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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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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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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权先锋卢莫愁》连载

第三十一章 殉国

 

王翦大营扎在鄢郢,闻报郊郢战事不利,勃然大怒。他派手下猛将哈布盘率领五千秦兵赶来增援,限期破城。哈布盘水桶般身材,使一根铁杖,有万夫不当之勇,且擅使暗器,杀人于无形之中。他领五千援兵来到郊郢,对高渐离说:“大将军限期破城,如此攻城何日能破?明日我出阵挑战,杀其主将,破城便易。”

高渐离说:“将军不可大意,守将黄近彪甚是了得。我与之交战,险些失手。”

哈布盘说:“无妨,看我明日斩此贼子。”

过了一日,为了让楚军放心的出城斗将,哈布盘仅带了五百秦军,直抵城门,指名道姓要黄近彪出战。熊希对黄近彪说:“哈布盘是西域人,惯于使用暗器和邪术,将军且勿出战,以防中了他的奸计。”

黄近彪笑道:“他能算计职下,职下也能暗箭伤人。”

熊希不解:“将军何意?”

黄近彪道:“职下有部将楚青,能开三石之弓,有百步穿杨之能。窃以为让其隐在军中,随职下出阵。暗中射他一箭,必使此西域恶人死于非命。那时也显得我楚中人物不是胆小之辈。”

熊希:“如此甚好。郊郢安危系于将军一身,知难而退,切不可逞狠斗强。”

却说哈布盘在城外骂阵,军卒们跟着鼓噪,忽见城门打开,黄近彪引一支人马出来。两人对面,黄近彪说:“哈布盘,闻说你是西域人,为何跑到我中原来助纣为虐,涂荼生灵?今日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哈布盘道:“黄近彪,多说无益,今日不分出个胜负,谁跑谁是乌龟蛋。”

黄近彪一摆手中大刀:“那就来吧!”

哈布盘也不答话,一摆蟠龙杖,就跟黄近彪战在了一起。两人恰是对手:

 

兵器相撞之声震耳欲聋,马蹄激起尘土飞扬。

人影搅缠辨不清你我,刀影杖光眩人眼目。失一招

乾坤定,慢半拍雌雄分,莫说是凡夫俗子目瞪口呆

愣了神,就是神仙鬼怪面对此景也惊心。

 

黄近彪与哈布盘战五十合,难分胜负。哈布盘心说:你不受死,还待何时!一抖蟠龙杖,龙头里突然射出几根银针。黄近彪双臂一麻,大刀落地。哈布盘大喜,正要一杖打死黄近彪时,忽然一箭射来,穿透了他的脖子。他闷哼一声,倒地身亡。双方也不交兵,各抬伤员死尸回营,不提。

 

王翦又给高渐离派来了帐下猛将都统衡猛前来助战。衡猛,四十五岁,身高八尺,四臂如盆粗。使两柄大铁锤,人称万人敌。高渐离大喜说:“将军神勇,天下皆知。有你出阵,我军必胜。”

衡猛说:“郊郢乃弹丸之地,守军区区数千,是什么原因竟能挡住将军半个月久攻不下?大将军对此十分不满。”

高渐离说:“惭愧,是高某无能。等打下了郊郢,高某自当向大将军请罪。”

衡猛说:“明日我倒要看一看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有何法力作祟?”

为了侮辱楚军,第二天,衡猛仅率两百秦军到郊郢城下叫战。郊郢城内,熊希闻报王剪又派了衡猛前来助战,心里有些七上八下。面对众将要求出战的高涨情绪,他说:“援敌新来,情况不明,还是看看再说吧。”

县尉刘行说:“情况如何,总要交战才知。我们按照太守大人的策略,只斗将,不交兵,他能奈我何?况且敌军只来了两百,实在欺人太甚。”

黄近彪道:“刘将军言之有理,今日多派几位将军出城,倍加提防可也。”

