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香香是个乡下女子,日常生活中经常接触的无非是左邻右舍几个人,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般不相互伤害。现在要在郊郢生活,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很多事情一下还难以适应。郊郢城内不仅有太守衙门,还有郢中县县衙,城内的富家子弟官宦公子不仅手抓把拿,而且狗眼看人低的比比皆是。
郢中县县令公子木絮二十七八岁,矮胖,一脸痘子,两颗大门牙呲在外面。一天,他带着一个跟班到春风居闲逛,见台上有个女子在唱歌,很漂亮却从来没见过,便问:“这个小妮子是谁,本公子怎么从来没见过?”
跟班地回答:“她叫田香香,听说刚从荆县来,是个雏,以前没干过歌女。”
木絮:“把她叫过来,就说本公子要赏她。”
跟班的听了,就大声叫唤:“田香香,过来,我家公子要赏你。”
田香香过来,施礼:“谢公子赏。”
木絮把自己的那张痘子脸凑了过去:“亲本公子一下,本公子赏你一个环币。”
田香香见了那张痘子脸和呲在外面的大门牙,吓得直往后躲:“谢谢公子,我不要赏了。”说着,转身就走。
一个卖唱的歌女,竟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木絮顿时兽心发作:“站住,你既然不亲本公子,就让本公子好好亲你。”见田香香不理睬,有快步逃走的意思,就急忙向前追去:“贱人,老子揍死你!”
田香香见木絮气势汹汹的向自己追来,吓坏了,尖叫着逃跑。茶客们大哗,纷纷起身,却不知如何是好。东方影见状,急忙过来拦住木絮,劝解:“木公子,你大人大量,别跟这个乡下女子计较,东方影给你陪罪。”
木絮推开东方影:“让开!”伸手去抓躲在她身后的田香香。
东方影一边拦着木絮,一边劝解:“木公子,木公子,你听我说,田香香是莫愁姑娘的姐姐,你就给莫愁姑娘留个面子吧。”
木絮:“面子,卢莫愁能有多大的面子,敢让这个贱人对本公子不敬!你是不是想拿卢莫愁说事,让本公子也给你个面子?”
东方影:“小女子不敢,只是这田香香刚来,好多事情她不懂,连寇三爷也得担待着她,你又何必跟她计较呢!”
木絮喝道:“东方影,你狗胆越说越大了,寇三不过是一条狗,你敢拿他跟本公子比,找死!”
东方影:“木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寇三爷怎么着也是太守府里的人,这话要让他听见,不好吧!”
正吵闹着,寇三从外面走了进来,东方影一见,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高声喊道:“寇三爷,木公子要打田香香,您快过来劝一劝吧!”
寇三穿过茶客,快步向前走来,远远的就拱手致礼:“木公子息怒,跟一个乡下女子动气,犯不着。”
木絮正为东方影拿寇三压他心中不忿,寇三来了,正好比个高低,他没好气地回答已经站在面前的寇三:“让开,这儿没你什么事!”
寇三不软不硬地回敬:“木公子,寇某奉太守大公子熊桧之命收了她们的保护费,就得对她们负责,你怎么能说没我的事呢!”
木絮:“你想怎么样?”
寇三:“寇某不敢对木公子不敬,也请木公子给寇某留点面子,放过田香香吧。”
木絮:“寇三,你不过是一条狗……”
不等木絮说完,寇三甩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木絮嚎叫起来:“寇三,你敢打老子!”
寇三甩手又是一耳光。
木絮扑向寇三,又对自己的跟班:“还不给老子打!”
茶肆大乱,部分茶客赶紧溜了,怕招来无妄之灾,部分茶客站在原地瞧热闹,看他们狗咬狗谁厉害。木絮和他的跟班根本不是寇三的对手,眨眼工夫,寇三就把木絮踩在脚下,用脚使劲地碾他的头,说:“你以为你是谁呀,老子给你留点面子,叫你一声木公子,不给你面子,你就在老子的脚下连条狗都不如!”
木絮被寇三用脚踩着头碾,疼得杀猪般惨叫。他的跟班吓坏了,跪在地上连连给寇三叩头:“寇三爷,你就饶了我家公子吧,我给你叩头了。”
寇三问:“木絮,你说我俩谁是狗?”见木絮硬撑着不答,就又用脚使劲碾,木絮惨嚎,脸上的痘子磨破,红瘤瘤的,加上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十分怕人。
春风居老板南槐听说茶肆里出了事,跑过来一看,吓坏了,他跪倒在地,抱着寇三的那条腿,哀求:“寇三爷,你就饶了木公子吧。”说着,使劲搬开了寇三的脚。
寇三轻蔑地对木絮:“木絮,今天知道谁是狗了吧,一条癞皮狗。滚!”
