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养母决定听从那些叔伯婶母的建议,抱养一个男孩,便四处托人打听消息,看有没有多子女的家庭愿意送掉孩子的。没多久,邻村渠流村有一位热心的大妈风风火火地闯进门来,同时高声大嗓地送上一条好消息:“谢家坪村有一户姓谢的人家一连生了三个光头和尚,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孩子都多大了,还光着腚在家里窝着,想把最小的一个光头送人。这不,听见你们家境好,您张大夫的名气又大,一分钱不要愿意送给你家,希望将来孩子有一个好的前程和归宿。当然说一分钱不要,是人家的高姿态,至于该送点什么东西,您张大夫掂量着办就是,今天我可是把话带到了。”
高声大嗓的大妈一走,养父养母夫妻二人喜出望外,他们寻思着是一个男孩,将来引孕下来的说不定也是男孩,即便是女孩也是好事,张家已经有了香火继承人。
至于该给对方家送点什么作为补偿呢?夺子之爱,这种失落和心灵深处的难受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没有孩子的人能理解对孩子的那种日思夜想的渴盼,失去孩子的人又最能想到失去孩子的那种刻骨铭心的伤痛,又是把自已的亲生骨肉相送,那是一种何等的崇高境界,与金钱名利关系不大。
养父养母商量后的结果,从集市上买来两丈卡叽蓝青布,这是送给孩子的父母做衣服的礼物,又买了十斤猪肉,五斤清油和几斤粉条,作为酬谢之礼。这不是买孩子的交易品,这是真心实意的酬谢。养父养母愿意接过孩子后认下这门亲戚,而且常来常往,让晚辈也把这个亲戚路走下去。
一个雨过天睛的早晨,乡野农村的土路被洗涮得干干净净。路两边的田野里除了长势喜人的庄稼,就是葱郁的果树和灿烂耀人眼目的野花。喜鹊在树上不停地“啾啾”鸣叫着。看来,鸟通人性,真有喜事在前面等着。养父挑着东西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养母和那位大嗓门的热心大妈。两个女人在后面指指点点,议论着许多世俗众生相,也议论着前面这位高大帅气的男人。养母被那位大妈逗得直想开怀大笑,又怕自已的男人听见她们的悄悄话,便只好掩面窃笑。总之热心的大妈说的都是夸自家男人的溢美之词,养母自然喜在心里,甜在心里。养父似乎感觉到两位女人在说着自已什么什么的,他的耳朵一直红到耳根,且有点发烫的感觉。
他挑着担扭头问两位女人:“你们在谈什么呀,这么高兴?”
“没什么,你走你的,小心你担中的东西掉了。哈哈哈”大嗓门大妈这次嗓门更尖更亮,笑得更欢。
“没什么,我们只说一点女人的私房话。”养母也这样附和着。
三个人就这样高高兴兴地去了谢家坪村,十几里山路,还要翻过一道山梁,只因高兴,一点也不觉得累。
谢家坪那户人家看见张大夫夫妻二人担着这么重的礼物来接回孩子,自是十分高兴。当场给孩子烧水洗了澡,换上了张大夫妻子事先给孩子做的新衣服,便把孩子送到张大夫手中,又送了半袋子山里产的土豆作为回礼。两家说好了永世结为亲戚,常来常往。
回来时,张大夫担中一只框中坐着那位瘦小但可爱的小男孩,一岁多,一只框放着土豆,正好平衡。不到两个钟点便赶回到刘家沟自已家中。
张大夫从代销店买来鞭炮,在自家门口点燃后噼哩啪啦地响了好一阵子,夫妻俩是想让街坊邻居都知道,张家有了儿子,有了香火继承人,不会再断子绝孙了。养父养母给孩子取名张帆,意在张帆远航,乘万里风,破万里浪,奋发图强,这就是后来隐菊的唯一哥哥。
直到哥哥张帆四岁时,养母也没有怀上孩子。后来养父做主抱养了隐菊。隐菊四岁时,养母又奇迹般地怀孕了,生下妹妹爱菊。三个来自不同家庭的孩子,便在张大夫夫妇的抚养下都健健康康长大了,后来各自成家立业。
隐菊正一边做着回家的准备,一边胡思乱想着,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哥哥张帆打来的,隐菊愉快地接听电话:“喂,妹妹,今年春节你打算回家吗?”
