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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叫三遍了，东方露出微明。刘禄、刘福、刘徽还在酣睡，刘威已经翻身坐起，拿起大茶壶直接嘴对嘴猛灌一气。昨夜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这时甚是口渴，一阵牛饮，刘威稍感舒适。
“起来，起来，甭睡了，哥几个，老爷还安排了差事儿呢，如果耽搁了，那可吃不了兜着走。”刘威依次推了推那哥仨。
“慌什么？”刘禄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嘟囔道， “晴天？雨天？雨天就不出去了吧。”
“没下雨呀，”刘福推开格窗看了看外面，“你是催命鬼呀，得亏你是下人，要是老爷，还有兄弟们的活路吗？鸡不是刚叫过吗？还早哩！”
“让朱三背着那口头范锅，那口黑锅开口最大，不要二范锅，小黑锅太便宜那小子了。” 刘徽道，“老爷要让他丢人现眼，去的这样早作甚？那街道上也没有什么人，谁笑话他呢？”
“就是嘛，再睡会儿，昨天多了几杯，现在还不得劲，醒醒酒，款款地用了早饭，妥妥当当再去整治朱三不迟。”刘威从善如流，“得咧，那就依几位兄弟所见。”
在另一端的厢房内，朱昱老早就起来了。遇到这样一个整天惹是生非的小弟，这个大哥有时真的挺为难的。
来刘家这么些年，朱昱日出而耕，日落而息，本本分分地做好了一个刘府门下人应该做的事情。东家刘崇虽然有些粗鄙，但他很中意朱昱的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就连朱昱的婚事也是朱家老夫人一手促成的。娶妻生子，赓续香火，靠劳力吃饭，朱昱一直对刘家感恩戴德。
昨夜听说，今天刘老爷要惩戒朱三，朱昱打算身体力行，好好给朱老三一个教训。记得当年他们的父亲朱五经常讲“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朱昱记得父亲讲这是《礼记 学记》上的话。这个小弟如果再不规整规整，怕就成了烂泥扶不上墙，到时为害乡里，株连家人受累，那将如何是好？
朱昱有些担心老三不乐意背着黑锅游街。以这个三弟的性子，极可能会一大早就逃之夭夭，他得看着点儿。刘老爷之前好几次惩戒，都是这厮逮个空儿溜了，刘福等人又推诿扯皮，最后不了了之。再不能由着朱老三的破落性子胡来了！
“朱三！朱三！”朱昱一生气，喊朱寤儿，就喊成了“朱三”，“起来了，看看阿姆那里有甚吃食，多吃两口，闻凉去把刘老爷交代的差事干了！恭恭敬敬地游街，这都是为你好！可不得偷奸耍滑！”
“大哥这样早啊，”朱三打着哈欠道，“大哥是家里顶梁柱，二哥时长上山打猎，补帖家用，只有老三全无用处，还望大哥多担待！今个兄弟定然好好游街！”
“大哥，老三出息多了，”老二朱春儿道，“昨个还孝敬了老娘一张狼皮做褥子呢。以前不知礼数的行当，万望大哥海涵。如今三弟也有结义兄弟了，不要老提以前的过往，让人耻笑！”
“弟兄们说这些作甚？”老大朱昱道，“又不是我这当大哥的，不讲情面，要逐你俩出家门，‘小时不补，大了吃杌。’不要有倾危之像，才想要回头，为时晚矣！”
这朱昱深受其父朱五经熏陶，倒也颇通文理。
“大哥还真是知书达理呐，”朱三讪笑拱手道，“背黑锅，就背黑锅，还能说出了这么一番，条条道道来，小弟实在是佩服得紧！”
日上三竿，临街的字号次第开张。大街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朱三背着一口大范黑锅，手里拎着一个铜锣，一面走，一面吆喝。
“刘老爷大吉大利，大富大贵！”
“谁让你吆喝刘老爷？”刘威在后面大叫，“好生吆喝！”
“刘大护院说一不二，威风凛凛！”
“吆喝在下作甚？吆喝你自己！”刘威有些恼，“还真是不学无术！”
“刘老爷让小的背黑过！小的就背黑过！”朱三高声吆喝道。
“刘老爷何时让你背黑过啦？”刘福在后面叫到，“好生背你的黑锅！”
“刘老爷“恩”重如山！小的没齿不忘！”朱三喊道。
眼看走到县门街了，管道两旁的男女老幼都驻足，指指点点：
“这不是朱三吗？”
“这个害货，也有今天！”
“恶人自有恶人磨呀，哈哈哈……”
“不学好，这就是教训呀，尔等后生，引以为戒！”
……
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突然，一帮小叫花蜂拥而上，围着刘府的是个护院伸手乞讨，“大爷，行行好，我等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去，去，去……”，刘威吼道，“不要耽搁大爷们办事儿！”
“大爷，您就发发善心吧，”那帮小叫花霎时就结成一个环形的阵型，把刘家四位围在当中。
“哎呀，打人啦，打人啦”，小叫花当中有人叫道，随即这四位正在迟疑，双腿都被牢牢的抱住了。街道两旁的人哗啦都围上去看热闹，这下刚好把朱三和那四人隔开。
朱三撒开丫子，向前跑去。
先是来到和记当铺，“掌柜的，这口黑锅能当不？”
“这个做工这么粗糙，一看范式就不是老把式的手艺；开口太大，不好出手，二两银子如何？”掌柜正在打瞌睡，半死不活地应声道，“再多没有了，小店也不能压在手上不是？要高价，去郑屠户或者胡铁匠那里端详端详。”
朱三黑锅出手给胡铁匠，得了五两银子，便去了芒山，诸葛爽和朱春儿已经等在那里许久。
“怎么现在才来？”朱春儿有些急切，“没有什么事端吧？”
“能有什么事端，就是出手了那口黑锅不太顺手，”朱三道，“诸葛兄的那些小弟倒是很得力！”
“以前在徐州的老兄弟传话过来了，”朱春儿道，“庞大帅起兵了，我等银刀旧人都欲投其军中，以身报效。今个你卖了刘老爷的黑锅，刘家是不能再呆下去，索性我等三人便去投了庞勋大帅如何？”
“二哥所言极是，”朱三道，“萧县我是再也呆不下去了，阿姆有大哥照看，刘家不会把他们怎么样，这就一起去吧！”
“二哥，你就带着我俩去见见世面吧，”诸葛爽道，“当兵吃粮，总比饿死在这里强千万！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