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徐文洋不会再来了,但今天他的身影又突然出现,背着他的“百宝箱”,手里拿着一个盒子。
他一进来就把奶粉盒子给林波看:“那,这是我家那位吃的羊奶粉,纯羊奶粉,林老师,你看看呢。”
林波一看商标就回答说:“这个牌子我们之前也对比过,最后还是不经销他们家的。”
徐文洋问:“不,我想知道纯羊奶粉是比配方奶粉贵哇?”
林波说:“配方奶粉贵。”
“啊?”徐文洋缓慢地发出一个大写的问号。
林波向他解释说:“配方奶粉,是针对不同年龄阶段,需要的营养素不一样。
徐文洋打断他的话,说:“还有,你等等啊。”说着他又从百宝箱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瓶子,上面写着‘生命时钟’四个字。
万霏儿调侃道:“这名字取的倒挺有意思的,好像吃了它人生就多了一分钟似的。”
徐文洋说:“都是在其他保健品店里买的。”
林波职业性的看了一下成分表后,说:“这里面主要成分是硒,葡萄籽。”
徐文洋说:“不去管他。”说完他又掏出药剂盒。
林波对他说:“我去帮你倒水。”
徐文洋伸出手看了看手表,说:“好的,知道了,我看看时间。”
万霏儿客气道:“坐下来玩玩好了。”
他还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说:“又要耽误你们了。”
万霏儿对他说:“你让我看的那段话我看了。”
徐文洋开始侃侃而谈了:“这是人生其中的一张纸,一共有十张纸。第一张纸,你有了,出生证,开始一辈子。”
万霏儿咳嗽了一声,然后应了一声。他继续说:“第二张纸,你也有了,毕业一张纸,学习一辈子;第三张纸,你也有,金钱一张纸,辛苦一辈子;第四张纸,你马上大概也要有了。”
万霏儿说:“婚姻。”
徐文洋说:“对,结婚一张纸,我用的词你可能不会理解,折磨一辈子。”
万霏儿疑问的语气说:“折磨一辈子?”万霏儿觉得他这个词太消极,又在心里暗想他肯定婚姻不幸福所以才用这个词的。
他肯定道:“对,中国的婚姻家庭有多少是和睦的,十有八九不如意,争争吵吵,磕磕碰碰的。”
万霏儿立马不认同地反驳了他,说:“那你还结婚干嘛?”
他无奈地表情说:“早知结婚,何必当初呢,我也没办法呀。”说完一声大笑,一旁听到的王越民站在钢琴旁边也发出笑声,王越民的笑声里好像是既不认同也不反对。
万霏儿继续问:“好了,第五张纸呢?”
徐文洋说:“如果你对国家做出了贡献,给你颁发荣誉证书一张纸,虚名一辈子;第六张纸,你我他不是当官的,有人当官任命书一张纸,斗争一辈子,这是政治哲学;第七张纸,不太好听了,要轮到我这种年龄的了,医院开了病危通知书一张纸,痛苦一辈子;第八张纸,你猜是什么?”
林波走到徐文洋的背后抢答,说:“火化的纸。”
徐文洋看着他说:“道词一张纸,葬礼上总结一生,了结一辈子。”
万霏儿问:“人都死了,还有什么纸?”
他说:“看淡一辈子,明白一辈子。最后一张纸,忘掉这些纸,快乐一辈子。怎么样总结的?”徐文洋没来及地抽上几口香烟,就灭了。
林波给他点了个赞,说:“经典。”
徐文洋感慨道:“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但是你不能老是谈钱,谈收入,我一直在想这个社会怎么能铜臭气这么浓呢?”
万霏儿拖着厚重的鼻音说:“钱是为了生活嘛,它只是一个工具。”
徐文洋哀叹道:“现在就是奴隶,卡奴、房奴、车奴,做吧,做下去,看他做到什么时候。不如让给丑恶来开垦,看它造出个什么世界。”
王越民唱着歌从厨房里面出来,给刚才的话题圆了场:“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徐文洋没有笑,他继续说:“中国的教育啊,有时候我也忍不住对我儿媳妇说,涵涵年年都是三好生,还要把她在学校里的教育带到家里来,小孩怎么受得了啊,还是要让孩子活泼可爱才对。绘画、音乐、舞蹈、游泳,我问我孙女有多少喜欢的?孙女也总是摇摇头。”徐文洋跳跃着各种话题。
王越民拿出一包零食给他,说:“饿不饿?”
徐文洋笑着对他说:“我不要吃,这种东西家里多的吃不掉。谁要是送我这个,我就开心了。”他的烟瘾又上来了,并调侃自己说:“慢性自杀,我不管了。”
万霏儿给他的杯子里添了茶,他不好意思地说:“哎呀,别倒了,我都不好意思再讲了。”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讲了起来:“讲到这个,就要讲到毒品了。国家禁的东西,但还是有人依然在贩,那些吸了毒品的人感觉像神仙一样轻飘,多少演员明星也吸呀。”
林波坐在他的对面,说:“明星吸毒,是因为他什么都有了,内心空虚,就想找些刺激。”
万霏儿说:“以前抽鸦片。”
徐文洋说:“对啊,到烟馆里抽上几口,然后再回家。”
王越民从厨房里又跳了出来,一脸正色道:“现在有一种精神鸦片更加厉害。”
万霏儿和徐文洋异口同声地问:“什么东西?”
