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娜娜明了宋琦的想法,但苦于无法交流。这时,小娜娜在圆台上幻化出一个人的全息影像,栩栩如生,如同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台上,不差分毫。
来人鹅蛋脸,小巧的鼻梁,一双明净的眼睛;额前飘扬的斜刘海,极为精神的短直发;俏瘦的身材被粉红色的护士服包裹着,手里拿着护士帽正迷茫地看着宋琦。
没了少女的天真烂漫,多了妩媚成熟的风采。正是宋琦脑中深深铭刻着的姐姐韩薇,刚生完孩子时的样子。
“姐。”宋琦扑了上去。
却,扑了个空,人随即消失。
“她应该没有要挟你的意思。”文在行急忙解释,“我想,她的目的是让你想想地球上你的亲人们,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一些,是你、也是我们的心愿。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你不是任何心的人,而和他们一样是地球土著,所以你终究还是要返回地球的。”
文在行说完,指了指不远处还在小声交谈的半透明青肚皮朱清皋和肇事大货司机。
看着两个被排除在核心之外的地球“土著”,宋琦气愤了:“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是定心土著,土著不是贬义词。”文在行急忙说道。
然后,文在行思索了片刻又说,“其实你同意和不同意,没什么区别,结果是一样的。我们只是择出你脑中的夏语学习体系进行复制,不一定非要你的配合。但我还是想先征求你的同意。”
“为什么不能是你?你的夏语教这些老外,哦,老外星人,简单的会话,也没问题啊。”宋琦问。
“我们技术还很落后,我存储的关于夏语的记忆是无法实体展现出来。每个心的记忆只有相同心人可以观测理解,其它心的人则如同在看天书。”文在行回答。“我们相互试过了,不成功。”
“那他们呢?”宋琦指向保持夏国蹲在交谈的青肚皮和司机他俩。
“他们本身就是非实体状态存在,他们的记忆展现出来在我们看来比乱码还乱。我们也试过了。”文在行回答,“把他们叫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验证你与我是不是在地球的同一个世界。”
“这么说就我的记忆是实体?我掐死自己算了。”宋琦说着伸手虚掐自己的脖子。
“没用的,记忆死不了。再说即便损毁,大不了,她再生一个。”文在行一指小娜娜,“你出生的时候,我们都在,只是你看不到我们罢了。”
“那为什么现在能看到了?”宋琦问。
“因为我们想让你看到。”
“好吧,那就让她接着生吧,能不能生出喜欢被要挟的宋琦,就看你们的运气了。”说着,宋琦手上假装加了力道,嗓子配合地干咳了几声。
我就是死了,也不耽误他们开膛破肚、挖脑吸髓,白白错过可能成仙的机会。算了,等他求我,我就答应他们的要求。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地球的土著居民?或者你也可能是其它我不知道的什么心的人?”文在行没拦着自残的宋琦,不紧不慢地说,“你难道就不想窥探一下宇宙的秘密?这个星系那个星云是怎么形成的?星系间、星与星之间有什么?是黑洞是反物质?以及太阳、地球的由来?最起码,你想让姐姐好好的过日子吧?”
“我吧,被你说动了。我该怎么做?”宋琦见台阶了,赶紧下呗。
“不需要特意做什么,闭上眼盘腿坐下即可。”文在行说完,又补充了道,“你要觉得不舒服的话,夏国蹲也行。”
“这么简单,那这事成了之后,我不会死吧?要是不死,能变成什么心的人吗?最好跟你一心,哦,定心,我还惦记着娜娜呢。”宋琦笑着打趣。
“你一点儿没变。”文在行也笑了。“我保证尽量给你,你认为最好的归处。”
闭目打坐的宋琦很快进入黑暗之中。
这次漆黑的世界与往昔稍有不同,宋琦睁开眼,居然看到身旁有一丝微弱的亮光在呈S形波动。
宋琦纵身跟了上去,很快与它齐头并进。
光不一定总走直线嘛,画起弧来,也很妖娆。
光速不过如此嘛,攥下劲能跑丢你。
哈哈,宋琦得意地闭上眼睛。
关闭视觉后,宋琦确认了心中的猜测,感觉变得异常强大,微光在脑海里比肉眼看到的还要清晰亮丽。
“这个感觉真让我舒服”,宋琦很想唱歌。
不久,眼睑就感知强烈光明的存在,宋琦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靠着熟谙已久的柱子。
千真万确地靠,在这个环境中,久违的实物质感让宋琦眼圈红润。他转过身,慢慢地把脸贴近,双手抚摩着的光滑柱面。
这时,宋琦心头朦胧涌起的一丝似曾相识的触感被心底谙习熟识的声音打得烟消云散。
“你触不到它。”柱子后转过一个人,胖胖的身子、圆圆的脸蛋。让宋琦倍感亲密的双眸璀璨照人。
她是瞿月,一个在宋琦生命末程给宋琦以护士给于病人超量关切的好女孩。对于瞿月,宋琦心存感激。
“我知道摸不着。”宋琦笑着,眼神在瞿月如画的脸上飘忽。他不忍心给即将“远行”的瞿月,一个懊丧的自卑性打击。
“也是等宣判么?”瞿月苦笑了一下。笑很真心,苦不太走心。
“应该是吧?”宋琦退了几步,稍离柱子及跟柱子粗细不相上下的瞿月。
“乖,过来,让我抱抱你。”瞿月站定原地,展开双臂,一脸圣婊光辉。“这是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事。你信吗?”
