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爱菊提着一大包超市购买的那种点心、旺旺雪饼糖果之类的东西来看母亲和姐姐。她是听别人说姐姐从外地回来了。
“姐,你可回来了,这两年想死我了。”爱菊看见隐菊显得分外亲切热络。
隐菊打量着两年不见的妹妹,一件雪白的羊绒大衣,一条鲜红的纯棉围巾衬托着一张粉嘟嘟俏丽明媚的脸蛋,一双婉转流萤的眼睛,一张微微翘着的薄唇显得那样性感,活跃。浑身散发出来的张扬气息无不证明着妹妹这些年生活的有滋有味。隐菊第一次发现妹妹这样的青春亮丽,生动诱人,活脱脱一副美人胚子。相比于自已的苍老憔悴,岁月的风霜利剑的刺刻雕琢,隐菊黯然神伤。可那只是一刹那间的事,隐菊很快回过神来。
“爱菊,你坐吧,我俩好好说说话,两年多不见,姐也怪想你的。”隐菊说。
“对了,爱菊,陪你姐说说话,我去厨房给你们准备吃的。”母亲说。
“妈,不用了,我来只是看一下姐姐,一会儿就走,快过春节了,超市那边生意很好,忙得我不亦乐乎,我还得过去招呼。”爱菊说。
“爱菊,你啥时候开超市了,前一阵电话里你不是说在弟弟的乳业公司干吗?”隐菊惊异地问。
“开超市没多长时间。”爱菊说。
隐菊养母要去厨房忙活,准备春节的一些吃的东西。做豆腐,蒸馍馍,榨果果,做扣菜。隐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得准备丰盛一些。张帆从深圳给母亲打来电话,说今年她们一家人要去妻子的老家湖南过年,不回华林了。
隐菊也要去厨房给母亲帮忙。爱菊见状忙起身告辞:“妈,姐姐,那我先回超市了。对了,姐姐,我的超市就在咱们镇子上,在姐夫诊所的隔壁,你有空来看看。”
“行,我一定会去看看,你去上班吧。”隐菊一听爱菊把保荣还叫姐夫,心里有点不悦和尴尬。
隐菊和养母把过春节吃的、用的所有东西准备就绪,又帮着母亲把房院彻彻底底清扫了一遍,才重重舒了口气,养母也舒了口气,这一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今年的腊月是小腊月,没有三十,只有二十九。后天就是正月初一了。这一天隐菊心慌得厉害,回来已经好几天了,没有去看看三个孩子。她见孩子心切,可她迟迟不去的原因,是她不想再见到那个把她的心剁得七零八落的男人。他目前是三个孩子的合法监护人,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哪怕钢刀架在脖子上也得支着。
“妈,我今天去看看孩子,顺便把给他们买的过年的新衣服啥的带过去。”隐菊给母亲说。
“你早都应该过去看孩子了。我看你这两天迟迟不动身,知道你心里有顾虑,妈也不好劝你。”母亲说。
隐菊提上给孩子准备的衣服和其他的礼品,天快擦黑的时候,她用一条大围巾堵住自已的半边脸,偷偷摸摸地去了位于镇子上的前夫保荣家,她不想让镇子上的街房邻居看见她回来的身影,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和别人的闲言碎语。
院门没有锁,隐菊轻轻地推开进去。见屋里的灯亮着,三个孩子大约都在家。隐菊穿过院子走近房子透过窗户看见三个孩子的身影,禁不住心里一阵激动。大女儿婷婷在屋里的煤炉子上好像给全家人做着饭。她步上廊檐轻轻地推开屋门。门吱呀一声,三个孩子都惊醒地回头看,见是两年多不见的母亲,呆住几秒钟后,都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妈”这个音节。
隐菊被“妈”这个音节喊得热泪盈眶。小女儿梅梅和儿子乐乐都围向了母亲。大女儿婷婷一边搅动着锅里的菜,一边激动地招呼母亲坐下。隐菊放下手里的包,坐在沙发上,眼睛一动不动地围着三个孩子转。婷婷十七岁了,俨然一个大姑娘了,瘦瘦高高的个子,有几分清纯也有几分羞涩动人。从婷婷的身上隐菊似乎看到了自已当年上卫校时的影子。二女儿梅梅也十五岁了,正上着初三。个子快赶上姐姐了,长得很妩媚,很秀丽的那种。圆圆粉粉的脸蛋,活似秋天的一枚红苹果。儿子乐乐十一岁了,上着小学四年级。虎头虎脑的,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英挺帅气。身高估计已超过一米五了,活脱脱一个小小男子汉。但那眼睛,鼻子,嘴巴,甚至表情俨然是他父亲当年的翻版。隐菊不得不惊叹,儿子的长相,神情越来越酷似他的父亲了。
