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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关小学的七班向来都是学霸云集的班级，这是因为每年新生入学，学校都要对新生进行评估，将有潜力的学生放在七班，又在这个班级安排了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这已成为学校的一个习惯，一个老师都知道的秘密。据说这种分法源于一个成语，七上八下，不过，这只是据说，无从考证。
李校长想把孟春生安插在三年级七班，一是他的语文水平出众，得到了这个班的周老师的认可，二是他爸为了中国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理应得到照顾。但这个班级已经满员，数学老师又是无比公正无比正直的班主任蒋老师，担心遭到蒋老师的反对。李校长思前想后，还是顺从了自己的想法。
李校长把蒋老师叫到办公室，告诉了他们面试春生的大致情况，他最后说：“蒋老师，我想让孟春生进你的班，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妥。”蒋老师直截了当地说，“春生同学的算术只达到了二年级水平，并且他尚未上过二年级，我觉得他应当上二年级，拔苗助长，适得其反。”
李校长本来想说让蒋老师先测试一下，又担心春生过不了他这关，便说：“让春生暂时进你的班级，如果月考达不到要求，再去其它班级，你觉得是否可行？”
“假如他达不到要求，再去其它班级，这会严重地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和自尊心，对其它班级也是一种伤害和侮辱。”
“嗯，但孟春生信心十足，看上去很聪明。我觉得他有潜力，还是想让他试一试。”
“我不否认聪明的重要性，但我更希望孩子们靠勤奋取得成功的喜悦。李校长，一切以实力说话。”
李校长沉默了片刻，说：“今天星期二，我们周六测试孟春生，如果他数学达到你的要求，就让他进三年级七班，你看如何？”
“我勉强接受。我有个建议，如果他达到85分以上，可以进我的班级，在70分与85分之间，进入三年级其他班级，低于70分，只能进入二年级。”
“我完全同意蒋老师的意见。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楼就要塌了。谢谢蒋老师的建议。”
2
星期三早上，春生怀着无比激动和高兴的心情，早早地来到学校。校园里非常安静，不知落在哪棵白杨树上的知了偶尔聒噪几声，徐徐的秋风吹落了几片微微泛黄的树叶。
春生径直走到李校长办公室门口，房门开着，李校长正站在窗口，活动着筋骨。
春生轻轻地敲了敲门，说：“上午好，李校长，孟春生向你报到。”
李校长转过身来，微笑地说：“春生，你先坐。”他走到门口，关上了房门。
“春生，我先告诉你一个不确定的结果，你不要着急。”
春生看了一下李校长凝重的表情，点了点头。
“经研究决定，你需要通过算术考试，达到一定的成绩，才能上三年级，否则就只能上二年级。你有信心吗？”
春生犹豫了一下，问：“什么时候考试？”
“周六，今天周三，你有三四天的时间可以好好学一下。”
“李校长，我有信心。”春生坚定地说。
“我相信你，因为你是英雄的儿子。”李校长在心中默默地说。
李校长把二三年级的教科书拿给春生，又带着他走进西头的一间房子。这间房子显得很空旷，一分为二，一半摆放了几排整齐的书架，上面零零星星地放着一些图书和资料；另一半也有几个架子，上面是各种体育器械，地下有几块厚重的垫子。
“你好，沈老师，要小心啊。”李校长对站在踏梯上擦拭书架的沈老师说。
“哎吆，李校长，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沈老师扭头说。
沈老师个子不高，清瘦，头发花白，额头有几道深深的皱纹。他原是本校算术老师，现已光荣退休，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当他听说学校无人管理图书和体育器械时，他便自告奋勇，热心地承担起这一职责，发挥着一名老共产党员的光和热。
“沈老师，有一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需要你帮我完成。”
“李校长，不要客气，请讲。”
“我外甥，孟春生，需要你辅导三天二年级算术。”
“我闭着眼睛，都能辅导他，这和艰巨一点儿也不沾边，不过，倒是有点光荣，因为是你李校长亲自安排的任务嘛。”
“沈老师好，我是孟春生，这几天就要辛苦你了。”
“哈哈哈，小家伙，不辛苦。”
“春生，这几天，你就跟着沈老师好好学习，三天以后见分晓，加油！”
3
李校长走后，沈老师对春生说：“上午，你把二年级的两册语文看一看。”
春生以为听错了或者沈老师说错了，怀疑地重复道：“二年级的两册语文？”
“是啊，你觉得多吗？”
“不多，可是你应该让我看算术才对啊。”
“先看语文，语文有助于你理解算术知识。”
