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继续下,瓦檐流水已经成了瀑布,啪啪啪响,掉在水沟里。有些瀑布勾着头斜着掉下,砸到了檐街的石头上,长年累月的,有些檐街水沟边的石头,已经被瓦檐水砸出一个个小凹坑。涵洞已经来不够大了,排泄不及,天井的水都满了,甚至溢出到了大堂,漫到了细男仔的脚下。
天就要断黑了,大堂光线昏暗,已经看不清了,细男仔放下正在编织的畚箕,往家里走,他打算煮饭煲药服侍娘后,再回大堂,烧一堆火,借着火光继续织畚箕。
刚进家门,闻到了饭香,细男仔心里一阵惊喜,娘起来做饭了?推开半门(客家地区,堂屋门有全门和半门,半门的用处是通风通光和阻挡禽畜进入。)进屋。
瑞仔,吃饭了。娘坐在饭桌边笑盈盈地说,饭桌上一盏油灯在轻轻地飘动,黄黄的灯光,照到了一半脸,娘皮肤舒展了,皱纹似乎少了很多。
娘,你好了?细男仔很兴奋,坐上了板凳,说,娘,我就说塘鲺很补人的,现在娘好了。
娘给细男仔装好饭,说:娘好了。娘在族长大爷家借了一斗米。
瑞仔一边扒饭一边高兴地说:娘,你煮的饭菜真好吃。娘,我要您天天煮饭给我吃。
瑞仔,这几天你在干嘛?
娘,我学了一样手艺。
嘛手艺呀?娘满眼慈爱地望着细男仔啪嗒啪嗒地吃饭。
我在帮师傅织篾具,瑞哥向娘报告自己跟篾匠师傅学习的过程,又眼巴巴地说到了篾匠师傅被抓的事。
瑞仔做得对,帮师傅完成他的活。瑞仔,你放心织畚箕吧,不用操心娘了。娘好了,要去很远的地方,哪里没有痛苦没有欺诈,不用担心没饭吃。
娘,哪里这么好,带我也去吧?
瑞仔,娘现在还不能带你去,你在这里的使命还没完成呢。
好吧,娘,我完成我的工作,我就来找您。
娘,我吃饱了,我去织畚箕了。瑞仔放掉碗筷,跑到灶间,拿了松油柴,在灶膛里,利用红的木炭,点着了。油柴滋滋的燃烧。又拿了一些干柴,转头对娘说:娘,瑞仔的话还没完成,瑞仔要到大厅烧堆火,继续织。
瑞仔,等一下,娘有事要和你说。
瑞仔停了下来,望着娘。油柴火一闪一闪照着他的脸。
瑞仔,记住,娘不在时,你有嘛事,就去找族长大爷,他可以帮你的。
娘,瑞仔知道了。瑞仔一边说,一边打住火柴出去。
娘望着瑞仔瘦小的背影,眼泪啪啪地掉下来。
细男仔到了大堂,找了一块干燥的地方,放上几根碎柴,把油柴火放上,很快,干柴着火了,火势大了起来。
这时小羊出来大堂玩,见瑞哥在烧火堆,他捞了一大臂弯干柴过来,说:瑞哥,放这些柴,这些柴很亮火的。
小羊人胖臂短,捞不了几根,他放下柴,又回家去捞,来来回回捞了好几次,墙角堆了一大堆了。还说:瑞哥,够不够?不够我继续去捞。
细男仔说:小羊,够了够了,谢谢你啊。
小羊找了一张竹凳坐在细男仔旁边,说:瑞哥,今晚我陪你。
细男仔说:小羊,可能要到天光啊。
小羊说:天光我也不怕。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似乎是山洪在爆发,震动得整个山村都像在晃动。
细男仔没有理会,他遵照师傅的嘱托继续编织最后的一担畚箕。
师傅在时,好像笨手笨脚的,这不熟那不会,师傅不在了,好像织造这些畚箕次序早就了然于胸,熟练了,手指也灵活了,有些不够力扭的地方也够力了。
夜深了,只听得瓦檐水在哗哗响。小羊坐在旁边,打着呵欠,头在钓鱼。
细男仔说:小羊你回去睡觉吧,你叔和你娘担心了。
小羊挺挺胸,说:不怕。
这时,听得大堂侧门檐街有啪啪的脚步声,黄黄的光亮照过来。
侧门踏进两人,一男一女,个子都不高。男的大声说:鬼仔小羊,你在这里干嘛?不回家睡觉?
