啊,全国都是一样。玉斋同志,越是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我们越要经得住考验,要做一个浴火凤凰,涅槃重生。”

“对。”张玉斋使劲地点了点头,刚毅的面孔上充满了自信,“请贾书记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把汝南的工作搞好,只是不知道上级对汝南下一步工作有啥指示?”

贾子郁沉思了一阵子说:“玉斋同志,鉴于目前的形势十分紧张,汝南的工作一定要注意隐蔽,确保安全是至关重要的。另外,要把工作搞到力量相对薄弱的农村去,注意发现人才,培养人才,选拔优秀的人才发展入党,建立党组织,从而扩大党的力量。”

提到了发展党员,张玉斋突然双眼一亮,他冲着贾子郁说道:“贾书记,我向你汇报一个人,名叫赖鹏,是世祯同志的侄子,也是我的学生。他受到世祯同志的影响,十分向往共产主义事业,对地主恶霸深痛恶绝,经常阅读进步书籍,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和同情心理,也经受了几次考验,咱们是不是发展他成为党员?”

“赖世祯?”贾子郁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忽然点着头说:“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在民权毕业,后来创办了汝南二公高小的赖世祯。将门出虎子!他的侄子也一定不差,有多大?”

“年龄嘛.....”张玉斋顿了一下,说道:“快十六岁了。”

“是有点小。”贾子郁沉吟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嘛,既然是优秀的苗子,就不要错过。”

听说赖鹏可以入党了,自己三年的心血终于换来了回报,张玉斋难掩激动的心情,他急忙冲着贾子郁说道:“好的好的,谢谢贾书记!”

就在贾子郁巡查完工作离开汝南的第三天,赖鹏走进了张玉斋的屋子里。他站在墙壁上挂着的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前,在张玉斋的带领下,朗声说道:“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拥护党的纲领,严守党的纪律......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宣誓完毕,张玉斋来不及收起党旗,他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赖鹏的双手,郑重地说道:“赖鹏同志,从今儿个开始,你就是一名真正的中国共产党党员了,希望你能牢记党的重托和人民的期望,绝对服从组织的安排,全心全意投入到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中去。”

面对三年来自己十分尊敬的老师,赖鹏激动非常,他眼睛里含着热泪,迫不及待地问道:“老师,您说,我现在的任务是啥?”

张玉斋说道:“你现在担任支部委员,和刘兹浦、吴青云同志协助我开展工作。尽快恢复并发展党的组织。你往后公开的身份就是马乡二公高小的国文教员。”

“啥?”赖鹏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张玉斋,吃惊地瞪大了双眼问:“我刚毕业,就成老师了?”

“是,”张玉斋点头微笑着说:“赖鹏同学,不,赖鹏同志,经过县委研究决定,把你留下来,担任学校的教员。”

吃过了晚饭,赖鹏走出家门,向着张长安的家中走去。两年前的这个时候,张长安因为没有弄够十头牛吃的青草而被赖洪章狠狠地揍了一顿,他提出不干了,赖洪章便跟他算了一笔账,说张长安在自家已经吃了八年的饭,按每顿十文钱计算,一天就是30文,他放羊放马一天不过十文钱的工钱,自己一天净赔20文,八年就赔了48块大洋,加上这八年间总共死了五十只羊和三匹马,共值200块大洋,这两样加在一起总共248块大洋。之后,他给张长安摆了两条路,要么把这248块钱还了,爱去哪儿去哪儿,要么继续留下来当长工。不过,以后可以不再放羊放马,而是跟着庄稼把式学习种地,除了一天三顿饭外,每月给五百文的工钱。张长安当然还不上那248块钱,只好选择了第二条路。因为从小吃苦,张长安对地主恶霸深痛恶绝,却又毫无抗争的能力,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发展对象。

当赖鹏来到张长安的家门口时,那道篱笆门关闭着。他向着院子里看去,堂屋门是开着的,一片微弱的灯光从屋门口泻出来。在距离堂屋门口两步远的地方,摆着一张很小的软床,隐约可以看到床上正躺着一个人。他料想那便是张长安,于是轻轻地叫了声:“长安。”

床上躺着果然是张长安,他一下子便听出了赖鹏的声音,翻身下了床,冲着赖鹏惊喜非常说道:“赖鹏哥,你咋来啦,快进来!”

赖鹏伸手在篱笆门上摸到了绊绳,解开了,将门打开了一半,他走进院子里,来到了张长安的身边,向着床上看了看,问道:“夜里睡这儿不怕着凉吗?露水大不?”

