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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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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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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先锋卢莫愁》连载

第二十九章 雄楚挽歌

公元前238年,楚考烈王熊元病死,其子熊悍继位,是为楚幽王。十年后即公元前228年,楚幽王死,其弟熊犹继位,是为楚哀王。然而仅仅两个月,其异母哥哥负刍就又杀了他,谋取了王位,是为楚王负刍。

公元前225年,秦国相继灭了韩、赵、魏后,就将黑手伸向了楚国。

秦王问王翦:“攻打楚国,若将军领兵,需多少兵马?”

王翦与白起、廉颇、李牧并称为春秋战国四大“屠夫”,身经百战,杀人无数。屡对韩、赵、魏用兵,很少有超过二十万的。但他深知,要消灭楚国可不是一件易事,早在此前,他就一直在考虑此事。这时见秦王问他,便回答:“非六十万不可。”

秦王又问李信:“若将军领兵,需多少兵马?”

李信三十出头,初生牛犊不畏虎。燕国的太子丹派荆轲刺杀秦王虽然未遂,却激怒的秦王非要拿到太子丹的人头不可。李信自高奋勇,仅率几千兵马,就杀得燕军丢盔卸甲,迫使燕王杀了太子丹,献上人头以向秦王谢罪。这时见秦王问若让他领兵攻楚,需要多少兵马,他便在心里想:就算楚国比燕国强大二十倍,那也要不了六十万啦!于是,他回答秦王:“二十万足矣。”

秦王听了很高兴,嘲笑王翦说:“将军听到没有。看来你老了,没有胆量了啊!”便交给李信二十万兵马,以蒙恬为副将,让他来攻楚国。

楚军统帅项燕见李信率领二十万秦军竟敢来攻楚国,冷笑了一声,说:“好无知的小儿,竟敢蔑视我雄楚。二十万军队,我要你无一生还。”

项燕的儿子项超说:“秦军乃虎狼之师,要消灭他二十万军队,我军非四十万不可。”

项燕说:“他二十万来,我若多用一人对付他,就不算我的本事。”遂一面暗中传令,让各地守城楚军,但遇李信来,稍战即败走,诱他孤军深入。一面在各处调集兵马,准备凑足二十万,找机会消灭李信。

李信将二十万兵分作两拨,一拨五万,由副将蒙恬带领,从燕赵之地出发,由北向南打。一拨十五万,自己亲自率领,从黔中之地出发,由南向北打。蒙恬稳重,十分小心,进展缓慢。李信轻狂,势如破竹,没想到与项燕相遇,仅一战,十五万秦军就被消灭了十二万,剩下不足三万人,在李信的带领下杀出重围脱离战场,逃回秦国去了。南军李信既败,北军蒙恬吓破了苦胆,也撒开自己的兔子腿,飞一般地逃跑了。于是,楚国所失城池,未经一战,未发一矢,数日内便悉数收回了。

 

却说李信向楚国出兵时,“屠夫”王翦就料到秦军必然以失败告终。秦王喜怒无常,到时候一是可能杀自己来为他遮羞,二是会让自己重上战场,为他卖命。这两种情况都是王翦所不愿意发生的。于是,他便以生病为由弃官挂职,离开咸阳跑到乡下,躲到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去了。

李信兵败,让几个诸侯国欢欣鼓舞,也让秦王恼羞成怒。他严惩了败军之将李信,又想到此前自己没听王翦的话,现在大败,王翦必然会在人前笑他,便想杀了王翦以遮羞。谁知王翦早已离开咸阳,根本不知道他跑到何处去了。痛定思痛,秦王这才冷静的反应到王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小不忍则乱大谋,自己应该礼贤下士,让他重新为自己卖命才好。

于是,秦王派人挖地三尺,最终将王翦从他藏身的地方找了出来,欲任命他为上将军,率兵攻楚。王翦已经六十岁了,洞明世事,早就看透了秦王,根本不想再为他卖命,便以病老体衰为由百般推辞。然而秦王心狠手辣,他想到了的事情,谁不照办就杀谁,无奈之下,王翦只好回到咸阳,接受了秦王的任命。

