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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正在数砖头的黄雄抬起头，问林师长：“为什么是我？”
“你是本地人，又在民团干过，熟悉方言，了解黄梅县的情况，有特殊优势。你带一零六团剩下的几个人留在黄梅县，组成游击部队，负责游击和情报工作。”林师长苦笑道：“当然，人是少了点。队伍先恢复，以后再从师部医院凑一些人。在敌后建立游击根据地是一件苦差，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有。”黄雄想也没想，说,“我们一零六团在大洋庙山口苦战多日，伤亡惨重，就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一零六团番号却被撤销了，我要求恢复一零六团的番号。”
师长沉默半晌，看着黄雄，说，“你是他的部下，他是我的同学，我比你更痛心。如果我拖延几天执行军部的命令，也许王团长……”
“刘任，堂堂的一八八师师长，也是临阵脱逃，致使我们八十四军被日军包围，战线崩溃，后果比我们团座擅自撤退严重得多。他，受到军法处置了吗？”
“刘师长是白长官的人，覃军长没有权利处置……”林师长压低声音，说，“白长官把刘师长他们调回军训部了。”
“那好，我们一零六团将近一千五百人，打到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一八八师还剩多少人？至少有四千吧？”黄雄争辩道：“现在要我们去打游击、搞情报，用的还是一零六团的人，为什么不能恢复番号？”
“番号，是军部撤的，我这个师长没权恢复。”
“你刚才还和我说‘队伍先恢复’，叫我带一零六团剩下的几个人留在黄梅县组成游击部队，负责游击和情报工作。现在又说没权恢复番号……”
“我刚才是说‘队伍先恢复’，没说恢复番号。”林师长解释说。
“番号都没有，队伍怎么带？”黄雄气呼呼地说：“这活，我干不了。师座，你另请高明吧。”
“你……”
黄雄又继续低头数砖头……
正僵持着，一阵电话铃声打破了尴尬。
师长拿起话筒，传来覃军长的声音：“琼德兄，和那浑小子谈得怎么样？”
“这个愣头青，他说要恢复一零六团的番号。”林师长据实汇报。
覃军长在电话里面笑起来，“哈哈哈，这个后生仔有个性，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尽给你这个长官出难题，有点像我当年的样子。琼德兄，其实敌后战场和正面战场一样，不管是打游击还是搞情报，都是用兵，自古兵不厌诈嘛。哎，一八九师是你亲自回广西整编的呀，以前是地方民团，有没有番号？”
“有。以前是叫县独立团。”林师长回答说。
“哦，既然以前有番号，那现在也应该有番号，我看就给他一个番号吧。不过，一零六团的番号是恢复不了，叫独立团呢，又有点土。”覃军长沉思片刻，说：“这样，一零六团，一零六，一零六……一零六三个数加起来等于七，那就叫七团吧。”
林师长说：“好。”
覃军长说：“既然琼德兄没有意见，那我就按照七团的番号报给五战区。”
“好。我听军长的。”放下电话，林师长对黄雄说：“奉军部命令，原一零六团改编为七团。人员嘛，暂时由一零六团原有人马加上师部医院的一些伤愈人员组成，以后再想办法补充。”
没能恢复一零六团的番号，但改编为七团，也算给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黄雄的愿望达成，有点心满意足，觉得应该向师长敬个礼，他啪地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
“放下，放下。”林师长摆摆手，指指后院，说：“目前七团的人员就你们那几个，师部医院的那些伤兵，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院。哦，那个吴志光说你们团有个叔，愿意和你们在一起，你也带上，在敌后打游击搞情报，会日语，又多一个优势。”
“好。”
“过几天，五战区战时青年干部训练班要开班了，你带唐先生一起去。”
黄雄有点疑惑，问道：“唐先生？”
“唐先生是做日语教员。干训班需要一名日语教员，唐先生正合适。”
“那他不留在师部吗？”
“不啦。唐先生不是军人，长期留在师部不安全。”林师长推心置腹地告诉黄雄：“以前，白长官批评我们一八九师军官素质不高，把黄副师长和江参谋长发配回广西民团，却将李高参留下，准备接替师参谋长。李高参在日本留过学，会日语，张口闭口‘哇呢乌呢哇’，我心里不舒坦。所以，听说唐先生也在日本留过学，会日语，我就叫你把他送来师部，是想间接告诉白长官，会日语没什么了不起。”
黄雄若有所悟，说，“哦。”
林师长从抽屉里拿出几本书：“共产党了不起啊，在北边打了一年的游击，收获很大，值得我们学习！这是五战区新近印刷的《论持久战》，还有《论抗日游击战争的基本战术——袭击》，都是这次干训班的教材，你先熟悉熟悉。”
黄雄接过书，“是。”
林师长显然很认真系统地读过这两本书，侃侃而谈：“书上说，游击游击，游是走，击是打，字面理解为游动攻击。共产党游击战的精髓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遵循合理选择作战地点、快速部署兵力、合理分配兵力、合理选择作战时机、战斗结束迅速撤退五项基本原则的作战方式，扬长避短，分散指挥，目的就是消灭敌人，保存自己。”说到这里，林师长话锋一转：“但是，委员长对游击战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今年年初，他曾对第一战区和第五战区的高级将领们说，游击战是正规战的一种，为取得对敌效果，并维持军纪，必须由正式指挥官统率，以正规部队奉令担任。”
黄雄说：“我先学习学习，以后根据实际情况，灵活机动。”
“对！一定要灵活机动。”林师长赞许地说，“等你从干训班回来，师部医院的那些伤兵，就好得差不多了。先整编成一个连，其他的待补充，你当连长。目前没有团长，你这个中尉就小马拉大车，先担着。”说到这里，林师长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一八九师是七团的娘家，我对七团就一个要求：别做汉奸，打日本人。”
“啪!”黄雄再次给师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
“晚上准备一下，明天给我滚回大洋庙山口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