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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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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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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悬塘,第一章:卖畚箕》连载

第一十九章

     血腥过山瑶

政委召集所有干部骨干开会。

同志们,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投降了,被赶出了中国,这是中国人民的伟大胜利,是世界人民反法西斯的伟大胜利。但是,国民党反动派掠夺了胜利果实,却对我们虎视眈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为了防止国民党反动派突然向我游击队发难,我们要考虑好应对策略,未雨绸缪。刘家祖屋虽然处地偏僻,但却不是易守难攻,只是对一般武装还可以应付,如果是正规的武装部队来犯,我们的装备还是比较差,容易就被攻下的。我们要寻找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驻地。国民党反对派撕破脸是必然的,万一到了那天,国民党反动派大举来攻,我们就有退路,不至于太被动。政委环视了整个房子的人,朗声说。

政委,现在咱们兵强马壮的,况且咱们有大山作掩护,还有乡亲们帮做咱们,还怕国民党反动派吗?来就跟他干。黑副大牛队长说。

很多人都表示赞同。

一般的国民党警察保安团,战斗力不强,我们倒是不怕,我担心的是,哪天国民党驻军腾出手来,专门来针对我们来攻击,那就难办了,我们有些同志,和国民党正规军正面作战过,知道正规军的作战能力,但是我们大部分队员没有和国民党正规部队作战过,不知道厉害。政委说。

大家议论纷纷,没和国民党正规军作战经验队员向老队员询问,老队员也向新队员解说,最后大家都明白政委为什么有这样的打算。

瑞哥说:政委,我听我娘说过,刘家洞再往后,有一座高山,叫雪峰山,也有老人叫那里仙人拜堂,雪峰山一半在广东境内,一半在江西境内,可守可退,雪峰山非常险峻,据说就没几个人上过,一到入秋就开始结冰,但那里有热水湖,常年热水不断,山肩有口巨大的山塘,像高高地悬挂在山上一样,我们本地人叫悬塘,山塘有鱼有龟,雪峰山崖有一个巨大的山洞,据说比我们大堂还大,可以藏几百人,当年就有一帮土匪在那里结寨,经常到江西全南县打劫,后来不知为什么,那伙土匪也不知去向,消失了,但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我娘说过,我老爹也上过悬塘。如果是真的,反动派来围剿我们的话,我们就可以撤到那里,那里易守难攻,还不用担心食物寒暑。

所有人都望着瑞哥,眼神的意思说:瑞仔,别拿传说当事实呀!

瑞仔,那只是传说,有没人上过。有人这样说。

瑞琪不屑地说:我说谢瑞发,我怎么不知道,我不是本地吗?小羊不是本地人吗?小羊,你知道吗?小羊摇摇头。

但是我娘说得那么真,还有我老爹也上过,真实性还是很大吧。瑞哥也有些心虚。

政委沉吟了一下,目光炯炯地说:不要争了,瑞仔,这样,你带人几个人去找找,找到了最好,如果没有,也可以熟悉一下地形,其他相对安全的驻地也可以的,到时撤退不会乱了阵脚,反正我们也要寻找驻地。

接下来政委安排各人的任务。政委带瑞琪小虫小马等几个下山,侦查国民党的动向,黑牛副大队长留守刘家洞,瑞哥暂时不跟政委下山,由他带队寻找雪峰山悬塘。本来是瑞哥寸步不离政委的,因为要找雪峰山要找悬塘,暂时由瑞琪跟政委。

黑牛副大队长拍拍瑞哥的肩膀:瑞仔,我相信你。

小虫小马也拍拍瑞哥的肩膀:瑞仔,我相信你。

瑞琪盯一眼瑞哥的脸,没说话,走出房间。

小羊说:瑞哥,雪峰山一带我跟我爷佬去过打猎,比较熟悉那一带地形,我跟你一起去。

早晨,太阳还未起床,但是我们的战士们早早就起床做准备了。

政委带领几个后生,乔装打扮后,向各人告别,下山。

瑞哥带小羊几个,准备了刀具绳索等,向雪峰山进发。

梨花送走政委,又来送瑞哥。小羊说:瑞哥,我们在前面等你。黑牛副大队长说:哦哦,我要带队训练去。

梨花说:瑞哥,这次你带队去找驻地,雪峰山那么凶险,一定要小心。我父亲放心让你带队去,说明他信任你的,我父亲认为你长大了。

瑞哥说:梨花,你放心,请政委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梨花说:任务完不完成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安全回来。