公元前224年春,秦王重新启用老将王翦,并按他的要求,发兵六十万,让他率领攻楚。出征时,秦王还与王翦并骑而行,亲自将王翦送至灞上,并问他有什么要求:“将军此去征伐楚国,任重道远,不知有何要求,说出来寡人一定全力满足。”

王翦心里十分清楚,秦国地处西陲,地贫人稀,连年征战,人口锐减。为了凑足自己所要的六十万大军,秦王连国内五十多岁的小老儿和十几岁的孩子都送到军中凑数,国中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妇孺了,自己要叛秦自立,已是易如反掌。所以,秦王明是问他有什么要求,实际上是在窥测他的心思。为了不让自己后院失火,王翦便说:“臣已老矣,来日无多,只想多求良田和屋宅,留给子孙,不让他们挨冻受饿。”

秦王笑说:“将军既已出兵,何患贫穷?”秦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战争一开,你尽可量的去抢啊,甚至你可以自立为王,怎么可能害怕贫穷呢!其对王翦不信任的态度已经赤裸裸的表现在嘴巴上了。

王翦装着没有听懂秦王的话,回答说:“为大王部将,虽立战功却终不得封侯,所以趁大王亲近臣下之时,多求良田屋宅,为子孙置业。”

奏王大笑,一语双关:“将军尽管放心前去征伐楚国,你的家人留在咸阳,寡人会好好照顾他们的,至于你所要的东西,寡人一定会满足。”

两人分手后,王翦在征楚的途中又数次派人回朝求良田。心腹部将说:“将军,以您的威望和功劳,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大王赏赐,是不是太有点让人小看您的人品了!”

王翦叹了口气:“大王粗暴又不信任人,如今倾尽全国兵力,交付给我,我只有多要些田宅,让他觉得我有贪心,但不过如此耳,才能打消他对我的怀疑。”

部将听了,无不为之动容。

 

楚军统帅项燕,闻报王翦率六十万秦兵犯境,便起五十万楚军相迎,几番交战,互有胜负。从宏观上看,楚军虽然少于秦军十万,但却占有很大的优势,一是楚军全是青壮年,战斗力要远远高于秦军。二是楚军是保卫家乡,加上去年项燕率军大破秦军,杀得李信大败而归,上上下下都相信项燕的能力,都怀着必胜的信心,士气很高。而秦军则是不义之战,深入他乡,谁愿意做个异乡之鬼呀!所以,军卒都有厌战情绪。

王翦一看情形不对,急忙深筑高垒,不与楚军交战。就这样僵持了一段时间,疑心很重的秦王便派使者到军中查看两军交战情况,窥测王翦是不是阳奉阴违,心有异志。王翦见秦王总是这样怀疑自己,很是无奈,只好又问秦王使者,秦王答应给自己的良田是否已经到位,借以敷衍。

王翦问秦使:“大人来军营,必有好事要告诉我。”

秦使说:“不知将军所指哪个方面?”

王翦说:“我出征前,大王曾答应要给我的田地和房屋,不知现在都落实了没有?”

秦使说:“大王让我转告将军,将军凯旋之日,就是接受这些财产之时。”

王翦说:“这么说大王是不相信我,还没有落实了?”

秦使沉默,以此作答。

秦使到王翦军中,以及和王翦的对话,均被楚军细作探知,并及时告诉了项燕。项燕大笑说:“王翦匹夫,前有我楚军拒敌,后有秦王制肘。战,会随时被我消灭,退,秦王必杀之以谢天下。我看他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哒几天!”

手下有人附和说:“王翦现在已经没法指挥军队,也无心再跟我军作战,他应该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楚军听说了秦使的事情,士气更高了,天天逼近秦营挑战,秦军就是坚守不出。百万军队对峙,两个月竟然没有一点战事发生,楚军开始气馁,也懒得出营挑战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秦军中忽然传出一个消息,说秦王准备换将,王翦要被革职问罪。楚军一听,仗是没法打了,那就等秦军换了将再说吧。于是全军松懈,军营成了放牛场,军卒可以成群结队的到外面逛街,少数军营甚至连哨兵也不设了。

