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年跟前,时间过得很紧,一天天地逝去了,想追也追不回来,瞪着双双感叹又一年快要走完的眼睛,与时间带来的成败失落存在于无可厚非的天地之间了。天空一整天像是被一块大灰屏障遮蔽着,眩惑在顶头,让人看不到头,就只会靠些胡乱猜测来解说一切。人受伤的心,何尝不是呢?看不尽的黑暗里,在黑暗的天空里游离一颗飘忽不定的蚀心,每天都会被看不见的啄木鸟挖空心思的。
自从她腹中有小东西了,波平每天都会如期而至,给她说些宽慰的话,给她烩各种各样的菜给她吃,为的是不让她有轻生的想法,为的是让她不敢再往下去瘦了。若不闻不顾,那么她整个人会毁灭掉的,完全不是以前的自己了,变成一个糟年轻人,说不定说死就死了,他不想让她这样,这是他的真心话,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应有的品性道德良心体现。
他走到房子里面,他每次来,梦阳每次都坐在床上,沉着脸,说不尽的忧愁布满睡不好觉的红血丝眼睛里,失神无力地死看某一处。说实在的,他每次来看到这惊心的一幕,心都会随时随刻无处不疼。他会在每时每秒里,偷窥梦阳的脸部变化,既然是偷窥,那么他就会在心里有一张白纸和一只有力的笔,随时把每次看到的都会小心翼翼地悄无声息地记录在他的心头白纸上。他有时不出声地坐在凳子上,和她一样不出声,两个人完全被孤立起来一样,虽同处一室,但心在规划着各自那本难念的经。他在这段时间里,他说话很小心,尽量不去说伤害她自尊的话,一切由着她说,她想说什么了,他只管静听,充当她的倾诉对象,往往显得无法揣测地望着眼前这个几乎不认识的人了。
她大胆地说:“我要给他打电话,把这事给他说一下,毕竟是他的。”摇头不定的态度让她到底说还是不说,由衷地把要想说的自己已经说了出来了,可是对他说才算是真正的说,才算是真正的有胆量。
他很不愿听到这句突然蹦出来的让他也难有决定的话,他又回想,既然她说了,就不要阻拦她所说的,若是干扰她所说的,她指不定会更想不开的,认为他在故意看她笑话,还是随着她说出的话往下走吧。他说:“是该打的,让他知道一下……”很不情愿地往下再去述说,把还想再说的停住了。
她把门后那个红色的小提尿盆心慌地瞟了一眼,眼神立马畏缩起来,不敢挺起胸脯来倒吐自己想到的苦水。她一闪而过,又假装正经地说:“现在打吗?我给他要钱吗?”眼睫毛向下垂着,心神不定,她可能连她自己也不好决定现在就打给他。
他不无注意地向周围忧郁地环视去,淡淡地说:“想打的话,我避开,我出去转一圈。”说完就要走,她不舍地拉住他另一只手,似是哀求他不要走,她打这个电话要是他在跟前,她才会勇敢地去打,可是她言语之外还有其它的意思在里面隐藏着,有种只有她自己能看清的胆怯,外人无法理清她这种心境。
他把她的手拿开,又重新倒卧在她的跟前,把一只手塞进被窝里,摸住她暖和的大腿,说:“现在不想打了,等你缓过正常来了,再打吧,我不相信他会到时抵赖。”
“抵赖”这个词语,让梦阳经心地打了个冷颤,很有心神领会,不知到时候电话的那一头会说什么利害的话。
她的两只胳膊抱紧胸前,为自己可怕的后顾之忧,隐隐作痛地作践起自己来,她会在心里骂自己,骂自己不配为她家庭里的一员,她一想到她的父母亲,她就会暗自摸起眼泪,她觉得在父母看不见的地方,她犯下了一个让一辈子都无法忏悔的事情来,她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里为他们丢尽了脸,为他们失了尊严,不配为他们生的子女,更对不起他们的抚养之恩。她把泪水当水喝一样,一把一把地往嘴里偷偷地喝,这股咸咸的味道深入她心,上辈子都没有尝到过这样的深究人心的味道,。