“婷婷,你爸爸还没有下班回来吗?”隐菊终于打破僵住的空气。
“妈,爸爸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回来。”婷婷说。
“你做的啥饭,要不妈妈来帮你做吧。”
“不用了,妈,你坐下歇一会儿吧。我电饭锅里做有米饭,菜一会儿就好了。做了两个菜,一个粉条炖白菜,一个土豆炖豆腐。”
“那好,你先做吧。我给你们三个每人买了一套过年的新衣服,我让梅梅和乐乐先试一下,看合不合身。”说着隐菊把手提包打开,取出三件棉袄和一些瓜子糖果之类的东西,一件粉红色的花棉袄是买给婷婷的,她放在沙发上。
乐乐和梅梅脱下自已的旧棉袄试穿着母亲带来的新棉袄,两人脸上洋溢着一股幸福的喜悦之情。
“妈,你看我穿上好看不好看。”梅梅穿上那件宝石蓝色新棉袄像服装模特一样在母亲面前旋转展示。
“不错,我家梅梅真漂亮,穿上这件新棉袄更是美上加美。”隐菊由衷地赞美着女儿。
“妈,你看我穿上这件呢?”乐乐也跑到母亲怀里撒娇,他的是一件黑棉袄。
“儿子,你的帅气当然不用妈妈来说,那是天生的。以后可得好好加油学习,不能在学校打架闯祸。在家也要听爸爸和姐姐的话,否则下次妈妈可不会再给你买新衣服了。”隐菊心里想,得敲打敲打她这宝贝儿子,从小到大这孩子在家里被他父亲溺爱过头了,不好好学习也就罢了,还经常出状况,在家里欺侮两个姐姐。
“妈,这次你可冤枉你儿子了,我现在很懂事的,不再闯祸,不再欺侮姐姐。我的学习成绩已进入班上前十名。不信你回头看看墙上的那是什么?”
隐菊回头看身后墙上,沙发靠背上面真的贴有三排奖状。最下面的一排都是学校奖给乐乐的,一张是百科知识竞赛第二名雷乐乐,两张是学习进步奖获得者雷乐乐,一张是学雷锋先进少年雷乐乐。第二排是小女儿梅梅的几张奖状,全是“三好学生”的,第一排是大女儿婷婷在卫校得的几张奖状。看到这几排奖状,隐菊才知道这两年自已不在,三个孩子的变化有多大,他们知道自已去努力刻苦做一名好学生,好孩子,不让父亲和远在异地他乡流浪漂泊的母亲担心。多么可贵的精神啊。特别是乐乐的变化,让隐菊的愧疚之心更加放大,增强。自已缺失的母爱,不但没有让三个孩子沉沦堕落,却激发了他们求知上进,团结友爱的决心与勇气。
自已心里对儿子还停留在小时候调皮捣蛋、撒泼任性的影片定格上,可曾几何时,这小鬼头的心性大变,变成一个帅气霸道,而又懂事的上进少年。
“妈,您不用再担心了,弟弟真的现在变了,在家很懂事的,还能帮助我们干一点家务活,有时候还随着父亲去山上挖一些草药。”梅梅用欣赏的口气安慰着母亲,把从呆愣中的母亲拉回现实。
“妈,饭都做好了,你也吃一点吧!”婷婷把两盘子菜摆上了茶几,用碗倒扣盖住盘子里的菜,怕热气跑掉,显然她是在等父亲回来再开饭。
“我吃过了,你们自已吃吧。”隐菊说。
“婷婷,你在跟谁说话?”随着话音落地,雷保荣推门进来了,看见三个孩子都穿着新棉袄,前妻隐菊坐在沙发上和孩子们亲热地说着话,他也一下子愣住了,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啥时候来的?”保荣不敢用正面的目光去看隐菊,只是低着头这样不瓮不响地问了一声,听不出是啥语气。
“我才来没有一会儿,给孩子送过年的新衣服,一会儿我得走。”隐菊也低沉地说,没有表情。
“既然饭好了,这大过年的,你就陪孩子们吃一顿饭吧。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我。”
婷婷给父亲盛一碗米饭,给母亲也盛一碗米饭递在母亲手上。隐菊接过了孩子手中的米饭,婷婷又给他们三个孩子都盛上米饭。大家开始静静地吃饭。
“你这两年在外面也辛苦了,我发现你比以前清瘦了许多。”保荣终于打破了沉默。
“也没有什么,我在卉姐家一点也不累。瘦是瘦了点,但精神好着呢。”隐菊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三个孩子现在都很懂事,学习也都很努力,不用我操心,明年六月份婷婷卫校将面临毕业,进入实习阶段。梅梅也面临中考。婷婷说了,她毕业后挣上钱会供寄弟弟和妹妹上学。”
“我都看见了,墙上的奖状已经向我证明了一切。这两年你也多费心了。”隐菊悠悠地说。
大家吃完饭,婷婷和梅梅收拾完碗快锅碟,去她们的偏房休息,儿子乐乐也去了他的小屋休息。孩子们知道父亲与母亲肯定有话要说,主动把空间让了出来。隐菊和保荣围着炉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