张长安嘿嘿笑了笑,说道:“习惯了,不碍事的。”

张刘氏正赤裸着上身坐在堂屋里,就着灯光缝补衣服,她听到赖鹏的声音,慌忙用牙咬断了线头,把衣服穿在身上,胡乱地扣上扣子,这才走出了堂屋和赖鹏打招呼说:“鹏儿来了,喝汤了没?”

“喝了,婶。”赖鹏忙回答说。

“有一阵子没来了吧?”张刘氏又说。

“是哩,婶,这一年多不咋在家住,没顾上来。”赖鹏有些抱歉地说。

张长安急于想了解赖鹏在学校里的许多事情,看到母亲问个没完没了,便有些不高兴起来,冲着张刘氏说:“娘,你该忙忙去吧,我跟赖鹏哥说会话。”

张刘氏很知趣地说:“好好好,娘知道老了招人烦了,恁说恁说,我进屋去。”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又走进屋里去了。

张长安一手拉住了赖鹏的胳膊,要他靠着床沿坐下来,迫不及待地问道:“赖鹏哥,你快说说,这一段学校里又有啥稀罕事不?”

赖鹏说道:“稀罕事太多了,就是这儿蚊子太多,咱把床抬到院门口去,你听我一件一件给你讲。”说完,伸头往堂屋里看了一眼,见张刘氏已经坐在了灯光下,便又压低了声音说:“长安,我找你有事嘞。”

张长安明白了赖鹏的意思,遂松开了他的胳膊,两个人一人一头抬着床来到了院门口,他们并排在床上坐下,张长安催促道:“赖鹏哥,你想说啥嘞?快点说呗。”

赖鹏轻轻咳嗽了一下,问道:“长安,我这一段没顾上来看你,日子过得咋样?”

“比以前好多了,”张长安颇有些满足地说:“不管孬好,饭能吃大半饱了,到年底还能拿三块钱工钱,不过就是累了点。”

听着张长安的话,赖鹏的心中突然产生出一种莫名的悲哀来,一年到尾,没日没夜的劳累,仅仅换来三餐大半饱饭和三块钱,就非常满足了。这就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人,真正的无产阶级。“长安,你算过没有,你给赖洪章干一年,到底值多少钱?”

“这......”张长安顿了一下,凄然地笑道:“这个账咋算呀,你说它值多少就是多少。”

“那倒也是。”赖鹏点点头,“长安,你打算就这么给赖洪章打一辈子长工?想没想过等再过两年娶个媳妇成个家?”

“没有。”张长安摇摇头,情绪立即低落了下来,“谁家的姑娘会瞎眼寻一个没出息的长工啊!”

赖鹏站起身在张长安的面前来回踱了两趟,又站住身,“长安,我帮你算过,你给赖洪章干一天活,按照城里扛包伙计的工钱,每月最低三块,一年就是三十多块,够你娶个漂亮媳妇啦。”

张长安从牙缝里哧了一声,笑得更加凄然,他抬头看着赖鹏说:“你以为我是你呀,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也想去城里扛包,赖洪章跟我要248块钱,我没有,我走不掉啊!”

“那你想没想过怎样打倒赖洪章这样的地主恶霸,改变自己的生活?”赖鹏双眼紧盯住张长安,再次问道。

张长安抬起头看着赖鹏,目光闪亮了一下迅即又灰暗下去,他低下头自嘲说:“没有,就我这一把干柴骨头,连人家一指头都碰不了!”

“指望一个人当然不行,只有把咱穷苦人都号召起来,大家拧成一股绳才行。”

“那就更难了,谁号召?你?我?”

赖鹏看到时机差不多成熟,便又挨着张长安坐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长安,咋俩是光屁股长大的,我啥事都不背着你。今儿个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我现在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就是要把天下所有的穷苦百姓都聚起来,跟地主恶霸斗,把他们斗败,分他们的粮食、土地,往后咱们种地就不再交租了,打下的粮食全都是咱自己的了,你想不想参加?”

关于共产党的名字,张长安早在几年前就听赖洪章说过,起初叫红军,后来叫共匪,又叫红匪,全都是长着红头发红胡子眼睛的野人,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尤其是见到女人,也不管丑俊老少统统抢到山里去让所有的男人糟蹋,生下的孩子见男人都叫爹,名为共产共妻。所以,在张长安的眼里,红军最可恨最可怕,比赖洪章、赖洪仁、马又道可怕可恨百倍。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从小玩到大,多次救自己的赖鹏竟然是共产党,可赖鹏黑头发黑眼睛没有胡子,怎么会是共产党呢?他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赖鹏道:“啥?你是共产党?!我不信,共产党不是......”

