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由于我病情因素,一时半会儿开不了车,所以为了方便杜豪开车,就和杜豪约好:等我病情稍好转了,一起去村里搬回驻村时的生活用具。于是,在9月的时候,我的病情大有起色,便再次踏上去曾经驻村的路。
回来的路上,杜豪喝醉了,我又无意中,看到他“倔强”和硬汉背后的另一面——柔软和多愁善感。我也体味到他对马家村的那份情愫和回眸中的温暖。
1杜豪离开马家时,村里和学校安排送行晚宴,本来只安排两桌,结果吃出四五桌来了,老百姓一个二个的举着杯敬杜豪的酒,说不尽的感激话。尤其是跳飞,举着杯:“杜书记,尽管你离开马家了,你也不能不管我哦,按年龄你是长辈,我人年轻好多方面都欠缺,需要你一如既往地教导和帮助……”说着说着跳飞的眼里滚动着泪珠。
跳飞虽然从小失去父爱,但这孩子很优秀,杜豪在马家的时间对他的成长比较关心,好多时候还真的是从教育角度出发,自然他对杜豪有一种父亲般的感情和依赖,此时杜豪的离开对他来说,心里肯定难舍。
看着他难受,我也有点忍不住。说真的,我对这个年轻人也有一种对待孩子般的情感。
那餐晚饭吃到晚上十点多钟,一部分群众还没轮到敬酒。最后因为杜豪要赶回县城,不得不作罢。
杜豪醉了,回去的路上只好我开车。因身体原因,只能开20分钟后,休息一会儿再走、再息。
开到马家后山的最高处时,他让我把车停下,他要再看看马家。
“你又不是永别,还可以随时来噻。”我玩笑道。
他沉默了一会说:“现在想起我们那两个规划没能实施,觉得好可惜哦,要是能实施,现在的马家村该是什么样子……”
“你还在想那事啊?你已经是庶民了,想也没用了。”我打断他的话。
“其实,我晓得你比我更希望规划能实现,你的心思我还不晓得呴……”
他那么一说,我真有点伤感起来。是啊,那时,虽然我们都已是中年人了,但干起工作来还是意气风发的,总想给这方老百姓多做点事,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把希望擦得锃亮锃亮的。规划的夭折,对于我们仨来说有多么的心痛,也许局外人是无法理解的。
我也被他惹得有点抑制不住情绪:“是啊,想起就心痛啊,试想要是我们的计划顺利实施了,现在的我们在做什么呢?此刻该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我们讨论了一阵后,都沉默着。
杜豪打破了沉静:“在马家近两年了,这片土地里留有我的鲜血和汗水,有我身上的气味,也留下过我的忧伤和快乐,这一刻还真正觉得好难舍……以后来就不是现在的感觉了!”
我顿了一会儿才说:“你以后啊,在霓虹和喧嚣中呆烦了、或者被应酬弄丢了自己,就可以以亲戚或旅游者的身份来马家噻。”话一出口,我思绪里掀起一阵波澜——想起之前为马家写下的诗句:
绿色幕幔温润了城市干渴已久的人,在这里那些个渴望消解了被着墨添色的烦躁,甚至被林海的波涛诏安。
被道貌装饰得无懈可击的甲士,被霓虹渡得斑斓的脸谱,路过这纯净淘洗过的地方,更能心释负重,载运清莲纯粹的芳香和远方。
在马家村的纵深处,不自觉的就堕落成植物和动物中的某种喻象。随意生长的生灵都会邀你同呼吸,尤其是甩起长袖的叫桃李的婉兰女子,它们仿佛是在四书五经中坐禅过的,端庄有礼,又不失清秀中的妖娆,芬芳可视,触之浸心润脾。
一个村庄过于温婉,显得过于平淡而寡味,于是鸡鸣、犬吠、牛哞、羊咪、蜂音……编排交响,给了所有生命以乐律的情感和禅意。
如果可以,我愿做马家村的一个持锄的村妇,肩扛梨花和稻穗,接受蜜蜂甜蜜的唇,或做马背上甩起长鞭的牧羊女,咏怀哞叫声里那些因散漫而激跃的脉动和幸福;更愿成为这里一粒小小的风景,让这方山水与富足牧我苍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