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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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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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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悬塘,第一章:卖畚箕》连载

第一十一章

桃花林

瑞哥记挂着黑牛哥他们的菜篮、畚箕、碗筷等,想着他们等着用,所以一回来就翻出师傅留给他的那套工具,在松油柴火光下,耐耐心心地磨锋利,擦干净水,收拾好,夜已经很深了,公鸡已经啼鸣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上山,瑞哥砍了一些毛竹,掮到山寮平地破篾。

这些菜篮畚箕等都是一些不怎么需要精巧技术的活,瑞哥做得得心应手,除了看牛,就是做篾具,做得多了,黑牛他们暂时也用不完,也顺便带些回家来。

  二大爷看了,说:做这些又有嘛了不起的!

族长大爷有时回家来看了,笑眯眯的夸奖了几句。

大娘则笑嘻嘻地说:家里正缺这些用呢。你看我这个菜篮都用了好几年了,也没舍得扔掉。瑞仔做了新的,旧的就拿来做柴烧了。

桃花说:瑞哥,你做得真好,比篾匠师傅做得都好。

铁锤哈哈笑,拍拍瑞哥的肩说:瑞仔,有手艺,不错不错,我兄弟有本事。

瑞琪捧着厚厚的书本过来,看了一下,走开了,嘴里嘟囔着:这算嘛本事,几只竹具而已。读书读得好,才算本事,才能横扫天下。

……

冬去春来,刘家洞的战士越来越多了。他们大部分都是红军长征留下来的伤员,虽然牺牲了一半多,也有是后来发展成游击队战士的,已经有二十几人了,逐渐形成了战斗力,黑牛被推举为队长,带领着战士们打游击,宣传革命,发动群众,打击恶霸实力。这支队伍名气渐渐起来了。

当时的国民政府,虽然知道有这么澄江潭坑山上一支共产党游击队,也三番五次的派出保安部队围剿,但是游击队在大山,如猛虎,神出鬼没的,根本没办法,何况,人人都怕死,谁也不愿意冒着脑袋被子弹穿一个窟窿的危险上深山老林围剿,对上级的催促也只是表面做做功夫。田队长带着队伍下乡进山,在山脚转一圈,打几只鸟,到一些大户人家煮吃喝酒,贴几张吓唬乡亲们捉拿共匪的布告,到处瞎嚷,就是不敢上山和游击队硬碰硬。

瑞琪上县城学校读书去了。瑞哥身材也突突在长,黑胡子也开始冒出来了。变化最大的是桃花,眼睛越发明亮,皮肤又嫩又微微发红,鼻子又高又直,嘴唇丰润,嘴角略微上翘,头发辫子又长又亮,胸膛像春天的毛笋,按不住地往外突突地冒,胯骨宽了很多,反衬腰肢更小了,屁股丰润圆滑,走起路来婀娜多姿的。连瑞哥也忍不住多看几眼,但桃花毕竟是自己弟弟的童养媳,瑞哥也不敢多想。但是,瑞琪到县城上学后,横亘在两人中间的一道墙似乎更矮了,略抬抬脚就过去了。

铁锤已经成家了,一年后又生了儿子,除了跟着族长大爷上雄州和始兴县城做生意外,就是回家和妇娘待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族长出去有时也叫会上瑞哥。族长的生意越做越好,寻思着这么多牛养着也没嘛用处,瑞仔也大个仔了,可以做很多事了,不如干脆把家里的牛卖了。

牛贩子来牵牛的那天,瑞仔一早就到山脚水沟边割了好多嫩草,用藤捆卷着,挑了几担回来。瑞哥一边往牛栏内扔嫩草,一边说:皇上,皇后,大王子,二王子,三公主,瑞仔不能和你们在一起了,从今天起,一会儿就有人来牵你们,你们要听话,到了新家,要好好耕田,不要犯事啊。

皇上一家除了皇后抬头看了瑞仔一眼,其他都在低头吃草,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听得有脚步的嘈杂声,大爷二爷和两牛贩子出现在了牛栏门前。

二大爷说:开栏,把牛绳给他们。

瑞仔没动,二大爷又大声说:瑞仔,你聋了,开栏,把牛绳给人家。瑞仔很不情愿的打开牛栏,过去拉住牛笼头,系上绳子,一头一头牵牛出来,递给牛贩子。

两个牛贩子乐呵呵的一人牵了皇上一人牵了皇后,大王子二王子三公主乖乖跟在后面。

瑞哥突然叫:皇上,皇后!

