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碧空如洗,凉爽舒适。路边的野花随风摇摆,默默祝福着秋的收获。
这段老支书、青山和村民又开始忙起了秋收。
七五年,经历过758大洪水的第一个山乡秋收,在人们的期盼中如期而至。老话说得好:手里有粮,心中不慌。中国人对于饥饿的记忆并不遥远。
1959年—1961年“三年自然灾害”,确实是建国五十年来范围最大、程度最深、持续时间最长的最大自然灾害,确实是造成三年经济困难的一个直接因素,相信是很多人不忍回忆的痛一一特别是对经历过这些事情的老人来说,那最困难的灾难,一回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其中1959年全国出现了“受灾范围之大,在五十年代是前所未有的”严重自然灾害,受灾面积达到4463万公顷,成灾占受灾面积比例30.8%,与历年比并不高,但集中在主要产粮区,河南、山东、四川、安徽、湖北、湖南、黑龙江等省区的旱灾,占全国成灾面积的82.9%,而且各种灾害交替出现,对粮食生长影响叠加效果十分严重。而后在1960年,继1959年大灾害后,全国大陆除西藏外又发生了新中国成立后严重的,也是近百年少有的特大灾害,其受灾面积达6546万公顷,成灾面积2498万公顷,受灾面积居建国五十年首位,主要灾害是北方为主的持续特大旱灾和东部沿海省区的严重台风洪水灾害。1960年大灾害不仅面积超过以往,而且是在1959年灾害基础上连续发生,因而危害极大,成灾地区人口达9230万人,春荒人口高达12980万,相当于1949——1958年各年平均值的3.8倍。另一个特点是旱、洪灾同时发生,反差极大,一个省内,部分地区暴雨洪水泛滥,另一部分地区持续干旱,给救灾带来复杂困难。1961年,全国连续第三年发生特大自然灾害,受灾面积6175万公顷,仅次于上年,为建国五十年来第二位。
相信大部分六七十年代的中国人对饥饿的感觉记忆犹新,有的地方所有能够果腹的东西都被拿来充饥,树皮,草根,皮鞋,甚至明明知道吃下去会要命的观音土,也被抢食,当然,在里面有诸多的历史因素,但是那种刻骨铭心的饥饿烙印让他们至今都不敢浪费一粒粮食,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爱惜粮食就是爱惜生命,特别是在特殊时期,比如疫情和战时!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这是前辈拿人命换来的教训,毋庸置疑。
这个秋天的记忆,注定会打上刻骨铭心的印记,别有一番不同的意义。是的,目前贼头王村这里却是另外一个情形,村外由大坝通往渡口的土路,仍有多处被洪水冲断没有回填,路两旁的树上缠绕着大量的柴草,可见当时水势是多么巨大。斜坡上一棵被大水冲倒的柳树平躺在地上,巨大的树根张牙舞爪地伸展着根须,更像见证过大洪水的纪念碑,很是夸张,给人一种苍凉悲壮的感觉。
七五年的灾区是艰难的,灾区的秋天更是来之不易的一个季节!勤劳的灾区人民在全国人民和各级党组织的坚定领导下,自力更生,依靠聪明的自救和勤劳的双手,逐渐从失去亲人家园的伤痛之中走出来,获得了灾年的大丰收。这个特殊的季节弥漫着汗水和拼搏的余味,蕴涵着成熟的魅力,漫山遍野一派丰收的景象,秋天成熟的气息渲染了一抹抹金黄绚丽的洒脱。
“八月瓜,九月炸,十月摘来诓娃娃。”山上的野果肥嘟嘟地挂在树枝上,鸟柿子,紫葡萄,鸡爪梨,毛栗子,山桔子,核桃……层林尽染。入冬之前能够欣赏到最后的色彩,也使人们暂时忘记即将到来的白色冬季。
如果你在农村生活过,一定会深深知道三秋和三夏对广大农民有着多大的意义。一年之中两个最重要的收成季节,一个就是夏季收小麦,焦麦节奏;一个就是秋季收玉米,炸豆时节等等。所以一般农村的学校以前都放四个假,除了正常的暑假和寒假之外,还有着夏收假和秋收假。每到了这两个假期,学校的民办老师们都要回家收割小麦、玉米等农作物;学生们也回家帮忙,到地里捡麦穗、掰玉米棒等,帮着父母做做家务。这两个假期都没有多少书面作业,但劳动的过程就是完成作业的最好过程,回校后要写一篇感想或记叙文的。
