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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接过小羊递过来的两本线装书，坐在床沿，趁着灯光，瑞哥看了一下封面，一本是《唐诗三百首》，另一本是《宋词选注》，瑞哥拍拍书，微笑着说：政委还记得我喜欢都古诗词呀。
瑞哥翻了下唐诗，读了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笑着说：张九龄的诗，美妙极了，张九龄，咱们始兴人，唐朝的贤相。
小羊不懂这些，但听说是咱始兴人，眼睛亮了一下，顺着瑞哥的意思点头。
瑞哥放下《唐诗三百首》，又翻《宋词选注》，又念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微笑着说：苏东坡的词，美妙极了，都是写月亮，古人为嘛就这么会写呢？瑞哥探头往窗户看，天上的月儿正圆，清辉洒满人间，又说：正合现在的意境。
小羊傻笑着，他不懂这些，只觉得很高大上，瑞哥不仅个子上比自己高大，连思想上精神上都比自己高大多了。
再翻书，一封信滑了出来，掉在地下，瑞哥弯腰捡起来，拍拍灰尘，说：我的信，政委写的。
打开信封，展开信，瑞哥笑道：政委呀政委，到现在还没有忘记我大爷给的款项，还给了借据。他把借据放在叠信后面，继续读，脸色渐渐变了手中的信纸一样白，双手在抖动，读到最后，瑞哥呆了，信纸在空气中飘飘荡荡落在地下。
小羊不知发生了嘛事，急切地问：瑞哥，怎么啦？怎么啦？发生嘛事了？不要吓我啊！
瑞哥站起来，就收拾自己的行李，自言自语地说：小羊，走，咱们回家！
小羊吓得不得了，瑞哥得失心疯了吗？他大声说：瑞哥，瑞哥！
瑞哥背起背包，说：小羊，咱们兄弟，现在回家！小羊，天下只有咱俩是兄弟，其他人都是别人。
小羊说：瑞哥，天下只有咱俩是兄弟，可是瑞哥，你能不能听下兄弟的话，究竟怎么啦？
瑞哥不说话，就要去开门。
小羊死死地拉住，带着哭腔说：瑞哥，现在三更半夜了，怎么回去呀？要回去也是等天亮了再走呀！
瑞哥愣了一下，拍拍脑袋，说：也是啊，半夜了，明天走才是。上床睡觉。
衣服也没脱，被子也没盖倒床就睡，一阵就听到鼾声了！
小羊莫名其妙，又非常担心，过来帮瑞哥盖上被子，捡起地下的信纸，自言自语地说：就是你，一张信纸，害得我哥失心疯一样。小羊举起来就要撕碎，转念一想，为嘛要把信撕掉，弄清楚害得瑞哥失心疯的原因呀。小羊趁着灯光仔细地看信，是一封毛笔小楷写的，非常漂亮的字，小羊只认得几个字“瑞仔”“梨花”“兄妹”“上学”，这些字都是梨花给他们游击队上课时教过的，当时上苏先生的私塾时，也没待几天，况且根本就没认真读过，小羊对认字最头疼，咿咿呀呀念了一阵子，也就记得老师梨花写得最多的几个字，其他基本上是它认识自己自己不认识它。
小羊把信重新塞入信封，夹在书里，把书塞进瑞哥的背包里，在背包上拍拍，叹了一口气，脱衣上床睡觉了。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到集合号声在响，瑞哥小羊下意识地跳起来，迅速穿好衣服，系好风纪扣和腰带，正正帽子，就往外跑。
此时天色微微亮，东边也就白多了点。乡公所院子里香樟树和梨树上的画眉鸟在啁啾鸣叫。
瑞哥和小羊跑到院子。院子里已经有十多个荷枪的人在集合，列队成两排，杨书记站在列队的前面。
瑞哥和小羊不知在哪里列队，于是小羊站在前排队尾，瑞哥站在后排队尾。