皇上皇后停下来,回头望着瑞仔,眼泪好像出来了,瑞仔也流泪了。

牛贩子呵斥了一下,皇上和皇后都没有动。牛贩子飞舞着牛鞭,用力抽打。皇上皇后后脚跳了一下,还是没动,突然转头,顶开牛贩子,走向瑞仔。牛贩子怎么拉也拉不住,牛鼻筋把牛鼻子都勒出血来了。牛贩子大叫:谢族长,这样不行,牛鼻子一裂掉,牛不值钱了。你不能收了我的钱,就不管了啊!

大爷忙说:瑞仔,瑞仔,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何况牛呢,我知道,你和牛的感情很深,但牛就是牛,不是咱们的亲人。怪只能怪,它们投错了胎,牛生下来就要耕田,咱家不用耕田了,让牛去别的人家耕田吧,也是做好事啊。

瑞仔含着泪,抚摸着牛头,说:你们已经不是我家的人了,你去了新家。去吧,去吧。听话。

牛们蹭了蹭瑞仔的胳膊,转头走了。牛贩子怕又出现赶不动的情况,拼命赶着牛群急急忙忙走了。

过了几天,牛贩子跑回来,对族长说:谢乡贤,你家的牛不见了,买主找到我们要退钱。

族长说:牛已经卖给你们了啊,不见了也不干我事呀。

牛贩子气急败坏说:我怀疑牛回到了你家。

族长说:我又没见到,也不是我要牛回来。

牛贩子说:一定是偷回来你家了。

那你去找呀,我哪里知道。走,跟我去看看,牛栏里有没有。

几个人就去牛栏看,空荡荡的没有,牛屎都有些干了。

刚好看见瑞仔去外面做事回来,牛贩子说:问他,问他,他一定知道。

瑞仔说:嘛事呀?

牛贩子说了。瑞仔沉默了。牛贩子说:谢族长,您看您看,我就觉得您家看牛的知道,只是他不肯说,是不是想在卖一次呀!

大爷说道:话不要说得太难听。四邻八乡,哪个不知道我的名声啊。瑞仔,听话。

瑞仔说:……哦,我知道了,我知道皇上一家在哪里了。

快点说,在哪里?牛贩子说道。

很远,你们等等,我去追回来。瑞仔说完,拔腿就跑。牛贩子以为瑞仔偷跑,忙喊:不要跑不要跑。拼命追了上来。

瑞仔停下来,说:你们追我干嘛?牛贩子说:你想逃跑,肯定是你把牛藏起来了。

瑞仔生气了说:小人之心。我去找牛回来。

瑞仔听到牛贩子说牛不见了,第一时间就想到可能上了刘家洞。牛群最熟悉刘家洞了,老远回来,牛栏门关着,进不了,一定会上刘家洞。

瑞仔一路小跑,一边观察路面有没有牛的脚印。到了一些略微潮湿的地方,很快就看得到了牛的脚印了,旁边的草还刚刚啃过。有些脚印的水还是浑浊的,瑞仔笑了:皇上呀皇上,你又淘气了,带一家子回来。

水牛走山路速度不快,瑞仔听到了响动了。瑞仔看见了牛屁股,和牛屁股后短短的尾巴正在甩动,驱赶苍蝇牛虻,瑞仔就喊:皇上回来。

皇上一家子都转头,眼闪闪地望着瑞仔。瑞仔走到皇上前头,摸摸牛头,拉着笼头转了一个向,用力拍一下牛屁股,说:你们果然真的回来了。哎,可惜你们不是人啊,回去吧,回去你的新主人那里去吧。

皇上一家乖乖回去了。

回到家,瑞仔在牛笼头上系了绳子,交给牛贩子,说:你们没有看紧,再次回来就不要找我了。

望着牛群远去的身影,族长说:哎,连牛都念旧,何况人呢!

