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琦站在姐姐身后,默默地看完整部片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个想象中曾经是那么美满的一家四口居然来自四个家庭。而韩薇和宋琦的两个家庭等于说直接毁在养父母的手中,一人一个不偏不倚。
对于养父母赵储和楚琴,是爱是恨?该继续长久的思念还是让怨恨去打败曾经长久的想念?现在的韩薇和宋琦一样,不知道。
生身父母一定还惦记着曾经失去的孩子,也许……韩薇不敢想,她对两任父母四个人的情感,加起来也没对一个弟弟宋琦的一半儿多。
“不用理会恩恩怨怨,守着弟弟和我,好好过日子吧。”徐大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徐大勇一手端着碟子,深碟里盛着切成小块的西瓜,一手正用水果叉扎了块西瓜喂了过来。说:“等哪天弟弟醒了,你们姐弟俩好好商量商量再说吧。”
“我在想,如果他们纯粹是为了打掩护,才偷的我们,那小时候待我们为什么那么好?”韩薇吃着西瓜,指了指又开始重播的电影。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呗。”徐大勇笑着说,“你都看了八遍了,还看啊。”
“不是的,有些往事我记得很清楚,他们不是虚情假意做给别人看的。我在想是不是他们……”韩薇的话越来越低,边想边说,自己都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别想那么多了,过好眼前才是最重要的。”徐大勇安慰着韩薇说:“如果真想深究,网上询问一下《七雄》的电影公司,问问情况。看能不能联系上那两个‘兰博’,只是不知道你们如果见面,能说什么。”
1982年导演特德·科特切夫执导、西尔维斯特·史泰龙主演的米国电影《第一滴血》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期在夏国一上映,就引起夏国国人强烈反响。
虽然影片强调个人英雄主义的快意恩仇与夏国传统文化的中庸之道格格不入,但不知什么原因,国人很推崇,甚至可以说的极端推崇。
《第一滴血》轰动全夏,自然也顺带影响了几代人。此后,孤胆英雄、肌肉发达、杀人如麻、以一敌百等等与暴力、血腥相关的人物,都被国人以电影主人公的名字“兰博”戏称。
韩薇笑了,因为徐大勇的这句很有时代代入感的兰博。
“要么在网上发个寻人启事之类的帖子,在国内查找一下那两对丢失孩子的父母,看看有没有这回事。也许只是电影艺术加工。”徐大勇见扎西瓜吃的韩薇没太大的感情变化,接着又说。“也许是米国佬故意编排我们夏国呢,在全世界宣扬夏国这不好那不好,这本就是米国佬的做派。”
“我是捡来的或……偷来的。但弟弟不应该是。回城前几个月,……爸带着我去山里见过……妈经常躺在床上,好多天连学校都没去……好像说了怀孕反应难受。”韩薇一顿一顿地说着话,徐大勇认真地听着,没插话。
“算了,管他什么这妈那爸的,我守着弟弟,跟你好好过日子。”韩薇似乎下了决心,停顿一下,坚定地说,“再也不去想了!”
“说到做到啊。”徐大勇等的就是这句话。
“当然。”韩薇笑着点鼠标将电影关闭,并右键击了一下“删除”。
“该给弟弟弄饭吃了。”徐大勇也笑了。
两人说笑着去了厨房。
宋琦知道他跟不过去,只能老实地呆在床上宋琦的附近。走到电脑边,宋琦想动一下鼠标,看看日期。却又发现自己又失去这功能了,依然是看得见摸而不得。
窗外,风停了、雨住了,跟着,天再旦、红日现,好似,笼屉起,烟雾绕。
被哗啦啦的雨声掠去的喧闹重又献唱,洗涤干净的城市再次接受车水马龙的践踏。
这时,宋琦没有“风停雨住,伊人何处”的想法,小桌上的几张纸引起宋琦的注意,是化验单及诊断单。
化验单想必是上次尿血,姐夫化验的结果,诊断单估计是姐夫请医生上门了,再不就是把自己搬到医院了。宋琦边想着边看单子,不由得称赞起床上这家伙的生命力,太特么顽强了!
尿血的原因是体内排出的胆结石或肾结石使输尿管或者肾盂黏膜损伤。诊断结果是多喝水排尿、多卧床休息,不要过度活动。必要时用消炎药或者止血药物。
过度活动?别说过度了,动一下都难。还居然能把石头排出来!
此刻,宋琦的目光盯在了日期上。
2021年8月22日。
宋琦又呆了。两年多了?拖累姐姐两年三个月还多几天!这是真的吗?
