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乌云已经散去,一轮弦月孤独地挂在天边。
江上,船舰的炮口不断喷出火焰,炮弹呼啸着飞向江堤,声音刺耳而又悠长,像极了催命符。江堤上、草地上满是弹坑,死伤遍地。池塘水面上,翻浮着一层白花花的鱼肚皮。
炮击刚结束,五艘快艇直直冲了过来。
全连仓促应战,有的躲在弹坑里,有的趴在草袋后,还有的,直接趴在江堤上。
快艇离江边还有四、五百米的时候,连长就命令放枪。
其实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连队那些老旧装备的有效射击范围,十有八九打不中。即便打中了,也产生不了杀伤力。
放枪的作用,更多的是恐吓,又或是给自己壮胆。
“噼里啪啦”的一阵枪响,一艘快艇突然转换了方向,像受了惊吓的马,横着冲了出去。后面的快艇避之不及,撞在一起,两艘快艇翻了个底朝天。
剩下的三艘仍然往前冲,艇前的歪把子机枪“突突突”的进行火力压制,临近岸边,咆哮的更凶。三挺歪把子交叉扫射往堤上攻,打得泥土草屑乱飞,几个躲在弹坑里的国军偶尔抬枪扣一下扳机,其他的根本抬不起头来。
“扔手榴弹!”不知道是谁高喊一声,一棵手榴弹率先从后面的灌木林中飞出,越过江堤,在呼呼的破空声中打着旋。
手榴弹金贵,国军一个人只配发两颗。但再金贵也没有命金贵啊。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士兵们,纷纷掏出手榴弹,拉弦,人依旧是躲卧的姿势,手在空中划一条弧线,松开。
手榴弹在地球引力和惯性力的双重作用下,拖着烟带着响摇摇晃晃向前翻滚,一头栽下来,正落在鬼子近前,一阵炸响,鬼子的陆战队七零八落,剩下几个慌忙上艇逃走。
石钟山,报慈禅林。
靡靡佛音已经停歇,剩一指长的香烟还在袅袅。
冈村宁次来到画架前,得意地欣赏自己下午在石钟山上远眺庐山的写意。作战科长宫崎周一走了进来:“将军。”
“宫崎君,”冈村宁次说,这是下午的远眺庐山,请多多指教。”
宫崎周一顿顿首,“将军,您这是剑指庐山之意,大和帝国的勇士们深受鼓舞,正在奋勇杀敌。”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把指挥所设在报慈禅林的原因。”冈村宁次意味深长地说,“报慈禅林是彭玉麟为报答慈恩,请僧侣诵经敬佛之所,我也希望大和帝国的勇士们能够魂归故里。”
宫崎周一附和道:“但愿这次武汉作战,能够达成帝国所期之目的,击溃中国军队主力,使敌人丧失抗战能力,结束对华战争,实现对整个中国的统治。”
“没这么简单,中国不容易征服。”冈村宁次觉得有点闷,说,“宫崎君,我们去外面走走。”
两人来到室外,一弯弦月发出清冷的光,宫崎周一叹到,“石钟山真的是‘湖光影玉壁,长天一月空’啊。”
“想不到宫崎君这么精通中国的诗词。”望着脚下滚滚长江水,听着耳边传来的阵阵炮声,冈村宁次心情不错,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指了指九江的方向,说,“战争,拼的就是国力。十二年前,我在中国军孙传芳部做军事顾问,孙传芳和张发奎在九江争地盘,被张发奎打的一败涂地,我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才得以脱身。今天,我带着大日本帝国强大的陆军、海军、空军进攻九江,不日即可拿下,完成大本营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