瑞哥说:好。

梨花掏出一把东西,递给瑞哥:你上次送给我的糖果,我没舍得吃,你带去吧,想我的时候,你就吃糖。

不要吧,还是留给你吃。

梨花不高兴了:瑞哥,拿着。

瑞哥不敢违抗,乖乖地接过:梨花,我走了。

望着瑞哥的背影,泪水流出来了。

瑞哥告别梨花和战友,向大山深处进发,顺着山脊往上爬。山脊的树很矮,间或有几棵高大苍劲的松树,松皮非常粗糙,裂纹凹槽都可以放下手指,往上看,枝桠间很多圆圆鼓鼓的松油结,承受着烈日狂风,瑞哥想:看来你想高出人家一头,必定要承受更多的风吹日晒,承受更多的苦难。

望着这几棵松树枝桠,小羊拍着树干,说:瑞哥,你要是这几棵松树,孤孤单单,受不受得了?瑞哥说:他自然有吃苦耐劳的能力,也不是它自己要站在山脊的。应该是大自然的选择。

快看快看,老鹰老鹰,两只老鹰。小羊往天上指。

天空晴朗,天边只有几丝云彩。两只老鹰在盘旋,都看得清老鹰腹部花斑的羽毛。老鹰盘旋了一阵,突然俯冲下来,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扇动着巨大的翅膀又飞起来,飞向瑞哥他们这边,也许累了,停留在了这棵巨大的松树枝桠上,一会,就有羽毛晃悠悠飘落。

它在杀一只鸡或者一只鸟。小羊说,有血滴下来啊。老鹰是天生的杀手。

走吧,瑞哥催促,他心里突然升起一种不祥之感。

走了一段,太阳已经老高,很热,大家都汗涔涔的。

前面不远山窝有户过山瑶,瑞哥要不要过去问一下,顺便喝口水?小羊爷佬是打猎的,带着小羊几乎走遍了大山。

小羊,你会讲瑶话?你和瑶民熟悉?

不会?但瑶民会讲汉语啊,是比较熟悉,我和我爷佬经常打猎累了,就到瑶民家喝水。

哦,好,小羊,你带路。

下了山脊,山风马上转凉了,树木开始长高,鸟鸣也多了起来。几个人就向瑶家方向走去,小羊一边走一边说:瑶家人,很好的啊,对人非常热情。男主人,也就三十岁差不多吧,女主人长得也不错,还有两个儿子,大的应该有三四岁了吧,小的,也就是两岁不到,长得可标致了啊,我和我爷佬都非常喜欢这两个细伢。我们常常教细伢学咱们的家乡话啊。

有人问:瑶家靠嘛生活呀?小羊说:种山啊,种香菇啊,打猎啊。经常打到野猪,扛下山卖了。

走了一段,这段路都是刚刚修过得,一个级一个级平整,露出了新鲜的黄土,比较好走。小羊说:看看,这就是瑶家修整的路。

路旁有很多砍倒的栗子树,用茅草盖着,小羊说:没多远了,你看这些都是瑶民的香菇树。冬天到时,特别是下了大雪,雪融化后,雪水浸入香菇树,香菇白白的菌种就会像流水一样,整棵树流动,一个一个圆圆的香菇蕾就冒出来,满树段都是,看到都想唱山歌。小羊说到这,叹口气继续说:可惜,有时咱们下作汉族人会来偷摘香菇,也不管瑶民兄弟,人家花费多少心血才种的香菇呀。

有人。小羊说。果然是猎人出身,小羊的耳朵比大家都灵。

会不会是瑶民?

不对,瑞哥,咱们躲起来。

瑞哥说:隐蔽。

大家迅速跳到路边灌木丛中躲起来,盯着路前方。

很快,前面出现了几个后生的身影,慌慌张张鬼鬼祟祟的,到了很近,哦,瑞哥看清是吴家兄弟,吴有才,吴有德,吴有义三人。

小羊跳出来,说:哈,原来是你们!

吴家兄弟吓了一大跳,腿软乎乎的,几乎跪倒在地下,看清是小羊,才慢慢镇定下来,左右环顾一下说:小羊,就你一人呀?