小羊揉揉眼说:我在陪瑞哥那。
男的说:瑞仔织畚箕,你也织呀?滚回家,睡觉。
女的过来,抓住小样的胳膊,就往家里拉。
小羊挣扎着。男的啪的给他一巴掌,说:找死呀。
小羊无奈说:瑞哥,我先回去睡觉了。
细男仔说:小羊,你先回去睡吧。
小羊被叔和娘扯回了家,大堂剩下细男仔一人,和一堆熊熊燃烧的火。细男仔又添加了几根干柴。干柴烧着了,剥剥响。一只大黄狗跑了出来,在火堆边经过,停留了一下,又跑了。几只蝙蝠在大堂飞来飞去,留下一个快速移动的暗影。
天井的水不再往外漫时,大堂梁上的燕子醒了,滋滋喳喳地叫着,飞出去找吃的了。火堆烧了一大堆红红的柴炭,细男仔很顺利地织完最后一圈篾,在畚箕口敲下倒竹钉,畚箕就完成了。这时天蒙蒙的亮了,雨已经停了。公鸡喔喔地打鸣,早起的人把一窝鸡放了出来,大鸡小鸡咯咯的跑出来,跑到大门坪啄食青草,啄食小虫。暴雨过后,不少蚯蚓受不了雨水的浸泡,顶破泥块,钻了出来,成了这些鸡的美食。
提起来畚箕试试,端详了一会,和师傅织的简直一点也不差。
细男仔伸伸懒腰,然后用根小木棍挑着两担畚箕往三婆婆家送去,人矮畚箕高,畚箕差不多拖到地了。
三婆婆正在煮早饭,见细男仔挑着畚箕过来,笑嘻嘻地说:放厅堂放厅堂。
细男仔挑着畚箕,推开半门,跨进三婆婆家的厅堂,被高门槛绊了一下,差点跌倒。三婆婆儿子哈哈哈看着细男仔的窘态放肆地大笑。
细男仔把畚箕放在厅堂,站住没走。村里的规矩,谁家做的篾具木具都是交货后才给钱的,没有人先给钱再做。所以细男仔没走,他在等三婆婆或者三婆婆的儿子给手工钱。
三婆婆和三婆婆的儿子好像忘记了要给钱,在灶间端饭菜过来厅堂,坐在板凳上一边吃饭,一边唠唠叨叨地说:你师傅呀,据说是江洋大盗啊,杀过很多人啊,哎呀,好好的一个人,老实人,好手艺人,我的老天呀,居然是坏人呀,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样子好老实的一个人呀,怎么是坏人呢?怎么是坏人呢?柱子,你看篾匠像杀人的匪盗吗?三婆婆转头向正在坐在八仙桌边闷头吃早饭的儿子。柱子满头都是汗珠,用袖子擦擦嘴角,说:不像不像,一点也不像。柱子说完又摇了摇头。
细男仔说:我师傅不是坏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呀?三婆婆笑了说。
你说不是就不是呀?柱子也恶声说。
你可以走了,三婆婆说。
你可以走了。柱子跟着说。
可是你还没给钱。细男仔咬着嘴唇。
可是你师傅被抓了啊,你师傅是土匪是坏人,坏人的钱可以不用给的。三婆婆说。
可是你师傅被抓了啊,你师傅是土匪是坏人,坏人的钱可以不用给的。柱子接口说。
可是我织了大部分呀。
篾匠是你嘛人?你爷佬呀?你烧香磕头拜过的师傅呀?