……

族长把卖牛的钱折换成了水田,也全部租出去,收租就可以了。族长家原来就有不少水田,原来瑞哥家的水田也跟着瑞哥进了族长家,这些年来,族长又经常兼并那些小块小块的水田,这样算来,整个村都差不多三成是族长家的了。瑞哥又成了收租人,到那些租户家里收租谷,同是瑞仔,现在不同了,现在是代表族长来收租,那些租户丝毫不敢怠慢,乖乖上交。瑞仔还代表族长收购草药,灵芝、伸筋草、白花丹、车前草、半枫柯、鱼腥草等等,待铁锤回来村里,运送上雄州,转售出去,价钱翻好几倍。

刘家洞在黑牛队长为首的游击队员带领下,砍掉破屋子里的毛竹,用木条搭建起了几间房子供游击队员住宿。又收拾了一块大坪,供游击队操练用。后来游击队联系上了组织,联系合并上了几个地方的游击队,有了番号:东江纵队澄江游击队。多年前无人居住的经常“闹鬼”的刘家祖屋又生气勃勃了。

游击队越闹越厉害了,到处出击打击恶霸地主,分田地,宣传革命,宣传人人平等妇女翻身。大有燎原之势。

这些地主恶霸开始找政府闹事了。政府再也坐不住了,开始策划动镇压革命队伍,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只是准备准备要好长时间……

瑞哥长期和黑牛他们队伍待在一起,耳濡目染的,懂得了不少道理,虽然没有正式加入游击队,实际上已经是游击队中的一员了,经常帮游击队做这做那的,例如带路呀,传递信息呀,瑞哥走路如飞,速度非常快,又熟悉山路地形,当然是最好的人选。族长家里谁人都知道了瑞哥和游击队的关系,但谁也不会去点破干涉,即使二大爷这个凶巴巴的、对瑞哥一直都是打骂为主的人,也沉默了。

这天大早,桃花说:瑞哥,我在家里闷得慌,今天我跟你山上了。

瑞哥说:你跟我上山干嘛?你不怕大娘骂呀?

瑞哥说的是实话。桃花虽然名义上是瑞琪的妇娘,但又没有正式成亲,大娘常常看桃花不顺眼,甚至觉得桃花配不上瑞琪,经常说桃花:狐狸精,又唱哪些山歌干嘛?哥呀妹呀知不知羞?边说边瞪眼,有时甚至会掐痛桃花。

大娘确实老了,白头发密密地长出来,黑头发却在啪啪地掉,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胸部软塌塌地往下垂,腰部滚圆滚圆。又传闻大爷在雄州有了小,但只是传闻,大爷又不让大娘上雄州。大娘偷偷问铁锤,铁锤说没有的事,但大娘心里一直都犯嘀咕,不踏实。每次看见桃花细皮嫩肉,黄蜂一样的腰,就生气,就把那些恨转嫁到桃花身上。每次看见桃花梳头照镜子,就骂开了:狐狸精,瑞琪不在家,穿这么光鲜,出去勾郎呀?看见桃花突突的胸部在跳动,又骂:狐狸精,不知羞,男人看见不吃了你,也不束一下,在这跳呀跳呀。