熊希想想也对,不出城交战,如何能知对手的虚实?于是,令黄近彪点了五百军兵,带四名县尉出城应战。

正在城外叫战的衡猛,见城里冲出一队人来,就用极其轻蔑的口气问:“你们谁是黄近彪?本将军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刘行骂道:“秦贼如狗,人人得而诛之,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说着,挺枪跃马,向前冲来。

衡猛气得“哇哇”大叫:“好个狂妄自大的无名鼠辈,气死我也,吃我一锤。” 说着,纵马迎着刘行,就是一锤。

刘行见衡猛一锤向自己打来,就用枪奋力一迎,刀锤相撞,火花一迸,再看时,刘行手里的那把枪已经弯成一个弧形,掉到了地下。刘行大吃一惊:“秦狗,好气力,我去也。”说完一拍座下马,往回就败。

衡猛见了,哪里肯放,他拍马追来,叫说:“狂妄自大的无名鼠辈,纳命来!”

庞洪见状,连忙上前来救刘行:“刘将军休慌,我来也。”纵马上前,来战衡猛。交手仅一合,便被衡猛照头一锤打落下马,呜呼哀哉。

县尉马鸣和白正大叫:“秦狗,休要猖狂!”两人抢出,双战衡猛。衡猛抡圆了铁锤,“叮当”两下就磕飞了他们的兵器,两人急要跑时,却被衡猛扔出手中铁锤,双双毙命。原来,衡猛的两只大锤竟是一对链子锤。

衡猛眨眼工夫,连杀三将,吓呆了楚军,谁也不敢再出阵了。衡猛冷笑说:“还有哪个无名鼠辈不怕死的,敢来偿偿本将军铁锤的滋味?”

黄近彪正欲出战,城墙上,熊希见衡猛英勇夫敌,恐黄近彪有失,急忙鸣金收兵。衡猛不依不饶,随后掩杀,奈何墙上乱箭齐下,他只得疾退到射程之外,嘴里干骂着,眼看着楚军进城,他却无可奈何。

 

却说熊希与部属商议退敌之策。因为困守孤城,又寡不敌众,几个人商量来商量去,除了跟敌军耗下去外,谁也拿不出个好主意。

卢莫愁说:“今日我在城楼上观战,见贼军阵容整齐,我军稀稀松松,生怕敌军掩杀过来,我军不敌。明日还如此对阵,只怕凶多吉少。”

熊希说:“我守城之兵半数为村兵,未经战阵,况敌众我寡。莫说是圣女,就是本太守也天天提心吊胆。半月来,我军斗将连胜,方能维持现状。今日连败几阵,死的死伤的伤惨不忍睹,若不斩却衡猛,来日敌军必然攻城。似此下去,士气低落,郊郢早晚不保。”

卢莫愁说:“我有一计,可斩衡猛。此事还需与楚青将军配合才行。”

楚青连连摇手:“圣女,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又要我去射衡猛啊?想起前日射哈布盘之事,我就心有余悸。倘若当时失手,黄将军必遭其害,那时岂不是我害了黄将军,害了郊郢呀!所以,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万难答应。”

 卢莫愁说:“前日你射的是活靶,明日我让你射死靶,也会失手么!”

 楚青说:“一个大活人,谁会站在那里让你射,开玩笑,开玩笑。”

 卢莫愁说:“我说话算话,说明日让你射死靶就让你射死靶。只是你回答我,死靶你能射中吗?”

  楚青说:“若是死靶,不能命中,大家取我脑袋,楚某断无怨言。”

 卢莫愁说:“好,一言为定。”

第二天,高渐离和衡猛做了两手准备,率领秦军先到郊郢城下叫战,若楚军不敢出战,便强行攻城。谁知楚军早有准备,他们刚到城下,黄近彪就率领楚军大开城门迎了出来。高渐离狐疑不定,就见楚军中有五六个浓妆艳抹的女童,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的仙女,袅袅婷婷地飘到前面。在大家目瞪口呆中,仙女对衡猛说:“衡猛,你可知道我是谁?”