你磕头拜过的师傅呀?柱子也说。
是呀,篾匠和自己无亲无故,也不算是自己的正式师傅,凭嘛代表篾匠收钱?
细男仔一咬牙,转身跨出三婆婆家的厅堂门槛。
三婆婆冷冷地看着细男仔小小的背影,心底窃喜,占便宜了。
细男仔把篾匠留给他的工具搬回家,开始淘米煮早饭,本来米缸里已经见底,再吃几天家里就没米了。还好,娘到族长大爷家借了一斗。细男仔打了浅浅的一筒米,本来想装多些,但想想,又倒回一些米缸里。
往铜煲里倒米,加了一些水,看了一下,又加了一些水,最后还是把整勺水倒入煲里。细男仔打算吃稀饭了。
细男仔拿起柴刀,啪啪啪地对着一根松油柴砍,劈下来几片薄薄的松油柴后,捡起到隔壁邻居家四大爷家。
四大爷戴好竹笠穿好了蓑衣,卷起了裤腿,扛了一把锄头,准备出去,见瑞仔执着油柴过来,明白怎么回事,说:瑞仔,你家还没煮饭呀?
细男仔说:四大爷,来你家点火。
四大爷说:你看看灶炉里的火炭还红没有?
细男仔走到四大爷家的大灶口,拿起火铲,扒了扒炉灰,探头看了,抬头说:四爷,还有火炭没熄灭。
四大爷说:那你用火炭点火。
用铁火夹夹住松油柴,探到火炭上,薄薄的松油柴接触到火炭,开始冒黑烟,但还是不着,细男仔顺手拿起旁边的吹火筒,对准火炭,啜着嘴,离吹火筒一点距离,用力吹,连吹几次,火炭被吹得通红,松油柴窜起来了火苗,滋滋燃烧了。
细男仔小心翼翼地,左手执着油柴,刚出四大爷家灶间门,一阵风吹过来,火苗一晃,灭了。细男仔不得不重新回灶炉里点火。
到四大爷家门口时,油柴火飘飘忽忽的,又要被吹灭,细男仔连忙用右手卷成一个弯护着,火苗恢复了一些正常,滋滋地燃烧着,小心翼翼地回到灶间,抓一些细细的枝叶凑上火苗,待枝叶烧旺了,放进灶炉里,加入一些硬柴木,把油柴也放到炉里,炉火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哔哔啵啵地响,再把铜锅放上灶炉,火舌一会长一会短地舔着黑黑的锅底了。
细男仔盯着铜煲黑黑的壁,突然发现铜煲地慢慢有个水珠在火光中沁出,越来越大,大到小手指那么大的时候,啪,掉在了正在燃烧的柴上,滋滋声响,啪,又一个水珠掉下,啪啪,连三接四,水珠掉下来,柴都湿了,火越来越小,在继续,整炉火都要熄灭。
细男仔知道怎么回事了,铜煲用了太久了,据娘说的,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吧,底已经穿了一个小窟窿了,上次煲饭就有一点点漏。细男仔忙去捧铜煲,刚碰到铜煲耳,被烫得哎哟哎哟叫。他连忙除掉柴,等一阵,待铜煲冷了,再把铜煲里的米水倒出来水勺里。
走回四大爷家,四大爷已经下地了,只有四娘在织饰带,细男仔说:四大娘,你家有没有老饭。
四大娘抬起头,说:你要老饭干嘛?