在她的身边,双手的意义重大,不管手心里有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最起码不凉,有暖人心的温度, 不被轻视,不被嫌弃,不被赶着让你一个人去走自己当下的苦路。波平的手就是这样的,虽然手心一无所有,但有无所不求的温度,足以让你心安舒适,可消除想去轻生的无能本事。
或许,爱一个人,在物质的背后,暴风雨来临是必不可少的,丢了物质,那双手若不离弃,就足以让冰冷的心起死回生,绵延的爱不会由于外在的敷衍而把手心里的温度蠢笨地抛弃。
在这好长时间里,她把自己与外界那一两个朋友隔绝起来,她们若是哪一个打电话要她出来去逛,她就会婉言谢绝,说自己回老家了,不在此地。然后她们也就不会强制约她了。
但云云是个特例,自从上次她的感情受到挫折后,她哭得简直无法想象,无法替代的一种哭,把心肝都要哭出来的节奏,让她也从此发誓不再为男人去哭,在云云的哭里,男人就是爱干女人来接近他们本身肉体的那种心有深知的快感,他们天生就爱女人在自个的怀里抱头痛苦,他们认为这是一种走向人生成功的起点,他们的多半生活里,无女人不成食,无女人不成乐,无女人不成席,更无女人不成觉的世俗观点,真是俗不可耐的低级趣味,但没有这些,他们的世界里不成世界,更不成每天要的生活。
女人就是他们跨下的性工具,当然,他们是女人石榴裙下的定时炸弹,随时会引发火药味的。男女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互补宇宙之间的阴阳协调,这就是天地之间的定数。
云云兴高采烈地在那一头大刀阔斧谈论地说起:“他又来找我了,给我当面解释,说那不是真的,让我不要胡思乱想,本来我不相信,但他做了一件让我感到无比感动的事情来,当着我的面给他前女友发信息说:‘我有女朋友,不要老打扰我了,我们本来没有什么事情呀。’激动无比的把伤心的冰点一下子加速到最高的幸福火候了,激活了爱情那块细胞,她正搂着他的男朋友,背靠在床头边上,这完美的甜美时刻,她想都来不及去分析真伪,被眼前爱人的力证行动,全然打动了,她正乐着呢,她正想,她才是他的心头肉,她才是他的真爱,她才是他未来的妻子,她幸福地躺在爱人的怀里,心情激动无比,让爱情在这时才显得伟大有意义,她美满地看着他,感动的泪水把另一半高兴地亲吻她,她的男朋友向她的额头上频频吻着,似是永远吻不够,把她激动地难以把控,让两个人沉浸在没有谎言的爱巢里,一只手塞进她的胸衣里,亲密地执行充当男朋友那种爱的艺术魅力,无处不在坚守着爱人的时刻。
梦阳听到她那个前几天里哭得死去活来的朋友,现在完全被变更得有了热恋,比以前更加地幸福了,说话的同时,字里行间的流露,处处洋溢着被人疼爱的气息。
梦阳对她所说的话,先是惊诧,然后转变成不可理喻的无可救药,她有好几次想打断她那朋友缺乏个人主观的话,里面有疑问,有谎言,让她都觉疑点重重,真替她害怕以后又要面临一场血淋的感情灾难。她听到她笑,她就不忍心这样揭露其中的弊病,就由着她做着好梦继续地发笑,一想到自己这样子,那还有什么资格去说服别人呢,只能心有余力而不足地为那边朋友被异性拖下情水、未被唤醒的头脑暗自捏汗担心,揪着手背上的皮扯拉着,仿佛千里眼一般地看到了未来朋友的下场。
她一直不发言的认真听着,听着她长篇大乱一通,为天下这般傻痴的女人感到莫名的心疼,男人一哄就上钩的朋友呀,她想到自己,自己也何尝不是呢!她和她的朋友并无区别,把男人的话当成金子般的良言,让她们去相信的那一刻无法抗拒,她们就像小花猫一样爱吃鱼,即使把鱼种到土地里那是不靠谱的行为,但她们还是那样真心地做了,接受了。
她们相信的真心话,仿佛在一片稚嫩的土地上荒芜缥缈地流淌着,找不到落实处。
她只好平淡如水地说了句:“那就好!”叹出对方感觉不到的出气声就借着忙碌,把那还想再说的电话给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