怎么,做嘛坏事了?小羊吸吸鼻子,呵呵开玩笑说:你们身上有一股血腥味,不会是杀人了吧?看你们衣服上都有血,不会是野猪血吧?提着一包嘛,不会是抢劫来的吧?哈哈。

吴家兄弟双眼杀机浮现,悄悄地按着了柴刀柄,前后围住了小羊。

瑞哥,你们怎么还不出来?小羊朝路边灌木丛喊。

瑞哥几个站了起来,说:来了。

吴家兄弟抓住刀柄的手放开了,讪笑着说:瑞哥你们也在呀?

瑞哥懒搭理吴家兄弟,说:小羊,咱们走。

小羊对吴家兄弟说:走咯。

吴家兄弟赶紧往山下走,走得急了,吴有义摔了一跤,非常狼狈,惹得小羊他们哈哈哈大笑。

瑞哥没有笑,表情凝重,边走边说:这吴家兄弟,怎么好像真的做了嘛坏事一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眼神心虚得很。瑞哥又加重语气说:我断定,一定出事了,不是小事!

小羊说:吴家兄弟,这几年呀,不是吃和就是赌嫖,家产都快给败光了,成了二流子,整天做偷鸡摸狗的事。

同行有个队员笑嘻嘻地说:这三人中,每个都很奇怪,你看一个矮点的,头顶有个大疤,是不是瘌痢头?哈哈,那个高一点点,背好像驼了,肩头往上挑,像吃鸦片鬼,呵呵呵,最后一个长嘴巴的更好笑,左边耳朵少了一只,这是怎么回事呀?呵呵呵。

瑞哥说:是呀,我也看到了,吴有才的耳朵少了一只,只是不知道为嘛少了一只。

瑞哥,都是这三人赖你偷东西,害得瑞哥没书读。小羊又对其他队员说,瘌痢头是吴有义,高个驼背挑肩的是吴有德,至于那个少耳朵长嘴巴的,那是吴有才。吴有才,最坏的了,那是在高坑村偷人,抓住后给人家割掉的,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就没见他干过好事。

偷人?偷细伢呀?有人不懂偷人的意思。

小羊说:偷寡妇。

不好!瑞哥和小羊几乎同时说,不好,瑶民家可能遭难了!

心底突然冒起不祥的云来,瑞哥说:咱们快点,去看看瑶家!

小羊迈开脚步,突然偷笑说:瑞哥,你记不记得咱们捉弄吴家兄弟的事了。

瑞哥也笑了一下,说:哈哈,你还说起那事呀,咱们不记得呢。

其他人看瑞哥和小羊说得有趣,好奇心起来了,都问什么事?小羊得意地说了起来。

那时瑞哥刚刚被苏先生赶出学堂,小羊知道后非常不满,愤愤不平,说:苏先生一个先生,事情也不弄清楚,就把你赶出来,也真是眼瞎了,这么糊涂,瑞哥是这样的人吗?

瑞哥说:小羊,不能这样说苏先生,也许有他的难处,也不能怪他。

可是这个仇不报,真的不是君子!最可恶的是吴家三个是王八蛋!瑞哥,咱们想办法报仇!

瑞哥一想自己被吴家兄弟诬陷的事,火就冒了起来,拉着小羊说:小羊,我就你一个兄弟对我最好,咱们怎么报仇?

两人就凑在一起,头碰头商量报仇的计谋。小羊说:在吴家兄弟回家的路上,挖个大坑,比人还高的深坑,摔死他们,摔不死也让他们吓个半死。瑞哥说:好呀,咱们去挖。可是转念一想,又说:这样不行,万一摔到别人怎么办?特别是老人细伢,摔断腿,那咱们就难办了,一辈子都内疚。小羊说:要不拿家的捕野猪的铁夹剪,埋到吴家兄弟回家的路上,剪断他们的腿。瑞哥说:可是,这条路不只是吴家兄弟在走啊。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小羊说:要不咱们拿棍子,蒙上脸,扮着土匪,埋伏在路上,给他们一顿打,然后咱们就跑。瑞哥说:这个主意不错。可是,小羊,万一他们呼救,我跑得快走得掉,你跑不快,给抓到了,怎么办?

