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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四海出了家门，本想去给山川说一声，夏生和小丽已经把他那猪窝一样的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应该回家去看看，感谢一下，但他还是朝山中家的方向走去，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和相处的方式，他觉得无需再管，也不必再管。
夏生去炒菜，春生缠着小丽给她讲一些知识。小丽把小九九写下来，讲给春生听，教他背诵。不到半小时，春生基本背了下来。小丽又给春生讲解预习、听课、复习、改错的重要性和方法，春生全神贯注地倾听着，仿佛像一棵急需吸收阳光雨露的小树，努力地向上生长着。
夏生熬了一锅小米粥，炒了两个菜，一个扁豆炒肉，一个醋溜土豆丝。
“吃饭了，小丽姐，春生。”夏生摆了碗筷后叫道。
“夏生，我晚上只吃点水果，不吃饭的。”
“小丽姐，你下午这么辛苦，就吃点嘛，我姐做的菜可香啦。”
“小丽姐，就喝一点粥，尝一尝菜吧。”夏生说。
“好吧，盛情难却，我又要长肉了。”小丽优雅地夹起一根土豆丝放进嘴里。
“香味都飘出来了。”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三人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夏生和春生拐过墙角，小丽不知所措。
“潇洒的运动男，请进。”夏生说。
“你好，废寝忘食的警察哥哥。”春生说。
“欢迎二位，房子打扫的够干净呀。”山川一边换鞋一边说，“多谢了。”
“我收拾是应该的，我们应该感谢小丽姐。”夏生说。
“小丽姐？”山川疑惑地说。
“就是对门漂亮的长发姐姐。”春生抢着说。
“噢！原来是她。”
小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的心怦怦跳着。她急中生智，三步并作两步，闪进厨房，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橱柜台面。
那一刹那，山川又看到了那荡起的长发，随即又垂到肩膀，像乌黑油亮的瀑布。姐弟俩看着突然去擦拭橱柜的马小丽，感到非常奇怪。
“小丽姐，吃完饭再去收拾吧。你顺便再拿双筷子，舀碗粥。”夏生说。
小丽默默地端着碗，递给山川。两人的目光相遇，两人的手又一次不经意地触碰，她感到脸发热，心又开始狂跳。
“谢谢，其实我已经吃过了，就是想尝尝菜的味道，这将决定我回家的次数。”
山川夹了一根土豆丝，送到嘴里，轻轻咀嚼着。又夹了一个扁豆，送到嘴里，品味着。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他，等待着他品头论足。
春生说：“山川哥吃东西的样子好安静好美。”
山川差点喷出来，小丽和夏生绷住笑。
“总体来说，还不错。”山川严肃地说，“只是有点咸，酱油放多了。”
夏生忙说：“我改。”
“这扁豆嫩，我喜欢，浓浓的家的味道。”
“这扁豆是小丽姐送的。”夏生说。
“嗯？”山川看着一盘扁豆，“像我家种的，是在市场买的吗？”
“我姨夫送的。”小丽静静地说。
“你姨夫是谁？”山川问道。
“城关小学的李校长。”小丽回道。
“为了春生上学的事，应该是程叔叔送的，”夏生恍然大悟，“怨不得程叔叔问这扁豆是哪儿来的。”
“我爸和李校长是发小，又是战友。我爸送他自家种的东西，不仅仅为了春生上学的事，也为了他们之间的友谊。”
“这扁豆转了一圈，又回来啦，这叫转运。”夏生说。
“也叫缘分，缘妙不可言，干杯。”春生说着，端起水杯。
“干杯。”
水杯碰撞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着。
2
吃过晚饭，山川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了灯。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显得宽敞了，也显得冷冷清清，偌大的床上空荡荡的，毛巾被已叠起来，放在床头的枕头下，《水浒传》摆在枕头旁边，里面夹了一个带蓝色流苏的书签。
山川换了睡衣，把衣服扔在床尾，又觉得不妥，便把睡衣扔在床尾，换上T恤和运动裤。他坐在床上，脱下袜子，正准备扔时，隐隐约约想起上次脱下的汗臭袜子，还有沾着秽物的内裤，不觉心中一震。他急忙拿起枕头，打开毛巾被，掀开床单，没有；又趴在地上，在床下寻找，也没有；他打开衣柜，来回翻着，自然也没有。
他心神不宁地走出房间，到了窗台旁，用手抚摸着绿萝的叶子，眼睛瞟着阳台上的晾衣绳，上面空无一物。
他镇定了一下，坐到沙发上，发现三人都盯着他看，便说：“我嘴角沾了扁豆汁，还是头发上有脏东西？”他用手背蹭了蹭嘴，又用手摩挲着短发。
三人摇头。
“山川哥，你像一朵鲜花，她俩犯了花痴。”春生说。