瑞琪在家时,听到娘骂桃花,就说:娘,你不要这样说桃花,女人也是有独立人格的人。转头对在抹眼泪的桃花说:桃花,你不要计较娘的话,你是新时代的妇女,要敢于和旧封建势力斗争。瑞琪娘很听儿子的话,瑞琪开口了,她就忍住口,笑眯眯地说:瑞琪,我家瑞琪是有学问的人,有学问的人说的话就是不一样,娘听瑞琪的。可是瑞琪去了县城上学,大娘一不开心,就天天找桃花的渣,天天骂。族长经常出外做生意,不在家,二大爷也是经常不在家的,除了喝酒,就是到乡里赌博,况且这样的一个人,也不可能帮着桃花。世间可能是这样,男人看见美丽的女人,天生就是狠不下心,除了有邪念外,女人看见漂亮女人,心就狠下来,特别是青春一去不复返的老女人看见正含苞欲放的小女人,对她们每一处每一个做派都非常不满,看不惯。族长大爷家里人也真有点奇怪,二大爷整天看瑞哥不顺眼,不是打就是骂,这样不行那样不行,虽然瑞仔现在长大了,二大爷开始沉默了;看见桃花总是笑眯眯的,像看见自家的女儿一样。大娘见到瑞哥却是笑眯眯的,常常夸瑞哥的篾具手艺好,人勤快,老实,却对桃花挑剔再三,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说桃花又懒又骚,没有妹仔应有的样子。族长大爷的态度是,哪边都不得罪。瑞琪也是,虽然帮着桃花说话,确实也不能和娘对着干。

大娘到菜园里,摘了一个大南瓜放在篮子里,叫桃花提回去。桃花用力一提,南瓜骨碌碌地从篮子底掉下,摔破了。大娘生气地说:桃花,你干嘛把南瓜摔了?桃花说:不是我摔的,篮子穿底了。大娘生气了:哦,现在长大了,敢顶嘴了。过来就打了桃花一巴掌。桃花忍住泪不出声。

大娘看见瑞仔收草药回来,就说:瑞仔呀,你看咱家的菜篮和畚箕都破了,箩筐也不够用,你上山砍竹子做些吧。瑞哥提起篮子看,穿了一个大洞,自己也觉得好笑,说:很久没给家里添置了,好,大娘,明天就上山去。

桃花不愿待在家里,就求瑞哥带她一起上山。起初瑞哥不愿意,但经不住桃花这种可以把钢铁都可以泡软的声音央求,只好答应,但他说:桃花,你上山了,大娘会不会生气。又骂你呀?桃花嫣然一笑,说:大娘巴不得我上山呢。我就说我上山打柴,反正家里柴越多大娘就越开心。

桃花就在自己要间束了刀鞘,刀鞘插上一把柴刀,柴刀磨得白白的闪着冷光。桃花的细腰给刀鞘绳子一束,越发见得腰细胯宽臀圆,看得瑞哥都吞了一口水,忙把目光移开。

桃花说:娘,我跟瑞哥上山了。大娘擦擦眼屎,拉着脸说:快点回来帮我煮饭,不要想着整天在山里骚。桃花连连答应着。

出家门,上了山,就像笼子里的画眉重新飞到了森林了,自由飞翔,歌声嘹亮。两人爬上屋后的战龙坳,视野立即开阔了。战龙坳,据说是谢家的风水宝地,是龙脉,这段山梁如一条卧龙一样弯曲着,护着谢家屋场。

 

——

时年十八冇情哥,

好比大船丢了舵,

好比春天发大水,

一江无得一江过。

 

桃花的歌声清脆高亢婉转,自然淳朴,穿透力极强,穿过了一山又一坡。山下田里劳作的乡亲,无不停下了活,往上看,山里的打柴郎也停下了砍刀,往这边张望。

 

——

八月十五看月华,

郎出月饼妹出茶,

食郎月饼甜到肚,

饮妹香茶心开花。

 

对面山上有人在回歌,示意侃侃情意。

桃花看看瑞哥,笑嘻嘻地说:瑞哥,有人想我了。瑞哥说:我来回他。瑞哥站住,扯开喉咙唱道:

 

——

哥哥唱歌唱无来,

还要拜师拜无来,

打过斧头换过柄,

选过父母投过胎。

 

瑞哥的歌声粗犷婉转嘹亮富有磁性,像早晨的锦鸡一样,听声音就可以想象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瑞哥这么一唱,对面山打柴郎就不敢出声了。

桃花还想唱,瑞哥催促说:不要唱了,快点走,我带你去见见黑牛哥他们。

到了刘家洞荒田,很久没有牛来吃草,荒田更加荒了,杂草更加高,一些树木都长大了。很多蝴蝶和蜻蜓在飞。桃花想去捉蝴蝶,瑞哥说:不要去,咱们还有事!