其实,这些流言都是王翦将计就计故意派人散布的。他见楚军果然中计,便下令全军出动。是夜三更,六十万秦军在几十公里的战线上全面向楚营偷袭,很多楚军在梦中就做了无头之鬼。王翦是屠夫,秦军乃虎狼之师,他们根本不留俘虏,杀得楚军那个惨劲呀无法用语言形容。连项燕的大儿子项超也在混乱中被乱军所杀。

天亮之后,项燕收集败军一点数,五十万军队竟然只剩十几万,且草木皆兵,一听说秦兵来了,便失去控制的乱跑。项燕知道大势已去,大哭说:“大王将国家的军队尽付于我,我却轻敌遭此惨败。还有何面目去见大王,有何面目去见国人啦!”遂拔剑欲自刎。

部将见状大惊。他死抱着项燕拿剑的手,大哭说:“上将军不可如此。上将军在,楚国还有希望。上将军亡,则楚国必亡。上将军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国家着想,更该为楚国的百姓着想啊!”

另一部将也说:“上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秦狗虽然侥幸得胜,但楚国倘有疆域千里,雄兵百万,上将军倘若如此,岂不正中了秦狗之意!”

项燕心想:此二人所言极是,今日虽然大败,但不是没有机会报仇雪耻。既然老天不让自己死,自己又何必强去求死呢!于是,他带领败军,且战且退,向郢都寿春转移。一为保卫郢都,二为在那里能够喘一口气,整兵再战。

王翦一路掩杀,紧追不舍,项燕退进了郢都,他又“呼啦”一下将郢都围了个铁桶般结实,一只乌儿也不让飞进去。仅仅一个月,郢都城里便人断粮,马断料,一片荒凉了。

不知道楚王家族里是哪一辈人作了孽,秦王的子孙一个比一个凶悍,一个比一个精明,而楚王的子孙却一个比一个愚蠢,一个比一个昏庸。郢都被秦军一围,楚王负刍就乱了套,除了一个劲地问大臣该怎么办外,自己一点主意也没有。当时交通很不方便,楚国虽然仍有疆域千里,雄兵百万,但一时难以召集起来。征调令要靠人一处一处的去送,地方官吏接到命令,又要一个村寨一个村寨的派夫拉丁,然后再带着他们一步一步地赶到集结地点。近的需要两三个月,远的没有一年半载则根本就不行。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郢都危在旦夕,若再被秦军围一个月,还不得全城死绝呀!

靳索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早被数十万秦军吓破了胆。他听楚王负刍问大家该怎么办,便急忙说:“赶紧割地求和吧,若不然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项燕想死战,但外无救兵,内无粮草,军卒们饿得连刀都拿不动了,死战的结果不是可想而知嘛!自己不惜以身殉国,但他却不能要求楚王负刍也跟着去死。所以,靳索的话虽然让他感到愤怒,然事已至此,他又有何话好说呢!

楚王负刍见大家都不说话,知道除了割地求和外,别无良策,便派了使者出营向王翦求和。谁知王翦听了楚使的来意,就用佩剑敲击着桌面,冷笑着说:“我家大王早已把全楚都纳进了秦国的版图,你们还有什么割地求和之说呀?还是早点投降吧,别让我打进城去,杀个鸡犬不留。”

楚使还想逞强,说:“大将军差矣,楚国倘有沃土千里,雄兵百万,你想灭我雄楚,痴心妄想。”

王翦挥手一剑,齐齐整整地削掉了楚使的一只耳朵,然后嘲笑说:“我取楚国,如探囊取物,你安敢在我面前张狂。若不是为了要你回去给那个昏王报个信,让他早点投降,我现在就杀了你!”

楚使狼狈万状,回郢都把情况一哭诉,众皆面如土色。尤其是楚王负刍,更像一滩烂泥,瘫在那里痉挛起来,连句话也说不清楚了。

项燕见状,无限心酸。他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对楚王负刍说:“都是臣下无能,致有此辱。臣下愿以性命保着大王突出重围,以图后举。”

靳索一听,心里着忙。一是七八万饿得奄奄一息的败兵要突出六十万秦军的重围,谈何容易。二是项燕孤注一掷,保楚王负刍突围的可能性极大,但自己这些人就会被扔下不管了。有楚王负刍在,或俘或降,自己都有活命的可能,如果楚王负刍一走,自己和剩下的部分人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要活命就只能拉着楚王负刍死死不放。项燕的话音一落,他就第一个大叫着反对:“不可,如此是要葬送大王。”

项燕问:“我保大王突围,如何是要葬送大王?”