春生默默地看了看目录，翻了翻里面的内容，感觉似曾相识。在上一年级的时候，当听到老师讲解高年级的有趣内容时，他就会一边听讲，一边学习一年级的知识，久而久之，他对初级小学和高级小学的知识都知道一些，特别是语文知识。
没过多久，春生对正在整理书籍的沈老师说：“沈老师，我看完了。”
沈老师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怀疑地问：“你说什么？”
春生一个字一个字地大声说：“沈老师，我看完了。”
“那我可要考你几个问题了。”沈老师随便翻了翻语文书，“你简述一下毛主席和苏联小朋友这篇课文。”
“毛主席在苏联参观一个女子学校，有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姑娘，把鲜花献给毛主席，说敬爱的毛泽东主席，我们欢迎你。她又把红领巾献给毛主席，毛主席说中国和苏联的友谊万岁，小朋友们也欢呼着万岁。”
“嗯，简述的不错。”沈老师又翻了翻书，问道，“列宁有个特别爱哭的弟弟叫什么？他听到哪首歌就哭得厉害？”
“列宁的弟弟叫米加，那首歌叫小山羊。”
“第四册里有一首六一国际儿童节歌，你记得内容吗？”
“有点印象，歌词朗朗上口。”
沈老师把书递给春生，春生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又把书还给沈老师，”
“这首歌歌唱什么？”沈老师问。
“歌唱我们的幸福，歌唱祖国的富强，歌唱和平全人类的希望。”
“从哪里唱到哪里？”
“从新疆唱到珠江，从东北唱到西藏。”
“歌词中，我们要做好哪两件事？”
“我们要学好本领，把身体锻炼强壮。”
“你能做到吗？”沈老师微笑地说。
“能。”春生坚定地答道。
春生对答如流，使沈老师感到惊讶，他感慨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少年强则国强。”又对春生说，“剩下的时间自由行动，你可以随便看看什么书，或者去操场上锻炼身体，也可以坐在垫子上放空自己，总之，自由活动。下午补习数学，下课。”说完，他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认真地练起钢笔字来。
夏生在书柜间转着，边走边用手点着书，当他点到《红楼梦》时，犹豫了一下，他听高年级的同学说，看了《红楼梦》，得了相思病。他转到放体育用品的架子旁，拿起一个篮球，颠了几下；又把足球放在两只脚间，轻轻地触碰着。他看到大母脚趾将鞋面顶起一个包，几乎要顶破了。他躺在又厚实又柔软的垫子上，闭上了眼睛，感觉舒服极了。
秋日金黄色的阳光斜射进来，静静地洒在春生身上，轻柔的风徐徐吹来，像母亲的手抚摸着春生。沈老师力透纸背的书写声似乎在他耳边响着，他渐渐地睡着了。
4
中午，春生一回到家里，夏生就把饭菜端上了餐桌。春生洗了洗手，就坐下来，喝了半缸子白开水。
夏生给春生夹了一块肉，问道：“第一天上学，感觉怎么样？”
“很好，老师很和蔼，操场很宽阔，图书和体育用品很多，总之，呆在学校，令人神清气爽。”
“同学们友好吗？”
“还没接触，我想世上还是好人多，同学之间的友谊是最纯洁的。”
“你在三年级几班？”
“这个，过两天再告诉你。”
夏生疑惑地看着春生，问道：“这还是秘密吗？”
“一个小秘密。姐，为什么李校长说我是她的外甥？”
“什么时候说的？”
“他带着我，见到沈老师的时候说的。”
“我想程叔叔应该拜托李校长关照关照你，李校长对沈老师说你是他外甥，自然沈老师会对你格外关照的。”夏生推测道，“也许程叔叔对李校长说，你也是他的外甥呢。”
“为什么不是侄子呢？”
“如果是侄子，就要一个姓了，那样说，岂不是太假了吗？”
“反正都是假的，何必遮遮掩掩呢。”
“这是善意的谎言，对方不知真假，但对方知道里面包含了关照的意思。那个沈老师怎么样？”
“很有经验的老教师。上完语文课，他让我自由活动。我答应他既要努力学习，又要锻炼身体，因此想借自由活动的时间去操场上打球，但又担心鞋子被顶破了，就没有去。我是不是很珍惜娘亲手给我做的布鞋。”
夏生沉默了一会儿，心疼地说：“除了身体，其它都是身外之物。我们最应当珍惜的是自己的身体，而锻炼，会使我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健康和强壮。”
“嗯，就是光脚，我也去锻炼的。姐，你上午做什么了？”
“随便转了转，无意间就找到了工作，是一份理发的工作。”
“理发辛苦吗？”
“总比种地拾柴火割草轻松多了。”
“那还不是在人的脑袋上割草。”
夏生笑了笑，说：“但雨淋不到，风吹不到，太阳也晒不到，我很满意。”
“那上班地方远吗？”
“在市场北头，叫青春发艺，上下班很方便，只是如果赶上吃饭时间，店里刚好又有顾客，你可能就要一个人吃了，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准备好饭的。”
“那晚饭我们一起吃。”
“晚上，我八点才下班，也可能还要晚点，不要等我。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准备山川哥的晚饭。”
“这好办，我做一张晚饭日期表，山川哥如果决定回来吃饭，就让他提前打钩，不回来就打叉。”
“就这样吧。我一会儿先去上班，你上学别迟到了。”