桃花说:瑞哥,你要带我哪里?瑞哥说:刘家洞刘家祖屋啊。桃花说:就是乡亲们说有鬼的刘家洞?瑞仔说:是,桃花,怕不怕?桃花说:怕!瑞哥呵呵笑了,说:怕就快点回去。桃花说:有你在,我就不怕了。瑞哥说:没有的事。走了。

沿着牛路,走了很久,桃花问了几次“还没有到呀?”后,刘家祖屋出现在了眼前。屋坪上,黑牛哥他们分两队,一队正在大坪上训练,一队在挖番薯,种菜,还有的在加盖房子顶,见到瑞哥来了的游击队员,都亲切地打招呼:瑞仔,上山来了,哇,还带了一个漂亮妹仔,是你嘛人来的?瑞仔忙解释说:我妹妹,我妹妹。有人神秘地说:这个妹妹不是那个妹妹吧?瑞仔红脸说:真的是我妹妹。瑞哥说的没错,桃花还真是他妹妹,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又不能说是瑞琪的童养媳,如果这样说了,那这样多伤桃花的心呀。

见过大家后,瑞哥带着桃花往回山上走,瑞哥的目的是砍一两根毛竹,回家做菜篮箩筐畚箕,桃花呢是打算担柴回家烧火用。

瑞哥说:桃花,你跟我到竹林,竹林里有不少去年大雪压断的竹竿,很干很好烧很亮火,你砍下来捆绑挑回家,大娘一定会欢喜。桃花说:好,我跟你去。于是两人就一前一后爬上竹林。

时下正是温暖的春天,太阳明媚,春风拂面,土地松软,树木枝头嫩芽绽放,花儿盛开,一只美丽的小鸟唱着歌,正在追逐另一只美丽的小鸟。空气中有细细的花香和泥土混合气息。竹林里一根一根毛竹如一个一个身材修长漂亮的男子,身体内憋着充沛的活力。有不少披着深黄褐色竹衣的竹笋冒了出来,已经有人这么高了,似乎还感觉得到竹笋在挣脱竹衣,啪啪地生长。

瑞哥拍拍毛竹腰肢,像和老朋友说话:大哥啊,太老了,太硬,很容易断篾,不要你了,小兄弟,你太嫩了,不耐用,哦。这根又太小了,这根刚刚好,两年的竹龄,不老不嫩,不大不小,兄弟,我就要你了。

瑞哥对旁边傻看着他的桃花说:桃花,你不要只看着我,你去打柴呀。桃花微微一笑,两个又深又圆的酒窝绽放开了,如同怒放的桃花,看得瑞哥心都化了,说:好好,等我砍完竹子,我帮你打柴。桃花说:瑞哥,你砍竹子吧,我过这边打柴。转身离开瑞哥,循着阳光,到竹林其他地方打柴去了。留给瑞哥一个婀娜的背影。

瑞哥的身子,还比较单薄,他现在只能掮两根毛竹。他砍倒两根,去掉竹枝断掉竹尾,溜下山壁,在山窝坪上用藤捆卷结实,掮起来试了试,还可以,不是特别重。瑞哥转头往山上望,不见了桃花的踪影,心想:桃花你去哪了?瑞哥往山上走,上了好一段,还是不见桃花的踪影,开口叫:桃花,桃花!没有回音,瑞哥这么张口叫,吓到了树上的小鸟,小鸟们张开翅膀扑棱棱的飞到离瑞哥远很多的树上,紧张机灵的张望着。瑞哥也有些紧张了,山上有时很危险的,瑞哥知道这点,好比经常会出现受伤了的山猪呀,据说还有豺狼,这些都是很凶残的野动物,遇上了可不好办,男人还好一点点,可以爬上大树躲避,若是妹仔,一定会吓傻。想到这,瑞哥心里突突地跳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紧紧握住竹刀,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叫:桃花,桃花,你去哪里了?瑞哥声音里有了颤音,在竹林里感觉如此单薄无助。漂亮男子般的毛竹,一根一根直立站着,一声不吭。