细男仔说:四大娘,弄几粒来,我家的铜煲漏水了,用来塞住。
四大娘说:那你去弄几粒吧。
细男仔进到四大爷家,打开四大爷家的铜煲。四大爷的细仔乌古过来,眼直直地说:不要弄太多。细男仔说:我就弄几粒,不要太多的。用拿起饭勺,把粘在饭勺里的饭粒捡了几粒。
细男仔回家来,把饭粒抹在铜煲的破孔上,里面抹了又在外面抹,然后举起铜煲,倒过来,在窗口,借着窗口的阳光,看铜煲还漏不漏水。看不到光了,表示不漏了。细男仔就重新把米水倒回铜煲,继续生火煲粥。
细男仔看着铜煲里的水汽在顶起锅盖,咯咯响,冒起一圈白泡。他以前煲的饭不用滗水的,滗水的用处是为了装潲水喂猪,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养猪了。跟娘学的,不滗水的叫“原饭浆”,原浆饭味道没这么淡,有嚼劲。现在煮的是粥,也更不用滗水了。
用饭勺搅搅,粥好了,除柴到大灶,带火烧旺后,就过来厅堂。
细男仔家,在爷佬没有被害时,并不比大部分族亲家里差,甚至还可以说是“富有”,厅堂里基本上别人家有的摆设也摆有,如围椅呀,八仙桌呀,罩着八仙桌的摩篮,还有好些碗柜橱柜,甚至墙上还有彩绘壁画,画里内容讲的都是一些神仙飞天或者是施舍救人的故事。这些柜子都雕刻得很有质感,显示原来的价钱不菲。
细男仔爬上八仙桌的长板凳,双膝盖跪在板凳上,一手用力提起摩篮一边,探着头往里面看,一手伸进去,扣住陶瓷碗沿,拖了出来桌子边。细男仔低头在碗里闻一闻,感觉有点异味了,倒还不是很馊,端过去灶间铁锅里煮煮,还是可以的吃的。
在大铁锅里暖好剩菜,除出柴,端菜过来厅堂八仙桌上,推进摩篮里罩着,又过灶间端铜煲过来,放在一个专门放饭煲的凳子上,准备好碗筷。细男仔抬头向楼上喊:娘!吃早饭了!娘,吃早饭了!
楼上没有回答,静悄悄的。
按以往,娘应该起身了,慢慢摸下来,坐在厅堂的围椅上,咳嗽,唠叨。今天细男仔为了应允篾匠师傅,通宵赶了最后那担畚箕交给了三婆婆,才回家煮饭,按平时来算,已经晚了好些。
娘还是没起床没有回答,细男仔有些紧张了,连续喊了几次,娘也还是没有回应。细男仔咚咚咚,一个飞跑上楼,对着娘的床喊:娘,吃早饭了!
楼上灰暗,明瓦的亮光,方方的照在床前的楼板上。娘盖着灰色的被子,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细男仔过去拉娘,娘还是不动。
娘的手冰冷冷,僵硬。
细男仔摸摸娘的脸,娘双眼紧闭,脸也是冰冷冷的。
细男仔想:娘这么冷,我去端火盆过来,娘就温暖了,很快就会醒来。
下楼来,在屋角找出那个破铁锅,很破的铁锅,只剩下一半多了,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细男仔把铁锅端过灶间,放在灶风口,拿了火铲铲火炭到火盆。火炭还有不少是红的,很热。细男仔很快就出汗了。
他把火盆端上楼,放在娘床前,心里想,这样,娘就温暖了。
娘是睡着了,到了很远的地方,很快就会回来的。娘经常和他说,老人睡着了,去了很远的很幸福的地方,在那里不愁吃不愁穿,人们没有痛苦,不用担心生病,只是很多人到了那里,就舍不得回来了,很久很久都不回来,直到肉身腐坏了,那就只能每年的七月半回家一次探望家人。
这样一想,细男仔放心了许多,但太累太困了,一个晚上没睡觉,他趴在娘身边也睡着了。
突然感到很痛很痛,又有一股焦味,他睁开眼,原来自己睡觉间,一个转身,无意中把手放在了火盆,手掌有块肉都烧焦了。
他跳了起来,捂着手哎哟地叫。要是平时,娘会心疼的抚摸着他的小手,给他吹气,很快就不痛了。