“不是很信。”宋琦对瞿月的感激多于激情。
“知道我最后反复感觉、反复查看,发现了什么吗?”瞿月笑得很妖娆。
“不知道。”宋琦吓得后退。
“你真的不知道?”瞿月欺身。
正在宋琦犹豫踌躇的时候,音乐恰时响起:“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没有。我还得考虑考虑。”瞿月大声说完,见宋琦没动地方,便整个人向宋琦砸了过去。
没有像宋琦想象中那样,自己有抱实瞿月的触觉。
扑过来的瞿月和从前宋琦与娜娜“相拥”一样,俩人互相交叉着。手在手臂中,两大坨子肉深陷平坦的胸腔里。
宋琦见没露陷,遂紧紧“抱”住这个曾经为自己多次清洗、擦拭全身的可爱女孩。
“你要现在不走,可能的话,”怀中的瞿月低声地哀怨:“帮我去看看燕子,她没被我传染吧?”
一阵恍惚,宋琦遽然想起又猝然忘记。燕子是谁?在问自己的宋琦七窍有白烟渗出。燕子,我应该知道,但脑子像断片一样,翻遍脑海的角角落落都找不到燕子的蛛丝马迹。
“你想好去哪儿了吗?”音乐不依不饶。
“没有。”抱着宋琦的瞿月不耐烦地说。
宋琦对模拟温存的状态,也心存不舍。
在夏国二奶文化长期的耳濡目染下,曾经的大好青年宋琦早把从一而终忘之一干二净。曾经不采路边野花的高尚情操也在潜移默化下,成了不采白不采、采了就是自家菜的大众情怀。找到合适的借口与说辞,宋琦微眯双眼把嘴凑了过去。
“你挑一个吧?”瞿月很无趣。
“什么?哦,我不知道。”宋琦心底有两组数据,青肚皮的一组“一九九零五二七五”,娜娜和文在行的一组“七五五二二二六三”。可哪组都好像不适合给瞿月,如果每组都代表一个空间的话。
“三一四三五九七二吧,这是我脑子里总跳出的一组数字。”瞿月平缓地叮嘱道:“你记住啊。”
“三一四三五九七二。”音乐欢快重复,像是在纠正瞿月的大仓口音,又像在提醒宋琦要记牢。
瞿月的笑着猝然痴软在地,这绝对是宋琦见过最大的一坨。
两缕袅袅青烟在空中变幻出三个字:“我等你”。须臾,连同地上的瞿月一起,消散无影。
随着夷愉的音乐,被无形屏蔽的信息,在宋琦脑海中迷糊地闪现:悠波球、娜娜、瞿月、文在行、青肚皮……随即很快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有个问题。”宋琦大声急喊。
“我不聋。”音乐一如既往地欢畅。“也没关机。”
“不论选什么数字,最终都是那一个归处。是吗?”宋琦声音低了许多,问出疑惑。
“暂时,目前,是。”音乐依然很欢快。
“你在耍劳资。”宋琦有骂人的冲动。
“不错。”音乐很平静。“我是说你的悟性不错。”
宋琦愣了片刻,忿忿地道:“不是我有什么狗屁悟性,只因你给的证据太明显。”
“我指的那不是什么证据,证据也不是我给的。说你不错,是因为你有抵抗我意志的潜质。”音乐更加平和,“另外,谁告诉过你:不同数组会去不同的地方?”
“……”宋琦愣了,与生固有的思维第一次停止了惯性滑动。
是啊,音乐从没说过,谁也没说过。
不同的数组应该去往不同的时空,这时似乎是再正确不过的定势思维。但再正确的惯性思维在时过境迁、天翻地覆的当下,都可能成为是束缚思维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