衡猛哪里知道仙女是谁,惊问:“你是谁?”

仙女说:“我乃楚国歌舞之圣卢莫愁,你可曾听说过。”原来,这位衣裙拖地,长袖飘飘的仙女正是卢莫愁。

衡猛是秦人,并不知道卢莫愁的事情,听了卢莫愁的话,他说:“你一个歌舞之圣,跑到两军阵前干什么?”

卢莫愁说:“来到了礼仪之乡,将军不想听我弹唱一曲吗?”

高渐离连忙对衡猛说:“将军,卢莫愁乃妖女,她到两军阵前为将军弹唱,必有阴谋。”

衡猛哈哈大笑:“多谢高将军提醒,她大不了是想吸引我的注意力,派人暗中射死我。等我破了她这招,看她能奈我何。”说完,又扭头对卢莫愁:“卢莫愁,你想唱就唱,想弹就弹吧。今天你唱死了本将军,算你的本事!要是唱不死本将军,本将军就誓要抓到你做一房如夫人!哈哈……”

卢莫愁说:“好,我唱死了你,算我的本事。你抓到我做你一房如夫人,算你的本事。”说完,令人摆好琴,从容不迫地弹唱起来。

开始,衡猛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到后来便渐渐地听入了神。卢莫愁是什么人呀!今天为了彻底吸引衡猛的注意力,她口技加琴技,从《高山》《流水》一直弹唱到《阳春白雪》,把所有的人都唱痴了,唱傻了,全然忘记了这是在两军阵前,大家手里都还拿着刀枪。

楚青藏在军中,见衡猛已被卢莫愁唱傻了,大家也都如醉如痴,他便暗中张弓搭箭,觑准衡猛,一箭射去,正中衡猛面门。衡猛大叫一声,栽下马来。黄近彪见状,立即挥军掩杀,可怜那些秦军好些都沉醉在美妙的音乐中没有回过神来,楚军掩杀过来,他们糊里糊涂便做了无头之鬼。高渐离令人从地上救起衡猛想逃,被黄近彪赶上,一刀将衡猛挥成两段。高渐离吓破了胆,落荒而逃,数千秦军,眨眼之间,一半被楚军所杀,一半一哄而散了。

 

王剪闻报衡猛战死,秦军惨败,怒不可遏,他亲率五万秦军进逼郊郢,扬言熊希再不投降,他就要血洗郊郢。熊希知道,以数千村兵对抗五万秦兵,那是以卵击石。他将部属召集起来,说:“郊郢是保不住了,再坚持下去就等于是白白送死。王剪是个屠夫,不管我们投不投降,他都会杀尽我们。郊郢北门不到五十米就是烟波浩渺的桃花湖,本太守决定在南门与王剪周旋,黄将军和圣女率领全体守城军兵,趁敌不备,从北门突围到大洪山,能逃多少人,就逃多少人。只要到了湖里,秦军就没奈何了。剩下的事情,听天由命吧。”

黄近彪说:“太守大人,职下愿保着你一起突出重围。”

熊希摇了摇头:“本太守系王族,世代守护郊郢,今郊郢将破,本太守生有何喜!诸位勿复多言。时间紧急,赶紧准备突围吧。圣女是郊郢的英雄,也是郊郢的骄傲,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千万不能有失。”

卢莫愁说:“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和太守大人一起,为掩护大家突围和保护乡亲们的安全尽自己的最大努力。”

王襄哥急了:“你一个女人家,要是落到秦军之手,那还了得!”

卢莫愁说:“我不死,你们就会有更多人死,只有我和太守大人同时出现在南门,敌人才会放松警惕。”

众人呆了,无不泪流满面,郡丞说:“圣女高义,郊郢人民千秋不忘!”

在悲壮的气氛中,各项事情安排一毕,准备突围的人员迅速行动起来。田香香和东方影听说卢莫愁不走,急了。东方影说:“圣女,该做的事情我们做了,该尽力的我们尽力了,你还留下来干什么!”