两个队列的人，看见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人，都眼定定地看着他们。瑞哥和小羊也莫名其妙，看咱们做嘛呀？
杨书记也发现了问题，指指瑞哥和小羊，大声道：你和你，出列！
瑞哥和小羊正步出列。
杨书记说：听口令，目标，宿舍，齐步走。
瑞哥有些跛的和小羊起步就走向宿舍，走了一半感觉不对劲，停下来，说：杨书记，怎么让咱回去宿舍？
杨书记说：这是咱们澄江乡武装卫队的早操，你们又不是，凑嘛热闹呀！
所有队员都哄笑了。
瑞哥和小羊明白过来，脸都红了，失落落地回宿舍。刚走几步，一大群昨晚一起晚宴的退伍军人迎面跑来走来，最后面是拄着拐杖的那位。小羊叫道：战友们，都回去吧，咱们已经不是解放军了。大家都有些尴尬，转身往宿舍走，但还是忍不住地回头看了几眼在列队的民兵。
天完全亮了，有人过来叫：两位英雄，吃早餐了。两个跟着过去食堂吃早餐。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行李就要走，回家。
又有人跑过来说：两位英雄，杨书记有请，请跟我来。两人放下行李跟了过去。
进了办公室，杨书记还是穿着没有帽徽和领章的军装。瑞哥和小羊下意识地敬礼。杨书记回礼，说：请坐请坐。现在已经退伍复员了，不用敬军礼了。
两人并排坐下，杨书记各送上一杯茶。
杨书记说：今早我看了你们两人的资料，谢瑞发同时还是党员，刚出生就死了父亲，七八岁就死了母亲，过继给族长家老二做儿子，受过很多苦呀。
瑞哥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眼圈红了。
杨书记说：谢瑞发同志七八岁就在帮助咱红军，救助咱红军战士，真是根正苗红呀。还参加游击队，参加解放军，投身解放战争，作战勇敢，光荣负伤复员，算起来是老革命同志了，到现在还没忘记自己是一员革命军人，难得难得。
谢晓阳同志也是一样，还立了军功，了不起呀，了不起。
两人都给杨书记说得不好意思了。
杨书记话锋一转：所以呀，你们都是能当大任的人。
瑞哥和小羊互相看了一眼，心里嘀咕：杨书记要做嘛呀？
杨书记继续说：现在，咱们新中国刚刚成立，还有很多事要做，例如土地改革呀，劳动生产呀，压迫剥削劳苦大众的地主富农要清算呀，潜伏下来的反革命分子要彻底肃清消灭呀，这些都要有人来做。咱们潭坑村委会已经成立了，村主任已经有人在任，但是村支书还没有人选，民兵营长也还没有人选。我仔细考虑，你们两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
杨书记继续说：谢瑞发同志是党员，任村支书正合适，谢晓阳同志是军人出身，参加过这么多战争，立了这么多军功，任民兵营长再好不过了。
瑞哥和小羊你看我我看你，又看看杨书记，终于弄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瑞哥神情有些失落，说：我不做村支书！
杨书记说：为嘛？
瑞哥说：我烦，我腿脚不灵便，我想耕田！
杨书记生气了：谢瑞发同志，不要情绪化嘛！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
瑞哥继续说：我不想做村支书。况且我又不懂怎么开展工作。我也太年轻了，怕胜任不了。
杨书记火了，站了起来，严厉地说：谢瑞发同志，不要以为你有些资历就了不起，看不起村支书的工作。谁没为革命做过贡献，你的脚受伤了嘛，瘸了，又不是完全残废了，我看你早上就行动挺灵便的。我看你不是脚瘸了，而是你的思想残废了。