“春生，你要好好学学语文，不要乱比喻。她俩盯着我看，理所当然，你盯着我看什么？”
“我只是随便看看，不能用盯。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小家伙，猜别人的心思可不是一种好行为。”山川又说，“那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春生的嘴巴靠近山川的耳朵，轻声地说：“你在想，我的内裤呢？”
山川吓了一跳，脸一热，随即开玩笑说：“你不要趁机亲我的耳朵。”
“猪耳朵味道不错，谁要尝。”春生也顺便开了一下玩笑。
“夏生，你可以去我那儿睡觉，总比睡在客厅方便些。”小丽好心地说。
“我不睡客厅呀。”夏生说。
“那春生睡在客厅？”
“不啊。”
“那就是山川哥睡在客厅了？”
“没有谁睡在客厅，我和春生住在程叔叔的卧室。”夏生平静地说，她觉得家人睡在一起，就像亲人聚在一起喝茶一样，是很自然正常的事。
“啊！”小丽吃惊地看着夏生，紧接着又感到后悔。
山川听说过，很多农村人，不管男女老少，都睡在一个大炕上，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里。
“小丽姐，谢谢你，如果可能，我会去你那儿睡的。”夏生觉得小丽姐的不解也很正常，毕竟自己已经发育，春生也会渐渐长大，成长为一个男子汉。
“随时欢迎。”
“春生可以和我住，我卧室不大，但床不小，再说，我很少回来的。”山川说。
“好哎，和山川哥住在一起，我做梦就再也不怕坏人了，你们羡慕吧。”
“羡慕、嫉妒、恨。”夏生说。
“有了春生和夏生，山川哥就不会觉得冷清了。”小丽说。
“嗯，人多了才热闹。谢谢你，帮着夏生收拾，今天累坏了吧。”山川关切地问。
“权当锻炼身体，省的去公园跑步了。不过，真的有点累了。”小丽站了起来，“我先回了，再见。”
“再见。”
3
小丽回到家里，去阳台上取了山川的内裤和袜子，上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摸上去温暖舒服。她叠起来，放在枕头边上，然后躺在床上，想着今天的情景，感觉像做梦一样，她离山川那么近，他的气息包围着她。
山川换了睡衣，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毛巾被和枕头，放在床上，说：“这是你的，你喜欢睡外面还是里面？”
“里面吧，有你挡在外面，我就滚不到床下了。”
春生上了床，把枕头放在床尾，和衣躺下了。
“春生，你怎么朝向床尾躺着？不怕我脚臭呀。”
“这样睡觉宽敞，你脚伸不到的地方都是我的地盘，我家人以前都是这样睡的。”
“我听说，农村人习惯睡火炕，在寒冷的冬天里挤在一起，可以有效利用炕的面积和节约柴火，还挺热闹，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我想，你家人也是如此吧，可这床足够大啊，你可以和我并排躺着。”
“好吧。”春生站起来，把枕头放在床头，脸朝里躺下了。
“你穿着白天的衣服睡觉，恐怕不舒服吧。”山川躺下问。
“习惯了，自从出了家门，便一直穿着衣服睡觉，以便随时预防不测。在家里睡觉的时候，有时只穿裤衩，有时什么也不穿。”
“这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哥，你不必拘束。”
“可你也穿着衣服睡觉呀。”
“这是睡衣，和你穿的衣服不一样，你摸一摸。”
“嗯，好柔软。”
“你如果害羞，哥哥也脱掉衣服睡，我们就是一样的了。”山川一边说着一边脱掉了睡衣，只剩下内裤。如果一个人，山川会脱得精光，他不喜欢睡觉时有一丝衣服的束缚。
春生也脱下衣服，盖上毛巾被。他感到像是睡在柔软的羽毛里，自己像是一个幸福的王子。
“春生，刚才你怎么知道我在找内裤？”
“一到家，房子有一股怪味，我去你房间开窗时，你的内裤和袜子就扔在床上。等我和程叔叔回来，房间已收拾的干净整洁，小丽姐把床单都洗了。”
山川记得前几天夜里做梦，把床单弄脏了，她用内裤擦了擦，垫在上面，就接着睡了。他忙坐起来，掀开毛巾被，那一片脏污，已经不见了。
春生接着说：“吃完饭后，我看到你心神不宁地站在窗前，不停地看晾衣架。我猜想，你大约是在找内裤吧。”
“春生，你真聪明。”
“留心观察罢了，所有事情都会留下痕迹。”
“你觉得小丽喜欢我吗？”
“我先说你喜欢小丽姐，才问这样的问题，不过你是警察，你爱的痕迹掩藏得很深。”
“我只是有一点心动。”
“小丽姐姐很喜欢你。我们一开门，她就很热心，帮着收拾，这说明她很想接触你；我姐说你是潇洒的运动男，应该是她告诉我姐的；你一进家，她很慌张，这是爱的心跳；她递给你碗的时候，突然脸上微微泛起红色，那是羞涩，也说一种爱。”
山川微微张着嘴巴，静静地听着，心里感到丝丝甜蜜，又对春生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一把搂过春生，激动地说：“哥哥爱死你了。”
春生枕在山川厚实的臂弯里，说：“我爹活着，我该多么幸福呀！”
山川把春生搂得更紧了。