“回啊,我这边正在收拾着东西。”隐菊说。
“那你明天坐轮船直接来深圳,然后我们会合后和你嫂子还有孩子一块回华林吧。前几天母亲打来电话说,这个春节爱菊要结婚,日子都订下来了,我们回去给爱菊祝贺祝贺。”
“行,哥,照你说的办。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爱菊都二十好几奔三十的人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是啊,不过路上你一定注意安全。”
“哥,你别担心了,我会的。”隐菊对着手机话筒说。
隐菊和哥哥一家人从深圳回到华林,养父养母还有妹妹爱菊都非常高兴。隐菊和哥哥给父母都带了礼品,隐菊给妹妹买了一套夏凉被做为结婚贺礼,哥哥给妹妹给了一个两千元礼金的红包,让妹妹买喜欢的东西。
爱菊找的对像是樊镇缑杨村的缑满满。隐菊和哥哥张帆见过妹夫后,都比较满意,看见小伙子很老实很憨厚的一个人,长相也过得去,只是皮肤略黑一点。听说妹妹和妹夫是在市里打工时两人认识的,自由恋爱。
结婚的日子订在正月初八,隐菊准备初八参加完妹妹的婚礼就回海南上班。哥哥一家子也打算和隐菊同一天走,便商量着一块订返程的车票。
正月初五的一天,隐菊买了好多东西想去镇子上集村前夫雷保荣家看三个孩子,顺便给保荣点钱作为孩子的生活费。可她迟疑着不想动身,她担心去见了前夫保荣,万一两人谈不拢,又吵了起来,这大过年的,很扫兴。
“隐菊,我陪你去保荣那边看孩子吧,有我在旁边我想保荣会给点面子。”哥哥张帆看出了隐菊的担忧。
“是啊,隐菊,让帆帆陪你过去吧,那几个孩子太可怜了。”父亲插话说。
隐菊和哥哥张帆从刘家沟家里步行走了五里路来到位于镇子上的上集村前夫保荣家。正好前夫保荣和三个孩子都在。三个孩子看见消失一年多的母亲突然回来了,几乎都疯了一般围着母亲欢呼喊叫:“妈妈!妈妈!”
保荣正在厨房给三个孩子烟熏火燎地做饭,听见孩子喊叫声从厨房出来了,看见隐菊和张帆来了,有点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一下,便请二人进屋:“屋里坐吧。隐菊,暖瓶里有热水,你给哥倒杯茶吧。我正给孩子们做饭,你和哥稍坐一会儿。”
隐菊拿出给孩子们买的好几种小食品,散发给三个孩子,看见三个孩子的衣服都脏兮兮的,手和脸也脏兮兮的,仿佛许多天没洗过一样。隐菊怜惜孩子的眼泪扑涑涑地直往下掉。哥哥看见,便劝隐菊:“不要难过了,要不你过去帮着保荣做饭吧,一个大男人,爬锅爬灶的也不容易。”
隐菊听哥哥这么说,便擦干眼泪去了厨房,看见保荣往灶膛里放柴火,便说:“让我来吧,你去上房陪我哥说话。”
保荣听见隐菊这么说,感激地站起来,看了一眼隐菊,在盆子里洗了洗手,便去上房陪张帆说话去了。
不一会儿,隐菊的稍子面端上了桌,还炒了两个小菜。三个大人和三个小孩都吃上了热腾腾的饭。吃完饭隐菊和张帆要回父母那边。可三个孩子好不容易见母亲面,都舍不得这么快离开,隐菊也有些不舍。隐菊从包里拿出四千块钱交给保荣,作为三个孩子的生活费,保荣也不客气地收下了。
正月初八参加完妹妹爱菊的婚礼,隐菊和哥哥一家子准备返回南方。临行前隐菊看见父亲比以前明显清瘦的面孔,脸色也有些蜡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父亲的胃病可能不是普通的胃病。她和哥哥张帆再三劝父亲过几天好好去医院检查,不好再耽误了。父亲答应过几天忙完家里的事会去检查的。
隐菊正月初十返回海南丽人岛辽养院时,工作人员都陆续到岗了。许多外地来疗养的病人也陆续过完年在返回当中,一切渐渐进入正常的秩序中。
没几天,卫娜也从湖南老家返回辽养院,脸上仍然洋溢着一片灿烂的笑容。她一看见隐菊,扑上来亲热地抱住隐菊直喊:“菊姐,想死我了,又在海南看见你,我真是太高兴了。在老家的时候,我真担心你过完春节不回海南了。”
“怎么会呢?我还有三个孩子在老家上学呢,我不好好干,他们的学费生活费从哪儿来?”
卫娜仍旧和隐菊住一宿舍,俩人仍旧是最要好的室友及搭档,亲如姐妹,隐菊每有空闲时间就买点东西去看看郭大姐,那可是她刚来海南时帮助过她的恩人呀,她永远不会忘记。
隐菊到疗养院工作仍旧兢兢业业,对病人十分负责,她很珍惜这份护工的工作。有一天,隐菊正在上班,忽然接到了郭大姐的电话:“小妹啊,下班了来我家一趟,我有事给你说。”
“行,郭大姐。”隐菊答应。可她心里在猜测郭大姐到底找自已什么事,一般情况下,郭大姐不会给自已上班时间打电话。
下班以后,隐菊回宿舍简单收拾一下,给卫娜打过招呼,说自已去郭大姐那儿,便乘公交车匆匆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