小羊拉拉瑞哥，瑞哥继续说：反正我不想做村支书！
杨书记怒了，嚓地撕开衣服：看看，谢瑞发同志，不只是你为革命牺牲过，看看，这些是嘛？个人得失算得了嘛？
小羊和瑞哥定眼看杨书记的身子，还真吓人，这一块那一块这一点那一点，全是伤疤，小羊和瑞哥都清楚，这些都是在战场上拼刺刀和被子弹击中的伤痊愈后的痕迹。看来杨书记参加的战斗不少，而且都很惨烈！
瑞哥和小羊都呆了，想不到杨书记真的是九死一生过来的，相比自己这点伤简直不好意思说。
杨书记不理瑞哥，硬塞给瑞哥一个信封：这是任命书，你带回村里，我随后也会派出工作组配合你是工作了。
面对杨书记满身疤痕，瑞哥不敢说话了，乖乖地接过来，站起来说：杨书记，我和小羊回去了。
杨书记点点头：好，去吧！
回到宿舍，背起背包，穿过乡公所院子，出到大门，突然听到有人叫：瑞仔，瑞仔，在这！在这！
循着声音那边看，一辆平板马车旁边站着一个人，此人比瑞哥还高大威猛，不是谁，正是瑞哥在雄州找了一阵子的铁锤哥。
瑞哥兴奋地喊：铁锤哥，铁锤哥！一瘸一跛地跑过去，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小羊也跑过来：铁锤哥，还有我那！铁锤放开瑞哥，弯腰拥抱小羊。
铁锤看看瑞哥的左脚，又看看小羊的脸，说：都带着礼物回来呀！人没死比嘛都强！走，上车。
瑞哥问：铁锤哥，怎么我在雄州找你，你不在了，药店也不是咱家的了啊。
铁锤说：族长大爷知道要打仗了，早早就把店盘出去了啊，我早就回来了，本来我想来乡公所找你和瑞琪，但族长大爷说你们忙，先处理好家里的事，暂时不合适见你们，所以没告诉你和瑞琪家里的事。
瑞哥说：家里还有嘛事呀？
铁锤笑笑说：也没嘛事。
路上，瑞哥和小羊都问：铁锤哥，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回来？铁锤说：英雄回家，咱们整个村谁不知道呀？村主任派我来接你们呀！
村主任是谁呀？
李屋的李大生呀？小名叫黑古。
黑古，就是小时候拦住瑞哥来揍的那位人头王黑古。瑞哥心里又不舒服了，默默不出声。
乡公所到潭坑村并不远，也就是十来里的路程。只是马车比较没这么快，哎呀哎呀的转动着。铁锤说：我记得出来时还加了油。
小羊和瑞哥并排坐着，他拉拉瑞哥的衣袖，说：瑞哥，你觉得幺妹怎么样？
瑞哥说：哪个幺妹？
小羊扭扭捏捏地说：雄州那个呀，咱们俘虏的那个，带着一个小妹仔的那个。
瑞哥脑海立即现出幺妹的身影，说：人倒是长得很不错，只可惜年纪这么小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的姨太太。
小羊着急了：瑞哥，做人家姨太太并不是幺妹的本意，她从小就没有了父母，被人卖给了当官的做丫鬟，服侍当官的太太，到了十四五岁，当官的见她长得标致，就强行霸占成了姨太太，十六岁就生了小娟，幺妹也不想呀！幺妹实际上是苦命的妹仔。
瑞哥回头仔细看了一阵小羊，说：你怎么这么清楚？
小羊说：反正我知道。小羊躲开瑞哥的眼光，说：我也是刚从雄州下来。人家一个女人孤零零的带一个小妹仔，日子也不好过。
瑞哥推一下小羊，说：你去了雄州，为嘛不来看我。
小羊说：这么久了，我以为你早就走了啊。
瑞哥沉默了。小羊又回头，说：瑞哥，你就说说，幺妹怎么样啊？
瑞哥说：的确是个苦命的女人。
小羊说：瑞哥，人还可以吧？
瑞哥又回头看小羊，心里似乎明白了，他似笑非笑说：可以可以。只是可以又怎么样呢？
小羊脸上现出了笑意：只要瑞哥你说可以好就行了。