两人就这样想了一天,早上想到下午,太阳猛烈烈,晒得两人汗流浃背,到井喝了几次水,喝到肚子的哐当响,身旁一大片狗尾草都被扯光,毛茸茸满地礽得都是,还没有想出来,想到要黑了,鸟雀都回家了,还是没有想出来。于是两人就回家。

晚饭后出来大堂玩,听老人讲传子。

大堂中生了一堆火,不少人围在一起,大部分是细佬哥也有大人。瑞哥知道,族里的老者又在讲传子了。小羊比瑞仔先到,他说:瑞哥,坐我这里。瑞哥就坐在小羊身边,听老者讲传子。

火堆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红红的,所有人都眼睛都望着老者。老者左手握着长水烟斗,水烟斗的一头支在地上;右手摸一下自己的胡子,再找到一根小棍子捏着,一头伸到火堆,小棍子很快就着了,老者抽出来,要点水烟斗,小棍子的火苗扑闪扑闪的,没点着水烟就灭了。老者再次把棍子伸进火堆里,这次他吸取了上次点不着的教训,让木棍在火堆里停留更久一些,小木棍的一头都烧到有火炭了,这样,即使火苗灭了,火炭还是可以点着烟斗的。

老者吧嗒吧嗒的抽了一阵烟,精神来了,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老者说起了天上的七仙女下凡嫁给了董永,两人男耕女织,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了一起,还生了一男一女。后来七仙女想家了,想回天上的家看看姐姐们,看看父母,可是已经沾染了凡胎,飞不起来了,都怪董永,于是七仙女就在一个月圆的晚上,拿了一把匕首。老者说到这里,扫视了一圈,说:你们觉得七仙女那匕首干嘛啊?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有的说去杀坏人,杀天兵天将,因为七仙女犯了天条,天兵天将来抓她了,她是和天兵天将拼命呀。有的说,她要杀董永,因为董永害得她不能做仙女了,做仙女多好呀,可以飞来飞去,而且不会死。也有人说,七仙女觉得做凡人没意思了,要自杀。

老者呵呵的笑,说:你们说,像我们耕田,泥巴粘满一身了,很脏,怎么办?

回家洗干净呗!大家都说。

是了,老者说,七仙女要洗干净自己。

怎么洗呀?无不惊讶了。

老者呵呵呵的笑,不急着说下去,而是吸了几口水烟,慢悠悠喷出来,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七仙女在河边,用匕首把自己的肚子剖开了,把内脏都取出来,洗得干干净净厚就放回去,然后才能飞起来……

大家听得入神,有人没注意脚下,摔了一跤,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可是小羊,你还没说你和瑞哥怎么捉弄吴家兄弟呢?

是呀,说得高兴,把正事忘了。也就是这个晚上,我和瑞哥听到了讲另外一个传子,我们就按这个传子来捉弄吴家兄弟呀。小羊望着瑞哥,呵呵呵笑,瑞哥也想起那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家看小羊和瑞哥都在笑,更加想知道事情的原委,都催促小羊快点讲。

呵呵呵呵,小羊忍不住又笑起来,弄得大家也跟着傻笑。

我在家里偷了一些黄酒,用一个竹筒装着,坐在吴家兄弟回家的那条路上,等看到吴家兄弟放学回家,我和瑞哥就在那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喝起来,一边咂舌说好喝好喝。

小羊又笑,做着喝酒的样子,吴家兄弟看到我们在喝酒,忍不住的围过来,说让他们也喝一些,我和瑞哥都说,不行不行。吴家兄弟奸笑着,就抢过我们的黄酒,你一口我一口喝个精光,然后哈哈哈大笑地走了,还抛下一句话:下次喝酒不要忘了他们。

第二天,我和瑞哥就用竹筒装满了尿,也坐在吴家兄弟回家的路上,我和瑞哥装作喝酒,等吴家兄弟看见了,我就赶紧把酒藏起来。吴家兄弟过来,说:给酒我们喝。我和瑞哥都说,没有酒,我们在喝尿。吴家兄弟哈哈大笑,骗得了我呀?我们说:真的是尿,没骗你。吴家兄弟指着我衣服里隆起的地方说:这是嘛呀?我说:真的是尿,信不信由你。吴家兄弟不信,吴有才吴有义抓住我,吴有德就抢夺过来,举着竹筒,摇了摇,听得竹筒叮当响,哈哈哈大笑:还想骗我们呀,没门。听声音,起码还有半筒,你们喝这么多了!吴有德拨开竹筒塞子,仰起脖子就喝一大口。我看到他脸色变了,但他没吭声,我想他一定在想,他妈的真倒霉,还真是尿呀,——不行,我不能说出来,如果说出来,我这辈子就没脸了。吴有德把竹筒递给了吴有义,吴有义也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我想,吴有义的想法一定和吴有德是一样的。吴有才眼巴巴看着吴有义喝了这么大一口,老大不乐意了,赶紧抢过来,抱怨说:你怎么喝这么多,差不多要喝完了。他也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喝起来……

说到这,所有人都哈哈哈大笑起来,有人眼泪都笑出来了。有人笑着说:后来怎么样?