王越民回答说:“手机呀。”
“哦呦。”徐文洋一脸称赞他的意思,然后说:“我在公交车上,天天看到低头族,现在这个手机是方便,你们这个年龄段肯定是离不开的。”
王越民也感慨道:“手机玩归玩,你要有个度,啊对?”
万霏儿说:“这也是一种空虚,所以要控制自己。”
徐文洋说:“控制不了,你知道有的人站在公交车上,一只手抓着杆子,一只手拿着手机,真的是。”
王越民说:“我要是连着看两个小时,眼睛就会红的不得了。”
徐文洋转而感叹道:“现在国家高科技,日新月异啊。”
王越民认真地说:“科技在发展,社会在进步,但是丢了传统也是不行的。”
“人的精神在倒退,现在离婚率为什么这么高,他们说过一句话我也认可,因为社会在进步。”看似矛盾的话挺值得思考,徐文洋边说边用手指了指脑袋,又说:“我回家住了6年,但是没有离成。”他不知不觉联系到了自己的婚姻,又不敢多说下去,走之前说:“好了,这个话题就不多说了,有空再跟你们聊。”
“哪有什么离不成的婚姻啊,都是借口。”两人下班后约去逛超市,卓莹分析问题总是能一针见血,万霏儿佩服的是,从未恋爱过的她怎么对感情的问题总是如此透彻并言简意赅的。
万霏儿推着购物车,一边对她说:“前几天老郭给我发信息要约我,我没睬他。”
卓莹说:“之前在公交车站搭讪你的那个老郭啊?”万霏儿应了一声,卓莹立马骂道:“他有病啊,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忽冷忽热的,这会儿又想起你来了,这种人真恶心,占着茅坑不拉屎!”
万霏儿先是笑道:“我咋变茅坑啦!”然后又说:“所以我直接回他没空,而且我也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他居然还不相信,以为我故意说这句话气他,搞笑!”
卓莹又说:“如果你真要放开一段感情,真要分手,就断绝一切联系,不给彼此留后路。”
万霏儿既认同又疑惑道:“你不会和分手的人做朋友吗?”
卓莹毫不犹豫道:“不会,起码我是不会。”说完,又问她:“你会吗?”
万霏儿笑道:“我会的。”说完,她又问卓莹:“新单位怎么样?”
卓莹说:“还行,除了地方远了点。我跟你说,我太倒霉了,你知道我今天下班看到了什么?”
万霏儿一边拿着零食,一边问:“什么?”
卓莹说:“我下班拿车子的时候在地下车库看见我们一销售男人坐在女经理的车子上,两人还那个呢。”
万霏儿不以为然道:“你们公司不准办公室恋爱吗?”
卓莹也不奇怪地说:“他们都有家庭了,其实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俩的事,搞得女经理以为是我说出来的,第二天就把我叫去办公室里,还问我昨晚下班有没有看见什么,我说我没看见什么。本来就不是我说的,她见我一脸正气也没多说什么,再说了这种事情她说多了不是更加尴尬吗。”
想起早上徐文洋的话,万霏儿感慨道:“现在人的婚姻都怎么了?”但她又笑道:“我还是想早点结婚,他奶奶的,我这句每年都说,每年都没结成。”
卓莹也笑了起来,说:“你起码还有男朋友可以想,我连男朋友都没有,不过我也想早点结婚,结婚以后再生两个孩子。”
万霏儿说:“这大概就是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吧,但是自己不亲自进去瞧一瞧,看一看,又怎么知道它是不是真的那么折磨人呢?”
卓莹说:“对呀,总要自己体验一下才知道,有时候别人的经验不一定是对的。”说完,又问:“对了,曾妮呢,好久没她消息了。”
万霏儿调侃道:“没有她消息的时候就说明她有男人了。”
卓莹笑道:“她每次一谈恋爱就不跟我们出来玩了,感觉她会最先结婚。”
万霏儿告诉她说:“也不一定,说不到你第一个呢。这次是她爸给介绍的,我也没见过呢。”
卓莹又调侃说:“他爸的‘库存’好多啊,啥时候给我介绍一个。”
时间就在这样一天天的消磨中逝去,说不上忙碌也说不上清闲,像是最简单而又平凡不过的寻常日子,但眼下只要生活愈安逸,万霏儿的心里便会越恐慌,为了不让恐慌蔓延,一回到家的她又看起了书,这是如今最能治愈这种恐慌的方子,正把诗书当是“护身符!”了,起码让又一个无聊的晚上显得不那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