卢莫愁说:“我已经说过了,如果让太守大人一人出现在南门,身边没有一个有重量的人陪同,必然引起秦军的怀疑,从而给大家突围带来麻烦。”

田香香冲动地说:“那我们也要留下来。”

卢莫愁态度非常坚定,说:“不行,你们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们再拗,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东方影和田香香傻了,泪流满面,十几年前,命运把她们连在一起,从此她们风雨同舟,相互信任,相互勉励一直走到了今天,现在老天爷就要将她们拆散了,她们是多么不愿意分开呀!东方影和田香香一起跪下给卢莫愁叩了三个头,这三个头是对卢莫愁的感恩,更是对卢莫愁的祝福。

王襄哥对卢莫愁说:“莫愁,我知道你是一个责任感和正义感特别重的人,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有一句话你要牢牢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活着,等我协助恩师完成了突围的任务,就会回来救你!”

 

熊希和卢莫愁来到南门城墙上,对秦兵说要见王剪,商谈投降事宜。秦军见郊郢最有影响力的两个人物都在,不疑有变,赶紧通报了王剪。王剪赶来,熊希就虚与委蛇,讨价还价。黄近彪率领守城全体军兵,趁着熊希与秦军在南门周旋,秦军毫无戒备的情况下,突然打开北门,或驾船,或抱着木头下湖,脱网而去。秦军恼羞成怒,从四面冲进城,先杀了熊希,后无论男女老少,见人就杀。当豺狼们扑到一个地方时,意外地发现在一个屋顶上,有一个长发披肩,身着素装的仙女正在弹琴。仙女很投入,旁若无人。琴声很悲壮,也很高亢,全城都能听见。琴声里有阻止豺狼屠杀的召感,也有撞击豺狼暴行的声讨,让所有的豺狼们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手中的屠刀,并慢慢向琴声汇集。

王翦也闻声来到房前,惊问:“这是何人?琴声竟有这么大的召感力,忍不住让人生出慈悲之心。”

部将回答:“这是楚国歌舞之圣卢莫愁,就是她用琴声计杀了衡猛将军。”

王翦嗟叹说:“好一个歌舞之圣,竟视我数万大军如无物。楚中人物,连女子也奇。”

一谋士说:“此女子上不怕楚王,下不怕巨匪,在民间影响极大。将军要想征服楚国,此女会大有用处。”

房顶,卢莫愁见屋下聚集了许多秦兵,有的看起来像是大官,她便由单纯的弹琴变成自弹自唱起来:

 

谁没有白发父母!谁没有妻儿姐妹!

无辜善良的人啦,战争为何要吞噬你们?

谁没有美好家园,谁不想和平安宁。

问问自己的良心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王翦对手下说:“喊话,让她下来。就说本将军看在她的面上,网开一面,不动郊郢一草一木,不伤郊郢一人一畜。”

一秦将立即高喊道:“卢莫愁,你快下来,大将军说了,看在你的面上,不动郊郢一草一木,不伤郊郢一人一畜。”

卢莫愁自弹自唱很投入,那个秦将一连高喊了几声,卢莫愁才停了下来,问:“哪位是大将军?”

秦将指着王翦:“这位就是我秦国大将军。大将军让你下来。”

卢莫愁说:“请大将军到房顶来看,你的军兵正在到处杀人,何说不动郊郢一草一木,不伤郊郢一人一畜?”

王翦立即传令:“传我命令,不许再动郊郢一草一木,不许再伤郊郢一人一畜。违令者立斩。”

“遵命。”秦将得令,转身离开此地,去传达王翦的命令了。

王翦:“卢莫愁,你可以下来了吧!”

卢莫愁缓缓起身,四处观望,见秦将命令所到之处,豺狼们都停止了屠杀,便说:“大将军统率千军万马,愿你不要朝令夕改,忘了你的承诺。”然后走到屋脊的尽头,纵身一跳,香消玉殒,时年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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