靳索说:“数十万精兵倘且被你折腾的七零八落,靠七八万饿殍败兵保大王突围,那不等于把大王往虎口里送吗!”

项燕怒说:“靳索,你莫非要大王投降秦贼?”

生死关头,靳索也顾不上怕项燕了,他说:“大王把全国之兵尽付于你,是你有负于大王。我陪大王质于秦营,保大王太平无事。你如果真有本事,就自己突围出去,击败秦军,光复国土,则大王在秦营中自然会衣锦还乡。你如果没有本事,就不要拿大王的性命当儿戏,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项燕大怒:“靳贼,竟然想把大王送到秦营当人质!我今天先清君侧,然后再保大王突围。”说着起身,拔剑就要掷向靳索。

靳索大骇,急忙躲到楚王负刍的身后:“大王救命啦,我可全是为了大王好呀!”

楚王负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能够保命,管他是投降还是当俘虏,此时也顾不上了。见项燕要杀靳索,便喝疲乏:“项燕,寡人面前,休得无礼!”

项燕见楚王负刍喝斥自己,便只好收回手里的剑,说:“大王,靳索之言,实在是误国误大王。事不宜迟,请大王速作准备,臣下马上就保大王突围。”又扫视了众人一眼,说:“国家的未来,在此一举。大家都赶快准备吧,有敢再言降者,有如此椅!”说完,一剑将身边的椅子劈成了两半。

败军突围,当然是选在夜间为好,但项燕怕夜间不方便保护楚王,便决定白天突围。秦军早有准备,城门一开,他们便蜂拥而上。项燕率自己的亲兵营在前面开路,让中军保护楚王负刍紧随其后。他红了眼睛,六十岁的人了,手里的那把大刀却让秦兵碰上死,沾上亡,一下就杀开了一条血路。

谁知靳索早就打定了主意不走,两军一相遇,他就不顾一切地扑到车前,抱着楚王负刍的双腿说:“大王,不得了啊,秦兵像潮水一样,项燕已经自己突围走了,我们还跟在他的后面,绝对死路一条啊!”

楚王负刍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浑身早在筛糠,听了靳索的话,便一声连一声地问:“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

靳索说:“大王快下车,躲到车下,我保大王平安无事。”

楚王负刍听了,堂堂一个大国的君王,竟真的滚落下车,厚颜无耻地钻到了马车下面。

却说项燕红着眼睛杀出重围,回头一看没了楚王负刍,便又返身杀回寻找楚王负刍。却哪里还看得见楚王负刍的影子。城是回不去了,楚王负刍又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项燕只好再度杀出重围,带着仅剩的二三万败兵,逃离了郢都。

 

秦军俘虏了楚王负刍,将他带到了王翦的面前。靳索立即卑躬屈膝,献媚地说:“大将军,项燕要带着他突围,是我将他强行留下,特地献给大将军,以作晋见之礼。”

楚王负刍听了,猛醒:“靳贼,原来你不是在为寡人考虑,而是要拿寡人讨好秦贼?”

靳索说:“就你这德性,还想跟秦国大王抗衡,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楚王负刍大骂:“靳贼,寡人这么多年,一直看错了你!”

楚军大败,项燕不知逃到何处去了。为了迅速灭楚,王翦就兵分三路,横扫楚国大地。当时的情况虽然交通不便,信息不灵,楚军难以集中应战,但秦军所到之处,均遇到了楚军的顽强抵抗。秦军不但损兵折将,而且战况非常不利。

靳索向王翦献计说:“楚国乃礼仪之邦,讲忠义。楚国人民虽然忠勇,但负刍却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将军若能押着负刍叫关,管叫不发一矢,楚国唾手可得。”

当时,王剪已派人将楚王负刍押往了西秦,听了靳索的话,大喜,立即派人追赶,将负刍重新押了回来。于是,有负刍作开路先锋,秦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楚国岌岌可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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