这时已经是中午,明瓦的太阳已经垂直照下来,细男仔肚子咕咕叫。细男仔下楼来,吃了一点稀饭,上楼又叫娘起来:娘,快点回来,儿子一个人害怕呀。娘,快点回来呀!过年节我还要娘做灰水糍给我吃呀,娘做的灰水糍最好吃了。
娘还是没有回来,她可能去了很远很幸福的地方,一时间忘了回家。
细男仔想起来了,娘说过找族长,族长见多识广,只有他才能处理好家族里的事。
族长家住谢氏家族里最大的房子。
本来按家族的传统,族里的房子是两层两条街三长栋的,中间是大堂,把两条街三长栋瓦屋连接在一起,每条街都是一家紧连着一家,一家的灶间挨着厅堂,紧挨着的又是另一家的灶间厅堂,大部分人家是两间,也有一部分人家是三间。没有洗澡房,洗澡都是家族统一在大门坪左边起了一进两间,里面摆着花岗岩的洗澡盆,男左女右各一间。
只有族长家,第二条第三条檐街都有他家的房子,族长还把自家的房子用青砖围墙围了起来,还另外加了一扇门,又把屋后靠山的地方也围了起来,做成独立的自家用的洗身房。这样,虽然族长家和宗族房子是连在一块的,但事实上族长家成了有前院也有后院的独立住宅了,一般人族人都不允许进去,也许藏着很多不会让族人知道的秘密。
细男仔啪啪地敲门,敲了好一阵,才有人问:谁在敲门呀?一个脆脆的小女孩的声音,听起来非常舒服,细男仔一听这个声音,就如枯燥的土地下了一阵细雨,忙说:桃花,是我!瑞哥!瑞哥听到里面拔门闩的声音,哎一声,拉开了门,一个小妹仔俏生生地站在了面前。小姑娘叫桃花,名如其人,桃花一般美丽,她是族长家的童养媳,见到瑞哥,笑靥如花,说:瑞哥,找我呀?带我去玩呀?——瑞哥,你好像哭了啊!
族长大爷呢?瑞哥问,按族里字辈的排法,族长和瑞哥爷佬是一辈,年纪略大,所以叫“大爷”,族里所有和爷佬平辈比爷佬年纪大的都叫“大爷”,“大爷,二大爷,三大爷……”按年龄大小依次叫,比自己爷佬年纪小的都叫“叔”,二叔三叔四叔……依次叫下去。
桃花一听不是找自己,笑靥马上掉下来,但她声音还是很柔和说:我大爷不在家呀,出去了。
你找我哥干嘛?突然桃花背后屋子暴起一个声音,很粗重的,好像很生气一般,一个三十多近四十岁的大汉踱了出来,光头,脸上有不少疤痕,据说在外面惹事生了嘛病落下的,还有小山羊胡子,嘴里还叼着一根喇叭卷烟,眼神有些狠,体型有些胖,穿黑色对襟衫。
桃花和瑞哥都叫:二大爷!
二大爷不答应,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下卷烟,说:找我哥干嘛?
瑞哥觉得把家里的事告诉二大爷也没有用,就说:我家里有事。
二大爷生气地说:告诉我不行吗?
瑞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娘睡着了,我叫不醒她了。
我还以为嘛事呀,你娘不醒,等等就会醒。
可是我娘说,再不醒就回不来了,我娘灵魂可能去了很远的地方,那里很快乐。
哈哈哈,那就不要回来了。二大爷恶意地笑了,脸上的疤痕都在抖动。
可是我娘不回来了,我怎么办呀?
讨食呗,做叫花子呗!二大爷不怀好意地说。
不行,我要找族长大爷,族长大爷才有办法,才知道怎么叫醒我娘。去年族长大爷就叫醒过一个人,睡了很久的人。
那你在这里等呀。二大爷不理瑞哥了,踱进屋子里,继续喝茶抽烟。
瑞哥,我大爷很快就回来了,你等等吧。
族长大爷去了哪里?我去找他,已经等不及了!
桃花想了想,说:早上我听大爷对铁锤哥说,套马好像去了乡里找刘乡长办嘛事啊。
我到乡里找大爷去。话还没说完就转身飞跑起来,瞬间不见了踪影。
瑞哥瑞哥,桃花跟着走出家门,在后面叫,好像有嘛话要说,可是瑞哥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