赖鹏好像已经知道张长安要说什么了,“长安,你是不是他听说共产党都是红头发红胡子红眼睛共产共妻的土匪?”

张长安只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赖鹏又往前走一步,伸手拉住张长安的手,语气平和地说:“长安,你听我说,共产党可不像国民党反动派宣传的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跟咱一样都是正常的人,而且都是好人,他们有穷人也有富人,有一个瞎字不识的劳苦大众也有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都是为了一个目标,就是打倒国民党反动派,推翻压在穷人身上的三座大山,建立新中国,让穷人翻身当家做主。”

听着赖鹏将共产党夸得这么好,张长安将信将疑地问:“来鹏哥,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赖鹏说,“别人不信你还不信我?你看我长红头发红胡子了吗?”

“没有,”张长安摇摇头,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彩说,“我谁都不相信就相信赖鹏哥,你让我参加我马上就参加,赖鹏哥,我现在就是共产党啦?”

“哪儿有那么快,”赖鹏说,“还要经过党的多次考验,合格了才能加入。”

“哦,是这样啊。”张长安的脸上又现出几分失望的表情来。

走出了张长安的家,赖鹏又来到赖保的家中。高龙寺书院解散了之后,赖保便经过熟人介绍,到和孝镇一家大车铺里当学徒。按规矩,学徒为三年,期间只管吃饭,没有工钱,可赖保干到第二年的时候,父亲突然得了一场重病死了,为了埋葬父亲,赖保便向赖洪章借了十块大洋,并从此成为了赖家的长工。

相比起张长安的家,赖保的家算是不错的了,有院墙有大门。赖鹏来到赖保家的大门前,他用手推了推,门从里面插着。他又在门上拍了几下,高声叫道:“赖保,赖保!”

“谁呀?”院子里很快便传来了赖保的问话声。

“赖保,我是赖鹏,开一下门。”赖鹏回答说。

“等一下,马上。”赖保答应一声,院子里立即传来一阵趿趿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快到了门口,随着哗啦一声响,门被拉开了一扇,赖保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他冲着赖鹏十分意外地说道:“赖鹏,你咋来啦?快进家里来!”

赖鹏隔着赖保的身子向院子里看了一眼,问道:“家里说话方便吗?”

赖保有些不解,反问:“有事?”

“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要是方便咱就进家里说,要是不方便咱找个没人的地儿说。”赖鹏说。

“这......俺娘在堂屋里。”赖保支吾了一下,随后又说:“不过,我住在厢房里。”

“不管哪间房,只要能说几句话就好。”赖鹏说着,便抬脚走进了赖保的家中。

两个人先来到了堂屋里,赖鹏跟赖保的母亲打了招呼,并陪着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又出了堂屋,来到院子东侧的一间厢房里。赖保摸着黑走到窗户前,在窗台上摸到了一盒火柴,点亮了一盏煤油灯,请赖鹏在床沿上坐下来,然后问道:“赖鹏,你找我来有啥事?”

赖鹏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没啥事,就是几年没有见过面了,心里挺想得慌,过来看看你,这几年过得咋样?”

赖保冷笑一声,很是不满地白了赖鹏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赖鹏知道赖保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假装不高兴地责备说:“赖保,我是来好心看你,你咋能这样说话,咱俩还是不是好朋友了?”顿了一下,用一只手放在赖保的肩膀上,情真意切地说:“赖保,咱俩这几年虽然见面稀了些,但我一直没有忘你。我知道,给人家打长工的滋味不好受,今儿个来找你,就是想跟你说说,共产党的队伍是咱穷人的救星,现在正在不断地发展壮大,我想把你也拉进来,咱一块跟赖洪章斗。”

“你是共产党?”赖鹏的话音刚落,赖保便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一蹦跳出两步远。他回过头来,用十分惊恐和怀疑的目光盯着赖鹏,“老天爷,你咋是共产党嘞!”

看着赖保被吓成这个样子,赖鹏一点不觉奇怪,他站起身,冲赖保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呵呵,赖保,我是共产党,咋啦?有啥值得大惊小怪的?共产党太多了,到处都是,只不过因为大家都不公开罢了。我是看咱俩好,你不会出卖我,所以我才跟你实话实说的。”

经赖鹏这么一说,赖保神情很快稳定下来,他往前走了一步,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对着赖鹏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想不到,真想不到,你会是共产党。共产党前一阵子不是吃了大亏了吗?”

