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鄂赣皖三省交界的一块洼地,原本是一汪浅海,约两亿年前,受喜马拉雅造山运动的影响,华北古大陆与扬子板块在此碰撞对接,隆起一座大山;扬子板块受到挤压,俯冲下插,产生一条大裂痕。扬子江自青藏高原逶迤而来,千万年不断的冲刷,裂痕逐渐崩塌,形成一条深沟。
板块碰撞隆起的大山,阻挡了扬子江前行的脚步。于是扬子江在这里左冲右突,间或驻足停留,弥漫出一块辽阔的湿地,江南是鄱阳湖,江北叫雷池。没错,“不越雷池一步”的雷池。
在鄱阳湖与长江的交汇处,有一座不高的山,地势险要,陡峭峥嵘,山体由石灰岩构成,形如覆钟,面临深潭,山石多隙,下部有洞穴,微风鼓浪,水石相击,如钟鸣之声,故名石钟山。
石钟山的西北面,有一群古建筑。左为报慈禅林,忠烈祠居中间,右为浣香别墅。
报慈禅林不大,始建于清朝咸丰八年,是湘军水师创建者、中国近代海军奠基人、官至两江总督,与曾国藩、左宗棠并称大清三杰的彭玉麟为报答慈恩请僧侣诵经敬佛之所,由僧房、戏台、大雄宝殿、前院、后院等组成。
大雄宝殿是报慈禅林的核心建筑,殿中供奉释迦牟尼佛,此刻,香烟袅袅,佛音四起。
大雄宝殿的一侧墙壁上,挂着一张发黄的华中地区军用地形图。
靡靡佛音中,一个多月前从东北调任来的华中派遣军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地图。
这份军用地形图伴随了他十二年。1925年,自负满腹军事才干的冈村宁次在军阀孙传芳的部队做军事顾问,参谋军务。1926年秋季,孙传芳与张发奎在九江、南昌一带抢地盘,被张发奎打得节节败退,冈村宁次脱下军装扮成老百姓才得以逃脱,临逃跑时,他窃走了九江前线司令部里这份华中地区军用地形图。
参谋小心翼翼地走进来,用日语轻声叫了一声,“将军,夜深了,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冈村宁次摆摆手,“不用,前线怎么样?”
“波田支队、第一零六师团与海军第十一战队协同,遵照您的命令,正在向九江、黄梅沿江一带发起猛烈进攻。”
冈村宁次走近地图,盯着九江城,问,“九江是张发奎?”
参谋恭声答道:“是的,根据情报显示,驻守九江的中国军第二兵团司令官是张发奎。”
“张发奎。”冈村宁次慢慢吐出这三个字,嘴角微微上扬,轻蔑的笑道,“不知道这个老朋友现在好不好。”
参谋不明就里,不敢搭腔。
冈村宁次凌寒的目光从九江城往上移,越过长江,停在地图上一个叫封廓洲的地方,问,“江北呢?”
“江北……”参谋原本想告诉将军,江北已经划到了湖北,顿了顿,说:“小池口中国守军是八十四军,小池口外围是六十八军八十八师,刘汝明部。”
“六十八军?”冈村宁次思索片刻,“原第二十九军?以前冯玉祥的部队,长城战役守喜峰口的那一支?”
参谋点点头,“嗨。据情报分析和火力侦察,江北小池口外围桑落洲的防守比较弱。”
“桑落洲?”冈村宁次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随即又恢复平静,目光转向地图,手指落在江北沿江地带写着“桑落洲”三个字的地方,停顿了下来。
“将军,就是这里。”参谋还是没忍住,说道,“现在划归湖北了,属于黄梅县。”
“这个不重要。不管是属于江西,还是属于湖北,过几天就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占领区了。”沉吟片刻,冈村宁次命令道:“海军、空军加大炮火打击,海军陆战队寻找合适点登陆,尽早拿下九江、小池口沿江一带!”
参谋“嗨”的一声,转身出去传达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