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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荣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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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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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力回忆》连载

第四十四章 有人来提亲

隐菊送重生到大门口,两人又依依不舍地说了几句话。重生告诉隐菊:“后天晚上八点我们约到打麦场见面吧。在你家里说话也不方便。”

“可以,打麦场见吧。”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隐菊把自已梳洗打扮得工工整整,准备去打麦场和重生约会。父亲和母亲都看出了端倪。

“这是去哪儿呀?”养母已猜测着隐菊可能是去见重生,父亲还不知底细,养母故意这样问。

“爸,妈,今天晚上,背湾村放电影,我想去和几个同学看看。”

“那就去看看吧。早去早回。”父亲怜惜地说。这段时间,中考考完,隐菊还是情绪不够高涨,恐怕是考得不理想,他不知道重生回来的事。

隐菊来到村边的打麦场,重生换了便装等在那里。乘着月光两人来到一堆麦垛脚下坐下。夜晚清凉如水的空气把白天的高温酷暑全驱赶走了。隐菊的心情也愉快了许多。

“你真的一定要上高中?”重生接着上次的话题问隐菊。

“是啊,你我都还小,都要好好再奋斗几年。高中我是一定要上的。而且我还想上大学,我不想过早结婚,被家庭拖住。重生,你等我几年好吗,至少让我读完高中,我们再做打算。你是知道的,我是不会变心的,你好不容易从死亡线上回来了,你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财富,我一定要好好地守着你。”

听了这话,重生却有些压抑与退缩。他也爱表妹,爱得死去活来。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那是他心中永远的死角。可自已对未来的前途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这次从战场下来,看到部队的那些论功行赏的人和事,一些隐藏在社会各个角落的黑暗与腐败,包括部队里,让他感到人生的机遇和命运的轮转并不真正掌握在自已手上。表妹还不到十六岁,她未来的变数太大了。万一有一天随着境遇的改变她变卦了,重生不敢想象。表妹一心要上高中,还想上大学,要自已等她七年,或者三年。那么七年或三年后,自已前途又在哪里。是留在部队,回来种田,还是安排工作都是未知数。自已目前穿着军装是八十年代最可爱的人,自已要脱下军装,就什么也不是。对未来他真的不敢想象。

“听别人说,你今年考高中没有考好,可能与我有一定的关系。我俩的通信交往是不是影响到你的学习。如果这样,你上高中后我怕对你仍然造成一定的压力和影响。”重生试探着说,他怕隐菊对这个话题敏感。

“这没关系,表哥,我的思想也在趋于成熟。我会调整好自已的心态,让学习和爱情两不误,两丰收。”隐菊说。

“那这样最好。”重生顺势往隐菊这挤了挤,用一只手搂上了隐菊。两人都有些激动。隐菊静静地抬起脸看着重生,那暗夜里明亮的眼睛和洁白的牙齿。重生想吻一下表妹,但他终究克制住了自已的冲动。

“不早了,我们回吧。”重生提议。他怕再这样下去,两人会更压抑。

隐菊也响应:“我们回吧。我告诉家里来看电影,这会电影可能散场了。”两人一前一后向村子走去。路上了不少在邻村背湾村看电影散场的人。别人看见他俩在一起很诧异,有的低着头向同伴俏俏地诉说什么,不时回头瞟一眼他们俩人。

第二天,重生和隐菊要好的风声已经在整个村子里风传着,像长了翅膀一样。重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在战场上作战时,就下定决心,只要自已活着回来,他要用一生全部的爱包围隐菊,呵护隐菊,哪怕隐菊考不上大学,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姑娘。他也要陪伴她一辈子。冲破任何艰难险阻。他只要隐菊,只爱隐菊。此生此世,此情不移。因为他看得出隐菊也是这样,在他人生处于最低沉、生死未卜的时候,用她少女美好的爱情信念支撑着自已安全活着回来了,他觉得那是一种神奇的力量,无法破译的神奇力量,正因为至真至纯,才有了神灵的加持与护佑。

可现在,重生心里异常沉重。在农村,儿女的婚姻大事还是由父母作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占主流,自由恋爱是不被承认,甚至被人唾弃与鄙视。如果隐菊弃学犹可说,那就成了社会青年。如果隐菊不弃学,还做着学生。他和她的爱情只能是见不得光的,是偷偷摸摸的。自已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军人,被人议论倒无所谓,心爱的隐菊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和阻力,甚至别人流言蜚语。这几天的经历,他已感到隐菊这一年多来承受的压力及种种。重生的思想开始退缩了,他为自已退缩感到可耻与愤怒。

