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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美好的午后时光，微风轻柔，阳光温和，几只鸟儿静静地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偶尔传来几声清亮的虫鸣声。疲惫的夏生躺在大树的荫凉里，躺在厚实的黄土地上，躺在大地母亲宽阔的怀抱里，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梦中，夏生挑着两筐在野外拾的柴火，急匆匆地回到村里，经过小学堂时，便放下沉重的担子，站在教室外的窗台旁，津津有味地偷听老师讲课。教室里有二十几个学生，有的在做算术，有的在默读，有的在闭目背诵，大部分学生背对着黑板，只有前排的五个学生在听老师讲课。这是一个混合班级，年纪小一点的学生仅有六七岁，最大的学生快到十二三岁了，教授的内容有一年级的语文，也有五年级的算术。夏生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七岁的弟弟春生正托着下巴，认真地听课。教室很破旧，窗格上有一些玻璃已经掉落或破损，取而代之的是发黄的报纸，但无法阻挡自由的风，有时雨水也会从房顶落进教室里。这时，噼里啪啦下起雨来，老师停止了讲课，同学们开始大声诵读。风声雨声读书声此起彼伏，使这个赵牛河边贫瘠破败的小村庄充满了勃勃生机。
“快下来，快下来。”娘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像一枚坚硬的石子，砸破了夏生的梦。不远处，春生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树，站在摇晃的树枝上，看上去威风凛凛。娘站在树下，举着双手，仰着头，慌张地喊着，显得束手无策。
夏生倏地站起来，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跑过去。
“夏生，春生最听你的话了，快喊他下来。”娘抓住她的手。
树很高，树叶稀疏，树枝蔓延很长，阳光给树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春生的身上斑驳着树影和阳光，仿佛像一个隐身的高手，夏生恍惚觉得他是树的一部分。他站在一根离地约三米高的树枝上，树枝在他的脚下剧烈地摇晃着，他正努力地伸手去够什么。
“快，快下来，你万一掉下来，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娘怎么活下去。”夏生喊道，“你的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是我们共同的。”
春生并不反驳，他抓住一根树枝，轻轻蹲下身，笑嘻嘻地说：“姐，接着。”他随即抛下几个青黄的果子，然后又向更高处爬去，活像一个灵巧的猴子。
夏生想起王戎识李的故事，喊道：“果树长在路边，而没有人采摘树上的果子，果子肯定是苦的。”
“那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春生狡黠地一笑，他用手抓住稍高的树枝，脚向树梢挪移，“那是他们胆量小。”
接着，他两手抓牢树枝，一只脚高高抬起，向夏生展示着他的勇敢，挑战着娘的神经，她俩无可奈何，只能悬着一颗心，干瞪着眼睛。
夏生用手揩去果子上的浮尘，咬了一口，果实酸中甜，一种久违的甜味。
春生用一只手紧紧抓住头顶的树枝，身体下蹲，双腿微曲，然后借助树枝的反弹，伸手去摘树梢上的果实，但几次都失败了。树枝晃动越来越剧烈，有些树叶飘落了下来，树下荡漾着尘埃。夏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树枝在不断地晃动，树影、阳光使夏生的眼神迷离。
忽然，砰地一声，春生重重地掉到地上。夏生一惊，立马蹲坐下来，扶起弟弟，让他斜靠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喊着：“春生，春生。”
娘呆呆地望着春生，又看看夏生，喃喃自语着：“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是我害了春生，是我害了春生，我对不起中华。”
春生静静地躺在夏生的怀里，微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这样躺着，舒服极了。”春生突然说话了，“看，这个准是甜的。”他托起一个黄澄澄的杏子，像托起一个甜蜜的希望。
夏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想，出门在外，平安是福，希望爹也一切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