我一定在做梦!
宋琦看着床上的自己,到底是他在做梦还是我在做梦?这么躺了两年多,居然还特么能喘气!
老天啊,这世道怎么了,死就这么难吗?
宋琦仰天长吼,气恼无处发泄。
“快看!快看!”
“啊!”
“海……”
“草……”
楼下咋咋呼呼的吵闹声此起彼伏,惊醒了宋琦,也招来了厨房做饭的韩薇徐大勇夫妻。
二人来到凉台,惊喜地眺望远处的天空。
那是夏江的入海口方向,天空出现了海市蜃楼!
市区里高楼大厦林立,海市蜃楼的景观看上去不那么全须全影,但只要场面足够大,还是能窥斑知豹。
天空中,云雾叠嶂、白云悠悠。蜃景展现出的影像是辽阔的大草原,一望无垠。
一团闪着银光亮影由远及近,渐渐凝实。
一名手持长刀、身披银盔银甲的古代将军骑着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带着一群士卒向前冲锋。将军年纪不小,白须飘扬,一马当先,杀将过来。
海市蜃楼来的突然,去得也突然。没等刚反应过来的徐大勇回身去拿手机,一瞬间银影消尽,淡绿的天空又复蔚蓝。
悠悠的白云,仿佛刚才的一切没存在过一样,依然慢悠悠地游荡着,它的点缀让天空更加安宁,天色更加湛蓝。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亲眼看到海市蜃楼。”韩薇有些激动,继而有些伤感,“可惜弟弟没看到。”
“我没录下来,肯定有别人录了,录了就会发网上。”徐大勇摆弄着不争气的手机说,“等弟弟好了看录像也一样。”
“好吧。”姐姐说完,回了厨房。
徐大勇坐到电脑椅上,拿起鼠标,熟练灵活地操作起来。
“开饭咯。”韩薇端着一碗温热的绿糊糊走了进来。
徐大勇起身,接过,放到小桌上;韩薇打开胃管夹;徐大勇取出消过毒的针管;韩薇接过,抽取碗中的饭;徐大勇拿着胃管口;韩薇熟练地慢慢注射……很默契的配合。
“薇,前些日子看到的海市蜃楼里,那个白胡子老将你猜是谁?”徐大勇夹上胃管夹,塞着结堵帽说,“刚看网上说是高家的老爷子”
什么?前些日子?宋琦晕了,蜃景这不就刚才才看的吗?
“哪个高家老爷子?不认识。”韩薇拿着注射器准备去厨房。
“高媛的太爷爷,大教授高庆潒。高媛你忘了?弟弟结婚时的伴娘。想起来没?”徐大勇莫名地激动起来。
“哦,想起来了,那天我要不坐她的车去还婚纱,弟弟也不能成这样。”韩薇停下脚。
“哪儿跟哪儿啊,什么都能想到那去。”徐大勇早就发现,无论说什么事,只要八竿子能碰到一点儿边的,韩薇都能扯到她弟弟出车祸的事上。
“本来嘛,你说我要在,那SS坐不下,打车啊、叫代驾什么的,怎么着时间也错开了吧。”韩薇回忆着不存在的往事。
“怎么又成这了,不说了。”徐大勇拿过韩薇手中的注射器,去厨房清洗消毒。
“好了好了,你说我听。”韩薇追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过了好几天了?我明明没动地处啊。宋琦奇怪地凑到电脑旁。
电脑屏幕上浏览器里是徐大勇浏览的页面。
宋琦摸不到鼠标,指挥不动波轮和下拉箭头,滚动条不动,宋琦只能看到文章的上半部分。
大标题是《举世震惊!穿越不再是梦!》,小标题是“世界医学联合总会联手夏国红十字学会暨世界时空研究所将联合发布重大消息”。
往下是时间记者2021-09-2913:14记者:高天行、实习生:潘孝仁。
上半部分没什么内容,主要是并列的两张图片,一张是海市蜃楼里老将军的截图,一张是高家前家主高庆潒老爷子的演讲时的照片。
图片下仅露的两行字是这样写的:“夏新网夏州9月29日电(记者高天行、实习生潘孝仁)对夏州9月16日海市蜃楼的中出现的古代老将军骑马的画面,经本网记蒲天行、实习生潘孝仁等人在夏江高家得到的最新报道如下:”
没了。下拉不了,只能再度欣赏仅有的两张图片。
还别说,两张图片的人物高度相像。让孔老爷子戴上头盔,就一模一样的了,连白须也不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