“嗯，我一点十分就去上学。”
姐弟俩吃完饭，夏生收拾碗筷。春生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伸展开四肢，微闭双眼，深深地呼吸，小腹有节奏地起伏着。躺了一会儿，他又站起来，打开窗户，仰望着蓝天上悠悠的白云。当他往下看时，夏生正步履匆匆地向市场走去，只一小会儿，她便消失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
5
时间总是悄无声息地流逝着，春生仿佛觉得只是打了个盹儿的工夫，分针就指向了半点的方向。他迅速地蹬上布鞋，飞快地走下楼梯，急急忙忙向学校奔去。当他气喘吁吁地踏进图书器械室时，洪亮的上课铃声敲响了。
他用手背蹭了蹭额头的汗珠，大声说：“沈老师，下午好。”
“孟春生同学，上课铃声响起以前，你应该准备好上课需要的东西，坐在座位上，等待老师授课，而不是踏着铃声而来。”
“是，沈老师，孟春生谨记你的教导，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先平复一下气息，我们马上就要上课。”
春生端坐在椅子上，接过沈老师递过来的卫生纸，擦了擦额头和手上的汗水。
“春生同学，请说一说你对算术的理解。”
“算术就是对数字进行计算的方法，通过加减乘除运算，计量出准确无误的结果。”
“很好，除了加减乘除运算以外，还有百分比、平方根、取幂和对数等等，它们广泛运用于现实生活和科学技术之中。目前我们重点研究加减乘除的运算，它们是算术的基础，也是日常生活所必不可缺的。请你浏览一下两册算术的目录。”
春生翻到目录，扫视了一会儿，又在脑子里大致过了一遍。
当春生抬起头时，沈老师问道：“目录里出现次数较多的文字是什么？”
“最多的是数，其次是乘，排第三的应该是分。”
“是的，完全准确。今天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攻‘乘’。”
春生想到了人民解放军攻打济南城，不知伤亡了多少战士，也不知爸爸在不在伤亡之列。如今，自己也要攻‘乘’，那也有脑细胞伤亡的危险，就顺口说道：“可怜的脑细胞呀。”
沈老师笑笑说：“刀子越磨越快，镜子越擦越亮，脑子越用越灵。”
“那是不是手脚越用越巧呀？”
“当然，人的四肢和脑子一样多用则灵，不用则废。晚清名臣曾国藩曾提出五勤的观点，即身勤、眼勤、手勤、口勤、心勤，一勤天下无难事。这扯的有点远了，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下面我们一起来学习小九九。”
沈老师拿出一份自己抄写的梯子形乘法口诀表，递给春生。春生看了看，上面字体整齐、干净、有力度，令人赏心悦目，春生仿佛看到沈老师专注认真地书写着的样子，一笔一划，一丝不苟。
“我相信，你应该听说过或者记过一些，你能全部记下来吗？”
“我原来知道一些，像唐僧师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孙悟空被关炼丹炉里七七四十九天，还有那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谚语。前几天，小丽姐又给我讲过，我基本能背下来。”春生说着，把口诀表翻过来，抬起头，开始从前往后背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
“准确无误，但需要更加熟练，你能从后往前背诵吗？”
“边想边背，也能背出来，但不是很流畅。”
“我希望你能非常熟练地背出来，不管是顺着背，横着背，还是斜着背。要做到你的眼前、心中好像摆着一张乘法口诀表，不用去想，就能脱口而出。”
接着，沈老师给春生讲解记忆和理解小九九的方法，比如知道了唐僧师徒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可推算出八九七十二，因为九个九减去一个九，就是八十一减去九，也就是七十二；对积相同的口诀进行对比，比如积为三十六的口诀，有六六三十六、四九三十六；借助谐音进行记忆，比如舅舅（九九）八十一岁。沈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春生津津有味地听着。
讲完小九九后，沈老师说：“只要开动脑筋，想巧妙的方法，进行辅助记忆，熟记乘法口诀表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四十五条乘法口诀仿佛像一只只呼扇着翅膀的蝴蝶，萦绕在春生的周围。春生仿佛像八九七十二变的孙悟空，每一只蝴蝶都呼之欲出，招之即来。
休息后，沈老师指着书上加重的黑体字，说：“这些内容非常重要，描述非常精准，在我眼中，它们一字千金。我希望你能一字不错地记住，要理解透彻，并熟练运用。”紧接着，沈老师眉飞色舞地讲解起来，春生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感觉自己仿佛像一条鱼，在算术的王国里畅游，他感受到了算术独有的乐趣和魅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