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很大,建筑格局有些怪异,不是鄂东常见得徽派风格。三排九间青砖瓦房成凹字形结构,一溜茅草顶杂房将青砖瓦房围在中间,瓦房和杂房之间是五六尺宽的过道。前面是一人高的石头脚土坯院墙,门口,两个士兵懒懒地扛枪站岗。
一个排长从正房跑出来,冲宪兵点点头,递过去两包哈德门,还有一包茉莉花茶。
一行人被宪兵赶下车,每个人领到一个馒头,排长带他们到后院杂房靠西的里间:“你们以后就是一八九师的兵了,如果有谁再逃跑,按战场纪律执行,枪毙!”
少尉军医提个木药箱进了房间,给大个子、板寸头检查伤口。
大个子伤在小腿处,有点深,军医上完药,问,小鬼子刺刀弄的?大个子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军医又给板寸头检查伤口,板寸头伤在胳膊,军医拆开破布,看了看,说,贯穿伤,没啥子大碍,再休息几天就好咯。
二柱子正躺在大通铺上,听到乡音,爬起来问军医,你四川哪哈滴?
四川垫江。军医回过头,问二柱子,你也是四川滴?
二柱子点点头。
少尉军医告诉二柱子,他叫王杰然,垫江人,是连部的少尉军医。临出门,王军医叮嘱道,这是广西的部队,难得碰到老乡,你有啥子事情,就直接到连部找我。
山村的夜,没有一丝风,酷热难耐,村前水田里,青蛙不停地噪。二柱子挨着黄雄,小声地说我们又当兵了,黄雄嗯了一声,二柱子问是不是要想办法跑,黄雄没吱声,二柱子又问军饷找谁拿,黄雄说找排长吧,二柱子哦了一下,问这里是哪儿呀?黄雄想想说,还是在黄梅县,村前那条路是横山大路,我猜应该是在山口村一带。
第二天,天刚亮,军号就把他们吹醒了。每个人吃了一个馒头,喝了半碗粥,排长便带他们到村外去挖战壕。
喜马拉雅造山运动在黄梅县北部隆起的横山,包括大大小小几百个山头,大的山系有四个,从东往西分别是鼓角山、垅坪山、小溪山、考田山,四山高度均在六百米至一千三百米之间,山峦起伏,群峰叠嶂,浩浩荡荡几十公里,属大别山前沿。
四山之南,是一片海拨六百米以下的低山,东边的叫东山,西边的叫西山。东山孤峰独立,地势险峻,西山舒缓,自山口缓缓抬升。横山大路连着东山和西山,东西两端向宿松和广济延伸。
山口村就位于西山山口,村庄向南,一条村道自后山下来,把村庄一分为二,村道顺着台地下切,通往横山大路。连部就位于村道口。
出村走了百来米,便看见横山大路在台地下穿境而过。排长用生石灰在地上画了一条线,说,按这条线挖,一人深,半人宽,凹字形。
黄雄看了一眼四周的地形,这是典型的江南丘陵地貌,后面是一座两三百米高的山,山脊与邻近的山相连,绵延向北连着大别山;山坡一直斜斜地延伸到脚下,半山坡上是山口村,山坡下是横山大路。
周边的山头,兵士们都在挖战壕。很明显,横山大路是扼守的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