俗话说,秋收一时麦熟一晌。农历的五月,干热的西南风一吹一整天,前几日还青黄相间的麦子似乎一个晌午就被吹干了,这就叫麦熟一晌。人们面对即将到来的麦收季节,伴随着“虎口夺食”的丰收喜悦,似乎还掺杂着一丝不易觉察地对艰苦麦收的紧张和恐惧,全人工体力活啊。害怕根本不顶用,眼下最要紧的是“造场”——碾场地。各个生产队都有一块开阔平整的场地,每年的麦收前都要重新整理一遍,全部牲口齐上阵,喔喔咧咧很壮观。今年由于发洪水的缘故,故而改在秋收前。社员们挑来坑水一瓢一瓢把地浇透,再撒上一层麦糠,大把式套上牲口用大石磙反复碾压,直到平整光滑,接下来小半月的时间,就要在这块场院里跟庄稼较劲了。即将收割的麦子有“三怕”:怕刮风、怕下雨、怕冰雹。一旦这三样同时来袭,麦子必定会倒伏,麦粒脱落,造成大面积减产,甚至绝产。可要是不下雨,已经种下的谷子、玉米等秋季作物就要旱死了;没有墒,秋种也播不上。下不下、下多大,下多久都要落埋怨,要想让农民全满意,最好是和风细雨地下一阵,马上云开日出,因此老天爷是很难当的,毕竟人们靠天吃饭嘛。人工割麦子、收麦子这件事在中国大地上至少已经存在了四千多年,当然收麦子的酷热煎熬也相应沿袭了四十多个世纪,历史感还是相当厚重的。
秋收也是个繁忙的季节。这种繁忙虽比不得三夏麦收分秒必争,但因种植品种多、生长期不同,成熟亦有早晚,相应拖沓散漫,加上收种时间跨度大,故尔错时收割节奏感悠闲些,但这两个季节都要保证颗粒归仓!这是对农民一年辛苦的回报,也是保证口粮安全的重要时期。老支书振德爷和队长青山分工合作,人员调配合理不窝工,一切农活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当中。下地割荞麦要做好充分的准备。队里的镰刀要统一磨得很“快”(保证锋利),壮劳力(整工)一般最少带两张,以防中间镰刀掉头,耽误活路。老支书的最保险的办法是带上一块磨刀石在地头树下荫凉茶水处,镰刀不快了,可以随时磨一磨,也可以将脱落的镰刀头重新楔上。再就是要带上提前在山上割的茅草,捆小块的麦子用。茅草要用水浸透了,以免捆麦子时断了。大块的麦子割倒就行,由专门有力气技术好的人,用长柄的三只腿桑杈挑装上前后装上护栏的牛车。木车的形状各不相同,有的大,有的小,有的复杂,有的简单,有的是单牛驾车,有的是双牛驾车,各不相同,要求是结实耐用。
生产队里的牛车主要是有双牛驾车,有三部分组成,车身、车轮和牛。车身有车板,车柱、车梁和车轮组成。车身是木头做的,很简单,一个翘翘的木板,大约两三米那么长,宽有一米半左右,后有十五厘米,两侧装上车帮、手扶手和挡板,前后没有什么装饰,车的下面一根横向的车梁,两侧各挖一个车窝,车的前边一根长长的车梁,为牛驾车时使用。
车轮是铁做成的,明晃晃的,直径大约一米,两车轴中间一根铁柱,铁柱的宽度比车的宽度稍微宽一点点,另外装上刹车皮。工作时,把车身放在车轮的铁柱上刚好卡在车底两侧挖的车窝里,车窝里定期上点黄油保养,走起来摩擦会比较轻一点。
尽管这样,牛车走在土路上还会发出很有节奏的“吱扭吱扭”的响声。车前面一根长长的车梁两侧,用牛锁头把牛套上就可以了。牛车在队里的作用可大了,运化肥,拉粮食,拉粪,拉煤等,所有队里需要拉的东西都得拉。一般队里的牛车不允许私家用,但迎亲例外。村里大部分人用牛车迎亲,比如杜鹃相亲时坐的就是出公差的牛车,还是比较稳当的。那时候的牛车,给人的感觉就是高大上,坐上去非常的幸福和美好,这就是一代人的记忆。另外就是路远的大块地劳作时戴上草帽,带足水和干粮,中午在地里吃,省下来回的时间。
今年种植晚茬的秋荞麦,就像高龄父母养育孩子,从种到收,始终是一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态。荞麦生长期短,秋种秋收,能弥补当年的粮食歉收。“霜重叶愈红”之时,荞麦结果了,枝头缀满的颗粒渐渐变黑,便可收割。荞麦颗粒在所有粮食中,是最具有艺术品位的。她正六棱体,棱角分明,黑皮白瓤,外朴内秀。人们习惯把外表笨拙、内心机灵的人,比作为荞麦。荞麦美丽而实在。她有丰富的营养成分和多种保健功能,人们称她为“净肠草”“消炎粮食”“降压食物”,粒壳作枕头心,有安神催眠之效。她全身是宝,愈来愈受到人们青睐。