马车也不是很慢，到了村口，听到几个细伢叫：来了来了。撒腿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叫：来了来了！接着就听到锣鼓唢呐声，鞭炮啪啪啪响，腾起一阵烟雾，碎红纸屑到处乱飞。瑞哥和小羊明白，又是迎接英雄回家的那套。
一大群人迎接瑞哥和小羊，带头的人高高大大，和铁锤差不多，铁锤冲那人说：李主任，人接回来了！
李主任说：好好！又对瑞哥说：谢书记好早！谢书记好早！谢营长好早谢营长好早！一副讨好的情形。
小羊的父母也在人群中，却没有出来叫小羊。小羊的爷娘，老实巴交的，觉得这次迎接的不是自己的仔，在他们心目中，自己的仔小羊，怎么能成为英雄呢？做梦也不可能。当时李主任来他家说今天他们的仔要回家了，他们的仔当了英雄，全村的人都要欢迎，他们还战战兢兢，说：李主任，别拿咱家开玩笑，别拿咱家开玩笑。
瑞哥和小羊又对视了一下，他们怎么知道咱们今天要回来的？
瑞哥说：铁锤哥，回咱家！
铁锤看看李主任，李主任拦住说：谢书记，先回村委会，看看你们的房间先呀！铁锤同志，先到村委会！
铁锤赶着马车向村委会，后面跟着一大群乡亲族亲。转眼到了一间屋子，停下来说：到了！
瑞哥说：这不是书房下吗？
李主任说：村委会暂时没有地方办公，临时改装了书房下作为办公地点。来，谢书记，看看您的房间，谢书记，把您的背包给我。不等瑞哥说话，伸手就接瑞哥的背包，瑞哥只好取下给了李主任。
瑞哥进了书房下，感慨万千，就是在这里，被吴家兄弟诬陷，才上刘家洞放牛，但是如不上刘家洞，又怎么认识牛队长他们，又怎么在那次战斗负伤呀？
书房下有两层，第一层没有变，还是当做学校课室。瑞哥有些吃力踏着吱吱响的木楼梯上楼，李主任忙扶住他，瑞哥有些粗鲁地推开他。李主任跟着，有些尴尬。
李主任说：这是你的房间，瑞哥探头往里看了看，除了一张床，一张书桌，嘛都没有。
李主任有指着那件大间的说：这是咱们的村部，开会吃饭办公都在这里。
李主任又说：上头刘乡长说了，很快就会给咱村装一台电话，有了电话就方便了，上级有嘛指示马上就知道了。
小羊说：我的房间呢？
哦，李主任说：那间。指指最侧的那间。
小羊说：为嘛不是和瑞哥隔壁呀？我要和瑞哥隔壁。
李主任笑着说：谢营长要和谢书记住隔壁呀，那就我搬一下吧，本来我打算住谢书记隔壁，有嘛指示好方便办。
瑞哥说：完了，完了吧？我要回家了。
李主任说：谢书记，你要回哪个家？
瑞哥说：奇怪了，我还有哪个家可以回呀？
李主任欲言又止，不做声了。看谢书记坚持要回家，也就不再坚持，他大声说：乡亲们，都散了吧，都回去了吧。
乡亲们渐渐散了去。瑞哥和小羊才走回谢家屋场。
书房下本来就是谢家族长出资建造的，到谢家屋场也就四五百步远，铁锤瑞哥小羊很快就到了。
大门口站着族长大爷二爷大娘和桃花，桃花牵着两个小家伙，还有不少谢家族亲。大福小福，正滴溜溜地往瑞哥一行看。还是大福先看见瑞哥，挣脱桃花的手，叫着“叔”，奔跑过来，小福也挣脱桃花的手，奔跑过来，瑞哥蹲下来，左手揽着大福右手揽着小福，亲两个的脸。
小羊给爷佬和娘哭着喊着拉回家了。当时小羊上山，爷佬和娘都是极力反对的，家里只有一个独子，万一出嘛意外，一家人的希望就断了。小羊偷偷独自上山，爷娘天天都在担惊受怕，怕那一天，国民党把他一家抓去坐牢，甚至枪毙，国民党攻打刘家洞时，要不是听到消息走得快，还真的给抓走了。后来小羊又参军了，只能天天念佛保佑。而今仔平安回来，还立了军功，受人尊敬，做了民兵营长，地位一下子就蹿高了，连村里的干部对两老都客客气气的，过惯了“下等人”逆来顺受日子的两老夫妻，心里又惊又喜，忍不住地哭喊起来，泪流满面，小羊娘摸着小羊脸上的伤疤，拉着小羊回家了。回家后马上烧水给小羊洗脸，又做饭给小羊吃，娘在沙煲拿了一个鸡蛋给小羊叔，小羊叔说：小羊难得回家，就拿一个呀？娘回到沙煲，就把全部鸡蛋一共四个拿了过来，小羊见到了，说：不用这么多，两个就可以了。
