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4杜豪驻村的第二周就到学校走访调研,发现学校特别简陋——没有校门,学校放假后,村里的牲口跑到校园里,到处搞得脏乱不堪,甚至一些设施被损坏;学生没有干净安全的活动场所,教师学生出门不是一身泥就是一身灰,还稍不注意就着摔倒;没有网络光纤和数字电视网络设施,校长杨发强说:“由于学校是在村脚,离寨子远,掉单。企业嘛,都是从利益出发,村里安装光缆线和数字电视网络时,他们觉着单为我们学校接专线,不划算,就没接过来。”学校电脑上不了网,教师上传资料是用手机或到邻村学校传;还没有开设幼教班,偌大一个村,没有幼教班,意味着村里七岁以前的孩子都没有接受过学校的教育,这一阶段恰恰是孩子成长最关键时期。这样下去哪行呢?杜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计划,先将急需解决的办了。
他经多方协调、“化缘”,从县城一完小争取了价值4000元的28套幼儿课桌椅,自己掏运费找车拉到马家学校。接着动用私人关系,请来电信部门和文广部门为马家学校开了小灶,免费安装了电缆光纤和数字电视网络。2018年春季开学,开设了幼儿班,光纤网络通了,工作也简捷方便了。
接着他从县武装部争取伍万元资金,专用于学校运动场等基础设施建设,但是要求学校一个月内实施。
在实施的时候就遇到了难题,村里正在修建通组路(当时有些组有毛胚路,有些组没有而现修建。)当时通组路施工方签合同时,学校方面的工程还没有落实,就没有包含在内。杜豪和通组路施工方协商,要求他们将学校的工程一并做下来,这样对校方来说既节约时间,也节约成本。协商了几天,对方嫌赚利太少不愿意做。
当前的问题是,即便另请施工队,通组路施工也阻挡了学校施工材料运输的路。如果不及时施工,武装部看不到成效,就可能收回款项。而且新学期已开学,只能周末和晚上才能施工。
怎么办?
杜豪思忖再三,心一横,打定主意:豁出去了,这次闭着眼睛做一会儿“痞子”。他在心里骂道:龟儿子,我以礼相待,你却不识抬举,就让你来搬我的下水艄(方言,意思:对方主动来找。)哦。
杜豪一脸严肃地跟对方说:“如果你们不愿做,我们学校另请施工队,那你们就必须让出运输车辆进出的路。”
让路,就意味着通组路建设停工,对施工队来说那是耽搁不起的。
这下对方慌了:“那哪儿行呢?我们耽搁不起啊!”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们没关系,路是必须要让出来。”
杜豪也寸步不让。最后施工方硬被逼得“就范”了。
于是,他马上组织人力,翻砌入校路段和运动场的保坎、挡墙、花坛。为了不影响学生上课,必须在周末的两天内完成主体工程。
杜豪陪着施工队做了两整天两整夜。
夏日乡村的夜,四野黑茫茫的,蚊子飞虫都往学校工地亮着的灯聚来,它们可是来帮倒忙的。
他为了劳动方便,也为了解热,把背心脱了,只穿了条运动短裤,反正晚上施工的都是男的。
蚊子却专门盯着他裸露的上身和小腿。实在忍受不了叮痒了,一巴掌拍下去,“舅子,你来虎嘴里抢食,那哪儿成呢?”四五个蚊子倒在血泊中,“看哇,丢的是你的命,却流的是我的血喔!”在场的人,哈哈哈地笑起来。一年轻人说:“杜书记,你真好耍喎!”
叮得他满背满小腿都是红疙瘩,奇痒难忍,一阵抓挠过后,汗水一泡,全身像涂了辣椒粉,火辣辣的痛。
工程做完那天早晨,他早饭没顾得吃,用洗脸巾擦了把干汗,倒头就睡,直到我和王乾雄做好晚饭叫他,才起床。
教学条件好了,不仅原来在外校就读的学生回到马家学校,还吸引了算子、大泉等村部分儿童到马家小学就读。
校长杨发强感慨:“如果不是杜书记,我们学校操场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硬化,现在资金紧张,上面用钱又较谨慎,难得解决哦!还有这网线,人家是公司,是讲效益,哪会做亏本生意主动来安装,再说哪个有那么大的能量请得来电信公司和文广部门免费安装啊!”
杜豪三五天就要到学校去和教师们交流、一起吃饭、时常搞一些小活动,这种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和王乾雄陪着去。教师们如果两三天没见杜书记了,就觉得不习惯,打电话或是直接到他住处看望。 王乾雄逗他:“看来学校教师集体爱上你了喔,你这驻村,身心都变年轻了,值得! ”
“不对,学校教师集体爱上了我们三个书记了。”
“也是哈,到学校去,我们是三个一起去,他们来这儿,也看望了我们仨。只是,你觉不觉得我们两个碍你事,当灯泡喽?”我故意说。
“那还用说吗?”他故意提高嗓门拉长语调。
马家学校设施完善后,我们第一次去学校传资料。一走进校门就让我心里一跃:这哪儿是马家小学啊?和两月前记忆中的校园判若云泥,俨然一个小花园——有了宽敞干净的水泥入校路,漂亮的校门,整洁的操场,还配置了篮球场、乒乓球桌等多种体育设施,教师宿舍与操场之间的花坛里栽植各种花草和树。
朗朗的书声如彩蝶翩跹,萦绕在马家上空;青春蓬勃的教师们和稚气的孩童们在宽阔的操场欢跳奔跑。
我眼里的马家小学,成了一个桃李园,各种花朵正在竞相绽放。
此时,我眼里的马家村:
马家村,因黄桃的黄而清辉跃跃,因李子的绿而清苍丰裕,因百万蜜蜂的吻而人们容颜如桃花,行步如佼马。
三月的马家村,百万彩蝶、千万蜂群遵循唯物主义论调,硬是把满山满岭的花揽为唇下;琵琶和空竹垂钓暮色中的虫鸣,鸟语唤醒星月烟云。粉的、红的、黄的、蓝的色彩,酸的、甜的、涩的风味,育养身心,炼修气脉。稻花香欠弯了农人的腰,光芒硬朗了锄禾人的脊梁。松林立队齐整,卫护的号声盖过雷霆和闪电;松涛叠浪,军歌嘹亮,风雨和日月田畴往来和熙;鸟群淘气地这枝飞到那枝的吵闹。
我脑海里的马家村:
马家村,童笛不在牛背,在校园朗悦的乐韵中点亮童眸的翅羽和梦;马背上的牧人,已成逐蹄的揽风者。
马家村,大地偏爱,给予它驰野的马蹄和不羁的思想。构想在远眺的视线,蓝图在马鞍的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