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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只要是自然人，再硬的汉子也有无助和软弱的时候。
1在村里谁都知道，杜书记是个要强的，一语一个凼、一脚一个坑的人；但是谁又知道，杜书记在病痛面前也是软弱的、无助的。
驻村基本是一个人居住，有时在住处病了，特别是晚上，没人知道没人照顾，小病还可以到村卫生室买点药，大病村里解决不了，自己开不了车走不了路，只有咬牙忍到天亮再请人送到医院。相比来说杜豪还算幸运，有王乾雄作伴，病了有人知道。但是，有时病也生得不逢时——
2018年6月16日晨，天还没亮，我突然被手机铃声吓醒，瞬间紧张起来：这个时间段，一般都是家里有急事才会来电话。出门在外，最担心的就是家人的安危！我从枕边拿过手机看，是杜豪，这么早干嘛呢？我满是疑问地接通了电话。
“侯书记麻——麻烦你过来送——我到医院去哈——好不……” 电话那头，语音微弱。我便想起昨天晚饭时他因上腹痛没吃晚饭，我和王乾雄到算子给他买来止疼药吃了后，作用不大，之前也痛过好多次了，并劝他去医院检查检查。可他还是那句老话“等村里忙过这段时间再说，老毛病了，吃了药慢慢就会好的，没什么问题。”王乾雄还逗了他一句：“啤，紧等哇，等你工作忙完了，就差不多熄火了（死了）。”
我本能的问：“你怎么了？”话刚一出口，就反应过来，接着我又：“哦，我马上过来。”立马起床开起车就跑。
昨晚我回水田后，稍晚一些王乾雄又因孩子生病，也连夜赶回家去了。晚上杜豪又不好打扰我，硬忍着捱到天快亮了实在痛得受不了了，才打我电话。
簸箕岩那段毛坯路，被大雨冲刷，已经破烂不堪，原本我的车从簸箕岩走不了，从银池走要多出一倍多的时间。为了尽快送他到医院，不耽误病情的诊疗，顾不上车了，就从簸箕岩走。
从簸箕岩下去时我的车几乎是一路拖着走，车底冒着烟，伴随着刹车时尖锐的惨叫声（事后，我的车大整修了一次才正常上路。）过了簸箕岩，我顾不上看车速，喇叭一路响着，见车就超。杜豪蜷缩在副驾驶座上，有车腾空的感觉，才转过身来喊：“慢点慢点，你都开到70多马了。”
我边开车边给王乾雄电话，王乾雄马上跑到医院联系医生，准备接诊。
那段路我平常最快要开一个半小时，那天不到一小时就到了医院。
我和王乾雄扶着他做了检查，最后诊断为胆结石。医生要求住院治疗，把结石引起的炎症完全消除后，做胆囊切除手术。
住了一星期院后，基本感觉不到痛了，他说没事了，没必要手术浪费时间，硬要求出院。其实是村里正在硬化通组路，他担心自己不在，施工队搬到别的村去做，耽搁工期不说，断断续续地做，影响质量。他放心不下。
早上输完液，下午出院，第二天一早就去村里了。
出院不到一个月，第二次又犯病。发作时他正在山上检查头一年栽的黄桃存活情况。痛得汗水直冒，他用拳头压住痛处，在原地蹲了约半小时，稍缓解些，就继续检查完了黄桃产业，才回住处吃了上次住院时开的药。以为吃了药就会慢慢好转。
晚上痛得他在床上打滚，汗水湿透了枕头和被褥，王乾雄几次把车发动了劝他到医院，他还是说：“去医院也是输些消炎药，我吃点消炎药不是一样的唛。”直到第二天早上，王乾雄见他蜷缩在床上牙齿咬着被子，脸色惨白，手脚冰凉，被吓着了，马上喊人帮忙扶到车上送往医院。
这一次在县医院住了半月，开始用止痛药还可以止痛，最后用杜冷丁都管的时间较短，于是县医院建议他转到外面大医院去诊疗。
先到贵州省人民医院诊断为：胆结石合并肝内胆管结石、肝脏轻度损伤。医生说：“如果早些来不会造成肝脏损伤，要不是这次疼痛发作，再来晚点你的肝脏就出大问题了。”省医建议到省肿瘤医院做手术，肿瘤医院刚配置这方面手术的新设备，手术成功率要高些，愈后要好些。
到肿瘤医院，手术要分两次做。按治疗要求：先做了肝内胆管疏通术，治疗半月后又作胆囊切除术。“那段时间，腹部三处切口处、尿道、鼻孔到处都插着管子，进食从鼻子进，小便也是从管子排，身体难受倒是可以忍着，但是不能动弹，打不了电话，不了解村里的情况心里干着急，那才真难受……”他嬉笑着和我们谈起贵阳治病的经历。
王乾雄还调侃他：“这次一病啊，你成了无管无胆书记喽！”
本来两次手术都顺利，第二次手术没几天，他要求出院回县医院养伤。家里人劝他等肝脏治疗稍好些了，伤口拆线了再出院，可他那犟劲上来谁都劝不住。
他原本计划是：回家等伤口稍好点，能走路了，就到村里去。他说：“这段时间村里的事太多，尤其是通组路，一旦质量不达标，既影响验收，也影响时间、浪费资金，更主要是以后补缺补漏困难不说还质量不高。”
可是由于他的体质对缝合线有排异反应，天天换药也还是化脓了，医生只好扩大切口引流。要是一个伤口还好说，一个肚子上三大个口子，并且要一直等缝合线化脓自动排出来后，伤口才不会继续发炎，才能慢慢愈合。
换了几天药，腰杆稍稍能直起来点，他就让医生开了换药的材料，不听妻子的劝阻就让王乾雄接他进村了。
到村里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双手护着腹部的伤口，佝偻着身子到组里查看通组路的建设情况。
在村里由我和王乾雄给他换药，或者我和王乾雄开车送他到官舟医院或泉坝医院换药，进村后二十多天伤口才基本愈合，不用每天换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