木絮在跟班的搀扶下,狼狈万状地走了。南槐惶恐的对寇三说:“寇三爷,你在小店打了县令公子,只怕小店会有祸事呀!”
寇三:“你放心,在郊郢城里,一个县令公子,屁也不是。他就是软的欺,硬的怕,你要怕他,他就不把你当人。你要不怕他,这不,他就怂了,成了一条癞皮狗。”又对田香香:“香香小姐,你没事吧?”
田香香惶恐甫定:“谢谢寇三哥,今天要不是你,香香恐怕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了。”
寇三:“你放心,我答应过莫愁姑娘要保护你,就一定说到做到。”
因为身份不对等,木絮被寇三打得惨不忍睹,这让郢中县县令木新火烧乌龟,疼在心里说不出口,自己颜面扫地不说,弄不好还无形之中跟熊桧结下了梁子,心中一股无名火贯顶,只好烧在木絮身上,他骂道:“老子一世聪明,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呀!打狗欺主,寇三虽然是个下人,但他的主子是熊桧,你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嘛!”
木絮不服:“寇三也就是个奴才,在熊桧眼里算个屁,我们用得着怕他!”
木新大怒:“说你是蠢猪,你还真就蠢到家了!寇三是熊桧的心腹之人,你看不出来吗?他要是居心叵测在熊桧面前颠倒黑白的乱说一气,莫说是你,就是老子也得玩完。”
木絮:“我打狗看主,他怎么不打狗看主?怎么说你也是县令,他算什么?”
木新气得脸色发白:“你,你,老子打死你个不开窍的东西。”说着,搬起椅子要砸木絮。
木絮急了,只好往别人身上乱扯:“我当时也是为了给你挣脸面,你现在打死我也是一个屈死鬼。”
木新停住了,疑惑地问:“什么意思?你把话给老子讲清楚了。”
木絮:“我当时想点一个歌女的歌,可谁知东方影对我说,那个歌女被寇三爷包了,骂县令的公子算个屁,不让我点,我一时冲动,就与她理论,结果寇三冲进来,不由分说,上来就打,我、我……呜呜!”
木新:“东方影是谁?她真是这么说的?”
木絮:“东方影是个歌女,她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寇三不过是一个奴才,我怎么也是一个县令公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在我面前称爷,我……呜呜!”
木新大怒:“可恶!”随即命令衙役,立即将东方影抓进县衙。
寇三打了木絮,茶客们害怕受连累,霎时作了鸟兽散。茶客们没有了,田香香心里又难受,东方影就一直将她送回了家。为了表示谢意,卢莫愁留东方影吃饭,直到夜幕降临她才慢慢回到家里,没想到两个衙役已在家里等候她多时了。
甲衙役:“东方影,县令大人有话问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东方影不知道木絮乱说一气让木新已经迁怒于她,她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大大咧咧:“是问寇三打木公子的事吧?当时有很多人在场,若是每个人都要取证,我告诉你们就行了,没必要到县衙去吧。”
甲衙役:“怎么,县令大人还请不动你了?”
东方影:“今天太晚了,要不你们先回去,明天我自己去,行吗?”
乙衙役掏出绳子要绑东方影:“我们不跟你废话。”
东方影连忙后退:“行行行,我跟你们走,这总行了吧!我又没犯罪,你们怎么能动不动就绑人!”
东方影被带到县衙,因为已经很晚,两个衙役就直接将她丢进了牢房,气得东方影一夜没合眼,她怎么也想不通,寇三打木絮,自己是证人又不是犯人,把自己关进牢房,这是哪家王法规定的?
第二天上午,东方影被带上了公堂,木新问:“你就是歌女东方影?”
东方影一肚子愤怒,但仍然努力用平静的口吻回答:“回大人,民女正是东方影。”
木新:“东方影,你可知罪?”
东方影原以为木新找她是为了取证,然后找寇三算账,没想到他竟然问了这样一句,不由得吃了一惊:“民女不知犯了何罪?”