情急间,瑞哥也不知自己走了多少山竹林,那双蓝色的眼珠子,又在瑞哥脑海晃动,那张丑陋无比的脸,一掠而过。瑞哥慌了,自言自语地说:这是幻想,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瑞哥快速地走,空气中夹着紧张的气息,很快又被一阵一阵花香掩盖,瑞哥不由自主地循着花香走去;过了一个山脊,一转眼间,看到眼前景象,自己也呆了,前面是桃花林,一大片一大片的桃花林。想来是刘家洞原来刘家人种的桃树,也许是野生的,满山遍野都是桃树,桃花正在盛开,蜜蜂和其他黄蜂都在嗡嗡地飞来,还有很多黄色白色灰色的蝴蝶在飞舞,扑向花丛中。风一吹过,花瓣纷纷飘落,香味飘散,不过瑞哥没心思欣赏着美景,急切地喊:桃花,桃花!

哎,瑞哥,我在这里。桃花无比美妙的声音在桃林里响起,瑞哥往声音处望去,桃花右手正在折一株桃花枝,左手还抓住几株,听到瑞哥在喊她,红扑扑的脸于花间转过来,笑盈盈地说:瑞哥,你快点过来,这棵桃花树最漂亮了。瑞哥本来心急火燎的,却比眼前这个美景惊呆了,怔住了,定住了,一肚子火气焦急登时化成空气随风飘散在这花海里了。

瑞哥,你来呀!桃花又叫,瑞哥惊醒过来,擦擦眼,说:桃花,原来你在这里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

桃花说:我才刚在打柴,闻到有花香,就循着花香来到了这里。桃花的声音还很兴奋,似乎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仿佛自己是这桃林桃花是为自己开的一样。

你的柴打好了没有?瑞哥装作生气的样子,到了桃花面前,见她头发上落了好些花瓣,伸手拂,瑞哥惊讶地发现,有些花瓣往下飘落,但有些没有往下掉,都翩翩飞了起来,瑞哥惊讶地说:好多是蝴蝶飞到了你头上了。瑞哥又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在头顶了,他说:桃花,这么大人了,还贪玩啊,看看天,嘛时候了?瑞哥的口气,丝毫听不出有不满。

桃花想起柴还没打好呢,说:瑞哥你帮我。瑞哥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帮你。瑞哥乖乖帮桃花打柴,两人一起打柴,根本就不用多少时间就可以了。桃花怕大娘骂,想挑多点,加了一大把干竹。瑞哥说:桃花,不要挑这么多,路途这么远,很累的,你又比较少上山挑柴,到时全身都痛。说着帮桃花抽去掉一些。

回来的路上,走得比较慢,瑞哥要照顾桃花,不要摔倒,虽然桃花从小就做粗活惯了,但毕竟没有上过很多次山,对山路还是不太熟悉,手里还要拿着那把桃花。瑞哥几次叫她扔了,都舍不得,走一段,又休息一段,走走停停,花了比平时多很多的时间,差不多下午了,已经看得到谢家屋场了,桃花才把手里的桃花枝插在路边,说:让桃花在这里长大吧。

大娘已经在煮饭了,看到桃花,忍不住叨叨了:桃花你这个狐狸精,上山这么久才回来,打的嘛柴,金条呀?快点帮手,洗菜炒菜,瑞仔吃完饭还要破竹做篾具呢!

大娘转头笑眯眯地说:瑞仔,上山掮竹,好辛苦,你坐一下吧,等我和桃花煮饭吧。

桃花觉得肩胛双腿都非常酸痛,但不敢揉搓,默默地过去洗菜炒菜。瑞仔说:大娘辛苦了,您休息吧,我和桃花一起煮饭炒菜。

大娘笑眯眯说:瑞仔就是孝顺,和我亲儿子瑞琪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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