叔，娘，我吃饭啊，你还盯着我看，干嘛啊？你们也吃啊。
叔和娘不好意思的互相看了一眼，说：叔和娘吃过了。叔和娘咽下口水，又说：仔啊，死里逃生，祖宗保佑菩萨保佑，命水大啊。你脸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跟叔和娘说说。
小羊说：过去了，以后我跟您老说。
叔和娘又说：你不会又回部队吧？
小羊笑了：我现在退伍了，退伍了就是不是现役军人了，现在是社员了是干部了，不会走了，除非——
叔和娘紧张地接口说：除非嘛呀？
小羊说：除非部队召回。
叔和娘松了口气，说：不会了吧，听说全国都解放了，不用打仗了。
叔和娘又说：回来了，最要紧的是讨妇娘了吧？
小羊说：叔，娘，这你老就不要操心了啊。瑞哥都没有讨妇娘，我讨嘛啊？
小羊叔和娘听到小羊提到瑞仔，虽然两人不太明白瑞仔和小羊的生死弟兄战友情，但很让两人放心，瑞仔家，不论讲宗族还是讲政府，旧的宗族，在潭坑村，谁敢得罪族长，新的政府，瑞仔已经是村书记了，村里的一把手，上面还有靠山后台，现在瑞仔和小羊搭伙在村里“做官”，村里谁不给几分薄面，以后两老人腰杆子就直了，胸膛也挺了，走路也有风了……
瑞哥被大福小福的小手牵着走向大家。瑞哥叫：大爷，二爷，大娘，桃花。瑞哥又说：铁锤嫂子呢？大娘说：铁锤嫂子在准备茶饭呀。
大爷拍拍瑞哥的肩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大爷收回手，又说：瑞仔肩膀结实啊。二大爷也说：瑞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梨花张口叫：瑞哥！眼泪随着声音一起出来。瑞哥答应着。
大娘说：哭嘛呀哭，瑞仔不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受点伤不算嘛，人回来就好。瑞仔，瑞琪呢？瑞琪没和你们一起回来呀？
瑞仔说：大娘，瑞琪平安，放心，他在省城工作了。
大娘笑嘻嘻说：瑞琪在省城工作，我就说瑞琪是文曲星啊。是不是做大官了啊？
大爷横了大娘一眼，大娘不说话了。
回到家，桃花烧水给瑞哥洗澡。铁锤嫂子烧菜，桃花捡火，瑞哥洗完澡到灶间帮手，偷看了桃花好几眼，桃花正在专心捡火，火光映照着桃花的脸，红红的，比山上的桃花还漂亮。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着桌子吃饭，大爷、大娘、坐上桌横头，二大爷、铁锤坐左边，铁锤嫂、桃花坐右边，中间夹着铁锤儿子，瑞哥和另两个小家伙大福小福坐下桌横头，十人坐满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大爷说了很多庆祝的话。桃花默默地不说话，眼里泛着泪花。
本来铁锤是长工，不能和东家一桌吃饭的，但现在已经解放了，大家平等了，已经不存在东家不东家了，事实上铁锤从小无父无母，在族长家长大，已经算是一家人了，只是没有像瑞仔那样认了亲有了名分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