“开镰——”随着队长一声吆喝,一字排开的壮观长蛇阵,敲开了荞麦金秋收割季。一手持镰刀,一手握荞麦秆,弯腰下蹲、用力挥臂,一代代传承的荞麦收割给山乡人带来满满的新鲜仪式感。但是收割生产队的可就不一样了,因为是大集体劳动要记工分、赶进度,队里要求特别严。所谓“抢收抢种”指的便是这段时间。生产队收割荞麦会采用割小麦“拉趟子”的办法。队长会亲自带头,或者找个能干的庄稼把式,大家都得跟上他们的速度。队长或庄稼把式割得麦茬高低一致,不瞎不漏,的确又快又干净。要赶上他们的节奏,就得拼命干,连直腰、喘气、喝水的工夫也没了。你还剩三五米,他早已割完了坐在地头抽烟歇息呢!你好不容易割完这一趟,也想到地头喘口气,他那里早歇足了精神,刷刷刷又一趟开始了。结果是差距越拉越大,越落下越急,这就叫“拉趟子”。落下不多还好说,有些劳动力差的不一会儿就落下一趟的活路了,队长为了搞平衡,就会半真半假开始说教数落几句了,脸皮厚伸伸舌头吃个够,脸皮薄的脸红惭愧,暗下决心争取后来居上。
其间有两件事情能让人暂时忘掉酷热与刺挠:一是地头来了卖冰糕的,二是来了乡镇里的农业技术员。卖冰糕的小妮子头戴白草帽,骑个加重自行车,后座上固定好一个白色的大木头箱子,里面用白薄棉被围严,码好整齐的冰块。她叫卖吆喝的声音甘甜清脆,挑逗般地扯着嗓子喊:“冰糕,香蕉冰糕,香蕉牛奶大冰糕啊”。小妮子之所以这么喊,是因为这是三种不同成分的冰糕,有没有香蕉牛奶不知道,但价格确实不一样,分别是2分,5分和1毛。很少有人舍得花一毛钱买一只香蕉牛奶大冰糕,绝对称得上高消费了。大多数人买一根2分钱的老冰棍漱拉漱拉,就是莫大的享受。大部分人用茶虹喝的是水桶挑来的井拔凉水和自带的薄荷茶。再就是公社的农业技术员下地来了解麦收进度、产量,指导生产。那时的农业技术员戴个明晃晃的上海表,指导农活,不只是看,动嘴还动手示范,讲的话带权威性,很受人尊重。
大块的荞麦一般牛车拉回场地,小块地收着就在地里打了。在打荞麦的地里,小孩子如鸟雀般在田间飞跃,搬来早已割好晒好的荞麦捆,做起轻活来他们可是一把好手。
像打荞籽这种力气活当然由老庄稼把式来做,一人手握一把木叉子,把散荞麦往篷布上一扔,他们就挥着木叉子打起荞麦籽来。打荞麦不仅是个力气活,还是个技术活,得把握力度,还要遵循有条不紊的工序。在俩硬汉的一扬一俯之间,木叉子舞动秋风的声音如同山音般呼啸,荞麦籽噼里啪啦,落了一地,还有俩人抡一把木叉子站在两个大男人下方进行第二道工序——也是打荞麦籽,怕前两个人打得不彻底,浪费粮食。别看就要完事了,接下来还有一个大麻烦——荞麦籽中掺杂有软体虫,蚂蚱,黑壳虫,荞麦茎,荞麦叶等东西,要把这些东西趁风扬尘,清理掉挑选好。好在大伙慌而不乱,“小广播”大婶熟练地拿起筛子,筛去荞麦籽里的那些杂物,而后两人一组,一个扯着麻袋,另一个用簸箕铲起荞麦籽往麻袋里装。最后把荞麦籽装进袋子里弄回仓库,还是一道大工程呢。有时正干着,空中就飘起了细雨,一滴一滴滴打在人们的脸上,它表明,大雨也就不远啦,我的个娘嘞。大人们在后面喊着“快跑啊,暴风雨就要到啦!”这时在细雨声里能听到了山林的低吟,还有赶路人们的喘息声和孩子们雨中跳跃的欢呼声,一片欢乐的海洋,人们虽然淋了雨,但开心的是土地有了墒一一伴随着粮食剥壳后馥郁醇厚的麦香,弥漫在清新的秋雨中,飘荡,飘荡……
小双来走亲戚了,天宝妈是她小姨,这次来当然还有另外一个意思,受杜鹃嘱托探望一下家中老小。事情是这样,杜鹃与大江最开始还是小姨提的念头,只不过她随后转入幕后了。前段小姨来家也讲了外甥小天宝惊马遇险的故事,满口都是赞誉一个人,小天宝也“干爹干爹”的叫他;加上这次杜鹃信上也提到以前夜晚护送她回村神秘的民兵,都是同一个人。小双内心满是好奇!或许每个姑娘都有个英雄情结吧。那么,短时间又当队长又当民兵连长一一这个叫青山的小伙子庐山真面目到底有着怎样的传奇色彩呢?
抬头望天,不远处,秋雁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