木新:“大胆东方影,你搬弄是非,恶意诋毁本县,致使寇三胆大包天,殴打本县公子,还说不知犯了何罪,看来不动刑,你是不知悔悟了。”
东方影大惊:“等等等等,县令大人,请把话说清楚,民女怎么恶意诋毁了县令大人,请提示一下民女。”
木新把木絮的话重复了一遍,问:“你这不是诋毁本县是什么?”
东方影叫了起来:“木公子他胡说八道,茶肆里那么多人都可以做证,民女根本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当时木公子不顾民女的劝阻,执意要打田香香,民女就说了一句田香香刚来,好多事情她不懂,连寇三爷也得担待着她,你又何必跟她计较呢!”
木新怒喝:“你这话不是公开的宣称本县的公子身份不如寇三高贵吗!这跟诋毁本县有什么区别?”
东方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女人,她辩道:“大人,民女冤枉啊,民女说这话,意思是连寇三那种不讲道理的人都不跟田香香计较,以木公子的身份就更不能跟田香香计较了,这是抬高木公子的身份,怎么就成了诋毁县令大人。”
木新“诡辩。来呀,将这个贱人重打三十大板。”
东方影一急,冲口而出:“大人,你这板子打在民女的身上,就会疼在郊郢郡尉黄将军的心上。”
木新:“东方影,你此话何意?”
东方影:“田香香是黄将军派中军官齐勇大人亲自从荆县接来的,大人为田香香的事打民女,这让黄将军心里怎么想?”
木新:“大胆贱人,本县问的是寇三跟本县公子的事情,你竟敢胡说八道,往黄将军身上乱扯,你以为本县是那么好糊弄的。来呀,给我打!”
东方影高叫:“大人,民女救了木公子一命,你们不感谢也就算了,还毒打民女。你就是打死民女,民女也不服。”
木新:“你怎么救了本县公子一命?”
东方影:“两个公差大哥可以做证,民女昨天送田香香回去后,卢莫愁亲口对民女说,木公子要是敢动田香香一根手指头,她就要了木公子的命。大人也知道,她的未婚夫王襄哥是黄将军的高徒,他若到县衙来拿凶手,谁敢拦他,谁又拦得住呀!当时的情景,要不是民女拼命拦住木公子没让他打成田香香,否则,他现在就不是被寇三打的问题了,而是黄将军要拿他问罪!”
木新:“田香香跟卢莫愁是什么关系?”
东方影:“田香香是卢莫愁的表姐。”
木新:“也罢,那就将功折罪,打你十大板。”
打完了东方影,木新心里想:自己心里的一口气算是出了,但不知道寇三在熊桧面前乱说了什么,儿子拉的屎,屁股却要自己揩。因为寇三怎么说也是一个下人,自己不可能向他低头,于是,他便办了厚礼,来找熊桧化解矛盾。
木新对熊桧说:“大公子,犬子因受一个歌女的挑拨,不知天高地厚就跟太守府的寇三闹了点误会,职下已经教训了犬子,还请大公子谅解。”
熊桧并不知道寇三毒打木絮的事情,但面对诚惶诚恐的木新和那么多的礼物,他却装腔作势地说:“木公子年轻气盛,行事不考虑后果,本公子可以理解,也还请木大人严加管教。至于家丁寇三,本公子也狠狠的处罚了他,木大人就将此事放下吧。他们这次受人挑拨上了当,下一次肯定就不会了。”
木新连连点头:“大公子英明,犬子有了这次教训,肯定没有第二次了。”
东方影无辜挨了十板子,让卢莫愁和田香香心里充满了歉意,她们买了礼物前往东方影的家里慰问她。板子打的并不重,但东方影心里就是委屈,她眼泪汪汪的对卢莫愁说:“莫愁姑娘,你说这是什么事呀,我招谁惹谁了,姓木的挨了打不敢找仇人,却拿我一个女人出气,算什么本事!”
卢莫愁说:“黄将军曾对我和襄哥说,老虎吃羊,不是羊惹了老虎,而是老虎比羊强大。鸡吃虫子,不是虫子惹了鸡,也是鸡比虫子强大。我们女人就是鸡和虫子。”
东方影叹了口气:“唉,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啦!连木絮那样的人都是老虎,又矮又胖,满脸的痘子像坟场,丑陋的让人恶心,这一次没有让寇三打死,下一次肯定被人打死!”
卢莫愁:“东方姐姐,你说话也太刻薄了吧!”
东方影扭头,三人对视,样子滑稽,随即就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