隔了几天,隐菊要去河边洗衣服,约重生在河边的小桥边见面。两人坐在小桥下的青石板上有说有笑,谈得比较愉快。隐菊的两只手伸在银色肥皂泡充满的盆子里搓洗着衣服,一会儿两只手已搓得通红。隐菊不时地抬起头和重生说几句话,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重生也帮着隐菊在另一只盆子里洗了几件衣服。重生不敢和隐菊谈未来的事,他怕谈到不可知的未来,就会引起两个人心中的那份沉重与压抑。

自从重生这次回来探亲后,隐菊的身体也恢复了很多。脸色红润了,有了血色。晚上睡觉踏实了,吃饭也吃得香了。父亲开的中药基本不吃了。隐菊想到心病还要心药医这句至理名言。“重生,为了你能安安全全活着回来,我可在咱们灵源寺许了大愿,求佛菩萨保佑你和战友平安归来。看来这次佛菩萨可真显灵了,这不,你真的完整地站在我面前。那天见到你,我以为自已在作梦。改天我带你去灵源寺还愿吧!”

“这个,你看我一个军人,又是党员,去那地方不合适。”重生嗫嚅着说。

“没事,你仍旧穿便装就是。这个愿可一定要还。”隐菊不依不饶。

“那好吧。我听你的。”

“哥!哥……”远远地听见重生小妹妹惠君站在村口朝河边喊着。

“哎!惠君,我在这儿。”重生爬上小桥,向妹妹挥着手。

惠君一气两歇地冲到小桥边来了,站在重生面前时还喘着气。她刚想说什么来着,一眼看见了桥下边正在洗衣服的隐菊,欲言又止。

“惠君,什么事,这么急跑来找我?”重生问妹妹。

“哥,妈让你回去,家里来客人了。”她一边说,一边拿眼睛瞄着隐菊。隐菊只是抬起头,用袖子揩了揩脸,望着重生和惠君说:“重生,要不你先回去吧,姑姑找你去肯定是家里来重要客人了。”

重生又走到桥下小河边洗了洗手,对隐菊招呼:“隐菊,那我先走了,改天我们再联系。”

“嗯。”

重生跟着妹妹惠君从河边往回走。回头看了看隐菊。隐菊也正望着重生。俩人的目光在相遇的刹那间,仿佛都预感到家中坐着的那位客人不是寻常人,会改变他们命运似的。有什么重要事要发生了,重生走了以后,隐菊当时耳朵根就发烧了。农村风俗,某个人耳朵根发烧,肯定背后有人议论此人。隐菊尽快洗完衣服,心事重重地端着洗衣盆回家了。

重生一进大门,就冲里屋的主房喊:“妈,我回来了。”

母亲迎出来了,对重生说:“你有泉叔来咱家了,有事给你说,快进屋吧。”

重生跟母亲进屋后,果然看见穿着一件灰短袖衬衫,留着短平头的有泉叔笑哈哈地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着,喝着茶。刘有泉大约有四十来岁,也是本村人。多年一直在市里干公事,听说现在干到市里某重要部门的副局长之职,权高位重。可他是本村人眼中典型的孝子,父母就他一个儿子,老婆孩子都在市里生活。他一直要接二老去市里生活,可二老嫌城里人住的楼房太拥挤,喘不过气,也没人陪着说话,死活不去。他只能三天两头往家里跑。每到周末都回家孝敬两位老人,亲自下厨给两老人做饭,给两位老人洗脚,洗衣服,劈过冬的柴禾。农忙时节还下地帮两位老人收割麦子,种玉米,挽起裤角什么活都干。他做人做事非常低调,沉稳,看见村里街坊邻居,也是很恭敬很真诚地打招呼。每次回乡下,从来不让单位的小车接送,都是坐公交车回来,因此他在村子里的人缘极好,口碑也极好。乡里乡亲进城求他办事,只要他能帮上忙,又不违背组织原则下,他都尽力所为。

“有泉叔。您啥时候来的?”重生见有泉叔主动找上门来,也是心里一热。

“来了有一回儿了,刚才和你妈聊了会。”

“您有事找我?”

“肯定有事。重生,听说你这次从部队回来是探亲,我倒有桩好事要成全你。我有个远房亲戚叫晓月,也是咱们村的。你可能认识,也许同过学。她父母曾经是你的小学老师,就是张建喜和李秋霞老师。我来的目的就是想给你牵根红线,把晓月介绍给你。”

重生想起来了,他上小学时,张建喜老师是公办教师,教数学的。人挺好的,对学生要求比较严格,业务能力极强。妻子李秋霞当时是民办教师,教语文,人很干练麻利。同学们很喜欢听她的语文课,听说他当兵走后,李秋霞老师也通过考试转成公办教师了。他们的女儿晓月的确和重生是同学,只是当时不在一个班,不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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