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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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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文学
2020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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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田河的涛声 ——三个第一书记的驻村实录》连载

第三十五章 祖孙三代的脱贫攻坚(九)

(四)

2祖孙四人齐聚脱贫攻坚现场。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王乾雄一心想到工作、想到算子村的老百姓,但是他没有分身术啊!顾了工作,却顾不了家人。刚到村里时,妻子熊舒在贵阳岳父家,他不担心,大女儿有妻子在贵阳陪着,他也放心得下,可是老妈在县城腿脚不便,还要照顾两个侄子,他心里随时担心、牵挂。不很忙的时候,周末回去看看三祖孙,忙的时候,只能晚上给老妈打电话安慰安慰:“等眼前的事忙完了我就回来看你们,给你们三祖孙煮顿好吃的哈。”

有时听到母亲那句老话:“我们好得很,你忙吧,别担心。”他心里难受,挂断电话,悄悄地抹一把泪。

记得有一次,我们正在吃饭,他老妈来电话,他接着电话走到院坝。我从屋内走出去,正好碰到他在抹泪。我以为是他家出什么事了,便问:“家里怎么了?”

他微笑道:“没事,这两个星期没得回去,也忘了给老妈打电话。她担心我,给我打过来了!”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熊舒满产假回沿河后,母亲这边他稍微放心些,但是小女儿一茜出生几天就得了脐疝病。熊舒白天上班时,将一茜抱去交给母亲带,晚上再去接回家。

有一次,小一茜感冒发烧,一直哭闹,结果脐疝也发作。脐疝痛是绞着痛,越痛小孩越哭,越哭脐疝越严重越痛。熊舒打了王乾雄一天的手机都没人接。熊舒急哭了:“死哪儿去了?”既担心王乾雄那边有事,又担心一茜。

遇到这种事情,再温柔的人也会跺脚,发脾气的。熊舒对我们说:“如果当时他在场,我一定要扇他耳光,那种气法,你是不晓得哦。姑娘他不帮带就算了,还要让我为他担心。”

在医院里熊舒抱着输着液的哭闹的小一茜在走廊上走着哄着,腿脚不便的母亲在身后举着输液瓶跟着走,三祖孙都被折腾得精疲力尽。

王乾雄是在雪莲果地里忙活,把装手机的衣服放到一边了,等晚上回到住处吃饭时才发现妻子的几十个未接电话,才立即赶回去。

第二天一早他又赶回到了村里。杜豪问他:“孩子怎么样了?你怎么回来了呢?”

“孩子病情稳定了,在医院治疗。村里撂不开,要回来才行。”

“仔仔的病是大事噻。哎呀,你这人,算好遇到人家熊舒了,遇到别个女人……”杜豪对他不知说什么好。

 

对大女儿一玉,他内心特别愧疚。

一玉是2018年初中毕业,中考是仅次于高考的大考,在贵阳,中学之间的教学质量,差别是较大的,能考个好中学,就意味着孩子以后高考可能考个好成绩。 

毕业的那个学期,一玉好多次给他打电话,要求他去参加她的家长会,他都没去,孩子在电话里生气。当时,我和杜豪都劝他去,他却说:“哪儿撂得开哇,下次再去吧!”他就这样下次下次好多回了,后来一玉跟他闹情绪:“我是不是你亲生的?我的学习你都不管,我简直怀疑。”之后就不再给他打电话了,他打过去孩子也不接。

临近中考的最后一次家长会,一玉班主任打电话给他说:“孩子面临毕业,是决定孩子考试的关键阶段,希望你能来参加家长会,并陪孩子中考,鼓励鼓励孩子。”

他心想,这回无论如何都要去参加,否则,对不起孩子,就答应孩子班主任,一定去参加家长会,并陪她中考。但是临走前接到通知:市里要来村里检查工作,他就又没去成。自那以后,孩子就对他意见很大,后来他每次去看她,孩子跟他就显得很生分。

后来他跟我们提起他大女儿就自责:“哎!我当时应该请个假,去陪她考试。孩子就是中考和高考最关键,结果我错过了一次。虽然孩子中考成绩还算考得可以,但我没去,肯定也给她考试造成一定影响。惭愧啊,我这个父亲太不称职了!”

杜豪说:“你呀,不仅是当父亲不称职,当丈夫也不称职。下次她高考可必再错过了!”

我也补充道:“她只跟你生分还是好的,要是像有些孩子,从此不跟你说话,不喊你,你就煎熬一辈子嘎。你现在还来得及补救,好好珍惜吧!”

“嗯嗯,那是!”他乐意地接受了我们俩的批评。

 

2019年7月,沿河县面临2020年脱贫出列,组织增派驻村干部,熊舒也被卫生健康局增派到中界镇。

王乾雄知道小一茜因为有脐疝病,不能单独交给母亲带,而熊舒一个人带着小一茜肯定会影响工作,于是他向组织申请让熊舒也驻算子村。为了不影响夫妻俩工作,他又将母亲接到村里来帮忙带一茜;为让母亲支持自己的工作,特将在外打工的弟妹喊回来,带她自己的两个孩子(王乾雄的侄子)。这样既不影响夫妻俩的工作,也不用随时担心母亲和侄子,也省了跑回家看三祖孙的时间,夫妻两便一心一意投入工作。

看得出他母亲年轻时,是个能干、精明的人。

我问他母亲:“伯娘,你在村里习惯不?”