小羊说:就这样呀,我又有嘛办法,我不是和吴家兄弟说过是尿不能喝呀,我又有嘛办法?

    看得到瑶家的山寮顶了,隐隐传来哭声,伴着溪水咚咚声,若有若无,听不真切。瑞哥叫道:不好,快点。

瑞哥掏出枪,向山寮跑去。小羊等人也跟着跑,是上坡,瑞哥跑步的速度太快了,根本就跟不上,很快就甩开了一大截。

越跑越近,山寮传来的哭声就越来越清晰,那种凄惨哭到快要无力嘶哑的声音,瑞哥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只有加速跑向山寮,一探究竟,他心里掠过无数个念头,吴家兄弟抢了瑶民家的鸡了抢了猪了,还是抢了人家的钱财?或者是调戏了人家的女人?给人家男人遇上,吴家兄弟反揍了瑶家男人一顿?

小羊在后面喊:瑞哥,不要跑这么快,等等我,等等我。

瑞哥回头说:你们快点。瑞哥站了一下,看见小羊他们近了,又跑前面去了。

跑到山寮门前坪,听得真真切切山寮里面有两个细伢的哭声,嘶哑,无助,无比凄惨,哭声中隐隐听得见血迹在滴落,弥漫住了瑞哥的心房,小时候失去亲人的景象一幅一幅地在脑海掠过,登时感觉无比心疼伤心,心在抽搐,他不敢进去山寮,站在门口,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了。

小羊等人气喘吁吁地跑近,戳戳瑞哥的肩,说:瑞哥,怎么啦?

瑞哥定定神,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小羊说:瑞哥,怎么啦怎么啦?

小羊一边叫:瑶哥瑶哥。一边跨进山寮门槛,瞬间跑出来,脸色煞白,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地说:死了死了!

瑞哥推着小羊跨进山寮门,看到山寮内的情景,瑞哥登时目眦尽裂,头嗡嗡响,小羊等却吓得魂飞魄散,大叫转身又冲了出去,定定神,看到瑞哥没有出来,又强迫自己重新跨进山寮。

眼前的景象,真的不敢描述,会给读者带来不安和恐慌情绪,但又不得不描述。(未满18岁读者请跳过这章)。

山寮角落的床上,有个女人全身赤裸,一动不动,死了,下身流满了血,连床上到处都是。床边地下坐着两个细伢被绳子捆绑着,一个约34岁,另一个约1岁多2岁,在力竭声嘶地哭喊,满脸都是灰尘,成了大花脸。旁边的灶炉边,有个男人,身体往灶炉口冲,血流了灶炉口一地,脖子和头几乎断开了。也许是伸头捡火时被人砍断了。

瑞哥忍住悲痛愤怒,过去翻过被子盖住女人,又扯了一床被单盖住男人。

一切都很明白,瑞哥大喊:吴家流氓,没有人性的东西,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瑞哥拔枪就往外跑,要挤开站在门口的队员,几个队员们忙抱住瑞哥,说:瑞仔,别冲动,别冲动!冷静,冷静。

瑞哥挣扎着,要冲出去,奈何几个队员死死地抱住,挣脱不了。

好一阵,瑞哥冷静下来,叹气说:先把细伢带好吧。

瑞哥小羊一人一个把细伢抱出来。看这两个细伢,惊吓过度,已经有些失魂了。

瑞哥和小羊尽量用最温柔的声调来安慰他们,慢慢俩细伢才安静下来。

大家坐在山寮外,除了安慰细伢,不知怎么办。政委交代的任务怎么办?还没有完成呀?现在要不要继续?那这家瑶民有怎么办?总不能丢下不理不管吧?