赖鹏脸上现出十分沉痛的表情,低下头声音暗哑说:“因为出了个叛徒张鹤亭,致使党组织遭到严重的破坏,陷入瘫痪之中,确实吃了大亏。”说到这里,他突然又抬起头来,义愤填膺道:“狗日的国民党顽固派,想要消灭共产党,那是永远也不可能的!”

赖保似乎不太相信赖鹏的话,“共产党真有你说的恁好?啥事都为穷老百姓考虑?”

“这还有假吗?”赖鹏反问道,随后又说:“难道你忘了?前年马尚德带领自卫队铲除了刘店大恶霸李广化,教书先生孔繁益带领水屯老百姓抗捐抗租,逼迫吴佩立收回向老百姓摊派的每人82块银元,还有这几年在咱周围发生了多起抗捐抗租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共产党领着老百姓干的?”

赖保沉默了一阵子,点点头说道:“不错。”

“那你想不想跟着共产党干?”赖鹏问道。

赖保苦笑一下,说道:“赖鹏,实在对不住,这事我做不了主,得跟俺娘商量商量再说。”

听了赖保的话,赖鹏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他急忙阻止说:“千万不可,赖保,你愿跟就跟,不愿跟也不勉强,可千万不敢让大娘知道了。今儿个的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懂吗?”

“哦,知道了。”赖保回答说。

赖鹏本打算还要去说服另一个儿时的伙伴赖兴的,但看到赖保的反应,他想到赖兴的胆子还不如赖宝,成功的希望不大,遂改变了主意,从赖宝家出来后直接回到自己家中去了。当他走进堂屋里时,看到方桌上正点燃着一盏油灯,赖吴氏、赖尤氏和他刚过门不久的四婶赖龙氏正就着昏黄的灯光做针线活,每人面前一只针线筐,手里分别拿着花绷子、鞋底、鞋帮,一针一线做得十分认真,赖鹤、赖静娴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赖鹏冲着三个女人轻轻叫道:“大娘,娘,四婶。”

三个女人听到赖鹏的叫声,抬起头看他一眼,赖尤氏说道:“鹏儿,回来啦。”

“嗯。”赖鹏点头应了一下。

“鹏儿,去哪儿啦?回来这么晚。”赖吴氏问道。

“没去哪,就是出去转转。”赖鹏撒谎说。

“赖鹏,你快过来看看,我绣的花儿好看不?”赖龙氏则用一双明亮的目光看着赖鹏说。因为刚过门不久,又年龄相仿,她叫鹏儿有些叫不出口,便直呼其名。

赖鹏忙走过去,接过赖龙氏递来的花绷子仔细地看了看,见上面绣的是一只鸳鸯,栩栩如生,遂点头称赞说:“好,四婶真手巧,绣的跟真的一样!”

赖龙氏名叫龙翠花,是小赖庄南边七八里远的吴家屯人,和赖吴氏一个村东一个村西,而且还是赖吴氏从中做媒。四个月前,她被一顶花轿接到赖家,和赖世祥拜堂成亲,从此改称呼为赖龙氏。因为她在娘家还有两个姐姐,因此,也有人称她为三姐。她心灵手巧,而且温柔善良,或许是年龄的原因,她的性格比赖尤氏、赖吴氏活泼了许多,更喜欢和赖鹏、赖鹤、赖静娴在一块说说笑笑。她将花绷子贴在赖鹏的身上,歪着头看了看,嘻嘻笑着说:“赖鹏,你再过几个月就要娶媳妇哩,我得加把劲,把这两个鸳鸯绣好了,给你跟留妹做成枕头。”

听了赖龙氏的话,赖鹏不由得脸微微红了一下,笑着说道:“四婶开玩笑嘞,谁说我要成婚?我才多大,别说几个月,三五年都没指望。”

“恁爹说的,”赖吴氏停下了纳鞋底的动作,满脸幸福地微笑着说:“恁大娘跟我跟恁爹都商量好了,年底把留妹娶过来,再往下就轮着鹤儿了。”

“就是呀,”赖尤氏也跟着说道,“鹏儿马上就16岁了,也不小了,赖马驹不是还没你大吗?人家眼看都要当爹了,你这还是落后了呢。”

“大娘,你咋能拿我跟赖马驹比?我还想干大事嘞,不想娶媳妇。”赖鹏顿了一下,又低下头去,声音很低地说:“反正我不喜欢她。”

“你这孩子,净瞎说!”赖尤氏瞪了儿子眼,斥责道。

“这是恁爹安排的,有话找恁爹说去。”赖吴氏则完全不当回事,呵呵笑道。

赖鹏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去,默默地回自己房间里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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