老人说:“不习惯也要习惯啊。我倒是大人,捱捱就过了,就是我这小茜茜跟着吃苦。说是说接我们俩祖孙来,可以天天在一起,但一天到晚都难得见着她爸妈。早晨茜茜还没醒,他们就出门了,晚上孩子睡了他们还没回来。特别是疫情期间,他们俩白天夜晚都没回来,茜茜天天都在要妈妈,我只能哄着她:你睡吧,你睡着了妈妈就回来了;我们又不好出去耍,还说在喊人家不出门,自家都管不住那哪儿行呢?

我们茜茜还是乖,就是想她妈妈了,也只是哼哼唧唧一会儿,不像别些仔仔扯起嗓子叫唤。

前年那次感冒发烧,脐疝也发了。自她们从贵阳回来后,那次是最哭得厉害的,声音都哭哑了。乾雄在村里,打电话也不接。那回把我们仨拖得够呛……”

“哦,那次,我晓得。他把手机放在衣服包包了,晚上才看到,才跑回去的。”我打断她的话。我又问:“听说你脚不好?”

“嗯,你看哇,这脚吃了好多药,投了好多医生都没得用,就是无缘无故地萎缩,这关节也变形了,走平路都痛……”她边说边将裤管挽起来我看。

右脚严重萎缩,小腿只有手的前臂那么大,膝关节处,小腿往内侧拐,大腿往外侧拐,看得出关节严重变形错位;左脚要比右脚稍微好一点。

“那您带小茜也费力哇,平时背她抱她怎么办?”我担心地问。

“没得办法哇,痛也要坚持。又不好跟他们说,说了,他们又要担心,分他们的心。好在,茜茜乖,看到我脚痛,她就说:‘奶奶,您脚痛,我自己走哈!’”。提到小孙女的聪明懂事,她的微笑里透出几丝欣慰。

她起身给我水杯里添水。继续说:“现在这脱贫攻坚工作紧,家庭纯粹照顾不到。茜茜倒还有我照顾哦,大的个孙女噻,他们纯粹没管过,就是人家她外公外婆照管。前年她考高中时,她爸爸没去,现在对她爸爸意见大得很……”

“哦,这个事,我也晓得,当时我们还劝他去,他当时是不好请假,就没去。不过,小孩长大了能够理解她爸爸的,您不必担心。”我安慰她道。

她站在屋中:“妹,不好意思,我们这儿什么吃的都没有。在这儿,哪样都没得卖的,菜也买不到,还好,这里老百姓对他好,时不时地拿些蔬菜来。

我们还是从大年初三几祖孙来了就一直没有回去过,来的时候连换洗被套都忘带了。这不,听说你要来,才喊你带来。”

我叹了口气道:“哎,真是难为你俩祖孙了!”

“我倒没哪样哦,在这里又是租人家的房子,这炉子、洗衣机、衣柜……,样样都是我们自己置办的,就当重新安个家。只是条件还是有限,连衣服洗了都没有晾处;进出也不方便,又没得街道,耍也没得耍处,俩祖孙就在屋里转,孩子真的孤独。

从到村里来,他们俩从来没像你现在这样跟我坐哈摆哈龙门阵。他们太辛苦了,尤其是我们熊舒,从小就在城里长大,连饭都很少煮,哪里做过农活哇;在这里来,天天都是捞脚挽袖地,搅和沙子、扛木板、给群众打扫卫生,样样都做,我看着也心痛;乾雄倒是男子汉,有那副身板啊,但是也辛苦,上房子卸瓦,扛木头、水泥、石头,样样都做;但是工作哪有不辛苦的啊!他是第一书记,他必须带头,以身作则,所以我再辛苦也不当着他们的面说辛苦……”

我见老人说话不俗,便问:“伯娘,你读过几年书?”

“我没读过书呷。”

我有些惊讶,她说话那么有章法,又那么支持、理解和体贴儿子儿媳,真不敢相信她不识字。

我离开时,老人起身送我说:“谢谢你能来看他们,也谢谢你和我摆了这么久。”看到她依依不舍的样子,我知道老人家还没有唠够!

 

2018年初,王乾雄岳父为了支持他的工作,把轿车送给了他。他说:“虽然驾照考过了好几年了,还一直没买车,驾驶技术已撂荒了一大半了,这回岳父既然送车了,就得好好工作才对得起他老人家了!”

自从有了车后,村里老百姓办事、生病,只要他知道,就自己开车接送。不管是去泉坝开会、办事,还是回县城的路上,只要碰到村里的村民,他都停下招呼上车,村民去哪里就送到哪里;有时候,他的车坐不下了,就招呼上我和杜豪的车。

就在疫情期间,3月23号,一组的田维恒食物中毒,上吐下泻,成休克状态,情况非常危急,他立即开车送到官舟医院抢救,最后脱离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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