大家询问的眼光看着瑞哥,等待他拿主意。

瑞哥站起来说:政委交给咱们的任务虽然重要,但瑶家的事也重要,这样吧,我们先处理好瑶家兄弟的后事,带这两个细伢回营地,明天在考虑寻找悬塘的事。

大家都同意。

于是瑞哥和小羊就挖坑,把瑶民夫妻连被子一起抬出来,安葬了,然后抱着两个细伢返回驻地。

梨花见瑞哥他们回来了,惊喜地说:找到了?见瑞哥和小羊一人抱着一个细伢,脸上神情灰暗,说:发生了什么事呀?

瑞哥把细伢抱进队部,轻轻地放在凳子上,转头对丽华说:梨花,拿点水给他们喝。

梨花倒了两碗水,一碗递给瑞哥,自己端一碗喂小羊抱来的那个细伢。

细伢已经非常口渴了,咕咚咕咚地喝完一碗。梨花无比慈爱地抚摸着细伢的头,又洗了手帕来抹两个细伢的脸。

细伢渐渐安静下来。

梨花问:怎么回事呀?

瑞哥坐着,一言不发。

小羊东一搭西一搭的解说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小羊的口才很差,说了半天,梨花才弄明白,梨花也是无比愤怒,流着眼泪说:这种人渣就不该留在人间!

瑞哥说:梨花,你也支持我处理这三个人渣呀!你照顾好这样个细伢,我这就去处置这几个没人性的东西。走,小羊,带上枪!

小羊没枪,连忙抓了一把柴刀,跟着瑞哥跑了。

,梨花刚要和瑞哥说话,但瑞哥已经带着小羊跑远了。瑞哥的速度真的是奇迹,梨花望着瑞哥的背影,摇摇头,转头又照顾两个细伢了。

太阳下山了,瑞哥和小羊还没有回来,梨花出大门往路口张望了几次。

断黑了,梨花帮两个细伢洗完澡,吃完饭,哄他们睡着,又出来大门口张望了一下,梨花想着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是瑞哥,父亲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瑞哥是自己最交心最关心的人。梨花感觉这世界上,这两个人已经离不开自己的生活了。但站在大门口,泛白的山路向山坳延伸,什么人都不见。

月亮已经爬上了半空,各种草虫在唧唧叫,孤单的大鸟,在远处高大的树上呱呱叫几声又不叫了。

又听到细伢的哭声。

梨花赶紧进来房间。细伢在梦见了白天恐怖的事情,惊醒了,没见到大人,又害怕地哇哇哭起来。

梨花温言细语地哄细伢睡着了,此时的梨花,虽然也不过十六七岁,这也许就是女性的本能,母性的光辉让她柔弱的身子熠熠生辉。

夜深了,才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熟悉的脚步,又轻又快,梨花听得出那是瑞哥的脚步。后面又有一个又重又乱的脚步声,那一定是小羊了。

梨花忙迎出大门,在月光下,果然是瑞哥和小羊,梨花说:瑞哥,怎么样?

瑞哥没回答,说:梨花你还没睡呀,已经晚了。

梨花说:睡不着。

细伢呢?

睡了。

我去看看。瑞哥跟着梨花往房间走。

瑞哥梨花姐,我去睡了,小羊说。

瑞哥跟梨花进了房间,房间的油灯不太亮,闪闪烁烁的,瑞哥弯腰看看两个细伢,两个细伢已经熟睡,间或哭几声,梦中的哭声,瑞哥摸摸小孩的头,很轻。

今天没找到在那几个恶棍。瑞哥转头对梨花说,灯光只照到他半张脸,咬着牙:这三个恶棍可能怕了,找地方躲藏起来了,我和小羊到处找都没有找到。

暂且让他们多活几天吧。梨花说。

梨花,细伢睡了你的床,你睡哪里啊。

没事,我暂时将就一晚,明天再打算。

瑞哥出去了,一会掮着一块门板过来,放在梨花房间,又出去,很快捞着两张板凳和席子被子过来,摆在原来梨花的床边,放上门板,铺上席子和被子,说:梨花,你睡这里吧。

梨花默默地看着瑞哥做这一切,心里感到又关心又甜蜜,关心的是瑞哥这么累了,还帮她架床,甜蜜的是,瑞哥时刻关心着自己,自己在瑞哥的心底的分量如此之重。

瑞哥,你把你的床让给我,那你怎么办?梨花轻轻地说,满是柔情。

没事,我和小羊他们挤挤就可以。瑞哥说完就走了,留给梨花一个结实宽厚的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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